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 75 章

第75章 第 75 章

7

門口傳來唱名聲。

「日上山,夏油傑先生到。」

屋內眾人同時看向門口。

有人當即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

緩步走入靈堂的是一個穿著黑色直綴,外披五條袈裟的青年,那極具個人風格的半丸子頭,那狹長的紫色鳳眸和微微勾起的唇角,在他從門外踏入的時候,屋內不少經歷過澀谷事變和死滅洄遊的咒術師險些跳起來,差點以為是羂索那腦花又從哪裡冒出來了。

下意識擺出防禦姿勢后才想起來,羂索早七十年就被碾成渣了,而做出那一切的,正是眼前這個男人。

曾經的盤星教教主,特級詛咒師夏油傑。

不過,在其死而復生又以大柱的身份入主了日上山後,咒術監督局做主,以其在誅殺千年詛咒師羂索上的貢獻,免除了他的死刑。

當然,免不免除並沒有什麼意義,因為夏油傑自從入了日上山後,他就再沒有出來過。有好奇日上山傳聞的咒術師稍微查了一下,更覺得夏油傑雖然活過來了,但跟一直死著也沒有什麼區別。

如今,昔日最強咒術師五條悟已死,拿著請柬走入靈堂的夏油傑出現在咒術界眾人面前,眾人驚愕地發現,夏油傑的模樣一如七十年前,除了臉色蒼白一些,幾乎沒有什麼變化。

原來,這就是日上山的「永生花」嗎?

不過,他這身打扮是什麼鬼?故意穿成這副樣子嚇唬他們嗎?!

「畢竟是悟的遺願嘛。」夏油傑笑了笑,還衝叼著煙的家入硝子揮了揮手,「硝子,蠻精神的啊。」

家入硝子白了夏油傑一眼,然後抬了抬下頜,雖然青春不再,但神采一如當年。

「躲了這麼多年,終於不躲了,夏油。」家入硝子感慨道,「還真是人渣不減當年呢。」

「哪有。」夏油傑輕笑著抱怨道,他走過來,頭髮與肩膀上還落著幾片輕雪。

輕雪落在夏油傑的頭髮上,卻沒有一絲融化的跡象。

夏油傑抬起手,隨意拂去發間的輕雪,他緩步走到棺材前,在一旁虎杖悠仁想要將檀香遞過來的時候,他擺了擺手,說道:「我先扮演一下誦經的和尚,等會兒換身衣服再上香。」

說著,夏油傑從袖子里掏出了一個木魚。

安靜如雞地觀察著夏油傑的咒術師:「???」

「遺願,一定是五條老師的遺願。」虎杖悠仁積極地解釋道,雖然他沒有看到五條老師寫給夏油先生的請柬內容,但一定是這樣的。

眾人恍然,旋即有些氣惱。

可惡,五條悟那傢伙,死了也不安生,故意讓夏油傑穿五條袈裟嚇唬他們這些老傢伙。

乍見夏油先生,他們真的嚇了好大一跳。

夏油傑盤腿坐在棺材前,將木魚放在地上,然後他掏了掏袖子,在眾人瞠目結舌的目光中,又掏出了一個、兩個、三個木魚,加上夏油傑之前就放下的木魚,整整四個木魚!

這還沒有完。

夏油傑又掏了掏袖子,掏出了兩根犍稚,雙手各握一根。

家入硝子默默抬手,捂住了眼睛。

啊,這刺眼的一幕,果然是能夠跟五條悟那傢伙臭氣相投的人渣摯友!

無視了眾人的目瞪口呆,夏油傑握著犍稚,慢條斯理地說道:「我開始了哦。」

——悟。

8

咒術界眾人又一次確定了,曾經的特級詛咒師,一代xie教盤星教的教主,絕對就是一個假和尚。

在場一眾咒術師,哪個沒參加過幾次葬禮,誰沒見過和尚誦經祈福,但從沒有一個和尚像是夏油傑這樣,坐在四個木魚

面前,揮舞著兩根犍稚,將木魚敲擊出了打擊樂的激昂歡快鼓點!

別糊弄他們不懂行,這些木魚一定有問題!

人家木魚敲起來都是咚咚咚的,夏油傑這些木魚敲起來也挺咚咚,但咚得完全不是一個風格,彷彿這一個個體態圓潤,用來誦經祈福的道具壓根不是木魚,它們只是碰巧長得很像,實際上,它們是偽裝起來的架子鼓一樣。

那兩根犍稚有時候會特意敲擊木魚側面,發出的聲音頓時就不咚了,擦擦的聲響,這是吊鑔被擊打時的聲響啊。

還有這時快時慢、時高時低的小調,是《極樂凈土》吧,這分明就是七十多年前那首非常流行的歌曲《極樂凈土》架子鼓版!

虎杖悠仁的嘴巴張得老大,五條老師的摯友好清新脫俗不走尋常路哇,在靈堂上敲《極樂凈土》……極樂,凈土?

是祝福啊。

虎杖悠仁恍然大悟。

夏油傑的雙手上下翻飛,兩根犍稚幾乎被他舞出了殘影。

至於誦經?

