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破冰
她的聲音太弱,消散在風聲里,赫巡未曾聽見。
下一輪凜冬將至,上京城內乾燥且寒冷,迎面吹來的寒風猶如刀刃,她抱緊赫巡的脖頸,將腦袋埋在他的胸膛。
人是真的很奇怪。
她知道自己對不起赫巡,也知道赫巡一定恨她,也許他甚至想要殺了她,可縱然如此,她依舊不想對他退避三舍,依舊認為赫巡身旁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哪怕時至今日,她有了自己的家族,增長了見識,開始融入這個城市時,她仍如同初來時那般,認為有赫巡在的地方才是她的歸宿。
她被赫巡動作不算溫柔的帶上了馬,中途她也艱難開口對赫巡說過幾句話,但是赫巡都沒理她。
她因為嗓子又不太舒服,也不再吭聲。
駿馬疾馳,鬢髮被風揚起,深夜的寒風幾乎無孔不入,她只覺自己如同沒穿衣服一般。冷氣灌入口鼻,她迫不得已的張唇呼吸,然而冷風灌入嗓子,讓她更難受了。
原先就有些頭疼,這樣被風直直的吹着,她只覺得自己頭皮都麻木了。
她微微側臉,讓自己緊靠着赫巡,企圖從他身上獲得一些溫暖。
好幾次她都想開口讓他慢一點,但臨開口,她又咽了下去。
這個半個時辰在身體上尤為煎熬,但她一點也不後悔,因為她能感受到赫巡攬住她腰的手臂,很緊,也很用力。
那是生命存在的力量。
讓她很安心。
赫巡帶她停在了一處極大的私苑前,然後他帶她下馬,將韁繩隨意丟給早早就侯在苑前的小廝。
雲楚望了眼四周,她沒見過這處地方,方才也沒太注意方向,但她猜測應該還未曾出城,只是這裏私密性比較好。
她心中諸多疑問,但暫時都沒有找到機會問他。
她緊緊跟在赫巡身後,進院時,她才注意到這裏比她想像中要大的多。
「殿下。」
是雪安的聲音。
雲楚有幾分詫異,她看了過去,只見許久未見的雪安手中拿着件鶴氅,言辭關切道:「您回來了。」
赫巡嗯了一聲,他並未接過雪安手裏的衣裳,而是道:「遷乾淨了嗎。」
雪安道:「回稟殿下,已經乾淨了。」
他抬眸看了一眼赫巡身後的雲楚,並不帶什麼感情。
但興許是雲楚自己心虛,她還是敏銳的從這樣的目光里感受到了提防與冷淡。
赫巡道:「繼續。」
雪安這才道:「如今皇宮明面上已經沒有東宮的人了。」
赫巡腳步不停,雲楚只能在他身後跟着他,赫巡和雪安說的東西她並沒有刻意去聽。
直到穿過迴廊,從內院走出的斂聲恭敬的叫了一聲殿下。
他的身側還跟着幾名雲楚並不識得的生面孔。
他們都未曾看雲楚一眼。
赫巡同雪安道:「先隨便給她安排個房間。」
雪安躬身,道:「是,殿下。」
雲楚心中不願,她拉住了赫巡的衣袖,低聲道:「我不能跟你住一起嗎?」
赫巡原本要走,聞聲停住腳步,回眸看她。
一時間眾人的目光都落在雲楚身上,雲楚猜測他們心中大約都是看不起她的,但她不想管,她只是小心又期待的望着赫巡。
企圖他能說一句「好」
他們並未僵持太久,赫巡抽出自己衣袖,甚至目光未曾在她身上多留一瞬,而是微微蹙眉,同雪安吩咐:「帶她下去。」
雪安應聲。
赫巡闊步離開,他走在最前面,一行人跟在他身後,讓雲楚連他的背影都看不清楚。
她的手還僵立在半空。
雪安靜靜立於她身側,出聲道:「雲姑娘,走吧。」
