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選擇
「那你呢，你要怎麼辦？作為曾經的引路人，他們肯定都恨透你了，你在這個基地待不下去的。」萊德道，「跟我們一起離開吧。」
「是啊，他們一定非常恨我。但伯尼絕不會輕易放過我，如果我離開這，是活不到第二天的。這裡都是他們的人，我甚至懷疑整個新塔洛都已經成了他的天下！你們知道嗎，發電室里的那些油，如果說是新塔洛全部的儲油量都不為過，我曾見過他們大批量從外面搬運回物資，鬼知道他們從哪裡弄來的那些東西。我想大樓應該不是他們唯一的供應地，肯定還有更多受他們控制的據點。我活不下去的，這就是一張蛛網，粘住了就無法逃離。」
約翰態度極度堅決:「但你們還有機會！趁著他們還沒有發現你們，快逃吧，別再浪費時間了！如果可以，哪怕是逃離新塔洛……」
「約翰，你在屋裡嗎？」
「該死的！」
三人同時看向正門，門外的談話聲此起彼伏，似乎有一夥數量不少的人群正向約翰的房間移動，克莉絲和萊德一時間慌了陣腳。約翰的房間與之前的食堂不同，這裡根本沒有一個像樣的藏身地，那些設備可以勉強擋住克莉絲卻根本擋不住萊德這樣的成年男人。此時門栓並未拉上，他們隨時可能推門而入。m.
「去後門！」兩人立刻自後門逃離房間，在前門打開的前一秒溜到了二層的走廊上。
「我的天，這太突然了，真是嚇死人了。」克莉絲驚魂未定，她大口喘息著，「怎麼會有人這時候來找約翰，他才剛剛被打了！難不成……」
「噓，冷靜點克莉絲，他們至少有三四個人。的確，基地的人要趁人之危也只有趁現在了。」萊德將後門拉開一條縫，悄無聲息地觀察著房間內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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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門的是四個男人，其中三人穿著統一，似乎是基地特有的某種制服，通體呈青綠色，胸前都佩戴著那枚明亮的胸針。而另一個則是個年事已高的老人，他頭髮花白形如枯槁，萊德認出那正是他們剛來基地時，在柵欄地看到的拋屍人之一。
老人手中拿著一個生鏽的鐵盒，每走一步都會發出叮咣的聲響。他在三個男人的推搡下率先走進了房間。萊德注意到老人似乎受過非人的虐待，他軀體上密布的傷痕幾乎無法被破壞的衣服遮蓋。而最為駭人的傷口，同樣是頸部的淤青，與剛被注射屍毒的約翰不同，老人的傷口已經開始腐爛，被感染的皮膚已有壞死跡象，遠遠看上去如同缺失了半邊脖頸。他似乎腿腳上也有些問題，每一次被推搡時，都需要極大的力氣穩定身形。
約翰看清來人後，表現得極為震驚。他似乎又一次陷入了某種糾結情緒里，幾度沖老人伸手又悻悻縮回，他用飽含歉意的語氣叫出了老人的名字。
「約克，你怎麼來了？」
「是啊，誰能想到我們會以這樣的方式再度見面呢？」名叫約克的老人在看到約翰此刻的模樣時身體有一瞬間的顫抖，但他似乎很快就接受了現狀，「上次見面是什麼時候？如果我沒記錯，是你第三次欺騙我關於解藥的事。」
「約克，我很抱歉，但那是……」
「好了先生們，你們以後有的是時間敘舊，抓緊時間把手頭的工作做完，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任務。」三個男人粗魯地將約翰按坐在床上，在看到約翰右手上的包紮后口中都一陣咋舌，「可以啊約翰，哪怕只有一個手，也能打出這樣完美的繩結，可惜了，但願你這隻靈巧的右手還能保住。」他們調笑著扯下了約翰傷口處的布條，布條與皮肉的黏連讓約翰痛不欲生。
「你們輕著點，別再給我增加工作難度了。」約克將手裡的鐵盒打開放置在床邊的椅子上，裡面全是些醫療用品。他托起約翰受傷的右手反覆檢查，隨後熟練地為他清創縫合，但由於條件有限，他能做到的也只是避免傷口感染，而無法使之復原。
「你們來這，該不會就是為了給我包紮。」約翰無力地笑笑，「何必呢約克？我這樣的人死了不是更好？」
約克沒有理會約翰的問詢，他只低垂著頭將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治療中。萊德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依舊能從這詭異的死寂中感受到些許悲傷和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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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樣的氣氛很快被三個男人接下來的話打破。
