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雲港

第四章 雲港

「項總,您好!」

「雀仔,我噉叫你?」項城說的是粵語,傳過來的資料陳榷會粵語,可單一個會字,也有很多種情況。

陳榷同樣以粵語回道:「天雀仔,我比較熟呢個名。」

「口音正啊!」項城目露讚賞,「以前喺度生活過?」

「好耐好耐之前,如果講錯嘢,希望項總見諒!」陳榷想的確很久,那是1983年了,到現在也有25年的時間。

「不過你的口音還是很正........」

庄強打斷了兩人的粵語對話道:「老項,說普通話,總得讓我這個陳榷的經紀人聽明白吧!」

「當然,當然。」項城又變回了普通話。

「那先上去,邊走邊說。」

庄強同項城走在前面說起橘子和電視台合作的系列項目的事情,陳榷同項城的下屬走在後邊,沒走幾步便有女性下屬過來搭話問陳榷是不是內地演員,還說許久沒有看見這樣長相的內地演員,又問有沒有化妝?

天雀仔不是從前的陳榷,自然可以輕鬆的回答,說起些無關緊要的話題,當在電梯里聊到了雲港街道的一些變化,連項城都加入其中,只剩下庄強這個不懂粵語的人要求陳榷給他翻譯,陳榷當即表示要加翻譯錢。

幾人搭乘電梯一路向上,停在某一層后,項城同庄強帶着一群人去了長廊最里側的房間,進房間前,項城讓身後幾人去對面房間忙自己的事情,見到陳榷的眼神,他解釋一句,這幾人是給陳榷定妝,還有定服裝的。

雲港電視台同橘子傳媒合作已久,像這樣在某個單元中推送演員也是常事,開始還會試鏡,後來發現推送而來的演員演技都不差,於是試鏡成為了一個過場,庄強也告訴過陳榷,同他一起來雲港拍戲的蘇甜不用試鏡,只需要在十月提前幾天進組定妝,定服裝就可以了。

陳榷的試鏡,主要是其動作。

通臂猿猴打戲居多,劇組要考慮到陳榷的身體能夠做到什麼程度,以及是否替身,還有訓練等等。

聽到這個消息的陳榷倒沒有感覺到意外,畢竟當初在培訓班的時候,雲港拍戲的流程都介紹過。

進入房間,陳榷才發現這是一間很大的房間,腳下是木板,四周是海綿板,正中間還有許多的軟墊,這是妥妥的訓練室,還是動作訓練室。

在陳榷他們進來之前,房間里已經有幾人了。

兩位武指。

四個武師。

動作導演--錢佳樂。

自從見到過三十歲的周星馳拿下影帝的桂冠,後來上網又了解到許多的人名,陳榷和腦海中的聲音才定出一個大概的情況來,這個世界和天雀仔的世界,不知道其他方面如何,但娛樂圈是完全錯序的,所以,在聽到很多熟悉的人名后,他都不感到奇怪。

如果,天雀仔再多活幾年,眼前的錢佳樂與《西遊記》的主演,他都會一同歸到錯序中去。

但陳榷死的那年是83年。

天雀仔的確不認識錢佳樂,但庄強認識,庄強早早為他介紹過,這是出道二十多年的動作演員兼劇組的動作導演,其參演的代表作可能很少,但作為動作導演的他,拿下了不少動作獎盃,照庄強所說,這是一個可以將天馬行空的想法轉化成實際的瀟灑動作的動作導演。

還有最後兩位。

監製--劉士余。

導演--李文龍。

值得一提的是最開始《西遊記》是有兩部的,項城拿着第一部完善的劇本開始籌備演員,一直沒有選到合適的適合孫悟空的演員,這一拖就拖到編劇寫好了第二部,剛好他也找到了既有喜劇元素,又有深沉演技與動作的張衛健。

《方謬神探》、《小寶與康熙》兩部電視劇已經讓雲港電視台和項城看到了其演技與魅力。

項城相信,這一次的《西遊記》一定可以打破收視率。

於是乾脆兩部合拍。

其實《西遊記》早就在七月份就開拍了,他見識過大鬧天宮的張版孫悟空,這是一個不同於以往的猴子,美猴王的帥氣與霸氣具都存在,後續喜劇加持的可愛,而最讓項城滿意的是張版的孫悟空帶着一股很難形容的氣質,如果真的要形容,他會選擇『妖』。

刨除六耳獼猴,第二部最重要的反派角色,還是同孫悟空一樣的是一隻猴子,該選擇哪一個演員最好呢?