雲楚慢吞吞的收回自己的手,雪安規矩的站在一旁,然後道:「請隨奴婢來。」
她站在原地沒有動,雪安也並未出聲催促,大概是不想跟她這樣的人多做交流。
隔了一會,她輕聲問:「你知道他受傷了嗎?」
雪安未曾想雲楚會問這樣的問題,愣了片刻后才道:「奴婢知曉的並不多,雲姑娘若是好奇,可以直接問殿下。」
這就是不願同她說的意思了。
雲楚轉身,慢吞吞的跟着雪安,她像是並未發現雪安的疏遠,道:「可他現在不想跟我說話。」
雪安低着頭,默不作聲的帶路。
他未曾回答雲楚的話,亦不知該怎樣回答。
「那他這段時間很忙嗎?」
雪安仍舊是那句話:「奴婢不知。」
雲楚道:「我不會去告密的,你放心。」
雪安卻仍舊搖頭:「奴婢真的不知,還請姑娘莫要為難奴婢。」
雲楚一時也不知應該說些什麼了。
雪安帶她走了約莫有半刻鐘,才抵達一處廂房,雲楚覺得這個地方好像有幾分偏僻,她又問雪安:「這個地方離他住的地方遠嗎?」
雪安道:「莊子不大,相隔都不遠。」
又是一句說了就像是沒說的話。
雲楚哦了一聲,她走進房間,房間內有一股久不居人的味道,雪安解釋道:「這處莊子的確是很久未曾住人了,每一間都是如此。」
雲楚當然不會嫌棄,她連柴房都住過,這又算得什麼。
雪安替她燃起了燈,搖晃的燭光使得房間陳設漸漸清晰,雲楚嘆了口氣,也不知道她得什麼時候才能再次看見赫巡。
雪安道:「姑娘,若是沒什麼事,奴婢就先退下了。」
雲楚嗯了一聲,然後道:「你走吧。」
她想了想,又不太抱希望的問了一句:「殿下他一定沒事吧。」
雪安身形一頓,道:「奴婢不太清楚。」
這個回答雲楚並不覺得意外,自然也不會失望,她不再出聲。
而就在雪安踏出房門時,他又頓住了腳步,回頭看向雲楚。
雪安從很小的時候就跟在赫巡身側,赫巡是他的主子,是他這輩子都不會背叛的人,他相信殿下,所以他自然而然的相信被殿下所愛的女人。
而雲楚又恰恰有一副極為討人喜歡的外表。
她的容貌可以稱作舉世無雙,但她的美毫無攻擊性,她柔軟可愛,嗓音軟甜,輕易就能博得大多數人的喜歡。
時至今日,他仍舊不想用配與不配來形容殿下與雲姑娘。
縱然殿下在他心中無與倫比,但云姑娘本身其實也優於大部分人,他無法評判,亦沒有資格評判。
他只是覺得殿下本不必如此。
當愛已經成為一種折磨的時候,他不明白還有什麼堅持下去的意義。
「雲姑娘,你先好好休息吧。」
「殿下他的確身體不如以前,這幾日也會比較忙,若有怠慢,還請不要放在心上。」
他無法置喙。
但他相信殿下,倘若殿下仍舊執著於雲姑娘,那就說明雲姑娘本身,是值得被原諒的。
雪安走後,房內便只剩雲楚一人。
她靜靜的靠在窗邊,食指有一下沒一下的輕點着燭台。
燭火晃動,印出少女帶着笑意的,溫軟的臉龐。
她不在意包括赫巡在內的別人的冷臉,她只是純粹的開心於他還活着這件事。
*
翌日清晨,雲楚醒的很早。
她有些不太舒服,但她並未在意,有下人送來早膳,裏頭有一道雪梨半夏銀耳羹。
用過早膳,她老老實實的坐在房間里等他,可直到下午,赫巡都未曾出現。
她心中有幾分煩躁,便要出去尋他,她也是這時才發現原來門被反鎖了。
然後她才終於清晰的認識到,眼下的情形並非是她正與赫巡吵架,而是她作為赫宴的未婚妻,正在被赫巡軟禁。
她跟赫巡之間,已經不同於以往了。
但這也沒關係。
