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紅皮小鬼

「哎，今天也一無所獲。」

六子頹喪的坐在武器庫門口的台階上，徐明義發話，限他今天之內找到。

「老弟，又沒有？」

門口守門的陰差問道，六子點頭。

「你又不是挑媳婦，廢那麼大勁幹什麼，隨便拿個差不多的不就得了。刀槍棍棒斧鉞鉤叉。」

「我本來是想要個盾牌的，但是裡面沒有盾牌。」

「那個早就被人要走了。」

「你瞧，凡是我喜歡的基本都被人拿了個乾淨，我現實生活也跟在這裡的情形差不多。」

「我可沒空聽你那麼多廢話，要不是徐明義交代，我們這會兒都下班了。」

六子也不生氣，反而對他們有些感激。「真好，你們兩個是唯一一個在地府不會打我的人。」

「哈，你可別太感動，我們不打你是因為外面出的事跟我們沒關係，我們就是個看庫房的。」

另外個陰差笑嘻嘻的說「幸好咱倆有先見之明，沒被這小子坑到。」

兩人大笑了起來。六子尷尬的陪笑一下，朝外走去。

「你不挑了？」

「回家問問他，看看能不能選個一起配合的武器來。」

六子回去的半路上一直在琢磨選個什麼樣子的武器，迎面走過來一個人，他仔細看了看，是那個帶近視眼鏡的紅皮小鬼，上次就因為他的問候自己挨了頓毒打。他也看見了自己，兩人面對面對視著。兩人起初充滿了敵意，隨後一起大笑著用手不停指著對方。

「紅鬼老哥，別來無恙。」

「六子老弟，甚是巧合啊。」

「你現在可沒法打我了，我大小也是個緝魂人，有人罩了。」

「六子老弟記仇，記仇了不是？哥哥以前不懂事，現在想想真是分外後悔，每日每夜都良心難安啊，每當想起那天的衝動我內心就十分痛苦。」

「那我可以分擔一下你的痛苦，我現在就揍你一頓。」

「那可不行，大家都是體面人，怎麼能幹不體面的事呢。」

六子本要氣急敗壞的發難，紅鬼立刻壓住他的肩膀說「但不補償一下六子老弟遭受的種種痛苦，也確實是不太好。所以，為了讓六子老弟滿意而歸，放下這段往日恩怨。今天，哥哥請你喝酒搓澡，如何？！」

「喝酒？洗澡？」

「對啊，咱們雖然是死了，可本質還是人吶，是人就有七情六慾，就要喝酒抽煙，賭博按摩嘛。」見六子提起了興趣他接著說「而且，這酒都基本都是偷著喝的，有的人能喝，有的人不能喝。但搓澡泡澡，不瞞你說，全地府，只有我這裡有！」

「為什麼？」

紅鬼拍了拍胸脯說，「我管著啊！一般人想泡都泡不到，就你那大哥徐明義，他想進去泡，沒我同意他都休想！我為什麼不同意，他這種人假正經，連同旁邊那個阿純，呸，一個野蠻臭丫頭，但你可不一樣了，我一眼就看出了你是那種喜歡享受生活，樂觀大方的人。走！今天哥哥陪你不醉不歸，給你賠禮道歉！」

六子半推半就的跟著他走「不行不行，我還得挑武器呢，明天就要出發了。」

「怕啥，喝舒服了我陪你一起挑。」

紅鬼見他跟著自己走，知道六子上當了，他查過六子的資料，每日下班最喜歡的就是去樓下小店裡小酌擼串，他心裡清楚，酒是六子的弱點。紅鬼劃開一道虛空門，六子剛進去就感覺到了一股炎熱襲來，他額頭瞬間就開始流汗，

最讓他感到害怕的是這裡充滿了痛苦的慘叫聲，他本能的後退，被紅鬼給拉住了。「別怕，別怕，那些都是犯了壞事的，受罰呢。跟咱們沒關係，跟我走，我帶你去貴賓區。」

「貴賓區？！」

「當然了，泡澡的也有普通的，也有貴賓區，區別對待嘛。」

紅鬼將牆壁上的一道石門拉開，裡頭也同樣的炎熱，比外面要好一些。大門一關便隔絕了所有的慘叫聲，貴賓區很大，像一個倒扣的大碗，牆壁熾熱的通紅通紅的，周圍推著大量的木頭，中間是一個巨大的銅爐，下面放了不少燃燒的木柴，裡面的水在滾滾沸騰，但似乎沒有達到該熱的程度。邊上有個小桌子和幾張圍著的小椅子。正坐著幾個小鬼在那打牌喝酒。見紅鬼帶著六子進來，他們立刻把紙牌和啤酒收走，慌忙地說。

