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賦
「你得吃飯！」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曾經的天雀仔，現在的陳榷拿起湯勺，皺着眉將眼前的綠豆稀飯一口喝進肚子，只是剛喝一口又把碗放下來了，他指著身邊護士拿着的手機說：「護士小姐，你是.....周星馳的粉絲？」
手機殼上，正是《大話西遊》裏周星馳至尊寶的相片，他沒有看過《大話西遊》，卻對周星馳的那張臉再熟悉不過。
男人五官俊俏，特別是一雙眉眼，似銀裝素裹的世界般潔凈，又微有冬日裏盛開紅梅的嬌艷，同他對視。
年輕的護士小姐俏臉一紅，低頭儒儒道：「我很喜歡他裏面的台詞，如果說要........」
陳榷完全沒有聽見護士小姐的話，只是看着手機殼上的笑臉，整張臉就差皺在一起了。
「不要想了，兩個世界不一樣。」
「你說，有沒有可能.........」天雀仔有了一個新的想法。
「完全沒有可能！」
腦海里的聲音再度響起：「哪有這樣的事兒？」
「也對，要是都穿越了，兩個世界都該亂套了。不過你現在是不是無論我做什麼想什麼都可以看到，聽到？」
「怎麼？有些事看不了？聽不了？」
陳榷說：「我也是要私隱的。」
「私隱？我什麼都沒有看見，是其他人幫你換衣服的。」護士小姐的臉紅的不像話，雙手趕緊捂住眼睛。
陳榷奇怪的看着她，心想這人怎麼回事？
腦海里傳來嗤笑一聲。
「陳榷，你笑聲很痴線誒！」陳榷說。
「我不是他，我說過你要叫我太陽，我是純粹的夢想，純粹的光，純粹的太陽。」
陳榷沒有理會在他看來越發痴線的，同原先的『陳榷』完全不同的幻想，或者說念想，護士小姐怯怯的問他還需要吃什麼？
陳榷掃了她一眼，指了指門。
「有點禮貌誒！」腦海里太陽批評道。
「我吃飽了，謝謝。」陳榷對着臉頰微紅的護士小姐溫和道，護士小姐移開雙眼前的手見到一雙澄亮的大眼睛，立馬端著放着碗的盤子跑了出去。
「你慢點兒！」陳榷見狀提了一句。
原本火急火燎的護士小姐已經跑到門口聽到陳榷的話，立馬慢了下來。
「天雀仔，以前沒有人說過你很好看？」
陳榷百無聊賴的躺在病床上，拿着才學會的手機翻看着各種消息回道：「你幹嘛問這個？你不是看過我的記憶了嗎？」
「你也看過我的記憶，你能清楚知道每一件事？」
陳榷想了想說：「最開始有，後來就沒有了。」
「為什麼？」
「誰說一次我打一次，逐漸也就沒有人敢說了。」
「那如果是你的大哥或者其他大哥說了呢？」
「大佬不會說這種話，其他人........虎叔說過一次，然後我給錢鑲了一顆金牙！」
「........牛！那你不會...........」
「我很久不混社團了.........」
「可你剛才想在胸口紋一顆黑龍頭！」
陳榷啞然，收回看向自己胸口的目光說道：「我覺得我們有必要劃分一下私隱，你不能什麼時候都知道我在想什麼，做什麼。」
「其實你只要想『陳榷』不會看見我看見的，不會知道我所想的，就行了。」
「這麼簡單？」陳榷放下手機立馬說道，「『陳榷』看不見我看見的、聽見的，不會知道我所想的。」
「你還加要求？」腦海里的聲音依舊。
陳榷無奈的倒在床上。
「我也不知道怎麼辦？」
「以後別人看見我自言自語，會當我精神病的！」
「所有你為什麼自言自語？」
「哦豁，完蛋，壯大強來了！」腦海里的聲音霎時間安靜下來。
陳榷睜眼時雙手握拳，壓在了床邊，只見將臉湊到很近很近地方的庄強再一次問道：「自言自語？」
