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104.

第104章 104.

104.

六月四日。

預選賽的最後一天,決定宮城縣代表選手權的日子。

簡而言之,就是誰贏了誰就能去往全國更高的舞台。

宮城縣的排球迷並不算少,再加上時至周末,從早上太陽剛剛升起沒多久后,仙台市體育館的門口就開始頻頻出現前來觀戰的當地民眾,穿着青城和白鳥澤校服的拉拉隊也站在各自的領地里對對方怒目相視,大聲的進行着口號的綵排。與此同時,當地電視台的記者、體育雜誌的採訪人員和舉辦方的工作人員也在有序對接着工作,音響時不時的響起陣陣試音的雜聲……這種大賽的氛圍將還沒轉換過來心態的青城隊員嚇了一跳。

「現在我才有實感,原來我們只差一場比賽就能去全國了啊?」花捲小聲對松川說,「剛剛雜誌社的記者攔住教練的時候我還以為是我們擋路了。」

「真是沒自覺啊,花捲。」松川取笑他,「不過我倒也能理解你的想法……畢竟我們兩個還沒上場過。」

「但最遲明年,我們也會上場。」花捲說到這裏,頓了一下,「……如果贏不了白鳥澤,那這就是荒生前輩他們的最後一場比賽了。」

「嗯。」

氣氛低落下來,兩人的腳步不由自主的慢了下來。

「你們兩個哭喪著臉給誰看?」突然,身後傳來荒生的聲音。排球部的主將從後面趕上,也不知道聽沒聽到他們的對話,分別拍了拍兩人的肩膀,神情輕鬆,「別好像我們已經輸給白鳥澤了一樣。」

——雖然嘴裏這麼說,但荒生顯然也明白白鳥澤代表着什麼。或者說,現在場內的大部分觀眾也抱着和花捲松川同樣的想法。

但那又有什麼關係?

腳步匆匆的從最後走到隊伍的最前面的時候,這位一直以來其貌不揚的隊長在心裏想到。

「現在站在這裏的是我們」

隊長的活向來累人,荒生跑前跑后的確認隊員的時候真希望時間退回到半年以前,那時他就該讓更加長袖善舞的西條來當這個隊長。雖然大多數隊友很令人省心,但當他跑了一個來回后還沒找到自家二傳的時候,針對『我為什麼當初要當隊長』的強烈後悔襲上心頭——

「岩泉,」他不得已看向隊內的及川剋星,「及川到底去哪了?……不對,我也沒看到九重。」說到這裏,他滿懷希望的詢問,「是九重已經去找及川了?」

不,岩泉在心裏反駁他,應該說這句話的主體需要倒過來才符合事實。但看着荒生那張有些憨厚的臉馬上就要因為『輕浮的後輩要被麻煩的後輩制裁,好耶!』而感動到哭出來,他遲疑片刻,最後還是選擇乾巴巴的說了違心的話。

「啊,阿鷹去找混……及川了。」

——雖然好像也沒那麼違心。

荒生立馬信服的連連點頭這一舉動是否加重了岩泉心裏的負罪感暫且不說。

及川徹用抱歉又親昵的微笑甩掉了幾個前來搭訕的女孩后,就駕輕就熟的穿過了體育館前面的廣場,來到圍繞着體育館的行人路上。雖然現在離比賽開始還有一個多小時,但附近的行人已經變得稀少起來,僅剩的幾個人也匆匆朝門口跑去。

——這樣的前提條件下,還沒回到隊伍里,在外面遊盪的選手就顯得像是異類。

當然不是指自己。他想,在樹影下站定。

他就這麼在這裏安靜的等了五分鐘。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也不怕推測失誤。在穿過樹枝葉片的光變得暖洋洋后,細微的腳步聲也同時落入耳畔,隨着風的吹拂而越來越近。

「——鏘鏘。」平靜舒展的眉眼在此刻微微彎起,帶動出一個明顯的純粹笑容,「驚訝嗎?偷偷溜走的九重君?」

而沿着人行橫道一路跑過來的人則因為他那個過於可愛的登場語氣詞而微微挑眉,及川徹不得不將目光抬高,看着對方線條漸漸硬朗的輪廓,和沿着額頭一路下墜的汗滴最終懸在了鬢角。九重鷹並沒有停下,只是將原本的跑動換成了快走;而及川徹也自然的一轉身,跟着他的節奏朝場館的入口走去。

「我為什麼要驚訝。」九重鷹沒有看他,把問句說成陳述句還能理所當然,「我還在想你找的真慢。」

並肩行走只要微微偏頭就能看到對方的側臉,及川徹苦惱的一拖長音,「畢竟我可不像你,能一路不留情面的拒絕欽慕的女孩。怎麼說也要好好的對待這份心意吧?」走動間,那滴汗液也終於沿着轉折明顯的下頜線掉進了薄荷色的衣領。