「大哥，今天剛上工，鍋還沒熱呢。」

「鍋？」

小六有點懵，紅鬼背對著六子惡狠狠地瞪了他們幾眼罵道「沒熱還不趕緊加熱！耽誤了貴客泡澡怎麼辦！這可是六子兄弟！」其他小鬼立刻明白了過來，一邊道歉一邊去添火加柴，用扇子讓火燒旺。紅鬼轉變了個笑臉對六子說「來，六子老弟，我們先在邊上喝點涼快的啤酒，等熱了我們再進去泡一泡。」

六子看向周圍，有一面的牆壁上掛著一個架子，上面放著一排排亂七八糟的刷子。他看見有一個專門搓澡用的手套，還有幾個刷子，上面看著似乎很尖很硬，可能是他們這些五顏六色皮膚的小鬼搓澡用的，皮可能很厚。但六子沒注意到搓澡手套的另一面布滿了玻璃渣子。

紅鬼拉開牆壁上的一個圓形拉環，隱藏的牆壁突然打開一個暗格，裡面放著許多個冰鎮的啤酒。他起開了兩個和六子喝了起來。六子喝了一口精神舒爽，猶如炎炎的夏日，下班后的冰鎮啤酒加烤串。

郭六成心滿意足，「雖然當鬼了，日子也不比現實里普通人差嘛。」

紅鬼輕笑了一聲「六子老弟你來地府的年頭還淺，時間長了你就不會這麼說了。」

他長嘆了一聲接著說「寧當現世狗，不當贖罪人吶。」

「為什麼?」

「以後你就知道了，來，六子老弟，走一個，算是老哥給你道歉了。」

「客氣客氣。」

兩人喝了兩三瓶，六子面泛潮紅，開始有些迷瞪了，至於紅鬼，臉本來就是紅的，看不出來醉沒醉。

他打了個飽嗝說「你這地府牌的酒，還蠻有勁的嘛。」

「別的地方輕易喝不到，只有我這裡才有。」

「真好真好，那以後就靠紅鬼哥哥多多提攜了。」

六子猥瑣的笑了起來，以後要是能天天喝酒，在地府的日子也不會差到哪兒去。

「哦對了，還不知道您叫什麼呢。」

「客氣客氣。叫我包游就行。」

「包郵？！你這可是個好名字，大家都喜歡。」

「還行還行。」

「哎，若不是這個幺蛾子，我本來在現世里也坐在小店裡喝著酒擼著串，舒舒服服的。怎麼就犯了個大病非要去扶個老太太呢，還是個他娘的老潑婦。還連累了包哥你。」

包游連連擺手「沒有的事，沒有的事，都是大家分內的工作嘛。雖然為了公司的業績，大家也都是蠻辛苦的，當然，最辛苦的還是那些領導們！看著他們焦頭爛額，我們當員工的心裡也很難受啊。所以大家都自願自發，幫助領導解決這次公司的困難，一起加班。

領導不休息，我們不休息！領導休息了，我們還是不休息！」

「那加薪嗎？」

「膚淺！！領導都沒提加薪，你上去提什麼加薪啊！」

六子有些疑惑看著他走遠，他說到這裡的時候是跑到門口對著外面大聲喊的，就像要說給誰聽一樣。

「這叫為公司做貢獻！貢獻我們對公司的真心！貢獻我們對公司的團結與對未來的美好期盼！用自己的真心去換領導的真心嘛！」

「可是領導又不需要加……」

「格局！六子老弟，格！局！小！啦！難怪你在現世只是個普通的推銷員，你啊，且還有得學呢。」

六子又打了酒嗝，木訥的點了點頭，似乎覺得有點道理。

「大哥，澡池子燒好了。」

小鬼們邪惡的笑著，六子沒有看見。包游一把搭在六子的肩膀，重重地拍了拍。「走，兄弟，進去泡泡。然後由兄弟我親自來，給你好好的搓一搓！搓掉你塵世間的泥濘，搓掉你現實增加在身上的無謂污濁。還你一片乾淨祥和，心神舒暢！」