演員很多,但像是梁家徽、周星馳此種,別人也不會來。

於是項城一時之間在選擇通臂猿猴的角色犯了困難,直到現在,他都沒有敲定到底是誰?

為陳榷安排好的定妝,定服裝標準不低。

這一次的試鏡可不是過場。

所以,才會有劇組這麼多的人來到這樣一間訓練室里。

「庄總,好久不見!」錢佳樂率先同庄強攀談起來,相比於導演與監製,現階段,他的地位的確要高上不少。

他的長相在圈子裏算不上帥氣,看起來老實憨厚,這與他一貫的做人行事風格倒也接近,橘子傳媒很喜歡和這樣的人合作。

省事又省心。

「佳樂仔,怎麼?聽說你同時在兩個劇組,為你小仔賺奶粉錢?」庄強笑着指了指他眼睛的黑眼圈。

錢佳樂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無奈說道:「我可不像庄總你,兩個小孩兒剛剛出生,花錢的地方太多了,而且你也知道鄭寶瑞鄭導的要求,現在還要和特技手商量,自然需要不少時間。」

「《車手》?」庄強問。

錢佳樂點頭。

「行了,聊完了,來看看今天我們要見的演員,陳榷。」

「這是李子龍李導........」項城充當中間人一一介紹。

當介紹一圈下來后,陳榷感覺到對面的人們眼中都是審視,錢佳樂後面的武師似乎想說什麼,被項城直接打斷。

項城派一個武師帶陳榷去旁邊換衣服。

老實說,陳榷參加過試鏡,這第一次就要當着這麼多人脫掉衣服和褲子,一時之間還有些不習慣。

庄強看出來陳榷的些許局促,拉着錢佳樂同一眾人聊起了鄭寶瑞的新電影《車手》,橘子傳媒看過本子,兩個字爛片,所以沒有投,可自打他用兩部低成本電影拿下高票房,又有像《狗咬狗》這樣的電影作品,不缺投資。

錢佳樂可不管劇本好壞,他只是負責設計動作,無論劇本好不好,動作戲的好壞只看導演。

「拍的怎麼樣?」庄強問。

錢佳樂笑了笑。

眾人也就明白了些。

項城說:「不是影帝嗎?」

「老項,我感覺你們現在最不缺的就是影帝。」

庄強故意打趣雲港,因為近些年來的金像獎,他們頒給的永遠是自己人,面對庄強的打趣,其餘幾人也就是笑笑,畢竟這的確是事實,項城攤開手:「庄總,我又不是評委會的,跟我說也沒用,誰知道他們想的是什麼呢?」

陳榷換好衣服後過來,正好讓眾人停掉的討論,錢佳樂看着換上短袖與短褲的陳榷,目光在袒露出來的胳膊和小腿來回掃描,項城回頭看向錢佳樂,錢佳樂點點頭,向前幾步走到了陳榷面前。

「做嘢?」陳榷看到越發走進的錢佳樂問。

「別怕!」

錢佳樂說着別怕,臉上卻似笑非笑的伸出手放在了陳榷的胳膊,然後慢慢下摸,陳榷下意識看向庄強,可這個時候庄強正在和項城說着什麼。

「別怕,放輕鬆,我看看你的身體強度怎麼樣!」

錢佳樂一邊說一邊拍打陳榷緊繃的身體,見到他的表情,錢佳樂一笑:「沒有被人摸過?」

陳榷淡然回道:「多了去了。」

錢佳樂繼續從胳膊到小腿,心裏有個底之後,站起身來,便問道:「會扎馬步?」

「會!」

「扎個馬步,對,再低,再低。」

幾乎是兩天平行線的腿和地面,錢佳樂後退幾步,揮手讓身後的武指和武師向前說道:「陳榷,先別動,不管他們做什麼都要穩住馬步。」

啊?

