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支向日葵

第十一支向日葵

「太可憐了,我的小鳥,我不是說你,我是在說我。」

時間已經到了十二點,街道上沒有什麼樹,清凌凌的月光疏朗,他們在回來的路上耽誤了許多的時間,今夜的體力勞動讓亞歷山大感到疲憊,然後還要經歷半小時的車程才能回到自己剛熟悉了沒幾分鐘的房子里去。

太痛苦了。

「我覺得我可以和你搬到一起去,小鳥,這裡實在讓人不舒服。」亞歷山大將自己全身的重量都壓在琴酒身上大聲嘟囔著,琴酒舉步維艱的拖著他緩慢行動,無可奈何地將他扒拉到面前來試圖教育他一下什麼叫做戀人之間也應當存在一些分寸感,下一秒卻看見面前陰謀得逞一半的亞歷山大眨了眨眼,笑嘻嘻的將他撲倒在車前蓋上。

感謝保時捷356A的車型,車前蓋實在寬大,容納的了他的體格讓他不至於從車側邊漏下去,也感謝亞歷山大的體重,就像一隻巨大無比的緬因重擊你的肋骨,琴酒不適地掙扎了幾下,感覺自己的肋骨和後背都在隱隱作痛,可能他的保時捷也有受點工傷。

「起來,亞歷山大。」

亞歷山大不為所動,還得寸進尺的又抱緊了一點。

琴酒彷彿回到了當初的時候,多麼倔強的小熊。

「薩沙,從我身上起來,你很重。」

這回起效了,亞歷山大慢慢吞吞地從他身上挪開,看著琴酒皺著眉頭揉被他磕到的地方,後知後覺感到了心虛,

等等,是琴酒先把他丟在這座小破房子里的,所以他完全沒有必要心虛,至於磕碰到了這件事,當初撲來撲去也沒見琴酒這麼脆弱啊。

如此思考著的亞歷山大完全沒有想到,昨晚是誰冷笑著讓琴酒滾出這座房子,並和琴酒陰陽怪氣了一通,更忽略了時間帶來的影響。

體重×2=致命打擊。

起碼這一刻的亞歷山大理直氣壯,看著面前面色冷凝的琴酒毫不心虛的抱了上去,開始細數這座房子的缺點。

「外送很遠,要等很久。」並沒有,一個小時在日本簡直快的出挑。

「鐵柵欄很鋒利,鳥站在上面會受傷。」像這種就屬於完完全全的信口胡謅,又不是要以《鐵柵欄與鳥的生存與對鳥類的保護之間的聯繫》為課題並為此寫好多篇論文來證明鐵柵欄影響鳥類生存或者利於鳥類生存,或者說鐵柵欄影響到了動物保護。

「阿尼亞喜歡抓鳥玩兒,這兒沒有足夠的場地給她施展。」阿尼亞,他的獵犬,一隻服從性極高脾氣極差但熱愛撒嬌的獵狼犬。

阿尼亞?琴酒艱難的從腦子裡翻出來這個名字,原諒他見過很多阿尼亞,如果不是抓鳥玩這個詞與亞歷山大聯繫在一起觸動了他不知名的記憶,他恐怕真的想不到她。

「她還活著?」不怪琴酒發出如此疑問,狗的壽命通常在十來年左右,獵狼犬壽命更加短暫,算上這麼多年與之前的時間,如果真的是最開始的阿尼亞,那壽命差不多翻了七八倍。

亞歷山大哼唧啦幾下才回答他,「是阿尼亞,她還記得你,經歷過改造的狗多活幾年而已,不要奇怪,小鳥。」

這是誰才能做到無動於衷?一隻壽命長達四十年目測還能續的獵狼犬,這都快不屬於科學的範疇了,唯有神學可以解釋。

「哪怕她經歷過改造,也沒什麼可以活三四十年的大型犬。」想到這位阿尼亞就是過去自己熟悉的阿尼亞,琴酒只覺得自己的神經突突跳動。

「不要在意這個,小鳥,這不重要,阿尼亞現在很乖的。」

「最關鍵的,這兒沒有你,這兒很冷。」紅髮與銀髮交纏在一起,亞歷山大越說聲音越悶,講到這裡時已經快將自己的頭在琴酒的衣服上埋到窒息。

可恥的,琴酒感覺自己的心抽動了一下。

亞歷山大在俄羅斯的這三十年到底都在幹什麼!專門學會說不要錢的情話嗎?