「我練習台詞呢！」陳榷說。
庄強審視的目光打量在陳榷的臉上，卻只見到躺在床上的人對着自己微微一笑，他心想，看來情緒穩住了，不過還是要看看心理醫生。
「醫生說你可以出院了，怎麼樣？現在可以跟我說說為什麼不吃不喝？如果只是因為試鏡的失敗，我想陳榷可做不出來這種事。」庄強抽來一張椅子坐在病床前。
【看來大強還是了解我的】
陳榷看着一動不動盯着自己的庄強說：「我說就是單純的忘了，你信嗎？」
「您覺著呢？」
「你信了啊，那就好了，沒有問題了。」
「我不信。」
「我知道你信了，不用說了。」
庄強看着開始耍賴的陳榷，倒是不知道他還有這一面，不過這幾年除了試鏡前後，兩人似乎真的沒有坐下來好好聊過，想到這兒，庄強不糾結到底什麼原因，現在的陳榷看起來至少沒有問題了。
「你當時用粵語罵的我？」
經過培訓之後的陳榷深知經紀人對一個演員的重要性，他可不會像『陳榷』那般對待庄強，回不去后想要在這個世界生存下來，目前看來最好的選擇就是繼續演戲，畢竟他除了混社團之外，也就會這個了。
【我是天才，天才有天才的為人處世之道。】
陳榷忍住腦海里痴線的聲音，對着庄強態度溫和道：「肯定是庄哥你聽錯了，我哪兒會粵語？一點都不會的。」
住院一次，性格變化這麼大？
庄強蹙眉道：「你以前可........」
陳榷早就料到有這種問題，他的笑容忽然收斂，在培訓班裏被竹條調教過無數次的陳榷雙眼瞬間失神，陷入某種悲傷的回憶中，良久嘴角才扯出一抹苦笑道：「可能是......經歷過死亡，好像其他的也就沒有那麼重要了吧！」
大徹大悟的狀態，哪怕是此刻腦海里的『太陽』都為之咂舌，天生的....演員。
庄強也被這種情緒感染，不自覺想到趙鶴和徐若，心生疲憊，一時間沒有接話。
陳榷左等右等也沒有等到庄強接話，望着白色的牆壁，第一次周圍沒有半分聲音，那股想要回到另外一個世界的想法又都湧現出來：「唔通真系唔返去？」
「原來你真的會說粵語！」
陳榷回過神來便看見庄強對着自己點頭。
「什麼戲都可以接？想清楚了？」庄強問。
陳榷點頭，隨後又遲疑道：「我可唔演三級！」
「說普通話！」
「我不演********！」
庄強聞言后一直盯着陳榷，直到陳榷訕笑着說：「我開玩笑的，開玩笑。」
「一會兒收拾東西準備出院，下午我陪你你去見一見心理醫生。」
「不用。」
「要見。」
「不用。」
固執的一如既往，庄強終究見到他印象里的陳榷，他笑容有些嘲笑：「你知道你這幾年一場試鏡都沒有成功過嗎？人一多，你就進入不了狀態，你想要接戲，就要先解決這個問題，不然就算你過了試鏡，正式拍攝的時候呢？片場至少上百人。」
「真不用，無論多少人，我都可以保持最好的狀態！」陳榷目光堅定，他不是曾經那個只能自己對着鏡子表演的『陳榷』，而是退出社團后，提前從訓練班中結業的天雀仔。
被陳榷的眼神終究打動，庄強伸出一根手指：「最後一次，如果這次真的不行，跟着我去看心理醫生。」
「好。」陳榷的回答乾脆利落。
庄強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橘子傳媒的徐若同謝傲還深陷網絡風暴中，橘子傳媒在這8月末的這一天又登上了熱搜。
李一峰同橘子傳媒解約，簽約慈文。
「哭哭，哥哥終於解約了，爛橘子就是爛橘子。」
「這些年橘子根本什麼都沒有做，早就該解約了。」
「實話，當初橘子傳媒的『十宗罪』讓大家都開眼了，沒有想到到現在才解約。」
「耽誤多少年了？哥哥心好，總算從這個爛攤子裏脫身出來了。」