陳榷這個語氣詞還沒有說出來。

一個武師一掌放過來,陳榷晃了一下,錢佳樂輕喝保持好動作。

陳榷打架有多猛?

那晚被他砍翻的古惑仔們最有發言權,整整七百多米的距離,堪稱最大社團的混戰,硬是讓陳榷一個人砍出一條血路來。

從後背到前胸的刀傷,鮮血染紅半個身子,天雀仔握緊手裏的刀,讓半場的人為之一震。

這些不是天生的,而是跟在阿爸身邊的耳濡目染,以及他拜了一個師父。

前雙花紅棍,以通背拳聞名的一位師父。

七年的時間裏,他學習到太多,也實戰過太多次,就算在這一具幾乎沒有怎麼鍛煉過的身體,他依舊可以很快找到一種平衡。

推了幾掌,武師還有武指們發現陳榷雖然在晃,可弧度是越來越小,好像找到一種平衡自己的訣竅。

庄強饒有興趣的看着這一邊,心想,小陳平衡能力和身體看起來還不錯。

錢佳樂見狀向前幾步拍了拍武師們的後背,武師們心領神會,直接走到陳榷的兩旁,抓住陳榷的胳膊,一起使勁直接將他抬起來,而陳榷的身體沒有動彈一分一毫,像是一塊雕塑。

看着雙腳離地被武師們抬起來的陳榷,錢佳樂數着時間,十五秒后讓武師們放下陳榷,他問道:「天雀仔,以前練過?」

根深蒂固到成為習慣的訓練不會隨隨便便就消失,陳榷點點頭:「以前跟着一位師父練過刀,練過通背!」

兩人都是用粵語問答,不遠處的庄強就算聽到,也就聽個大概,而且項城同他講的事情,他更感興趣。

「哦!」錢佳樂面露微笑,招手讓最後一個武師上來,指着他說道,「試一試?」

如果陳榷沒有記錯,當時自己被項城介紹的時候,是這位有些忿忿不平,看向陳榷的眼神里有嫉妒,有不屑,想來是自己擋住這位的道了一些,於是他露出和善的笑容點頭。

錢佳樂說了一聲好,揮手連帶自己都向後退。

此刻庄強才有些反應過來上前幾步問道:「佳樂仔,這什麼意思?」

項城幾人也看向正中已經在準備的陳榷和高大的武師。

錢佳樂回答道:「天雀仔練過通背,我讓他們倆試一試!」

「來真的?」庄強有些緊張,就算陳榷練過,萬一出事怎麼辦?

「庄哥,沒事兒的,我有分寸。佳樂哥,如果一會兒他受傷了?」

陳榷的聲音傳來讓庄強稍微緩解一些。

錢佳樂聞言朗聲道:「我負責。」

在場幾人大都覺著陳榷這大話說的太過了,對面的武師名叫鄒凱,拜師名門,拳腳功夫不就不弱,雖說加入到錢佳樂的團隊中逐漸收斂,但也決計不是陳榷這個小孩可以贏下來的人物。

「我數三聲,就開始。」

錢佳樂在鄒凱和陳榷身上打量慢慢說道:「三!」

「二!」

「一!」

「開始!」

最後一聲落下,鄒凱竟是筆直衝過來,一記譚腿自左向右,夾雜風聲襲來,陳榷下意識拿出左臂抵擋,觸碰的剎那,巨大的力量還是讓陳榷微微後撤,左臂的疼痛感猛然襲來,這個時候他還不忘向腦袋裏的聲音吐槽:「你這身體,早就該鍛煉鍛煉了。」

