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拂不去少女的淚

賜福的魔法陣在不斷生成，金色和白色的紋路在身體上蔓延，宛若鎏金。看起來，就像是穿上了絕世戰甲，金白黑的組合，簡約而富有美感。

就在眾人為我賜福的時候，數道黑色的巨影，突然襲擊，它們的手臂變成了宛若利劍的模樣，向著老者的方向，以肉眼無法捕捉的極速，延伸而去。

「不會讓你們得逞的。」

在力量的加持下，腳下的空氣炸裂，體表在高速的移動中摩擦出火焰，如同蒼藍的流光一般，在天地間迴旋，將偷襲的利劍全部折斷。

同時，餘下的巨影也沒有閑着，揮手間，數個巨大的黑紅法陣在天空顯現，隨着紋路極速轉動，從中逐漸溢出漫天的黑焱，再次遮蔽了陽光。

火雨，降臨。

極高的溫度使得海洋開始蒸發，霧氣升騰。

在視野被遮蔽的地方，無數黑色能量球，從四面八方激射而來，宛若彗星般的彈幕，密密麻麻。每次爆開，都會產生連接着天地的黑色雷霆，戰場頓時變成雷林電海。

就在我不斷地擊碎閃電，力圖最大程度的保護眾人時，老者的聲音入耳。

「先生我等可以自保，解決災厄要緊。」

我看着他們身邊似乎有些搖搖欲墜的結界，但是，同時也迎上了一道道堅毅的目光。

「好。」

老者感知到瞬間出現在遠處的幽靈，看向了身邊的同伴，僅僅一個眼神，相互扶持多年的好友便心領神會。九人分成三個不同的小組，背靠背，數道結界屏障分別在周身層層展開，而其餘的眾人，也各自組成九人小組，同樣的展開着屏障。

就如同戰艦甲板，層層疊加，無數的屏障圍繞着眾人所在的位置形成一個巨大的圓球，仍由火燒雷擊，凌然不破。在這片恐怖的天地間，創造出了一隅安全之地。

黑色的雷霆在肆虐，時不時便會有白光在其中穿梭，精準的落在對抗巨影的黑色幽靈身上。

神聖的賜福，依然在加持着。

無數的巨影隱匿在漫天的蒸汽與雷霆之中，不時的發出各式的能量攻擊。

看着充斥天地，遮蔽視野的穢霧詭雷。

「變形么，我也會。」

雙手變成蒲扇，在空氣中帶起巨大的湍流，只是一瞬之間，前方便形成了大片的真空，露出了隱匿其中的巨影。

「看到你們了。」

就在它們準備反擊之時，我便直接出現在了它們的身後。

超越生物的速度，讓我看起來像是化出分身，同時出現在每個黑影的後方，緊接着，便是白金之光綻放，如同狂夜海上的燈塔，希望的明盞在四處點燃。

白金洞穿的地方，巨影宛若液體的身體蠕動，想要從別處調動能量，填補空缺。但是，就如同相互排斥的磁鐵一般，雖然體液源源不絕，傷口卻久久不能癒合。

眼看着白金之光再次襲來，受傷的巨影的身體周邊再次出現無數的屏障，但是，卻在尚未成型的時候，便在無聲之間碎裂。

神聖的氣息，在瀰漫。

數道黑影開始了大規模的崩解，眼看就要消失，巨量的黑色再次從海底湧出，然而，還未抵達，便炸成霧氣，被無數的氣爆重新壓回海面。

眼見補充不能，巨影再次產生了令人心悸的波動，它們的身體在急速縮小，宛若黑洞一般，吞噬著四肢，吞噬瀰漫在戰場的能量，甚至吞噬了同伴。

驟縮的巨影，此時早已再次變成黑色的天體，

不再巨大，卻更加的凝實。

天空中的球體彼此靠近，如同中子雙星，相互吸引，極速的圍繞旋轉。

「不可能讓你們成功。」

我化身白色的流光，沖入融合的現場，雙手插入雙星的體內，瞬間，宛若無數鋼針，從星的體內爆出，將它們變成了刺蝟，融合無法再繼續，甚至開始被白光侵蝕，就要消散，卻忽然炸成了散射的碎塊，向著四周逃逸。

沒有去管逃逸的碎片，針對還在融合的天體，如法炮製。

一對、兩對，就在抵達第三對的時候，這邊的融合完成，化成利劍的右手瞬間揮下，然而，消散的卻是殘影。

我似有所感，看向之前的幾處位置。只見，常人大小的黑影，逃向了被擊碎的同伴，長出一張血盆大嘴，一口吞噬了殘骸。而原本逃逸的碎塊，也好似被吸引，紛紛沒入了它的身體。

而不知何時融合完成的第四對，也在吞噬著未完全變身的黑色天體。自此，曾經的數道巨影，只留下了兩道常人大小的黑色人形，而戰場，也呈現三角之勢。

巨影化成的它們，體表燃著黑色的火焰，纏繞黑紅雷霆，佇立在天空之上。完全紅色的眼眸，也不再透露出的焦躁，如同真正的滅世魔王般，靜靜的站在那裏，散發着狩獵天地的威壓。