她無法接受自己就只是待在這小小的房間里,所以她開始不停的請求守在門外的人,讓他們去告訴赫巡她想見他。
然而數個時辰過去了,都未有迴音。
直到亥時初,房門才被緩緩打開。
是有人來給她送晚膳。
她心中煩悶,覺得自己今日非要見到赫巡不可,所以非常不客氣的鬧了半天,這才有下人帶她出去。
走了約莫有大半刻鐘才到地方。
一點也不近,她心想。
她理了理自己的衣裳,不再試圖跟這些丫鬟們說話,誰讓她們總是敷衍自己。
她跟着走進去,不自覺的放輕腳步,然而她率先聞到的,是一股濃烈的草藥味。
還沒等她多想,迎面就走來一位腳步匆匆女子,她身着鵝黃色的紗裙,有一雙好看的杏眼,看着年歲不大,同雲楚差不了多少。
她率先頓住步子,不加掩飾的從上到下掃視了一眼雲楚,然後歪著腦袋蹙眉道:「你是誰?」
雲楚心中記掛赫巡,分不出心思來應付這人,她道:「讓開。」
女子一愣,然後叉著腰站在雲楚面前,面色有點凶:「憑什麼,我就不讓開。」
她指著雲楚:「你要進去找殿下?誰准你進去的?」
雲楚壓下心中的不耐,盡量和緩聲音道:「是他准我進去的,你不是要出去嗎,請吧。」
女子更不滿了,她道:「不可能,我都沒有見過你!你怎麼對我這個態度?你信不信我讓殿下罰你!」
雲楚的耐心終於耗盡,她不想搭理她,直接就上手想要推開她。
就在這時,赫巡微冷的聲音從裏面傳出來:「梔衣,讓她進來。」
梔衣錯開身子,對着雲楚哼了一聲。
雲楚邁步走進去,然後走到暖閣之內,在看見赫巡時頓住腳步。
他身上只著一件有些松垮的墨色單衣,身側有一名兩鬢髮白的看者,在看見她時聲音頓住。
赫巡抬眼看她,隨手拿起外衫披在身上,道:「說吧,什麼事。」
雲楚突然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她有一點想問剛才那個叫梔衣的女人是誰,為什麼她能進來。
但她更多的,其實還是關心他的身體。
她又上前兩步,然後站在赫巡的面前,毫不顧忌的拉住了他的手,她說不出讓他別生氣了這幾個字,只能說一句:「哥哥,別不理我。」
赫巡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但云楚這次抓的很緊。
「你記不住嗎,我讓你別再這樣叫我。」
雲楚不肯,她向來不太講理:「憑什麼?」
「我想叫什麼就叫什麼。」
她的手開始緩緩上移,但她又不敢用力,「這裏好大一股藥味,你一定是受傷了。」
「我都聽說了,你的傷很重,你叫我看看吧。」
赫巡嗤笑一聲,目光冰冷:「我最厭惡的,就是你這種假惺惺的態度。」
他的話雲楚不太愛聽,小臉稍垮了垮。可她又不能把赫巡的嘴堵上,心裏就算不開心也只能受着。
她裝着沒聽見,道:「不讓看
就算了。」
赫巡道:「裝不下去了?」
「我沒有裝。」
「你嘴裏也能有實話。」
雲楚在心中非常委屈的哼了一聲,可是她又不佔理,畢竟如果她是赫巡,她都不會給玩弄欺騙自己的人站在她面前的機會。
心虛歸心虛,她又忍不住道:「還有功夫罵我,肯定傷的不重,白擔心了。」
話音才落,她的手就摸到一處異物。
是纏在他手臂上的紗布。
她有些驚慌的抬眼,正好對上男人沉沉的目光。
赫巡抽出了手臂,同她拉開了距離。
他對一旁站的的太夫道:「你先出去吧。」
「是。」
