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城隍廟（三）
心中有了決斷，沐靖政又重新開始打量眼前氣質出塵的女子。
「姑娘思慮周全，在下自愧不如。」
沐靖政的模樣看著謙遜而真誠，讓人好感倍增。
「小女子拙見，只是，府尹大人能否同意也未可知，興許……」
「這點姑娘不必擔心，在下雖不才，此事卻也可以辦到。」沐靖政柔聲開口。
「還未請教姑娘芳名，不知靖政能否有幸知曉？」
凌暮歌紅了臉，微微欠身，稍顯小女子神態，「小女子暮歌，見過公子。」
暮歌？沐靖政暗中記下，給身邊小廝遞了個眼色，隨即朝凌暮歌道別，「靖政先帶著他們去府衙，暮歌姑娘還是早些回去，日後若有緣，再邀姑娘坐下相談。」欲擒故縱這一套，沐靖政已經信手拈來，更何況此刻大事要緊，他雖對這女子有好奇，卻也懂得取捨。
「多謝公子。」凌暮歌微微點頭，淺笑中帶著疏離，「多謝公子關心。」
沐靖政露出一個自以為也的確是最迷人的笑容，便帶著幾個孩子離開。
看見沐靖政離開，凌暮歌眸中劃過一抹暗諷。
凌雲歆，前世你設計毀我所愛，今生，也叫你嘗嘗被人設計所愛的滋味。
那日清泠帶回的消息不可謂不重要。凌雲歆這樣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庶女，沒有人脈，根本無法同沐靖政這樣的人物認識。所以她用盡手段費盡心機，終於找到了沐靖政的行蹤，故意製造了機會。
七夕，是這二人第一次見面。凌雲歆將自己打扮成沐靖政最愛的溫柔嬌俏模樣，營造了兩人第一次見面。
在沐靖政心裡，凌雲歆並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只以為這是個單純被自己的魅力所吸引，不免對她多關注心疼一些。凌雲歆長得隨她姨娘，楚楚可憐中帶著幾分倔強，便是女子也會為之惻隱，更別提男子。
再者沐靖政外表謙遜，實則內心狂妄自大，自恃清高，對於沒有心機的白蓮花，自然更能讓他放下戒備，只要後期維持好這人設，得到沐靖政全然的信任，便不會再輕易被懷疑。
兩人既是才相識，凌暮歌也就有機可乘。
同樣的伎倆為自己所用。
與凌雲歆不同的是，她屬於冷傲美人，好看，卻扎手，不是簡單的花瓶。對於沐靖政這樣自負的男子，自己這樣身上帶刺的人，相比凌雲歆這樣順水推舟的，更能激發他的征服欲。更何況，她並非一直是冰冷模樣，也會在孩子們面前露出自己溫柔善良的一面。
沐靖政如今也是其中一員。
這是兩人之間的秘密。
眼瞧著沐靖政離開了，凌暮歌才牽著白晉轉身進了城隍廟。
白晉在城隍廟這群無家可歸的孩子們中，算是年紀最大的，雖然也不過十一歲，卻已經有半個大人的模樣。
此刻因為凌暮歌，白晉臉上的冰霜鬆動下來，他沒想到，這樣的千金大小姐，竟然真的不嫌麻煩願意替他們這些無家可歸的孤兒籌謀，這樣做過保證的人很多，凌暮歌卻是第一個真的做到的人。
「阿晉，今天你們受苦了。」凌暮歌將準備好的藥膏一點點塗在白晉淤青的胳膊上，滿含歉意。方才來應和她計劃，領她去城隍廟的，就是白晉。
白晉摸著腦袋害羞地笑了笑，「小姐這是哪裡的話，那些人本來就會欺負我們，更何況您這樣做還是為了我們，您不必說抱歉的。你們說是不是啊。」
其他的小孩子見白晉詢問，都你一言我一語應了起來，眸中充斥著對凌暮歌的崇拜和喜歡。
凌暮歌微笑著點頭，手上動作卻愈發輕柔，心中是只有她才知道的心虛。她是商人，不做虧本買賣，若非瞧這些孩子是可造之才，將來能為她所用，平素她是不會為不相干的人做這樣多的。今日之事即便為這些孩子掙脫那些潑皮的欺負，但她真正的目的卻是沐靖政。
眼下這些孩子純真的眸子，仍將她當救世主般看著她，卻好似將她內心的陰暗悉數暴露出來。
給白晉上好葯，又仔細叮囑一番，凌暮歌頗有些著急，轉身離開，「走吧，去南街，看看陳嬤嬤離府後，過得如何。」
若仔細觀察凌暮歌的背影，便會發現她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但這些孩子並未發覺。
一路上，清漪都支支吾吾，欲言又止，凌暮歌不免看了她一眼，「沒有外人，想說什麼都不必忌諱。」仟仟尛哾
「小姐，您……不會真的對方才那位公子動心了吧？」清漪直覺方才那人不簡單，但自家小姐從半個月前便開始來這裡送吃食，甚至還叮囑白晉故意透露今天她們會來送銀錢的事情，這顯然不只是簡單的巧合，但小姐真的可以玩的過那位公子嗎？
「他呀……」凌暮歌故意拉長了聲音，見清漪目不轉睛盯著自己，心下好笑，「我已經教了你這樣多，不如自己想想？」
「小姐肯定有自己的目的，奴婢想不通，就不問了，您若是想告訴奴婢，自會說的。」
見清漪以退為進，凌暮歌挑眉，「長進不少，還知道示弱了。」
清漪無奈，正欲解釋，一旁的屋頂上傳來一陣肆無忌憚的笑聲。
「小姐玩得真是開心，不知可否……帶著本殿一起玩？」
凌暮歌循聲望去，沐千塵就坐在城隍廟不遠處的屋頂上，有一棵繁茂的大樹做遮掩，所以縱然沐靖政還是她，都一直沒發現他。
凌暮歌心中警鈴大作，不動聲色掃了一眼城隍廟的方向，沐千塵的位置，可以將底下發生的事情盡收眼底，這樣好的位置，真是無心為之嗎？
雖然都說七皇子心智受損，可眼前之人給她的感覺並不盡然，無論前世今生，這人給她的感覺都更像是蓄意而為。
但他做事的確讓人捉摸不透，似毫無目的可言，緣何用意，凌暮歌始終猜不透，好似一切都只能歸結為心智受損，隨性而為。
偏生這次做的事情被他看見，也不知他會否在人前揭發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