「加入，我們。」

忽然，一道略顯嘶啞的嗓音傳入心底。

但是，我給它們的回應，只有散發着白金之光的利刃。

只是這次，沒有像之前那般輕易的命中。黑影彷佛化身武術家，沒有硬接，而是憑藉着靈活的身手，以各種不可思議的動作，躲過了我的攻擊。

其間，在其宛若武術大師般精湛的技藝之下，我甚至數次被反手擊中，雖然沒有造成實質性的傷害，但是，攻勢卻一度的受到遏制。而且，在另一道黑影的加入下，頓時，局勢便發生了逆轉，我只能疲於防守。

不過即使這樣，黑影也沒有佔到便宜。只是，這讓戰況陷入了僵持。

「加入，我們。」

「絕無可能。」

「一起，出去。」

「我要去哪，不需要你們來說。」

「我們，同伴。」

「真是可笑。」

彷佛這是一場沒有結果的戰鬥。其間黑影不斷的傳聲入腦，說着一些莫名的話語。

「你，加入，我們。」

「我們，脫離，這裏。」

「你，需要，我們。」

無聊的話，像是磨人的咒語，令我心生煩躁。反手用力的震退一個，另外的黑影卻抓住空擋，腹間忽然多出一隻手，打了我一個措手不及，身體不受控制的飛向了遠方，好在一道白色的屏障接住了我。

看到已經脫離了雷霆牢籠的眾人，心中也是鬆了一口氣。

「我們，相似，一起。」

「你們到底想說什麼？說來說去就只有這幾句么？」

黑影沉默了，像是真的在思考我的問題。

「我們，成神。」

聽到這裏，我終於意識到了，原來真的和自己猜想的那般。

「一切都和那個女神有關，是吧。」

黑影沒有回答。

我自嘲般的一笑。

想到，已經戰至如今這等地步，還妄圖蠱惑，簡直失智。且不提你等已被逼至絕境，就單憑可能和那個女神有關係，便有足夠的理由消滅爾等。

內心鼓動，速度和力量再次提升，如同瞬移般出現在黑影的四周。它們也試圖再次以精絕的技藝反擊，但是，在絕對的速度和力量下，一切都是徒勞。

手臂遠飛，雙腿斷裂，局勢就在一句話的情況下，瞬間呈現出一邊倒，毫無挽回的可能。

看着這些雙目血紅，黝黑不詳的影子，打心底第一次見，就不像是什麼好人。

突然，想到了自己的模樣，心神出現了一瞬的沉默。

就是著霎那的分心，原本被削斷手臂，斬裂雙腿的兩個黑影，卻是瞬間出現在了老者他們的附近。

白色的結界，宛若泡沫，一觸即碎。三道白色圓環法陣瞬間在身前建立防禦，阻擋了來自前方的攻擊。只是，後方的防禦還沒來得及成型，便被層層擊碎。

利錐穿胸。

光速衝來的我，雖然逼退了它們，但是卻無法時空逆轉。

沒有救下，只能看着，看着倒在他們別人人懷中，陷入死寂。

雖然我和他們只是短短的一面之緣，甚至話也沒說過幾句，但是卻感到了一股從未有過的情感，在心中悄悄的蔓延。

只是靜靜的看着，那兩個白髮蒼蒼的身影，周身，漸漸聚滿人群，流淚的，緊張的，擔心的，慌亂的，各式各樣。

沒有突如其來的憤怒，-也沒有悲從中來的自責。

此刻的我，異常的冷靜。

「真好啊。」

天地，寂靜。

回首，遠望。

兩道殘破，就要逃回大海。此刻，卻如同陷入泥潭的蝸牛一般，在空中緩慢的移動着，彷佛時間的湍流被遏止。

我看着。

逃生的喜悅，在它們臉上綻放，疾行的肢體，流淌著不知名的液體，散落在空中。彷佛是漏油的機車，殘破的令人憐憫。

我一步、一步的靠近。

空蕩蕩的天空，好似有着透明的階梯，在腳下鋪展開來，像是在花園裏散步，又好像是來到異地的遊客，緩緩的靠近。

黑影好似也看到了我，面容逐漸瘋狂，宛若定格動畫一般，逐幀變化。同時，透露著恐懼的眼神，又彷佛是世界上最為美麗的風景，讓我目不轉睛。

「真是，醜陋。」

黑影像是渾身觸電，開始了劇烈的抖動，我看着他們一格一格的，將手伸向大海，就在要觸及海面的那一刻。

「死吧。」

身上所有的神聖光芒，如同流水一般凝聚在手掌，使得整條臂膀變成宛若白金的玉石，觸碰到黑影，如同橡皮，一點、一點的，擦去了它們最後的存在。

「結束了。」

漫天的黑焱消失了，黑紅的烏雲在慢慢的散去，不知躲到哪裏的太陽，此刻，又在空中散發輝光。

溫暖的陽光，照在少女姣好的面龐上，卻無法為其拭去滿臉的淚痕。

「真是，高興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