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夠嗎?
自是不信的。
但她若不是為了擅醫,為何堅持回慕家?
虞羲和突然覺得,他看不清慕雪塵了。
以前的慕雪塵,簡單,純粹,愛的熱烈,笑就大聲的笑,哭就痛快的哭,完全不是現在,滿口謊言的樣子。
她堅持回慕家,想做什麼?
虞羲和沉了臉:「慕雪塵,你回慕家,另有目的吧?你若照實說,朕便讓你回去,可你若還是……」
「陛下可聽說過江湖游醫葉瑞?」慕雪塵問他。
虞羲和冷笑:「你莫不是想說,你是葉瑞吧?」
葉瑞,江湖游醫,年紀不大,是個颯爽,洒脫的女子。
但她出診,常年戴著帷帽,並不以真面目示人,真正見過她的人,十分的少。
葉瑞行蹤不定,卻屢屢在大禹國百姓蒙難時出現,醫術極高。
朝廷中有意給予封賞施恩,太醫院也想招攬人才,雖從未有過女醫,但蔣方征的虞羲和同意,曾破格招攬,卻始終未有回應。
有傳葉瑞最後一次出現,是在京城為某位高官診治。
之後便失了蹤跡,至今已有四年之久。
慕雪塵眼光灼灼,直言:「是。」
宮人侍衛忍俊不禁,都憋著笑,慕雪塵權當沒看見。
「你拿什麼證明,你是葉瑞?」
慕雪塵沉默,她證明不了。
江湖上,也從不需要她證明什麼身份。
唯一能證明她身份的人,已經死了,正是虞羲和親自讓人杖斃的立夏。
虞羲和見慕雪塵的樣子,自以為猜的不錯,她又說謊欺君,也沉了臉,像看笑話似的看著她:「慕雪塵,為何出宮,你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外邊到底有什麼事,值得你不惜與朕一再說謊?」
慕雪塵聲音消沉了些:「也不是必須出宮,陛下能讓蘇總管去靜貴嬪那兒,請蔣太醫立刻到慕家去么?如果能,嬪妾不出宮也行。」
虞羲和:「……」
他不想再與慕雪塵在這太陽底下糾纏。
面對慕雪塵對惜兒的不在意,他惱怒的緊。
如今他只想先去確認惜兒是否無恙。
其他的事,晚些時候再說。
所以,他抬腳便走,還吩咐道:「慕承玦的事,朕自有打算,來人,送慕婕妤回宮,好生看著。」
他是要禁足她嗎?
慕雪塵倏地抬頭,萬萬沒想到,虞羲和會狠心到這個地步:「陛下……陛下……虞羲和,你就這麼想看著我慕家滅族是嗎?啊?」
此刻,她甚至顧不上尊卑,更顧不上什麼大不敬,就連自稱都顧不上了。
虞羲和腳步一頓,眯著眼,一步步地走到慕雪塵跟前。
他微微俯下身,手掐著慕雪塵的下巴,逼得她不得不抬頭與他四目相對。
慕雪塵清楚地看到,那臉上面無表情,可眼底卻仿若凝結著一層冰似的,就連他的手,都帶著磨人的痛楚。
「直呼朕的名諱,謊話連篇,看來慕婕妤被母后縱著的這些年,是越發地沒規矩了,慕家不過是小小侯爵,有什麼動不得,死不得?」虞羲和的聲音清清冷冷的,卻讓慕雪塵心底一震。
「你……」
「慕家滅族,可不關朕的事,慕婕妤與其在這兒與朕大呼小叫,以下犯上,不如去求求神佛,興許他們會看在那孩子尚小,饒他一命。」虞羲和甩開慕雪塵的下巴。
接過蘇木遞來的帕子,怒氣沖沖地擦了擦手,一把將帕子扔到慕雪塵臉上。
慕雪塵被帕子一甩,愣了一下。
再回過神的時候,只見虞羲和已經走遠了。
她顧不上多說。
跌跌撞撞地起身,忍著膝蓋上的酸麻和疼痛,快速追上去,然後張開手攔住他。
虞羲和滿是不耐。
慕雪塵卻早已心痛的麻木了。
她顫著聲,問他:「是因為她嗎?是因為她吧?」
「你閉嘴……」虞羲和像是被觸及了逆鱗一般。
原本還算平靜的臉,此刻卻滿是憤恨和惱怒。
果然,提都不能提啊。
虞羲和冷冷地掃了一眼小安子。
小安子立刻道:「都是死人嗎?還不快把慕婕妤送回去。」
沒一會兒,幾個侍衛都圍上前,就見慕雪塵突然拔下了自己的發簪,抵在自己的心口上。
「陛下,您救救玦兒,她的命,嬪妾來還,如何?」
慕雪塵眼神堅決,沒有任何一絲猶豫。
虞羲和心裡一震,隨即便是惱怒慕雪塵以此威脅。
於是,他不屑地笑了一笑,說:「好啊,那慕婕妤便讓朕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會為了一個侄兒,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他在賭,慕雪塵連自己的女兒都不聞不問,又怎會真的那麼在乎一個侄兒?
慕雪塵也在賭。
但她輸了。
她轉頭看了一眼她身後跟著的立冬,眼神示意,唇瓣輕輕說了幾個字,立冬心底一冷,捂著嘴直搖頭。
慕雪塵卻沒理她,只緩緩地回頭看向虞羲和。
他眼底的戲謔這麼濃烈,並不相信她真的會這麼做。
也是,他從未相信過自己,從未了解過自己,自然不明白,慕家於她而言,意味著什麼,更不知道,慕承玦意味著什麼。
「若嬪妾死了,陛下能去請蔣太醫給玦兒醫治嗎?玦兒等不了多久了。」慕雪塵雙眼帶著希冀。
慕承玦的情況,慕雪塵的人已經探查過了,確實不樂觀。
但虞羲和卻是冷冰冰地開口:「那等你死了再說。」
慕雪塵低低地笑了。
虞羲和見她久久未動作,冷笑了一聲便走。
就在他轉身的瞬間,「撲哧」聲響,虞羲和只覺得耳邊轟地一聲,整個人僵在那兒。
「師姐……」
立冬快速上前抱住往下倒的慕雪塵,驚慌失措爬滿全身。
她和慕雪塵跌在地上,一隻手撐著慕雪塵的身子,另一隻手在慕雪塵的胸前放了又放,想按住她的傷口不再流血,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辦。
周圍的人也都嚇了一大跳。
全都驚慌失措地看向前邊緩緩轉身的虞羲和。
虞羲和不敢置信地看著地上血色全無,卻仍直勾勾盯著他,眼底全是乞求的慕雪塵。
慕雪塵忍著痛,忽視渾身不斷往外溢出的冷汗,只問他:「這樣,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