房內遂而只剩雲楚與赫巡兩人,赫巡垂眸慢條斯理的繫上革帶,雲楚掐緊自己的掌心,又開始覺得難過起來。
可她的難過無論表露與否,都會成為旁人攻擊她的工具。
畢竟她是個滿口謊言,自私自利的人。
她的真心虛假,廉價,並不值得尊重。
在赫巡眼裏,她此刻所作所為無非是為了保全自己,讓他不要殺她,企圖繼續用從前的招數讓他妥協,然後她就能回宮繼續做她的春秋大夢。
雲楚靜靜道:「……為什麼你要覺得我一點都不關心你呢。」
赫巡已經穿戴整齊,他淡聲道:「你真的關心我嗎?」
雲楚連忙點了點頭,道:「真的啊。」
赫巡道:「我這幾天用的葯里,需龍骨磨粉再下藥。」
赫巡還沒說完,雲楚就道:「我來磨。」
他話音頓住,然後唇角扯起一個弧度來,「行,那就你來吧。」
赫巡並未在她面前停留太久,雲楚心中不由有幾分失落,等她回到房間的時候,夜已極深了。
夏夜還有蟲子在夜間聒噪,如今天一冷連蟲子都沒有了。
她問下人要來了赫巡所說的龍骨,龍骨質地尤為堅硬。雲楚力道不大,她此前沒做過這樣的事,所以琢磨了好一會才研究出來怎樣才能將粉質磨的更細。
時間一長,堅硬又鋒利的骨刺就將她的手磨出了血泡,她怕血泡破裂血液落進好不容易磨成的粉末里,就會率先將血泡弄爛,用布條纏着。
這也就導致傷口會不斷的被擠壓與來回磨損,但她是個習慣痛處的人,並不覺得怎麼樣。
幾乎一夜未眠。
她其實並不用着急這麼一時,但是因為她想第二天仍舊見到赫巡,所以才趕着幾個時辰給磨完了。
而第二日,她就發現她已經可以自主出入了。
經昨日一事,赫巡興許還是不忍心關着她。
他的關懷大多數時候都非常的內斂,融在生活的方方面面,從不會言之於口。
這樣的關懷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很難察覺。但這樣的好對雲楚來說太過稀有,所以她總是非常敏感。
他的每一次退讓與不經意的細心,都被她看在眼裏,然後記在心裏。
但這能有什麼用呢,她不還是近乎的冷漠的毫不猶豫選擇嫁與赫宴。
她提着木盒,按照記憶中的路線走進昨日的那個院落,正好碰見了迎面走出的斂聲。
雲楚道:「殿下在裏面嗎?」
斂聲的目光掃過她手中的木盒,然後道:「雲姑娘有什麼事嗎?」
雲楚晃了晃手中的盒子,道:「這是昨天我磨的龍虎粉,我來送給他。」
斂聲這才錯開身子,道:「雲姑娘請,殿下與吳太夫都在裏面。」
雲楚走進,房內燃著熏香,帶着點藥材味。
昨日那個太夫站在赫巡身側,雪安侯在一旁,一碗已經見底的葯湯
被放在一旁。
雲楚放緩腳步,然後行至赫巡身旁,將木盒拿在手裏,道:「磨好了……」
赫巡看向她手中的東西,雲楚這才發現她手上還裹着布條,斑駁的血跡從裏面透出來。
她的手情不自禁的一縮,可又想起了什麼,生生的止住了動作。
她突然局促起來,知道赫巡一定看見了她手上的傷。
當然她並未想過以此來獲得赫巡的心疼,但現在,她還是生出了一點微妙的渴求來,她希望至少他不要再那麼生氣。
但赫巡淡淡移開了目光,道:「放那吧。」
她哦了一聲,然後乖乖將東西擱在了桌面。
雲楚沒有出去,她就跟在赫巡身邊,但赫巡不怎麼搭理她,雲楚這樣賴在這,頗有幾分尷尬。
然後赫巡走進內院,她也跟着走進內院,赫巡大概是不耐煩了,頓住腳步回頭看她:「你跟着做什麼?」
雲楚道:「我就是想待在你身邊。」