六子開心的點頭，朝大鍋走去，他看著裡面的水不停冒泡，一股熱浪襲來，幾乎快要把他的臉融化，裡面不是滾燙的清水，而是看不到池底的黃湯，上面還有一些泡泡。六子喝的有些意亂情迷仍沒有意識到自己即將經歷什麼，徑自開心地脫下了衣服和褲子，身後的小鬼們一臉興奮，眼睛瞪著老大等他攀爬上小梯子跳進去。

「包哥請！」

「六弟先請！六弟先請！」

六子站在梯子上，池子就在眼前，或者說是大鍋子。他平舉雙臂，一副專業跳水運動員的模樣，準備在鍋里來一個暢遊，上半身子剛彎出去突然想到了什麼回頭看著架子說「包哥，搓澡的我要那個搓澡巾就……」

行字沒有說出口，他仔細看向架子上的搓澡巾，發現搓澡巾靠牆的那一面似乎有什麼東西鑲嵌在上面，借著鍋底下的火光閃著光芒。他眯著眼睛仔細看去，包游趕緊一抬手把搓澡巾放在身後藏了起來。

「給我看看，給我看看！」

兩人開始推搡，「老弟，沒啥，沒啥，就一個搓澡巾。」

六子一把搶過搓澡巾，愕然發現另一面全是玻璃碎渣，他摸向那些刷子，有的是磨鋒利的釘子做的頭，有的是刀片，更過分的是一個長排木刷上面全是針頭，他輕輕的摸了一下就給自己扎出了血來。

兩人面面相覷，包游和其他小鬼只能附上尷尬的笑容，陷阱居然被六子給識破了。他跑到鍋旁對著裡面使勁聞了聞，裡面有一點氣泡炸開崩到了他的臉上，片刻之後他就感覺到臉頰一陣點點的劇痛，回頭對著包游破口大罵道。

「你這是什麼？！」

「澡，澡堂子……」

「你放屁！」

「真的，就是普通的澡堂子，給您搓澡，搓掉塵世間的泥濘。」

包游仍然試圖欺騙他，但從他的眼神里已經看出來被他識破了，只得嘆了口氣說。

「好吧，是扒皮地獄。」

「扒，扒，扒皮……你們要扒我的皮？！」

「嚴格來說，要先進去泡爛糊了，用刷子刷一刷才能扒，不然生撕下來，手感不太好，我們容易累，還容易破壞整體觀感。身為員工，優化公司服務，帶來更好的客戶體驗，也是我們的責任嘛。」

「可我現在也是你們的同事！」

「所以我們才沒有強迫你嘛，六子老弟，本來貴賓區只有那種最惡劣的，但不至於去無間地獄的，就判個統罰之罪。就得每個刑罰裡面最嚴重的都挨上一遍，也就是每個貴賓區都要體驗一下，而這裡是扒皮貴賓區。尊貴vip任你體驗，不要998也不要888，只要你犯罪殘忍到姥姥家，就可以體驗我們的貴！賓！行！而您，顯然很合適！」

小鬼們紛紛鼓掌。

怒不可遏的六子對著他們直接罵了起來「我X你X！」

已經酒醒了的六子怒氣沖沖的往徐明義的宅邸走去，他要去打小報告懲罰包游，可走到半路上又遇到了掃地老頭，地上什麼也沒有，也不知道他在掃什麼。

「咦，這不是扶老太太終結者嗎？怎麼在這裡。」

六子也懶得理會他的吐槽，把剛才的經歷都告訴了他，只換來他的大聲嘲笑。

「那個紅皮王八蛋，一邊假仁假義的跟我道歉，一邊騙我把我往油鍋裡帶！我當時就站在邊上，差一點點我就跳進去了，那我還會有命在？這幫孫子，背地裡總是想著把我害死，到現在還是這樣。」

「不會的，你已經是死人了，沒法再死了，頂多疼痛難當罷了。既然你沒有上當就說明你還沒有利欲熏心嘛。」

「你們這地府是什麼鬼地方，還有王法嗎！！還有法律嗎！！」

掃地老頭呆在原地想了想說道「還真沒有。在地府能混成什麼樣全靠自己，畢竟，人世間存在法律，但也沒見你們誰都去遵守啊，地府又何必設置那些無所謂的條條框框呢。一切全靠自己的良知，沒良知的去幾個小地獄溜達溜達長長教訓，就什麼都有了。這也算是給你個教訓吧，不能隨便相信小鬼們。不過沒辦法，這也是身為小鬼的本性使然，它們就是干這個的。」

「什麼意思？」

「你對地府還不甚了解，反正我也是閑著，走吧，我送你回去，順便給你講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