「抵制爛橘子！」
「精彩，靚啊！」陳榷蹲坐在茶几前，抱着筆記本，津津有味的翻看着網友們的評論，看到精彩的一條還要點贊，並感嘆道，「不愧是全民娛樂時代！」
「說不定明天就是你！」
從窗外湧進來的陽光灑在陳榷的身上，他穿着火恐龍的睡衣，茶几上放置著大杯奶茶，他端起來喝了一口淡淡說道：「怎麼可能？」
「呵！」
「天雀仔，你不會因為別人誇了你一句好看，你就給人一巴掌吧？」
「能問出這個問題，就很能說明我倆到底誰是痴線了！」陳榷吐槽道。
「原來你也知道是你啊！」
「學會我的說反話了，聰明。」陳榷草草的鼓掌。
「你現在也學會陰陽怪氣了，聰明。」
陳榷沒有理會他，從醫院回來后，同他鬥嘴成為了日常生活的一種，他也習慣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裏，有個聲音可以告訴自己，自己還是活着的。
「趙總對我其實很不錯了。」
陳榷笑了笑：「兩年多沒有接上戲的，還可以接到歷史大劇的試鏡，的確很不錯。」
「你笑吧，沒事兒，那又不是我。」
「阿Q精神，是這個意思吧？」陳榷問。
腦海里的聲音沉默一會兒說：「你學習的......還挺好的。」
「你不看看劇本？這次不通過要去看心理醫生的，萬一催眠，什麼都說出來，那根本不是陳榷經歷的！」
看見差不多整個上午都在衝浪的陳榷，腦海里的聲音忍不住提醒道。
「我昨晚看了。」陳榷想了一會兒狡辯道。
「你是看了，看的是孫悟空的劇情，還很好看，對嗎？」
「不好看嗎？」陳榷用電腦連接音箱放歌後起身反問道。
「......好看！」
「你不點外賣了？」
「我昨晚拉肚子了，你沒有痛感？」
「.....好像沒有........」
陳榷熟練的從冰箱裏拿出食材，楞在原地一秒，然後才慢慢走進廚房，將食材廚房的案板上，選出一把刀，然後切絲。
咔咔咔的案板聲。
節奏沉穩。
切出來的絲條整齊劃一。
「你不洗一下？」
菜刀落在案板的聲響戛然而止，而後又恢復成最初的聲響。
「不乾不淨，吃了沒病！」陳榷說。
「昨晚就不該跟你一起看《邋遢大王》，你就學會這一句？」
「還有一句！」
陳榷將手上的刀停了下來，雙手學着昨晚動漫里的動作，開嗓唱道：「忽然有一天，小邋遢不邋遢，邋遢大王不邋遢，我們喜歡他。」
「.............」
「不好聽？」陳榷問。
「.......不好評價.......」
「為什........」
陳榷還沒有問完，門鈴響了。
陳榷走去開門說道：「應該是庄強。」
「大強從來不會按門鈴的。」
「小陳，好久不見！」
「趙.....趙總，您怎麼來了？」
忽然間門口站着的是橘子的老闆，也是自己的老闆，陳榷雖然感覺到有點莫名，但還是移開身子讓趙鶴進來，以及他身後的庄強。
兩人兩身西裝，走進門的剎那不自覺的看了看陳榷的火恐龍睡衣，以及他前面圍着的圍裙。
趙鶴眼神里多了一絲其他意味。
庄強用嘴型問道：「你還會做菜呢？」
陳榷還沒有回答，趙鶴已經問了同一個問題，陳榷回答道：「一個人在家，外賣不健康，就自己做了。」
「不健康？我以為你們年輕人只在意便捷。」
「可能我和他們不一樣吧！」
「那不介意我們蹭個飯。」
「趙總說笑了，你們來這兒吃，讓我這個公寓都多了煙火氣。」
趙鶴笑了笑。
庄強對陳榷豎了一個大拇指，幾天不見，說話也會說了。
「上次見面簽約在公司，倒沒有發現你這位清冷掛的帥哥，還會做菜，庄強說你以前一邊兼職一邊上學，去過幫廚？」
