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中心城銀行的人稍微有點多，等格里菲斯和助理開著跑車到達的時候，幾個窗口都排滿了。

大堂經理焦急的在銀行門口踱著步子，一腦門的虛汗，見格里菲斯來了，頓時鬆了口氣。

「您可算來了，格萊斯頓先生。」經理迫不及待的把兩人迎進會客室，專門找了條離大廳比較遠的路線。「您的東西我們已經準備好了，您看……」他往兩人背後一瞅，痛苦的皺起眉：「您沒帶保鏢嗎？」

他希冀的目光投向溫莎。

溫莎趕緊搖頭，看她做什麼，她只是個助理而已。

「好吧好吧，這邊請。」大堂經理擦了擦虛汗，小心翼翼的關上會客室的門，「雖然我們銀行這邊沒有傳出消息，但我覺得您還是把保鏢叫來才比較安全。」

格里菲斯推了推墨鏡，從口袋裡掏出金鋼筆，熟練地在文件上籤上自己的名字。

「只是一點小錢，沒必要大張旗鼓的。」說著，打開了銀色手提箱。

裡面是滿滿一箱黃金，每一塊金磚上都印著格萊斯特公司的標誌圖案——Ｇ，正面是華麗精美的圖案，背面是像天然鑿啄一般的刻痕，體現出目前格萊斯特公司的兩項主營業務。

「這真的是昂貴的藝術品。」溫莎目不轉睛的盯著這些黃金，眼裡滿是羨慕與驚訝，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這麼多的錢。

「當然，我們的來賓會喜歡它們的。」

格里菲斯滿意的合上蓋子，剛把手放到提手上，突然，銀行內警鈴大作。

年過中旬的大堂經理反應最快，嗷的一聲原地跳起來，挺著啤酒肚搶在格里菲斯之前，拎起那一箱黃金就往會客室的桌子底下鑽。

溫莎和老闆對視了片刻，都在對方臉上看到了震驚和疑惑。

「……這是有人在搶劫銀行？」格里菲斯不太確定的問，因為他聽見外面有小孩子的尖叫聲和女人不滿的咒罵。而在正常的搶劫過程中，按理說應該十分安靜才對。

「經理，你們中心城不是很安全嗎？」溫莎疑惑地問經理。

經理從桌子下露出半個腦袋：「確實挺安全的，他們只是來搶劫而已，只要咱們躲得好一點，就不會出什麼問題。」

格里菲斯悄悄把會客室的門推開一條縫，發現大廳的情況有些詭異。

本該出現的保安們沒能發揮出作用，他們的雙腳被冰塊凍在一起，像冰雕一樣堵在門口。

人質們聽話的蹲在地上，卻不像哥譚人那樣抽抽搭搭，渾身瀰漫著絕望的悲痛，而是湊在一起小聲的交頭接耳，綁匪們也不管他們，目標明確分工合作。

入侵者一共有三個人，一個人負責看管人質，手裡有槍，穿著冬天才穿的棉外套；一個人穿著像是馬戲團的緊身條紋褲，正在櫃檯前指揮著銀行職員往麻袋裡塞現金；還有一個站在銀行大門口放風，手裡拿著一根又短又細的魔杖。

之所以能知道那是根魔杖而不是根筷子，是因為他旁邊的小女孩看見后，哭叫著要她媽媽也給她買一支，拿魔杖的劫匪還好心的大聲告訴她們對面就有賣魔杖的兩元店。

「……他們看起來不夠專業。」格里菲斯回來對兩人說，「沒有劫持人質，有兩個連槍都沒帶。」

「大概又是無賴幫。」意識到格萊斯特公司是外地來的，大堂經理小聲給他們介紹道，「我們中心城人不喜歡打打殺殺的，無賴幫只是搶劫，不殺害人質。別擔心兩位，安心等警察來就好，我們中心城警察的出警速度很快的。」

溫莎絲毫沒有被大堂經理安慰到，她臉色慘白的盯著會議室的門，手指緊緊扣著座椅扶手。她是一個平安長大的普通人，居住在一個非常安全的街區，在紐約工作了這麼多年也沒有遇見過搶劫這種事。

「恐怕等不到警察來他們就要找到我們了。」溫莎聲音乾澀。

格里菲斯飛快轉動著腦子，在剛才的匆匆一瞥中，他憑藉著多年做公關的直覺判斷，現場要麼有人錄像，要麼外面已經有記者摸過來了。這是他來中心城這麼長時間中第一次有人搶劫銀行，媒體們必定不會放過這個新聞，而他，明天即將上報紙頭條的中心城首富，在這個時候懦弱的躲在狹小的會客室里，即將被一群無賴打劫。