腦海里的聲音仿若沒有聽見,沒有任何回應。

陳榷收斂心神看向鄒凱,鄒凱伸出手指對着陳榷勾了勾,表情漫不經心,陳榷嘴角微翹,很久很久,他都沒有動過手了。

身形暴起。

比剛才的鄒凱還要快上幾分。

鄒凱表情無任何的變化,向後一縮,躲開陳榷的沖拳后,始終保持一個距離,雙腿不知疲倦的朝着陳榷踢去,陳榷絲毫不避不讓,鄒凱越發向後,他越發向前,他就像是一塊膏藥,已經黏住了鄒凱。

一腳,兩腳。

直到鄒凱的腿都有些麻,陳榷的手臂似乎沒有任何感覺一般,他還在擠壓着鄒凱的空間,鄒凱的表情從原先的漫不經心也變作了不耐煩。

陳榷似乎被什麼給絆了一下,有了空擋,鄒凱卯足了勁,朝着陳榷的胸口一個正蹬,出腿時,鄒凱好像看見了陳榷的微微一笑,只是一個呼吸之間,他的正蹬最終沒有落下,而是被眼前這個男人抱住。

拉。

掃。

劈。

乾淨利落。

賞心悅目。

一記又一記的重拳開始落下。

摔倒在地,且被陳榷一隻腿給壓住的鄒凱只得雙臂在面前撐起,擋住,沒有給他留下一絲一毫反抗的空擋。

砰砰砰的聲響,陳榷不知疲倦的重拳與掄臂,讓鄒凱逐漸招架不住。

當他雙臂被掄臂徹底擊潰,錢佳樂的喊停聲響起,而下一記的掄臂離他不過分毫的距離,他看着陳榷的笑容,竟生出一絲膽寒,如果錢佳樂真的不喊停,這一下眼前的男人根本不會收手。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庄強連同項城幾人只看見了陳榷的得心應手,鄒凱半分便宜都沒有佔到就被打趴下了,可錢佳樂和了解通背拳的武指才知道陳榷在這一門拳法上的造詣絕對不低,除了鄒凱的第一腳似乎讓陳榷有些驚訝以外,其餘的時間裏,陳榷將這門拳法的要領展現的淋漓盡致。

冷彈脆快硬,沉長活柔巧,重猛輕靈抖,涵虛粘連隨。

這二十個字的要領中,陳榷至少佔滿十三十四個字,訓練七八年不止,想到這兒錢佳樂蹙眉,剛才看陳榷的手,決然不像習武的人的手,可剛才消力黏住鄒凱譚腿的那一招,沒有五六年的火候根本使不出來。

陳榷站起來甩了甩手臂,見到一眾人驚訝的眼神,特別是庄強,他稍微鬆了口氣,主要是這具身體確實沒怎麼鍛煉,剛才和鄒凱動手的短短几分鐘里,疼痛和疲憊都有,只是他咬牙堅持下來而已。

【不愧是單花紅棍啊!】

「我以為你駕鶴西去了。」陳榷在心裏回了一句。

鄒凱起身後一言不發站在最後面,錢佳樂看了他一眼並未多說什麼,肉眼可見的實力差距太大,也怪不得他丟自己團隊的臉,武指們看向陳榷的眼神不像先前那樣抵觸。

導演與監製低聲交談幾句,臉上看不出來喜惡。

項城同錢佳樂對視一眼,在庄強的注視下,他叫人帶陳榷去對面房間扮上通背猿猴。

「庄總,天雀仔這麼會也不提一句?這是故意讓我出醜啊?」錢佳樂拉着庄強說。

庄強心想,我要是早知道他這麼厲害,就給他多接動作戲了,關鍵我也不知道,他淡然表示:「小陳喜歡低調,沒辦法,就不提,我也不知道這一次試鏡搞得還有對打這一關,不過老項,你給我說試鏡不過是走個過場,現在看來好像不是這樣?」

項城摟住庄強的肩膀安撫道:「你也知道這個劇,我費了不少心血,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演員,當時聽到你們要推薦來,我也不好直接拒絕,而且趙總說過,無論什麼樣的試鏡,這個演員都可以滿足我的要求,對嗎?」

庄強聞言此刻也只能表示,小陳你過了第一關,第二關到演技,肯定也行的。

坐在椅子上的陳榷打了一個噴嚏,他心想就算這具身體再怎麼沒有鍛煉,也不至於打一架就感冒吧?