趙鶴同庄強站在廚房外，同正在切菜的陳榷搭話，像是一個許久未見的老朋友拉着你閑聊一般。
陳榷幾百人的拼殺都經歷過，便是坐館給他做飯，他都可以閑然自得，何況是讀書人氣質的趙鶴。
【我這長相肯定得放到前台啊！】
陳榷回答道：「那倒沒有，自己一個人住，總算會點，可以填飽肚子。」
看着熟練的刀功，以及開火下油開始炒菜的樣式，趙鶴暗自點頭，隨後說道：「庄強說你不看心理醫生，還說你心態情緒都變好了很多，不用去，現在看來，他沒有說謊。」
庄強在一側搭話道：「趙總，我哪敢對你說謊？」
「那同蘇甜的合約是誰改了數字？」趙鶴瞥了一眼庄強。
庄強大發苦水說道：「您要我說服王董，這是她的要求，沒有辦法。」
「小陳，你看劇本的時候，也了解了解蘇甜的資料，你們倆去雲港那邊拍戲，人生地不熟的，互相多照顧照顧。」趙鶴沒有同庄強繼續說下去，他也知道，讓王鳶可鬆口，庄強的確做到了，想要用袁冰研和蘇甜的合同談判，確實不太行。
袁冰研熱度還不錯，接下來幾個本子只要不拉垮，可以給公司帶來盈利的。
反觀蘇甜，她現在被很多劇組排除在演員名單之外，風險系數的確很高。
不然也不會是雲港的劇，以及自家的劇為她在橘子的起點。
「趙總，不是還有試鏡嗎？」陳榷心想，你是不是對我信心太好了？
「我相信你。」
趙鶴說。
聞言，陳榷轉身看着趙鶴問道：「趙總，我一直很好奇，您和庄哥對我好像.......」
「太好了？完全不像是對待新人一樣對待，還一直給你遞資源？你想說的是這個？」趙鶴幫陳榷說出後半截話。
陳榷點頭，這是他不理解的，要知道在他的世界裏，同經紀公司簽下的就是賣身契，就是勞工合同，他也簽過，但『陳榷』的，完全跟勞工合同四個字沾不到一點關係一樣。
趙鶴剛想回答。
庄強便指了指後面開始冒煙的鍋：「你還是先炒菜，一會兒飯桌上再細聊。」
「行。」陳榷轉身繼續炒菜，他既然選擇繼續當演員賺錢活下去，便要知道公司對自己的態度這麼好的原因，不然他拍戲也不會安心。
趙鶴同庄強在客廳里找到一副象棋，趁著陳榷做飯炒菜便坐在沙發上，開始以紅兵黑卒廝殺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庄強故意讓著趙鶴，幾盤下來，趙鶴殺的庄強丟盔棄甲，潰不成軍，往往不過三十回，頹勢已顯，最後一盤，趙鶴言明庄強不許放水，最終殺了一個和局。
飯桌上，三碗飯，五個菜。
趙鶴夾起一夾的酸溜土豆絲，庄強則是將筷子伸向了蔥爆排骨的菜碗中，兩人吃下一口后，對視笑了一眼，庄強說：「小陳你手藝不錯，和一般餐館里的味道不相上下了。」
「看來，如果不做演員，說不定會有一個大廚師出現呢！」
「趙總，庄哥，我就是隨意學了學，味道一般，先吃吧，不然一會兒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天雀仔，居家好男人誒！】
三人一邊吃一邊聊，從陳榷的大學生涯聊到了趙鶴和庄強的大學生涯，期間，陳榷還大膽問了問趙鶴和徐若的八卦，趙鶴聞言只是笑了笑講了講兩人之間發生的事情，沒有任何添加，說完趙鶴還問了問陳榷為什麼不談個戀愛？
「沒有心動的吧！」陳榷給出最普通卻又最不讓人相信的一個理由。
庄強咽下嘴裏的飯菜說：「你們中戲沒有好看的？校花，系花，那可不少，就最近的......」
「庄哥，你這麼了解？」陳榷問。
趙鶴也扭頭看向庄強。
「別多想，我跟我們家那位很恩愛，最近公司籌備電影，需要新人女演員，趙總，這不是你批准的事兒？」