這可不行，他是中心城的首富，怎麼能以這麼窩囊的方式出現在報紙上！

想到這兒，格里菲斯湊到溫莎耳邊，小聲和她交流：「聽著，溫莎，我們不能這麼坐以待斃。」

溫莎瞪了他一眼：「別想干傻事，格里菲斯，那可是劫匪！」

「沒錯，他們是劫匪，來這裡只是為了求財。」格里菲斯故意回頭看了一眼還抱著錢箱躲在桌子底下的大堂經理，「只要把錢給他們，我們就能體面的走出去。」

溫莎愣了愣：「拿錢買命？可是明天的剪綵儀式……」

「好姑娘，想想我們舉辦剪綵儀式的目的是什麼？」格里菲斯循循善誘。

「……宣傳公司財力，提高知名度，和上層人物建立良好關係？」

「是啊，現在我們就有一個絕佳的機會，不僅能辦到以上三點，還能把錢收回來。」格里菲斯的聲音彷彿是惡魔的低語，「不僅如此，警察局長也就沒有借口拒絕我們的邀請了。」

這一番話猶如劃破夜幕的閃電，讓溫莎立刻找回了工作狀態：「……老闆，您真是天才！我現在就去把公司還沒上市的新品首飾調出來一批，保證不會耽誤明天的儀式！」

銀行大廳里，櫃檯上的玻璃碎了一地，半個櫃檯都被厚厚的冰層封印起來。

櫃員們哆哆嗦嗦的躲在角落裡抱團，眼睜睜的看著劫匪們暴力拆除他們的保險柜，不滿的小聲嘀咕。

「警察呢？警察怎麼還沒來？花著我們納稅人的錢卻不幹實事！」

「就算他們來了也沒有用，只有超級英雄才能打敗他們。」

「他們應該在坐牢才對，警察們玩忽職守讓他們出來了。」

「別抱怨啦，警察們能把他們關一個多月已經很不錯啦，瞧瞧那個拿魔杖的，他可是能呼風喚雨！」

正當眾人議論紛紛的時候，會客室的門突兀的打開了，一個年輕人從容不迫的走了出來。

在場的人突然安靜下來。事後有人質在記者的追問下這麼形容格里菲斯。

「他就像初春的暖陽穿透雲層，在冰封已久的大地上投下的一縷陽光，他是燈塔，他是希望，他是舞台上的聚光燈，他是聖光中的福音使者，他帶給我們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我們相信，只要格萊斯頓身上那富貴的金光永存不朽，就沒有劫匪會把目光投向我們這些貧窮的小市民。」

正在暴力拆解保險柜的無賴幫也停下了手裡的動作，目光如有實質的掃過格里菲斯的金邊墨鏡，掃過金耳環，掃過金項鏈，掃過金戒指，掃過金手錶，掃過腰間堆疊的金腰鏈。

魔術師難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那是什麼？石油大亨的私生子？」

天氣巫師倒是認出了格里菲斯，揮動著魔杖讓銀行被一片濃霧籠罩：「是人傻錢多的礦老闆。」做完掩護，他惡狠狠的瞪了格里菲斯一眼：「把值錢的東西都交出來！」

寒冷隊長只是看了格里菲斯一眼，就繼續對付手裡的保險箱了。被凍過的保險箱變得很脆，但如果熱浪也出來了，他們這一步的行動就會變得很容易。

格里菲斯沒有被天氣巫師猙獰的表情嚇到，他看了看似乎身懷超能力的三人，不卑不亢的問：「我把錢交給你你們就會離開？」

「別想拖延時間，我們搶完錢就走！」魔術師打量著格里菲斯，大有他若是不交就親自動手的趨勢。

「那你們現在就可以走了。」格里菲斯點點頭，轉頭招呼助理：「溫莎，把錢拿來。」

無賴幫三人動作一頓，似乎是沒想到格里菲斯這麼配合，疑惑地看著女助理吃力地拎著一個手提箱走過來。

溫莎發誓她已經很用力了，但這箱黃金足足有半袋水泥那麼重，在她把手提箱放在地上的那一刻，箱子發出了不祥的斷裂聲。

金磚們從銀色的手提箱里滑了出來，沉重的落在大理石地板上，用它那奪目璀璨的光輝閃瞎了所有人的眼睛。

吞咽口水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響起，人們都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對黃金，眼中流露出的貪婪是人性最原始的渴望。

天氣巫師最先動手，一把上前抓起一塊金磚，塞進嘴裡狠狠一咬，隨即震驚的看著上面的牙印：「竟然真的是黃金？」

格里菲斯笑了一聲：「我一個開礦業公司的還能拿假黃金騙人嗎？拿了錢就趕緊走吧。」他抬起金手錶瞅了一眼，「早點走還能趕得上吃晚飯。」

不用他催促，天氣巫師和魔術師已經開始興高采烈的撿金磚了。

瞧你們沒見過市面的樣子。寒冷隊長強行把目光從金磚上扯下來，警惕的看向格里菲斯：「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們是來搶銀行的，不是……」他突然卡住了，一時間找不到恰當的形容詞。對面的格里菲斯就這麼筆直地站著，平靜的目光像是看到了街頭表演的觀眾，「不是為了錢不擇手段的拜金者。」