「行吧,《西遊記》會在你們電視台播出,那內地的版權呢?衛視播放?還是賣給網絡平台?」庄強也算認下項城所說的。

「同步我們電視台,十一月應該可以拍完,剪輯好,做特效,配普通話,明年20年年初,應該可以播出,平台,我們還是選擇和我們合作很多次的優銳平台,價格其實談的差不多了,差最後的拍板。」

「第一部會和第二部間隔兩周播出,或許是一個月,還在談黃金檔的時間。」

「其實........」

除開武指與武師之外的五個人交談的重心還是放在電視劇的拍攝與製作上,特別是特效這一塊,國內有做的好的,但價格方面一直沒有談攏,庄強提議他自己談一談,《西遊記》橘子傳媒也分攤了一部分的投資,自己家的,庄強也算可以說些話。

一群人就這麼一談,談了半個小時,因為陳榷上裝扮就用了半個小時。

來者是。

頭戴金冠朝天翎,肩扛紅橙龍鳳甲。

內里白鶴棲塵衣,外罩明堂飛霜甲。

腰環九曲雲煙帶,腳踩十方山海靴。

稍一定住。

只見金毛覆於臉周,眉心硃砂點綴。

雙眸澄亮似天光,身挺氣傲勝仙佛。

縱身一躍輕巧落於長椅,掃甲裙而提膝,笑聲朗朗震人心。

再一提甲裙而怒眉,傾身向前,手壓朝天翎,狂睨恣肆,勝妖者,而墮仙也。

這是神猴大將軍,是半仙半佛的彌勒佛二弟子,更是吃下萬妖丹的天地大妖。

項城一臉喜色,這就是他在找的通背猿猴。

不失仙佛,身纏萬妖,不服天地,終歸寂無。

他狂,他傲,他更具三分邪意,與那僅存一分的善與愛。

身着甲胄的陳榷將這份氣質展現的淋漓盡致,項城同導演與監製的腦海里都有兩隻猴子分庭抗衡的片段,這就是他們需要的通背猿猴。

反觀錢佳樂,見到陳榷穿上甲胄后的動作,心想是不是要減輕一些重量,有些動作好像確實不好做。

庄強目露欣慰,陳榷沒有說假話,他確實不一樣了,便是沒有半分台詞,僅僅憑藉幾個動作與眼神,這個角色他拿定了。

陳榷輕輕喘氣,全身貼著毛,又穿着這厚重的甲胄,他剛才差點沒跳起來,沒跳起來可就尷尬了,剛才的動作眼神還在陳榷的掌控之內,如若再來一次,也不會差分毫。

這就是他的天賦。

演員的天賦。

絕對的情緒掌控力。

不過這套甲確實挺帥的,他心想。

聯想到已經見過的張版的孫悟空,在場人與眼前的相比,兩者都有各自的風格,若是放在同框中,絕對吸引眼球,第二部單元中最重要的一環現在已經找到了,項城原本的擔心也消失一些。

閑聊間,導演讓陳榷換了幾個動作,又將原本備好的通背猿猴武器擎天柱拿來,讓武師教了陳榷一套動作,沒想到陳榷學的很快,不過十幾分鐘,擎天柱在他手裏被耍的是有模有樣,宛若一道銀光,配合他此刻的裝扮,瀟灑寫意。

導演立馬叫人帶着攝像機進來,讓陳榷重新耍一遍錄下來,這就是物料,配合播出期間也可以引發一波熱度的。

現場的人看得過癮,陳榷也耍得過癮。

退出社團后,他忙着訓練,忙着私下工作,忙着賺錢,哪還有氣力來做這浪費時間和體力的事情呢?