「然後偷聽我現在對你未婚夫有什麼計劃?」
雲楚一哽,道:「我沒有。」
赫巡道:「放心,暫時沒什麼計劃。」他大概是耐心耗盡,抬手叫來下人,道:「把她帶回去。」
雲楚不想同別人拉拉扯扯,縱使心中萬分不願,還是憋屈的回了頭。
頭好疼,伴隨着眩暈,她覺得自己是被氣的。
可當她對不起赫巡的時候,她連生氣有沒有立場。
她一路氣的都沒吭聲,直到才踏進迴廊,她看見一個熟悉的背影,好像是叫梔衣。
但這並不重要,她看見梔衣手裏拿的那個木匣子,正是方才她遞給赫巡的。
裏頭是她磨了一夜的生龍骨粉。
起初雲楚還以為這人是要將之拿去入葯,直到她看見梔衣停在一株月季旁,然後彎腰,打開木匣——
「等一下!」雲楚揚聲制止。
細軟的粉末從匣中傾泄而出,猶如月華散開,一部分飄散起來沾上女子的衣衫,融在風裏,其餘皆落在泥濘的濕土中。
臟污的泥水頃刻就將雪白的粉末沾濕,然後沉入泥土。
雲楚手臂顫抖,臉色陰沉,她闊步走上前去。
梔衣抖了抖盒子,疑惑回頭。
啪——
清脆又非常響亮的巴掌聲,梔衣一時沒反應過來,杏眼睜大,震驚的看着雲楚。
雲楚這一巴掌毫不收力,乃至於她手上的傷口都再次裂開。
「你……你不想活了嗎?」
雲楚對赫巡的確有所虧欠,她也只虧欠赫巡。所以她不介意赫巡的冷淡,但這並不代表,她同意隨同赫巡來此就心甘情願的遭受旁人欺辱。
她按耐住想把面前這人的臉也按到那泥水裏的衝動,道:「你不如先考慮考慮自己能不能活過今天。」
梔衣尖叫一聲,要看就要吸引旁人過來,她抬手就想反擊,但還沒碰到雲楚,一句熟悉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住手。」
赫巡站在迴廊盡頭,面色冷然。梔衣動作連忙頓住,她心中對這位太子其實多少有幾分懼意,但她實在委屈極了。
她眼中蓄淚:「殿下,你看見了嗎?她剛剛打我!」
「我又沒有招惹她!」
雲楚一見赫巡,氣焰就弱了下來,她不想在赫巡面前跟旁人搞得難看,同梔衣拉開了距離,道:「誰讓你把那些東西倒了的?」
梔衣有些心虛,因為她的確不該動赫巡房裏的東西,此舉實屬僭越。
但她還是辯解道:「沒用東西為什麼不倒?」
「你憑什麼說沒用——」
「生龍骨粉就是沒用,入藥用的煅龍骨粉我已經
準備好了。」
雲楚陡然頓住。
心中一下明白過來,她有些不可思議的看向赫巡,一時竟說不清自己是什麼感覺。
她看向赫巡,可他似乎默認了此事。
他沖她招手,道:「過來。」
雲楚不想過去,心中成片的委屈往上冒,眼眶一瞬間就紅了。
她轉過身,不想跟他說話,直接自己跑走了。
一邊跑又一邊控制不住的流眼淚,她心想她今天一天都不要跟他說話了,可是轉念一想,他興許巴不得她不來煩他。
遂而又愈發覺得心煩。
她跑回自己的房間,然後自己抹了抹臉上的淚水,外頭寂靜一片,她一個人默默的坐在床上。
頭也疼,手也疼。
也沒有人管她,可是她又覺得自己有點矯情,好像從認識赫巡起她都是這樣。
而且現在,她有什麼立場說委屈,這一切不都是她自己的選擇嗎。
她不能貪心的奢望赫巡每一次都原諒她,然後跟她和好如初。
可是她又想,她為什麼那麼執著於跟赫巡和好如初呢。
人真的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