「嗯？」格里菲斯疑惑：「你們搶銀行不是為了錢？那是為了什麼？難道是像哥譚小丑那樣變態的的犯罪快感？」

「別把我們和那群變態混為一談！」魔術師馬上抬頭反駁，「我們當然是為了搶錢！」

「那就趕緊拿錢走人，」格里菲斯聳聳肩，「你們也沒必要開銀行的保險箱，整個銀行里最值錢的東西就在你們面前，整個中心城都找不出來比我更有錢的人了。」

聽了這話，天氣巫師的動作慢慢停了下來，察覺到有些不對勁。

「不對啊，頭兒，明明是我們在搶劫，為什麼他能命令我們？」

「當然是因為我給錢了。」格里菲斯不耐煩的皺起了眉，「你們知道這些黃金值多少錢嗎？將近四百萬美元，你們搶劫十次都不一定能搶得了這個數量的十分之一，而我僅僅要求你們搶完錢趕緊把人質放了別耽誤大家的時間，難道這個要求過分嗎？」

「四百萬呢，頭兒！」天氣巫師小聲扯了扯寒冷隊長的衣服。

「這不是錢的問題！」寒冷隊長煩躁的拎起了冰凍槍，「我們這是搶劫，不是交易！」

「也可以是，」魔術師小聲嘀咕，「這可是四百萬。而且人家本來就不是咱們的搶劫目標。」

「就是就是，」天氣巫師也小聲附和，「咱們搶了這家銀行六七次了，誰也沒有想過那扇門後面還能藏人。」

寒冷隊長不善的盯著他們兩個。

格里菲斯直了直背，隱晦的沖溫莎使了個眼色。

「就算你們沒有找到我，我也不會一直躲在那間會客室。」礦老闆清亮的聲音把三人從內戰的情緒中拉出來。「格萊斯特公司是中心城的公司，我在中心城工作生活，自然也是中心城的一員，中心城發生的一切都和我息息相關，當危險發生后，難道躲起來就可以平安無事了嗎？當危險來臨的時候，沒有人可以置身事外。

「抱著黃金躲在狹小的會客室里向上帝祈禱，那是懦夫的行為。當你的鄰居，你的朋友，你的家人乃至整個城市都有危險的時候，難道你會袖手旁觀嗎？或許你們之中有人認為，我把這麼多錢交給劫匪很傻。」他頓了頓，很滿意銀行里的鴉雀無聲，「你們想到的是我失去了大量的黃金，我想到的卻是，滿足劫匪的要求后他們就能早一點離開，我們就能早一點獲得自由脫離危險，受傷的人就能得到早一步的救治，銀行的櫃員們就不用擔心劫匪在銀行找不到錢拿他們泄憤，畢竟你們中心城的銀行確實——」

「咳！」溫莎及時提醒他。

「——我的意思是，這點錢對我來說不算什麼，只是希望我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保護你們。」格里菲斯誠懇的說，「我沒有警察的權力，也沒有超級英雄的特異功能，但總有事情是我可以幫上忙的，可以讓中心城變得更好。大家也一樣，我們每個人都是中心城的一份子，都可以在這裡找到屬於自己的崗位，在未來，我們公司將會開展醫療慈善項目和貧困生獎學金補貼，在格萊斯特礦業公司的支持下，我有信心為大家帶來一個更美好的中心城……」

起先大廳里只有零星的掌聲，漸漸地越演越烈，最後匯聚成一片波濤洶湧的海洋。

其中還夾雜著魔術師憤怒的聲音。

「安靜點你們這些人質！我們還沒走呢！」

……

銀行外，無賴幫三人組拖著腳步，隨便找了輛車砸開門，把搶來的金磚丟進去。

罕見的順利並沒有讓他們露出笑顏。

魔術師嘆了口氣：「今天是怎麼回事？警察沒趕來就算了，連閃電俠都沒趕到。」

「或許是他們都在忙吧。」天氣巫師擺弄著包里的金磚，「竟然讓我們搶到錢了，金色滑翔者他們肯定不會相信，我們什麼時候見過這麼多錢。」

「可我竟然不是很開心，這太不合理了！」魔術師捶著自己的胸口，「我可是無賴幫啊！我們可是搶了四百萬啊，可為什麼？難道是因為太順利了嗎？」

天氣巫師情緒低落：「是啊，我總感覺我們少了點什麼……是什麼呢。」

寒冷隊長想了想，打開車門走進銀行，一分鐘后甩著拳頭上的血跡回來了。

「我給了他一拳。」寒冷隊長認真繫上安全帶，解釋道：「那傢伙毀了我們苦心營造出來的搶劫氣氛，我們可是在監獄里就在策劃這次的搶劫。」

「啊，對！」兩人恍然大悟，「就說少了點什麼，這才是我們無賴幫該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