「噢，對對對，忘記了。」
「小陳，說你呢，什麼叫沒有心動的？」庄強瞥見趙鶴和陳榷一笑，立馬問道。
陳榷聯想到自己的經歷，斟酌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形容那種感覺，可能是見到那個人，或者是同那個人相處一段時間，就會明白。」
「看來確實沒有談過戀愛！」趙鶴向庄強評價道。
庄強重重點頭。
「抽個時間談個戀愛，其實對你演戲也有幫助，總要體會過那種情感，你才可以細膩的用演技體現出來。」
「趙總上過表演課？」陳榷問。
「身為演員與影視製作的老闆，雖然不會，也可要懂一些可以說出來的場面話，不是嗎？」趙鶴看起來心情不錯，一掃幾日不好情緒，「你先前不是問為什麼公司或者說我和庄強這麼看重你嗎？」
「想知道原因？」
陳榷點頭：「許多人眼紅我，至少我也要知道個源頭。」
庄強一笑，率先拿出手機給陳榷播出一段視頻，正是當初那段曹孟德揮斥方遒、豪氣如雲的視頻，短短一分多鐘沒有任何音樂與鏡頭的渲染，乾癟到極致的一段視頻，卻讓陳榷為之動容，『他』的台詞、他的表情、他的動作好像可以揉動你的心。
原來這才是別人視角里的『陳榷』！
天雀仔被訓練班以及導演們誇獎是天賦型演員，也很有實力，可此刻見到『陳榷』的表演，也不由從心裏感嘆，這才是真正的天賦.......不對，這是天生的演員。
我未必......不能達到這個水平。
一個悄然而小小的念頭似乎就此紮根。
【如果不是哥心態有問題，早就影帝拿到手軟了。】
白日夢呢！
陳榷沒有忘記回懟腦子裏的聲音。
趙鶴見播放完，才慢慢開口說：「我一直覺著演員這個職業很神奇，他們可以從一個人變化到另外一個人，往往只需要十幾分鐘，或者一個鏡頭的開關，他們能夠用簡單的一兩句台詞撩撥人的心弦，或者表情，或者是一個細微的動作。」
「我做不到，所以我喜歡培養演員。」
「培養好的演員。」
「李一峰爆火之後的很多事情，讓我明白更加明白，好的演員的重要性，不然任何劇本到他們的手中只是糟蹋。」
「你的合約是新人里最好的，因為我沒有把你當做新人，你的演技成熟，缺少的只是一個穩定的心態。」
「我願意給你繼續推試鏡的機會是因為你自己都沒有放棄，你還願意改變，去試試，既然這樣只是一個試鏡的機會，我為什麼不給呢？」
「可這些機會都失敗了。」陳榷說。
「失敗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失敗后再也不敢接觸，至少現在，我覺着我的投資是對的，一個叫陳榷的演員，可以出現在熒幕上，走進觀眾的心裏。」趙鶴的笑容很淺，卻看着很篤定。
「我一向奉行的準則是，什麼樣的演員拿什麼樣的資源，在我眼裏，你陳榷就是可以輕易拿到這些資源的演員，哪怕你失敗這麼多次，我依舊沒有改變過這個想法。」庄強用紙巾擦拭嘴巴，絲毫沒有遮掩自己對陳榷的欣賞。
一位是橘子傳媒的老闆。
一位是圈子裏知名的經紀人。
溢出言語的讚賞，讓陳榷五味雜陳，因為他們誇獎與讚賞的是另外一個人，一個再也回不來的人，如果他知道，有兩個人這麼欣賞自己，也許......會更高興一點，不必沉溺於越發孤僻的氛圍里。
至若失敗、擔心比不上他之類的情緒，陳榷絲毫沒有，他從來都是奉行一次不行，再來一次，就算現在不行，日後呢？
何況，他與『陳榷』的差距，真的很大嗎？
他不這樣覺得。
之後，他們三人聊天更是天南地北。
直到趙鶴的秘書打電話提醒他有會議，這才起身離去。