不過,今天倒是讓他體會到以前跟師父練武的那段時間,流汗流的舒服。

項城隨即吩咐人帶着陳榷去拍定妝照,多拍幾張。

當工作人員領着陳榷去的路上,陳榷感覺自己真的變成一隻猴子,周圍打量討論聲音不斷,有人拿出手機拍照,立馬被身後的人制止,現在陳榷的造型暫時保密,除了四位主演的名字外,其餘演員的名字都是保密的。

在照相機前,又配合著照相的師傅當了一個點多小時的木頭。

在這段時間裏,訓練室的幾人已經定好這段時間陳榷在劇組的工作,那就是跟在錢佳樂身邊幫幫忙,陳榷是有基礎,可在鏡頭前和私下裏的一系列動作都會有所不同,陳榷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多看多學。

等到陳榷卸妝洗完澡出來的時候已經只剩下庄強一個人了。

庄強帶着他回訂好的酒店,而他還要回內地去約談事情,臨走前,除了詢問庄強確定一個人可以之外,庄強還詢問了陳榷的武術底子,陳榷自然不可能說實話,說實話庄強也不會信,就隨便胡謅了個理由,打着哈哈讓這件事過去。

「明天劇組的人會來接你,你帶幾件換洗的衣服就跟着他們去,暫時在劇組生活一段時間。」

「明白!」

站在酒店門口看着庄強的車漸漸消失,陳榷先將行李拿到酒店的房間,庄強已經訂好了差不多四個月的房間,如若休息,在雲港,陳榷除了劇組也算有個落腳的地方。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景緻,陳榷換了一身衣服后出現在正在前往某個地方的計程車上。

司機大哥很健談,一路上從自家孩子的教育到最近大火的周星馳的電影,陳榷完全沒有讓這位大哥看出來他是從內地來的。

「靚仔,這麼正,不去演戲?」下車前,司機大哥說。

陳榷笑了笑:「會有機會的。」

生活過二十幾年的地方,他又怎麼會認錯呢?

向上慢慢數去,一樓二樓,直到六樓,陳榷伸著脖子望去,已經是路燈亮起的時刻,左側的房間也散發出溫和的光芒,在此刻寧靜的夜晚,顯得是那麼的安詳。

那是天雀仔的家!

他說。

他知道那裏住着的不再是阿爸和阿媽,隔壁也不是偉仔一家,熟悉的嬉鬧也只會存在於腦海,可他還是忍不住想來看一眼,幽幽嘆氣,似乎連冷風都明白幾分,喧囂片刻瞬間安靜,輕撫着他的頭頂,用了為數不多的溫柔安慰從另外一個世界而來的孤單的靈魂。

冷月孤星,夜色深沉,街上人影很少。

昏黃的路燈拉長男人的身影,靠着街邊的欄桿,略微伸著脖子張望的男人摸了摸褲兜,似乎想找煙沒有。

沉湎、懷念在他似黑夜寒星的雙眸中沉澱,路燈下的他終究是頹然失笑。

掩不住的傷感與孤獨。

閃光燈於此刻照亮。

陳榷揉了揉眼睛,望向那處閃光的地方,一個於他身形差不多的男人走了過來,舉起手裏的相機躬著身子連說數句抱歉,大意是他見陳榷與此刻的街景完美融合,孤冷清寂,眸子中是化不開的猶豫緬懷,他忍不住這才舉起相機留下一張照片。