「而且——我倒是更好奇為什麼你這麼喜歡跑步。」及川徹刻意的給對話留出一段空白,「昨天晚上也是,快要回去了才回來。」

這句話讓九重鷹扭頭看向了及川,後者眨眨眼,露出一個笑。其他人一致認為及川偶爾輕佻的捅破某些不宜展露在陽光下的事實——這樣驚人的敏銳總會讓人害怕,雖然後者表現的不知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

九重鷹敢肯定,及川在他回去時嗅到了他身上的清淡煙味。西條那時只匆匆和他一同走到體育館附近就借口逃走,這樣明顯的破綻也該被他捕捉。

他不喜歡親近的人之間再若有若無的試探,於是此時灰色的眼睛染上了一層衣領的淺淡翠色,「徹,你知道南日的事吧?」

事實上,他之前曾向及川提過這件事,只是當時並未深究。及川此時並不意外,「知道哦。」

「……那你也知道西條——」

「知道。」及川徹幾乎是縱容的嘆息,「你是想問我有沒有發現西條這兩天的不對嗎?類似於『決賽將近卻越來越沒有鬥志』這樣的?」

——他該知道的。

就像是及川知道他會用跑步來發泄過於強烈的激情,維持心態的平靜一樣。及川能在現在找到他,當然也能找到昨天晚上的西條。

及川徹彷彿從他拉平的唇角知道了他的想法一樣,自顧自地說,「你和他又不一樣。」

「……你說這話的語氣有點、」九重鷹在聽到這句話后難得吞吞吐吐,試圖找個不那麼具有攻擊性的詞語,「太黏黏糊糊了?」

「真過分,我可是在解答你的疑問誒。」及川徹不滿的反駁。

「請繼續。」

「南日的事並不算秘密,本人似乎也對無法回到排球部這件事沒什麼怨氣。」及川的語調恢復了輕快,「只是有人不願意……就是西條。啊對了,據說西條前輩之前是很肆意妄為的性格哦?」

「肆意妄為?」

對話進行到這裏的時候,兩人已經平穩的走進了體育館的入口。人聲鼎沸,九重鷹不得不仔細去聽及川徹的每一句話。

「不太在意團隊合作,喜歡自己怎麼開心怎麼來的麻煩性格。當然對我來說也只是有點麻煩的程度。」他瞥了一眼九重鷹,滿眼『你更麻煩』的潛台詞。

九重鷹裝作沒看到。

「——而且,據說西條是因為南日的邀請才打排球的。」

九重鷹的腳步在此刻微微停頓,這左右不過半秒的反常幾乎瞬間就被看破了,及川一貫掛在臉上的笑意更真切了些,像是一條毒蛇欣喜的竊竊私語,「因為自己的一意孤行,導致南日受傷,無法回來;失去了領路人的同行,而自己留下來的愧疚——」

「而這種事,他也明白。」

向來擅長把弄人心的二傳手說到,似乎沒察覺到身旁人停止的腳步,筆直的向前走去。都說及川徹是能將隊伍實力最大化的二傳手,事實也的確是這樣,即使是合不來的選手,也會在他的潛移默化下發揮出自己最大的實力——二傳手的主導權、攻手的進攻權,及川徹無時無刻都在思考如何才能做的更好。

「西條給他的對手建了一座高牆,也同樣把自己圍在了裏面。」他的聲音很輕,幾乎要馬上淹沒在吵嚷中,但九重鷹還是無比、無比清晰的聽到了他的聲音,「只能讓他所恐懼的把他狠狠打醒才行呀。」

九重鷹發現自己並不感覺到意外,他甚至能模糊猜到及川的話,彷彿理應如此。他幾步輕易的跟上了及川,「真可怕。」

「但這是我的真實想法哦。」若無其事的用很輕鬆的語氣說出恐怖的話后,及川徹笑意漸濃,看向身旁的灰色眼睛,「畢竟現在站在這裏的。」

「——是我們。」

話帶暗指,卻又好似只有表面一層意思。在及川徹甩着手朝場內走去時,九重鷹看着他的背影,也看着他走向的賽場,心裏想的卻是多年以前他也是這麼站在仙台市體育館的門口看着及川先是向前走,隨後是按了按自己肩膀的岩泉。老人總說時間是一個圓,而他也終於兜兜轉轉重新回到了原點。

而曾經盤旋於腦海中不同的賽場逐漸被此刻覆蓋,及川徹扭頭,右手放在唇邊,「笨蛋阿鷹,難道是看及川先生帥氣的背影入了迷?誒呀,看在認識這麼多年的份上,我也不是不能給你預定一下未來體育明星的寫真集哦?」

……貧嘴的傢伙。

但他嘴上卻很誠實的一唱一和。

「那到時候簽名照也拜託你了。」

「哼哼——世界級的明星當然會滿足這點小要求!」

九重鷹看着他的笑臉,惡趣味的補充上了最後一句話。

「應該會很值錢吧?」

及川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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擅長運動的九重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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