走到門口，趙鶴拍了拍送到門口的陳榷說道：「公司從來不是你的枷鎖，而是你的翅膀，讓我們這些人看看，你到底可以飛多高！」
陳榷目光碩亮只是說兩個字。
一定！
趙鶴笑了笑，和庄強離開，在關上公寓房門的剎那，陳榷忽然說：「現在我有些明白，為什麼會有人說趙鶴是念情的人，不然不會這樣縱容徐若。」
「他......真的很不像是一個資本.....一個老闆。」
「天雀仔！」
「幹嘛？」陳榷收拾碗筷準備去廚房清洗道。
「一頓飯就把你收買了？還是你做的？」
陳榷打開水龍頭一邊清洗一邊回道：「他好歹也照顧你兩年，這公寓也是橘子傳媒給你租的吧？」
「我說過我不是『陳榷』，他哪兒照顧我？」
「啊，對對對。」
「不過我看你很有信心，你看完視頻后覺著自己演技很好？」
就像是天雀仔多出來的二十三年記憶，他走馬觀花而過，還是第一人稱，很多事情晃眼就消失了，對於腦海里的這個聲音，天雀仔的記憶也是如此。
「拭目以待唄！」
午飯之後的下午，陳榷重新開始讀劇本，拿上一支筆開始不停的寫和划，嘴裏跟着筆所指的一句一句念，最開始腦海里的聲音還會說你會不會演戲？筆記不是這樣做的，人物小傳都不寫，諸多話語，而到了第二天，話語聲少了四分之一，第四天少了一半。
而在第十天，已經沒有聲音。
霸氣不失妖，妖不失騷！
腦海里的聲音評價道。
陳榷聞言翻了一個白眼說：「痴線！」
這十天的時間裏，網絡聲討徐若和謝傲的聲音並未減少，橘子傳媒將對面水軍控制在一定的力度，可網絡上被水軍引來的還有大批的『水軍』。
一邊倒的輿論。
徐若和謝傲在道歉后至今沒有任何的動靜。
之後官方下場，算是徹底斷掉謝傲的念想，至於徐若？
她就想着和謝傲在一起，哪會管其他的事情。
剛剛同橘子傳媒簽約，就發生自家公司藝人如此大料，蘇甜饒有興緻的拿着手機翻看着開始爆兩人其他料的各種言論，吃瓜的同時，她又有些感慨，做藝人這一行后的私隱真的不能算作私隱。
「王鳶可還簽約了一位袁冰研，怪不得這次的數字比我預料的還要高一些。」柳林從屋外走了進來，說起這個消息時原本還有些高興的她見到蘇甜，又不自覺的嘆了一聲氣。
華策早在蘇甜大二時便簽約，從始至終，她都跟着柳林，發展策略、宣傳策略都是柳林制定點頭的，但此刻回首，柳林自問自己是不是做的太差了。
還沒有畢業時，以歌手出EP，碰上歌壇半壁江山發歌，被碾壓成碎末。
北影畢業后，第一部影視作品便是電影的女主角，劇本劇情模糊，至今未被播出，之後便被柳林帶到了電影劇組，投資上億，對手演員都是影帝影后的劇組，播出后，黑潮席捲而來。
一個新人演員，和影帝影后對戲，為什麼？
金主是誰？
之後幾部電影更是，拉胯之外，大咖不少，大家的關注點倒成為了她的金主為什麼這麼力捧她？
電影宣發期間，同組的演員偶爾還會調侃她的演技。
對此蘇甜一直的態度是笑一笑。
電影撲街的原因有很多，每一次她都吸引了最大的火力，演技在水平線以下是一回事，柳林當初的選擇策略也有問題，水軍帶節奏后一發不可收拾，她當時覺著還不錯，因為有曝光才有更多的選擇。
後來也確實接到了不少女主花瓶的電影角色，可口碑跌到了谷底，選擇的電影劇本越來越少。
當時已經忙着轉向公司高層的柳林對很多事選擇了放手，包括蘇甜。
再然後，蘇甜自己轉到了電視劇發展。
可口碑跌到谷底的她哪有那麼多好的選擇。
三四部電視劇，除了一部評分在6分之上，其餘的全都不及格。
她已經兩年沒有演戲了。
「甜甜，怪我當初讓你去拍那些電影嗎？」柳林很清楚，一部電影很多時候從劇本都可以看出是好是壞，但有些電影就不是用來賺錢的。