「伯尼不會讓你死的，你該不會以為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吧？伯尼說過了，接下來的維護工作還得拜託你，哪怕只有左手，也不能怠慢呢。可憐的約翰，曾經我還挺羨慕你那充滿專業知識的腦瓜，但現在我可不這麼想了，我想『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這句話，說的就是你了吧。」
約翰再度陷入了絕望，這和他與萊德說的一致，那個名叫伯尼的人雖從未露面，卻似乎像是在整個基地里安插了眼線，一切在他眼裡只有利弊之分。
約克為他重新包紮了右手，隨後轉戰到約翰的臉頰和牙齒。他的手法極為專業，想必災變前應該是從事醫療行業的。他用鑷子捏住紗布蘸取著約翰口腔內的積血，卻如同捅了血庫一般越來越多。突然間，約翰像是被觸及了某處神經，他猛得抽搐一下，隨後從口腔內吐出了大量鮮血。
眾人都向後躲閃著，其中一個男人躲閃不及，鞋面上沾染了嘔吐物，他顯然對此極為不滿，不顧約翰痛苦的模樣，將他一腳踹翻在地。
「媽的，你往哪裡吐呢？早就看你不爽了，你走到今天這一步也全是你活該。作為伯尼最忠實的狗，如今卻被抽筋扒皮也成了下酒菜，真諷刺啊。不過還好有你做了墊背的，今天的名額給了你，又有人能再多過一天好日子了。你說他們得多感謝你啊，救世主？」
約翰用袖口擦拭著嘴角的血漬，他艱難的爬起身。他的肩膀開始顫抖，從一開始的輕笑轉為恣睢無忌的大笑，他幾乎是每笑一聲口中都會再度湧出鮮血，那場面極為恐怖，如最原始的夢魘。
「他這是瘋了？等等，他不會是要屍變了吧。」
三個男人開始慌亂地尋找武器，但他們摸索來摸索去，也只能將腰間的匕首掏出橫架在胸前，以防禦姿態連連後退。
「你們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幸運，能被伯尼選中為基地效力，似乎給自己找了個鐵飯碗。到底誰才是那個可憐人？的確，無知者無罪，那你們就在伯尼給你們提供的溫床上高枕無憂好了，我會在潛伏軍中等著你們，我想我們很快就會站在同一條起跑線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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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詛咒誰呢！約翰，要不是伯尼點名要留著你，你以為你能活到現在？你竟然會提起潛伏軍，真是笑死了！是啊，他們中哪個不認識你，也多虧了你，我們才能在這個鐵盒子里找點樂子。潛伏軍，他們怎麼配得上『軍』這樣的字眼，我看他們就是個馬戲團，跳樑小丑的聚集地，行屍國度的畸形秀。是你，親手為他們遞上了招募券，現在卻妄圖加入他們，太好笑了，他們不把你生吞活剝就是對你最大的仁慈了。」三人笑作一團，「可憐蟲，現在，猜猜這場畸形秀誰成了主角，你～」
他們陰陽怪氣地指著約翰的鼻子，約翰和約克只是默默地聽著，他們全都神色凝重，陷入了各自的思緒之中。
而同樣的表情也出現在克莉絲和萊德的臉上，他們在門后將每句話都聽的清清楚楚，克莉絲的小拳頭捏的緊緊的，她想若不是自己只有一雙纖細的胳膊，現在一定會衝進屋裡將他們全部打趴下。她緊緊捏著萊德的衣角，後者更是幾乎難以自制。那些惡毒的話語像是兩個巴掌同樣甩在了他們臉上，但他們卻什麼也不能做。
「你的臟器恐怕也有破損，需要進一步檢查，我會向伯尼申請的。」約克收拾好工器具在約翰面前站定，「這些天就卧床休息吧，盡量不要走動。」
約翰點點頭。
「關於潛伏軍的事，我想說，雖然起初的確是你騙我們入局，但總體也算是我們自己的選擇。天上不會掉下餡餅，更何況是如今這般的天空。」約克鄙夷地看向一旁看熱鬧的三人，「伯尼讓我治好你，不僅僅是為了讓你可以繼續為基地效力，他知道被注射了屍毒的你恐怕不會再甘願繼續做引路人，所以……」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停住，所有人都等待著約克接下來的話。
「伯尼準備給你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他承諾，如果你可以完美完成這個任務，將會享有解藥的優先使用權，反之，你將會因為孤立無援慘死在基地里，不過不用擔心，伯尼會用基地最高待遇厚葬你。」約克道，「所以，你的選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