待他走近,陳榷才看清楚他的相貌。

堂正不凡,眉眼和光,唯一不足乃是右眼上留有傷痕,細看下,多些俠客染的風霜。

「照相機?」陳榷看着他手中拿的長筒物,從那二十三年的記憶中翻出來這個名字。

見陳榷沒有流露生氣表情,男人也寬心一笑:「對,剛才給你拍的照片。」

說完,翻到照片遞給了陳榷。

陳榷拿過,看着照片上的自己,半明半暗間,眼神中的情緒如同風暴來襲的大海,沒有哪裏是風平浪靜的。

「拍得很好。」陳榷將相機還回去評價道。

男人拿回相機,藉機伸手遞給陳榷一根煙。

陳榷看了一會兒,男人笑着指著不遠處的巡邏警察,陳榷想了想拿了過來,放在嘴上,男人掏出打火機給兩人都點上火,待到一口煙霧從鼻腔中透出,依靠街邊欄桿,頗有幾分浪子氣勢的他開口問道:「我以前聽我阿爸給我講一個故事,大概是一個富家公子敗光家中錢財,害得父親落下殘廢,可父母依舊包容他,告訴他,不過是從頭再來,富家公子真的洗心革面,一日如一日的讀書,一如復一日的工作,就在家庭生活終於要邁上正軌的那一刻,他忽然醒了,原來一切是夢。」

「我有時候在想,如果那不是夢,那個世界他的父母怎麼辦?靠他母親一個人?」

學着陳榷靠在欄桿上的男人聞言看了眼陳榷說道:「也許她的父母也解脫了呢?」

陳榷驀然扭頭看着男人,男人訕訕一笑:「開個玩笑。」

「可你能怎麼辦?這個夢做完了,就會有下一個完全不同的夢。」

「也許那個夢就是要告訴這位富家公子如何生活,他夢裏的父母見到他繼續按照原先的態度生活,想必也是高興的。」

「有道理,但也沒有道理。」陳榷聽完說。

「你是哲學家?」

「為什麼這麼問?」

「不然你想這毫無意義的事情幹什麼?看你年齡被人甩了?是那家人,對吧?我看你盯着看很久了!」男人手指清晰準確的落在天雀仔家的位置。

「在我這個年齡只有愛情會煩惱?」

「我幫你叫她下來。」

陳榷呆了,你幹嘛?我的問題你沒有聽見?

然後就看見男人對着六樓開始喊,說這下面有你的前男友等,還沒等陳榷出聲,那兒的窗戶露出一個中年大媽破口大罵:「邊度嚟散仔喺度亂叫,我哋屋企女先八歲,前男友,你系邊叉出嚟嘅黐線架!」

嗓門震了附近不少住戶。

男人似乎也呆了。

不過陳榷回過神來了,拉着男人往另外一個方向走了。

「那你為什麼看那兒?」他問。

陳榷隨意回答:「剛好脖子望到那兒了。」

「你的照片?」

「你拍的挺好的,可以用,你是攝影師?」陳榷想起自己上一次拍照還是在警察局裏。

「不,我是演員。」

「演員?」

「不像?」

陳榷搖頭:「那你應該挺不出名的。」

男人面部一僵。

「我叫胡煜,演員,這段時間休息,喜歡攝影,就抱着攝影機到處跑着玩,你呢?還在讀書吧?來雲港玩?」

「陳榷,也是演員,來這兒拍戲的。」

「倒也是,你這長相不當演員可惜了。」

「行了,到這兒,我要走這邊了,再見,謝謝你給當了模特。」

陳榷擺擺手,朝着另外一條路走去,胡煜瞧見他的背影,不見孤寂,倒是顯得幾分瀟灑,他低頭看着相機里的照片,心想這一次也不算白來雲港。

此刻的兩人自然不會知道,下一次的見面不會太久。

回酒店的路上,陳榷拉起了帽衫的帽子。

【你不知道胡煜是誰?】

「是誰?」陳榷看着四周街景無心的問道。

【算了,不知道算了,不過他講的也是我的那個意思,你阿爸阿媽也希望你可以好好生活下去的,雖然現在換了一個環境,而且我發現你挺喜歡演戲的。】

「哦,那你發現錯了,我不喜歡。」

【喜歡不喜歡,有些人自己心裏清楚。】

陳榷沒有搭話。

【明天去拍攝現場,逢人叫哥,知道嗎?】

「我走過的路應該比你多很多。」

「而且你也沒怎麼拍過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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