蘇甜還沉浸在吃瓜的快樂里，忽然聽到這句話，抬頭看向柳林，看到柳林眼睛裏的一絲愧疚，她的笑容像是靜謐的夏花：「柳姐，是你帶我進這個圈子的，我至今還是很感激當初您讓我演了很多電影，雖然.....評分是差，可讓我獲得了很多，比如面對最壞的情況，我現在都可以做到以平常心對待，我很喜歡現在的蘇甜。」
「沒有那些經歷，也變不了現在的蘇甜。」
蘇甜自己很清楚，畢業就是電影女主角的她已經比太多演員幸運，之後更是和許多大牌演員合作，她表現的確夠差，名氣和演技不成正比，被罵是理所當然，她欣然接受，唯獨當初做的最差的一件事是不肯停下來，琢磨一下演技。
這是她自己沒有選擇停下來，和柳林有什麼關係了？
「我情願你罵我一兩句，當初對你不上心。」柳林坐下道。
「我現在不是有電視劇可以演嗎？」蘇甜舉了舉從橘子發來的兩份劇本，也標明了她飾演的是哪一個角色，就像她自己說的，能夠演戲就已經很好了，兩年的時間，她有很多時間休息，去想，去琢磨她自己的演技，她的心態。
「這不都是柳姐你的情面，橘子才會和我簽約。」
「以後我不在這個圈子做事，你小心一些，庄強作為經紀人是可以信任的。」
「我知道的。」
「王鳶可對我的不喜歡可能會移到你的頭上，她雖然不會故意挑你的毛病，但你也要注意一些，這次一定要好好看劇本。」
「我會的。」
蘇甜捏著兩份劇本，這是她沉寂兩年後的機會，絕對不能失敗的機會。
不是所有演員都像是陳榷一般，公司可以一直給他機會，蘇甜很清楚，橘子傳媒需要看到她的改變。
「機會？什麼機會？」陳榷一大早接到了庄強的電話，還有些沒有睡醒。
庄強說：「去劇組學習的機會，小陳你好像就進過一次組，還是曾經的《大秦》，都過去七八年了吧？」
「讓你先去劇組體驗體驗。」
陳榷清醒了大半，他心想，我前些日子才在現場中槍，還需要體驗嗎？
【去唄，說不定和雲港拍戲不一樣！】
【順便打好關係！】
陳榷很想問一問腦子裏的聲音，他不需要睡覺嗎？
「可以，但我不是還要試鏡嗎？」陳榷問。
「對，試鏡之後直接跟組，到時候製片主任會和副導演安排你的，需要幾個助理跟你一起去呢？」
「助理？」
「對.....」
陳榷坐起來打斷了庄強的話：「不需要。」
「你確定？有時候拍攝現場太忙太累，助理可以幫一下你的。」
「不需要，我一個人更好。」
庄強心想，劇組裏有我們公司的人，到時候如果陳榷需要的話，可以隨時安排進去，現在不要問題不大，於是他接着說：「行，你準備一下，今天下午的飛機，到時候我來接你，一起去雲港。」
「庄哥，你也要去？」
「當然，到時候也好聯繫心理醫生。」
陳榷掛斷了電話。
【他說的挺對的，哈哈哈.......】
陳榷摸了摸額頭，沒有理會痴線的笑聲，開始收拾行李，準備去到這個世界的雲港，不知道那些地方變過沒有？想到這裏，原本對去到劇組的些許高興蕩然無存。
「庄哥，我單純好奇........」
「不準好奇！」
飛機上，庄強和陳榷坐在一起，惹眼的空乘小姐已經第三次詢問陳榷是否需要幫助了，陳榷擺擺手同庄強聊起天來。
「你問唄！」
「你穿的這綠色西裝是幾年前買的嗎？」
「為什麼這麼問？」
陳榷指了指被繃緊的紐扣，從側邊已經可以從縫隙窺視到白花花的贅肉。
庄強半眯着眼說：「那你剛才盯着空乘小姐的黑絲是什麼想法呢？」
上飛機后，空乘小姐從陳榷身邊經過，陳榷盯着別人的黑絲看了好一會兒，惹得空乘小姐不由蹙眉看向陳榷，和陳榷對視后，瞬間帶着燦爛的微笑，陳榷遵循着腦海里的聲音，禮貌的回應了一個令人誤會的笑容，不然這位空乘小姐也不會來詢問了三次。