誦經是不可能誦經的,這輩子都不可能誦經的。想他夏油傑在當盤星教教主那些年,從來沒有給猴子、啊不,教眾誦過經,最多往袖子里揣一個錄音機,時不時給他們播放一下經文,隨便洗滌一下教眾的心靈而已。

夏油傑噼里啪啦敲著架子鼓、啊不,是木魚,激昂的樂點中,那雙狹長的紫色鳳眸則漸漸落在那張遺像上。

沒有墨鏡,沒有眼罩,遺像上是完整露出五官的五條悟,讓夏油傑分辨不太出對方照相的年齡,娃娃臉就這點佔便宜。

夏油傑看著照片上的五條悟,被他刻意掩埋下來的記憶漸漸浮起,與五條悟相處的那三年高專日子在眼前閃過。他的記性沒有五條悟好,原本做不到事無巨細地記著那一切,但在夜泉中的這七十年裡,他還是有些收穫的。

過去的記憶,那些快樂的、悲傷的、痛苦的記憶,已經成了夏油傑靈魂的一部分,紮根在心底深處,無法遺忘,無法捨棄。

五條悟是他為人那一段記憶中,極少數明亮的色彩。

他的同類,他的搭檔,他的摯友,他的……私心。

他始終不願告訴五條悟的是,悟他也是他唯一的摯友,他的oneandonly。

9

一首木魚版《極樂凈土》敲完后,夏油傑起身,那意思:完成了。

除了虎杖悠仁一臉感動地啪啪鼓掌,其他咒術師都一副恍恍惚惚的模樣。還是虎杖悠仁興沖沖帶路,給夏油傑安排了一個房間,讓他在那裡換了一身衣服。

三分鐘后,一身黑色和服的夏油傑走出房間。而讓在場咒術師有些驚詫的是,夏油傑穿的是正喪服,家紋是白色彼岸花與流水紋的合體,明顯是日上山的風格。

在日本,喪服的等級有著嚴格的區別,一般只有死者的配偶和子女才會在這種場合穿正喪服。所以,在場眾人穿的都是准喪服。

家入硝子輕哼了一聲,卻被一口煙嗆著咳嗽了兩聲。

夏油傑一臉淡定,為什麼穿最為正式的正喪服,想穿而已,哪裡有那麼多原因。

好在,這個葬禮全程已經很不規範了,也沒有人對此提出異議,倒是個別幾個咒術師露出了自以為隱蔽的恍然大悟表情,也不知道在驚嘆感慨些什麼。

夏油傑無視了那些視線,他抬起手,接過了虎杖悠仁積極遞過來的檀香。

將香在燭火上點燃,再用手拂滅香上的明火,他執起煙霧裊裊的檀香,姿勢標準地拜了拜,然後插入香爐中。

夏油傑雙手合十,他闔上眼,在心中默默地說道:悟,好夢。

而後,他睜開眼,與負責支持葬禮的咒術師互相行禮。

結束了。

他該離開了。

10

「夏油先生現在就離開嗎?」虎杖悠仁撓了撓頭,即使他已經八十多歲了,他的眼睛依舊帶著一種少年人的天真勁兒,他以為,夏油先生跟五條老師多年不見,會在這種時候多陪陪五條老師的骨灰盒。

「還是不了,你們陪著吧。」夏油傑語氣平和地說道,雖然他與五條悟認定彼此是唯一的摯友,但事實上,他們朝夕相處的時間只佔了他們人生的很小一部分。

他們只是不約而同地將那三年放在心裡,放得有些深,以至於靈魂不管走了多久,始終都帶著彼此留下的痕迹。

不過,對於現在的夏油傑而言,依依惜別沒有意義,悟已經離開了。

「我該離開了。」

夏油傑如是說道。

他微微頷首,轉身離開靈堂,走出東京咒術高專的校園。

外面還在下著雪。

夏油傑緩步走出東京咒術高專的千本鳥居,他站在結界的門口前,忽然抬起頭,他睜著眼睛,任由冰冷潔白的雪花落下,落在他的臉上,落進他的眼睛里。

他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似是自語一般道:「今天,也是平安夜啊。」

很多很多年前的那個平安夜裡,奪取特級過咒怨靈失敗的夏油傑逃離這座校園,然後被五條悟殺死在距離這裡不遠的小巷中。

夏油傑並不怨恨五條悟,甚至在死亡的時候,他找回了真心微笑的力量。而現在,五條悟死了。即使是最強咒術師,擁有著六眼的神子,他也只是在人間停留了百年而已。

而他……

夏油傑抬起手,輕撫心口。

他的心跳早已在七十年前停止。

為了讓日上山的「永生花」能夠持續得更久一些,巫女們會為大柱舉行幽婚,以此堅定大柱的意志。夏油傑拒絕過五條悟幽婚的要求,也無意為自己選擇一位共死的妻子,但其實,活著的五條悟才是他在夜泉之中保持自我,堅持下去的道標。

因為要做目送五條悟離開的那個人,所以,他絕不會在五條悟壽終正寢前被夜泉溶解。

至於以後,夏油傑並不覺得自己能夠以這種方式永恆地存在下去。他可以堅持幾十年、上百年,但再長久,即使他希望在他之後不必再有犧牲品,他也沒有足夠的把握。

不過,這七十年,他並不只是單純地按照濡鴉之巫女當年構建的即身佛儀式來鎮壓夜泉,他在夜泉之中半夢半醒,拿著當年搓咒靈玉的經驗,試圖提取早已溶解在夜泉之中的東西。

那人類靈魂帶來的無盡惡意,獻祭於此巫女們的痛苦與信念,還有更多的記憶與靈魂的碎片。

他有一個構思,只是淺淺地嘗試過,雖然沒有真正地付諸實踐,但他已經摸到了門路。

之前的他不能冒一點險,因為他要「活著」看五條悟死去。

但現在,五條悟已經死了。

如果能夠成功的話。夏油傑看著不斷從天空飄落的雪花,慢悠悠地想道:濡鴉之巫女們的宿命就可以被打破了吧。

就當是最後做一點好事。

11

這是一則被刪除的加密留言:

悟,我其實對你也……算了,好夢吧。

【前世番外完】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夏油同學有話要說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科幻靈異 夏油同學有話要說
上一章下一章

第75章 第 7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