第 12 章

臨近七點鐘的時候，萩司結束了散步，回到房間。

甚爾早就在房間里等候多時，他整個下午都心不在焉的坐在這兒擦拭兵器，準備晚上跟魏爾倫交戰。

見到萩司回來，他立即起身：「你去哪兒了？魏爾倫馬上就要來了。」

萩司見對方黑著臉，調侃道：「不會吧，魏爾倫居然能讓你這麼緊張？這是你第一次這麼如臨大敵呢~」

「……」

萩司湊過去捏捏對方的臉頰，調笑道：「別害怕哦，小甚爾~叫我聲『偉大的首領大人』我就會保護好你哦~~」

「你找死啊——」

萩司這幅嘻嘻哈哈漫不經心的狀態，讓甚爾很惱火。

等著，等到他把萩司的財產全搞到手，他立馬就擰掉萩司的頭。

「魏爾倫那小白臉會帶走中也的。」

萩司表現得若無其事：「我知道。」

「要不要派人保護中也？」

「不用。」

「那我們要不要採取什麼措施？」

「什麼措施也不用，你們各自忙自己的事去吧。記住，七點鐘之後，你們每個人都給我躲在房間里，無論外面發生什麼事，你們都不準出來。」

說著，萩司從書架上拿了幾本書，抱在懷裡，準備往外走。

甚爾叫住他：「喂，你又要去幹嘛？」

「我去看看孩子們啊。」萩司揮了揮手上的幼兒繪本，「順便給他們講講睡前故事。」

向來漠視一切的甚爾，在望著萩司離去的那瞬間，突然感受到了「差點被氣暈」是種什麼感覺。

好想擰掉萩司的頭。

*

七點鐘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基地里的路燈紛紛亮起來，在黑夜裡忽明忽滅，苟延殘喘著勉強照亮周圍的道路。

萩司獨自走在昏暗的小路上，他抱著懷裡的幼兒繪本，準備前往嬰幼房給孩子們講故事。

但就在此時，他背後響起帶著笑意的熟悉聲音——

「白木先生。」

魏爾倫的聲音，讓萩司身子僵在原地。

萩司轉頭看向魏爾倫，隨即後退一步，彷彿畏懼一般，抱緊手裡的書。

「這麼晚了，一個人出來散步嗎？」

魏爾倫表面上是在跟萩司打招呼，實際卻在用眼睛的餘光觀察周圍，腦中暗自思量著——

此刻萩司是獨身一人，沒有帶屬下和保鏢，而且他身上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白色長袖襯衫，似乎也沒有攜帶任何兵器。

