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誤食海味?
立冬咬著唇,眼底泛著淚,搖了搖頭。
慕雪塵心裡一窒。
「那惜兒呢?真的中毒了?」
立冬知道她會問,便早就去打聽清楚了:「惜兒無事,聽說是誤食了海味,有輕微的過敏之症,並不嚴重,用過葯以後,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誤食海味?」慕雪塵笑了,笑的苦澀。
她知道,她就知道,是郭氏故意的。
昨日那嬤嬤便說是用過早膳以後出的事。
可宮裡,什麼時候開始,早膳都用海味為食了?
她又問:「陛下怎麼說?」
「靜貴嬪跪在地上,只說是自己失了幾個孩子,沒有機會照料孩子,沒經驗沒見識,過分緊張罷了,宮人嬤嬤也說不知道公主會對海錯過敏,一味的求饒。」立冬抿了抿唇,聲音冷硬的開口。
可這話,偏生虞羲和還信了。
之後,虞羲和只罰了幾個照顧六公主的宮人和嬤嬤。
又顧及公主需要,並未遣散他們,反而繼續留在公主身邊伺候。
這事就算過去了。
慕雪塵心裡發涼,六公主才這麼小,已經被百般折騰,被當做打壓自己的筏子了,她長大後會如何?
她不能就這麼算了。
不論是惜兒,還是玦兒,慕雪塵都想找虞羲和問清楚。
這個時辰,他正在上朝。
慕雪塵只好在外邊候著。
萬萬沒想到,她沒等到虞羲和下朝,卻等到了匆匆而來的蔣方。
上台階的時候,蔣方也見到了蒼白著一張臉的慕雪塵。
他於心不忍,想起自己剛剛趕去慕家所見之事,又覺必須得跟她說一聲。
昨夜裡,因為慕雪塵的傷,他和幾位太醫便在太極殿外守著。
虞羲和沒下令,他們也不敢離開。
一直到上朝前,虞羲和令幾位太醫去歇息,留下一人值守。
蔣方想起立冬所託,便匆匆出宮,去了一趟慕家,為慕承玦診治。
當他趕到慕家的時候,卻遲了。
只見慕家滿門縞素,卻無一主人相迎。
只有頭髮發白的老管家,顫顫巍巍地說出了慕家滅族的事實。
慕家最後的一根獨苗,年僅六歲的慕承玦,死了。
死在了昨日午膳時分。
夜裡,慕承玦的母親蘇靜安只留下一封遺書,抱著已經沒了生氣的慕承玦,走入了慕家的祠堂里,服毒而亡。
自此,百年世家慕氏,除了慕雪塵和慕氏的一些少部分奴僕,再也沒人了。
慕雪塵從蔣方口裡聽說了這事,整個人直直地往下栽。
立冬來不及拉她,眼睜睜看著她栽下台階。
慕雪塵舊傷未好,再添新傷。
白凈的釵裙,此刻溢滿了鮮血。
可她感覺不到痛似的,跌跌撞撞地往宮門外走。
聞訊而來的許多宮人不敢攔著。
驕傲半生的慕婕妤,何曾如此狼狽過?
就連被虞羲和厭棄,蓄意折磨報復的那些年,尚且有太后護著,她的處境沒有太差,如今卻是滿身鮮血的樣子,怎麼看都十分怵人。
身後,後宮的一些嬪妃也已經聽聞了消息趕了過來。
只不過,仍是無人上前。
後邊一陣騷動,慕雪塵無心去聽。
她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回慕家去。
身後匆忙下了朝的虞羲和聽聞她鬧出的動靜,迅速趕來。
他掃了一眼圍觀的人,大步上前拽著她的手。
見她臉上身上全是血,心窒了一下,卻又憤怒她的固執。
她人都到宮門口了,虞羲和自然是知道她想做什麼。
慕雪塵被拽著,緩緩抬起眼看向他。
那眼神,茫然空洞,了無生機。
虞羲和心裡一驚,突然感覺很慌。
他不過是去上個朝的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怎麼會這般?
本想好好地問,可一開口卻成了:「慕雪塵,你還要鬧到什麼時候?朕的忍耐是有限的。」
慕雪塵身子一抖。
卻恍若未聞,只說:「我要回家。」
這時候,已經打聽出消息的蘇木迅速上前,將慕家發生的事低聲報給了他。
虞羲和心裡一沉。
原本緊緊拽著她手臂的那隻手,像是沒了力氣似的。
慕雪塵微微掙開,繼續往前走。
虞羲和知道,她出宮已經是必然的了,也就沒攔著。
看著慕雪塵一步一步地往外走,虞羲和有一種她再也不會回頭的錯覺。
但他甩了甩頭,讓人送她出宮,協助料理慕家之事,又懲處了幾個看戲的宮人和嬪妃才回了太極殿。仟韆仦哾
慕雪塵到了慕家門外,簡單地拾掇了一下自己,紅著眼下了馬車。
她站在大門口,沒有進去,只獃獃地看著那大門。
少時,她每年都與父親兄長一起用米糊貼對聯,掛燈籠。
慕家因為她和二哥,總是熱熱鬧鬧的。
那門上總是掛著她親自選的漂亮紅燈,雖然,有些與眾不同,但父兄縱容,外人也習慣了這份不同。
那一幕幕,歷歷在目。
如今,那裡掛著的,卻是端端正正的白燈籠。
沒有了熱鬧,只余蕭瑟和冷清。
老管家帶著人老淚縱橫地在門邊跪著,聲音沙啞地行禮,慕雪塵的視線,緩緩地落在老管家身上。
她一步步上前,親自將老管家扶了起來。
「林叔,起來吧。」
林管家年紀大了,身子本就不好,經慕家這一事,更是老了許多。
慕家漸漸落敗后,他帶著一大家子,守著慕家剩下的主子,從未想過離開。
如今,慕氏族人散盡。
因著慕雪塵,雖然沒有宵小上門,但林管家只覺,他再也守不住慕家了。
他看著慕雪塵身上還帶著血跡,心裡一慌,下意識地喊:「小姐,你受傷了?」
慕雪塵聽到這個稱呼,驀地笑了。
是啊。
她是慕家的小姐,只是慕家的小姐。
她安撫好林管家以後,回了自己以前住的院子,讓立冬找出了一身孝服換上,為慕承玦和蘇靜安操辦後事。
按理說,她是皇帝的嬪妃,不能為娘家人戴孝。
尤其是,那還不是她的生身父母,只是嫂子和侄子。
可她就是一身縞素地主持著全部事宜。
在請僧人為慕承玦和蘇靜安誦經焚香前,慕雪塵最後抱了抱已經冰冷的慕承玦,然後將他身上的細針一根一根地取了出來。
然後再輕輕地將他放了下去。
看著那針,閃著嗜血的光,慕雪塵只覺得撕心裂肺的疼。
慕承玦正是死於這些針。
而這些針,是誰扎到了他身上的呢?
慕雪塵拿著一根針,細細地看,眼裡的淚,就這麼毫無預警地滴落在地上,暈染了一地,慕雪塵有些恍惚。
腦子裡不斷閃過慕承玦最後一次見自己的情形。
那已經是一年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