「好奇！」
庄強聞言輕笑兩聲：「看來咱們小陳也不是一個清心寡欲的人啊！」
庄強不信，但陳榷的確是好奇，他在以前那個世界見過黑絲，但沒有像這樣薄，這樣透明的，一時之間腦海里回憶起曾經在紅花會見過的那些小姐們穿的，這才失神，腦海里的聲音提醒他這樣看不禮貌，這才抬起頭和看過來的空乘小姐對視在一起。
【原來咱們的天雀仔喜歡這一口，白絲呢？肉絲呢？還是其他顏色的？】
陳榷腦袋偏向一邊，閉眼，在心裏說：「我喜歡吐司。」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口音，唯一不好可能是今天的天光稍微黯淡一些，陳榷環顧四周，在這個世界找到那麼一絲的歸屬感，庄強叫了他好幾句陳榷才反應過來，看着庄強，陳榷心想如果他告訴庄強，在這個街道曾經也流過他的血，庄強估計會以為他是瘋子。
拖着行李箱和庄強兩個人坐上計程車往雲港電視台公司趕。
從車窗往外張望，高聳的樓棟遮擋住天光，破舊的老樓與茁壯的大夏，形成一副鮮明的畫卷。
或許，可以去家....看看！
陳榷告訴自己。
這一次，腦海里的聲音出奇的沒有動靜。
「別擔心，這一次試鏡相對輕鬆，你只要心態沒有問題，試鏡成功是必然的事情。」瞥見陳榷目露傷感，庄強以為陳榷在擔心這一次的試鏡，他拍了拍陳榷的後背寬慰道。
陳榷張望着車窗外，答了一聲嗯。
車窗外，車鳴聲與港音交織在一起，車窗內，一時寂靜。
「庄總，很久沒見了。」
「老項，嘉芯向公司抱怨你們用演員可是毫不留情，時間趕也要稍微休息休息的。」
電視台大樓的大堂里，陳榷望着早早在這裏等待的中年男人老項與庄強操持着不算標準的普通話寒暄，在老項的身後，還站着好幾人。
「沒辦法，最近的台慶劇檔期太短，劇本才寫出來，體諒體諒。」老項的普通話說的拗口，但大致意思還可以聽明白。
「那就得加錢咯！」庄強嘿嘿笑了兩聲。
老項說道：「肯定加了的，我們合作這麼久，後續錢走賬后就會打到你們公司的。」
趁著兩人說話，陳榷環顧整個大樓，不說是金碧輝煌，卻也精緻，門口不遠處站着的狗仔閃光燈十分亮眼，來來往往的藝人也不少，見到老項都要恭敬的說一聲項總好。
在陳榷打量四周的同時，老項同身後的幾人目光都放在了陳榷身上，淺碎短髮，鼻骨高而側翼偏薄，唇色硃砂，下頜線分明，清爽幹練，再看其眉眼，眉毛不輕不重，內眼角勾，外眼角俏，眸子亮澈，不作任何錶情，冷鬱氣質撲面而來，稍微蹙眉，竟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五官好。
身條更好。
人群中一站，你總是可以第一眼看到他。
庄強自然注意到老項一行人的打量，對於陳榷的相貌與氣質，他從來沒有擔心過，這是一款男人見了都會說好看與帥的臉，不用任何化妝與包裝，他本身站在那裏，任何一個動作與表情就足以吸引人。
如果說陳榷的演技給了橘子傳媒七分的自信，那麼剩餘的三分便是他的臉，他的氣質。
老項目光中露出讚賞，他見過太多藝人，不管男女，陳榷已經可以在他這裏排進前二十，光是這第一次見面而已。
其身後的男人們倒還在打量，兩位女性職員已經帶着欣賞的目光看待。
「小陳，來，我給你介紹，電視台的副總項城，這一次《西遊記》是他拉起劇組，大多人都是他親自挑選的。」
「這是陳榷，我們公司的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