他手上只抱了幾本書，是一些幼兒繪本。

魏爾倫見對方手無寸鐵，放了心，於是禮貌地說道：「我是來接中也離開的。」

萩司冷笑：「魏爾倫先生，你就這麼走進我的基地，還想拐走我的人，是不是太不把我放在眼裡了？」

「很抱歉，這是最後一次。」

魏爾倫是真心實意的感到抱歉，因為他勝券在握。

如果中也不跟他離開，那麼他就用武力帶走中也。羊組織無人是他的對手，也無人能阻攔他。

「哈，你真的覺得你能帶走中也嗎？既然你這麼有信心，那咱們就來比賽吧，比比看，究竟誰能把中也——」

正當萩司說著時，魏爾倫悄無聲息地瞬移至他身邊，伸手，掐住他的脖子。

萩司毫無還手之力，被魏爾倫抓住，重重丟在一旁的牆壁上，隨著全身的骨頭吱嘎作響，他口中滲出了血腥氣。

痛，好痛——

萩司痛到痙攣，卻叫不出聲。

「不用那麼麻煩，我有一個更簡單的辦法——」魏爾倫的手逐漸收緊，聲音是一貫不變的溫柔，「殺掉你。」

萩司的異能對他無效，跟他對峙完全沒有勝算。

他只是稍微用力，萩司的臉色立即變了，呼吸急促起來，嘴角滲出血跡。

「橫濱的『神明』也不過如此啊。」魏爾倫大失所望，這個被橫濱群眾們嚮往和憧憬的白木萩司，即將斃命於他手下。

人類總是要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價的。

「白木先生，我對你沒有恨意，但很抱歉，為了中也的未來，犧牲一些無關緊要的性命也是理所應當的，對嗎？」

萩司掙扎著，身上的疼痛讓他顫抖，他幾乎要休克：「松——手——」

「再見了。」

正當魏爾倫準備擰斷萩司脖子的時候，一股巨力挾帶著塵土狂風自他身後襲來，帶著破碎空氣的巨響，掠過他身邊，將他踢飛出去。

魏爾倫整個人被彈飛出去，撞在遠處的牆壁上，空氣中揚起一片塵屑。

塵土湮滅后，他看見中也站在那兒，奄奄一息的萩司正被他攬在懷裡。

「啊，中也——」魏爾倫輕輕拭掉嘴角的塵土，微笑著起身，「決定跟我走了嗎？」

萩司倚在中也懷裡，正劇烈咳嗽著，中也低頭觀察著萩司的傷口，他想要止住萩司嘴角不斷湧出的血，卻無濟於事。

「不。」中也說道。

他眼睛里的擔憂在看向魏爾倫的那瞬間變成了殺意，「絕不。」

中也這短短的一句話，讓魏爾倫腳步一頓，讓他喪失了繼續向前走的力氣。

魏爾倫輕嘆，失望的呼氣聲吹散了空氣中漂浮的塵屑：「你要留在這個騙子身邊？」

「你才是騙子。」中也靜靜說道，「你說過不會傷害這兒的人，你食言了。」

方才中也在房間里休息，偶然聽到外面的花園裡有聲響，於是前來察看。

他目睹了魏爾倫傷害萩司的畫面，於是不假思索的出手救下了萩司。

萩司是不是騙子他不清楚，但魏爾倫的確欺騙了他。

無論如何，之前萩司一直在保護他，現在換他保護萩司了。

想到這兒，中也抱緊懷裡的人，語氣冷冽：「你不準再碰他。」

魏爾倫站在原地，那張俊美的面孔被悲傷籠罩住，發出似嘲弄又似悲鳴的笑聲。

「如果你執意如此，那麼我就取走白木先生的性命。」

魏爾倫說著，俯身撿起地上的帽子。

「中也，不要怪我，是你的固執己見導致了這一切，你的誕生總是給人類帶來災難，請記住，這都是你的錯。」

「你在說什麼？」中也嘴唇抿緊，臉上露出從未有過的惱色，「完全聽不懂啊。」

魏爾倫：「從現在開始，我給你半分鐘的思考時間，要麼現在跟我走，要麼，你就眼看著我殺掉他。」

魏爾倫輕輕撣掉帽子上的灰塵，朝著二人走過去。

中也想要帶著萩司離開這兒，卻被萩司一把拉住：「中也……待著別動，讓他過來，讓他攻擊我。」

中也詫異的看向他：「他會殺了你。」

「我知道。」萩司聲音虛弱但堅定，「但是，就算逃跑也沒有用……我們逃不掉的，中也你根本就打不過他。」

中也剛蘇醒不久，還無法掌控自己的力量，何況，就算羊組織的所有人加起來也不是魏爾倫的對手。

魏爾倫的力量宛若神明，原著中的mafia出動了28名異能者以及400名打手都無法對抗他。

基地里有很多小孩子，如果魏爾倫失去理智，整個基地都會遭殃。

「我們應該逃走——」

「沒關係……」

萩司無力的抬起胳膊，用沾滿血的手捧住中也的臉，「相信我……我有辦法，我們就像這樣待著別動……咳……不會有事的。」

萩司每說出一個字，嘴角就湧出更多的血，那蒼白的臉色和奄奄一息的聲音讓中也擔憂。

中也懷疑萩司是否真的有辦法，但之前在瞭望塔上，萩司對他說「我會保護你的時候」，眼神也是像這般堅定。

如此渺小、脆弱的眼神，卻又令人無比安心。

中也選擇了相信，於是點頭：「好，聽你的。」

頓了頓，中也又說道：「我聽說，人類死後都要建墓碑。現在我會寫你的名字，如果你死了，我可以給你寫碑文。」

「什麼啊？」萩司無語，「你都學會吐槽了？誰教你的？」

「與謝野。」

「哈，你光會寫我的名字有什麼用啊，墓碑上又不是只寫名字，還要題詞的！」

中也待在原地不動，隨著魏爾倫逐漸接近他們，他抱住萩司的手也慢慢收緊。

魏爾倫靜靜地走過來，在二人面前停住，俯視著二人。

「中也。」他伸出手，「你做好選擇了——」

沒等他說完，他腳下踩著的地面突然發生了異樣——無數道金光倏的掠起，如狂風般席捲著地面，照亮了漆黑的夜空。

魏爾倫低頭，發現自己的左腳正踩在一本書上，那些金色光芒是從書中發出的。

意識到不對勁，他想要將腳移開，但他動彈不得，彷彿有無形鎖鏈鎖住他的四肢百骸，讓他無法前進，無法後退。

目睹這一幕的萩司，微笑起來：「啊，不好意思——」

「忘了告訴你，我剛剛抱著的那本書，可不是什麼兒童繪本，而是坡先生寫的偵探小說哦。」

魏爾倫皺眉：「偵探小說？」

「對啊~坡先生的小說能夠將現實中的人拉進故事裡，無論多麼強大的異能者，接觸到小說之後都會被關進小說世界里。」

被禁錮在原地的魏爾倫，終於意識到自己中了計。

萩司早知道他七點鐘會來，於是假裝落單，誘使他攻擊自己。

而這一幕恰好被附近的中也目睹，於是中也出手救下萩司，並且宣布與他為敵。

再然後，萩司偷偷將愛倫坡的偵探小說丟在自己面前的地上，一旦他靠近，就會落入「書」的圈套。

自始至終，一切都在萩司的計劃之中。

萩司向魏爾倫投去一個有氣無力的冷笑，「再見啦，魏爾倫先生，去小說世界裡面享受一場豪華假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