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怎麼敢的?
虞羲和啞了聲,嘴張了又張,卻沒說出話。
慕雪塵輕嘲:「看來是不夠啊?」
說完,她的手用力將胸口的發簪一拔,血頓時噴濺出來。
下一瞬,又用力朝著心口用力扎了下去。
虞羲和也反應過來,迅速伸手,想攔住她的發簪。
可惜,慕雪塵的速度快了些。
他沒攔住,隻眼睜睜地看著那發簪幾乎沒入了她的胸口。
虞羲和渾身泛冷。
眼中除了錯愕,還有驚慌和恐懼。
失去的感覺,濃烈地幾乎將他淹沒。
慕雪塵原本素凈的釵裙,紅了一片,染紅了虞羲和的眼。
他沒想過,慕雪塵會真的對自己動手。
他更沒想過,讓慕雪塵死。
地上的慕雪塵不再看他,只轉開眼,看著立冬。
立冬早已哭成了淚人兒。
她不停地點頭,像是在完成她的囑託。
小安子不忍看,但還是上前喊了一聲已經愣住了的虞羲和:「陛下……」
虞羲和反應過來,他迅速推開立冬去抱慕雪塵。
慕雪塵猶自掙扎。
那血順著她的動作,流的更快。
虞羲和瞪了她一眼,先是快走,隨後更是跑了起來。
可即便是跑,他的動作也很穩,像是害怕顛著她。
他的聲音嘶啞,怒喊:「傳……傳太醫,快點……」,隨後,又想到什麼:「去,叫蔣方過來,快去。」
小安子愣愣地跟在身後:「哦哦哦……來人,快傳太醫。」
隨後,又迅速追上去。
此時,虞羲和已經將慕雪塵抱回了他在太極殿內平日午間歇息的寢殿。
小安子正要喚人在床上多鋪一床軟被,以免慕雪塵的血染了龍床,卻被虞羲和一把撥開,他踉蹌了兩步,站好后看過去,卻見他輕柔地將慕雪塵放到床上。
慕雪塵唇白如紙。
她強撐著一絲力氣,緊緊攥著虞羲和的手不放。
虞羲和明白她的意思。
卻十分惱怒她到了這個時候,還惦記著慕家那個孩子的生死。
他撇開頭,不想回答。
慕雪塵苦澀地笑了笑,只好將目光轉向在門邊上守著的立冬身上。
在立冬點頭后,像是放心了似的閉上了眼睛。
事實上,慕雪塵自己就是個醫者,她當然不會讓自己就這麼出事,畢竟,如今的慕家,還需要她守著。
那發簪扎入的地方,只會讓她看著虛弱一些,而不會傷及性命。
苦肉計,關鍵時候能使的上,能找來蔣方就行。
慕家於蔣家有恩,這些年,蔣方雖然有意避嫌,但慕雪塵篤定,需要的時候,只要她們開口,蔣方會願意幫的。
彷彿確認了立冬明白她的意思,慕雪塵安心了些。
原本攥著虞羲和的手也緩緩地落下。
虞羲和一驚,轉頭卻見慕雪塵已然失血昏迷過去。
她了無生氣地躺在那兒,像極了破布娃娃似的。
虞羲和顫著手探了探慕雪塵鼻翼下的呼吸,輕輕緩緩的溫熱氣息,噴洒在他的手指上,他這才緩緩鬆了一口氣。
「小安子……」
小安子渾身一震:「哎……陛,陛下,奴才在……」
虞羲和問:「蔣方呢,為何還沒來?」
外邊,蔣方和幾位擅外傷的太醫,正匆匆地趕來。
踏入門檻時,原本站在那兒的立冬卻突然站不穩似的,直直地往蔣方身邊跌。
蔣方下意識地扶住,低頭看她。
卻見立冬的眼底充滿了哀求,她的手,更是重重地往他的手臂上壓了壓,隨後低聲說了幾個字。
蔣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隱約聽到了「慕家」,「病危」等字樣,再聯繫近日裡,京城中的傳聞,心裡瞭然。
他將立冬扶穩:「姑娘且站穩了。」
立冬看了他一眼,見他不動聲色地點頭,才輕輕地「嗯」了一聲,隨即後退幾步,站到角落上不起眼處。
她神思不屬的樣子,落入了小安子眼裡。
他倒沒說什麼,只心裡覺得有一絲不對,卻未深究。
全當立冬是被自己的主子嚇著了。
別說是她,就是小安子自己,也被嚇得不輕。
嬪妃自縊是大罪。
尤其是,慕婕妤還當著虞羲和的面自縊。
可一想這些年來,慕雪塵在陛下面前沒規沒矩慣了,卻又覺得,這事,委實只有她做得出來,方才,她不還直呼陛下名諱來著?
幾位太醫入了內殿就要行禮,但虞羲和卻忙道:「不必多禮,快給慕婕妤看看。」
以蔣方為首的幾位太醫匆匆上前。
眼見著慕雪塵氣若遊絲,血染了全身,全都驚了一下。
蔣方反應快,顧不上什麼禮節,迅速打開藥箱子,拿出止血藥。
吞服的和外敷的都一併用上。
其他人也手忙腳亂地配合著他的動作。
虞羲和手握著拳頭站在床邊不遠處,小安子不敢上前,只低聲吩咐人抬了椅子上前,請虞羲和坐下。
虞羲和雙腳發軟,愣愣地坐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床上的人兒。
等慕雪塵的傷口不再出血時,蔣方這才停下了手。
他抬頭看向虞羲和,欲言又止。
虞羲和蹙眉:「怎麼樣?」
蔣方回答:「回稟陛下,慕婕妤雖暫時止了血,但是……」
「但是什麼?」虞羲和心一提。
蔣方說:「慕婕妤的簪子離心臟太近,雖暫時止了血,但若貿然拔簪,則十分兇險,臣也沒有太大的把握。」
立冬看他一眼,完全沒想到他竟這麼上道。
虞羲和心一緊,視線轉向慕雪塵,不由得一陣悶疼。
蔣方都沒把握。
看來是鐵了心求死了?
慕雪塵,你真是好啊!
好極了!
你的命是朕的。
沒有朕的同意,你怎麼敢的?
怎麼敢的?
啊!
虞羲和心裡翻滾著怒意,但又夾雜著濃郁的害怕。
但他仍是說:「拔簪。」
蔣方一頓。
立冬蹲在床邊替慕雪塵拭汗。
聽到這話,她眉眼垂下,唇角溢出了冷笑。
其他的太醫已經退至一邊,不敢抬頭。
蔣方上前,給立冬使了一個眼神,立冬立刻點了慕雪塵的穴位,同時,蔣方一鼓作氣,將深深嵌入慕雪塵胸口的發簪拔出。
血噴了立冬一臉。
但她全程神色清冷,完全不像受驚的小宮女。
蔣方沒空糾結立冬如何,而是迅速給慕雪塵重新上了葯。
忙活了一下午,慕雪塵的狀況,總算是穩定了一些,她是第二日清晨時醒來的。
一整日的折騰和受傷,讓她身心俱疲。
她嘶啞著想喝水,剛有動作,立冬立刻用調羹給她輕輕地喂水。
慕雪塵循著水源,喝了幾口,眼神清明了許多。
她看著眼前的立冬,又掃了一眼這屋子,眸底帶著些茫然。
慕雪塵聲音嘶啞:「立冬,這裡是?」
立冬說:「這裡是太極殿的內殿。」
慕雪塵沉默了一會兒,又問:「陛下,派人去給玦兒看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