「所以,小鳥,讓我跟你搬一起去,這兒哪裡都不好。」

謝謝,琴酒感覺自己的心不再可恥的抽動,他只想把亞歷山大踹進那道門然後開上自己的車揚長而去。

……

他做不到,意識到自己的優勢並且學會了主動撒嬌的亞歷山大殺傷力遠遠要比當初那頭彆扭又犟脾氣的小熊高的太多。

「上車。」短暫的對抗中,琴酒甘拜下風,認命的放下了試圖將亞歷山大從自己身上推開的手,自暴自棄一般的捂住了臉。

亞歷山大小小歡呼了一下,伴隨他撒手後退並張開手臂的動作,琴酒餘光看見一抹銅色在黑暗夜色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圓弧翻過鐵門掉進了深深密密的草叢裡。

哦,那似乎是這座房子的鑰匙,扔的真快,所以是早有預謀吧。

他後悔了,但是後悔姍姍來遲,亞歷山大將自己塞進車子里的效率比他後悔的效率高太多。

那就這樣吧。

無論做出什麼,都沒有什麼是不可以原諒亞歷山大的,無論是小時候偷了他的作業向老師告狀他一個字沒寫全假期都在外面閑逛,還是青年時仗著寵愛胡作非為,或者是現在大膽試探他的底線在他的縱容內活蹦亂跳,既然能仗著寵愛胡作非為,琴酒坦誠的承認,自己責任很大。

習慣性包容亞歷山大的琴酒,今天也成功的抗爭失敗了呢。

望著面前燈都沒有亮起來一盞樹都沒栽一顆,周邊方圓五百米荒僻無人無房屋的獨棟小別墅,亞歷山大開始深思自己搬過來與琴酒搬到他那裡去有什麼區別。

他圖什麼?

圖琴酒每天黑大衣老爺車叼著個煙拽的二五八萬拎甩棍,進家門一看冷冰冰的茶几與冷冰冰的地板,冰箱打開一看離餓死就一步之遙讓人懷疑琴酒是不是不食煙火?

亞歷山大痛苦的扶住了額頭,讓他做飯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的,他也不知道琴酒為什麼會進化成這個樣子,看見空蕩蕩的冰箱他只能想到自己下午吃的一碟提拉米蘇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他是要快被餓死的小熊了。

「Gin,你有沒有覺得,這裡缺少點什麼東西?」亞歷山大拉開冰箱門,一手指著空空蕩蕩的冰箱一手捂住自己的腹部,用肢體語言形象生動的展示了什麼叫做需要飯的供養,冰箱內自動打開的小燈照在他臉上,更襯的他面容憔悴。

彷彿餓這一感覺被殘忍的從琴酒身上剝奪了,琴酒只是看了他一眼,連餘光都沒給那可憐的冰箱,轉身就向樓上走去。

睡覺嗎?睡覺嗎?這個時候還能睡得著覺嗎?

激烈運動后的身體只要沒達到疲憊的線,剩下的便是滿滿當當的興奮,睡覺這種安詳平和的行為半點也不合適,例如此刻的亞歷山大就覺得自己非常清醒,腦子裡面循環播放著飯與飯。

雖然內心在思考飢餓對人類生存造成的影響,但亞歷山大還是乖乖跟了上去,笑話,他看見這冷冰冰的地方就不舒服,睡覺也可以阻絕飢餓帶來的影響,不如跟著琴酒一起睡覺。

嗯……等等,他確定別墅的下面有廚房,所以琴酒是為什麼要在上面也搞一個廚房和冰箱?

望著琴酒脫下黑大衣熟練的繫上圍裙開始處理食材,亞歷山大遲鈍的想起來,當年,無論是在小宿舍還是野外,似乎都是琴酒負責做飯。

感謝上帝!琴酒還沒拋棄最本能的慾望!

別誤會,他不信東正教,琴酒也不信,如有必要他也可以感謝德墨忒爾、阿刻忒、塔利亞或者赫斯提亞,相信這些女神不會介意他大拼盤一樣的敷衍感謝。

在此之前他得卸掉這身礙事的衣服,西服對於人的桎梏實在很多,摘下那堆不好說有用但絕對不好說無用的小裝飾,亞歷山大渾身輕鬆,敞開了兩顆襯衫扣子就靠在門邊看琴酒做飯。

彷彿回到了很多年前一樣,亞歷山大習慣極了,他一向討厭外送,想到日本那些奇奇怪怪的料理他就渾身抗拒,搬來琴酒家很難說有沒有想蹭飯的念頭。

怎麼算蹭飯呢,不過是生活上的分工罷了。

成塊的黃油滋啦滋啦在鍋底融化成咕嘟吐著小泡的一灘油脂,新鮮的牛排滑進鍋里,與滾燙的鍋底和帶著奶香的黃油觸碰的一瞬間激發出難以形容的美妙香氣。

黑胡椒均勻的撒落在牛排上,碧綠的蘆筍邊上是染上了些微褐黑褐的還帶著枝幹的小番茄,迷迭香更是增添了許多顏色,大蒜烤過後獨有的味道混合著黃油的香氣一同侵入了人類的鼻腔,還有煎的美妙無比的麵包,自飛機降落後只食用了一塊提拉米蘇還經歷了一場勞心勞力的任務和一場讓人打盹的案件,亞歷山大覺得這一刻世界都散發著友好的光輝。

他就那麼靠在門邊看琴酒忙忙碌碌,說實話,這種感覺很好,非常好,太好不過了,世界簡直不能再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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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酒廠興風作浪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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