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擺爛
「庄強回來了嗎？」
玻璃中映出此刻被大雨籠罩的城市，男人沒有心情欣賞大雨中別樣的燈光霓虹，扔下手裏的文件對着按下座機的按鍵問道。
「老闆，半個小時前回來了。」
「讓他來見我！」男人說，「對了，讓他記着帶上劇本。」
「好的。」
男人看着電腦上新接收的一份演員簽約合同的補充法律條文，手指敲打了一會兒鍵盤，最終發了出去。
咚咚咚！
「進！」
男人端著桌上咖啡站了起來，走到了映出整座城市的玻璃之前。
「趙總，您找我？」庄強的油頭反著頭頂的光，粉紅色西裝格外顯眼。
趙鶴回頭看了一眼蹙眉道：「我實在欣賞不來你的審美，你不覺着你被憋在一個殼裏了嗎？」
庄強走近些轉了一圈，最後叉腰亮相說：「這可是《時尚》頂推的年度造型，很多紅毯上都會有，趙總幾天後不是有一個時尚會場，試試這套造型？」
趙鶴輕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看什麼？
庄強心想，雖然您是老總，比我高些，比我瘦些，可穿上可能還沒有我穿上好看呢！
他乾笑幾聲說道：「趙總您找我是？」
「見過小陳了？」趙鶴問。
庄強聽到小陳不自覺的摸了摸屁股，趙鶴察覺到有些異樣轉頭看着他說：「你怎麼了？」
「沒事兒，見過了。」庄強回過神來說，「還沉浸在失敗的情緒里，這一次情緒波動比較大，估計會鬆口了，拍劇可以先拍些容易的。」
「那就好，公司這邊有壓力的。」趙鶴說，「你庄強一個金牌經紀人簽一個大三學生就讓公司里有些人不滿了，何況小陳這兩年多，一場試鏡都沒有成功過。」
「李一峰要解約，你知道嗎？」趙鶴終於說到此刻的事情。
庄強點頭：「他從古劍一炮而紅，拉起流量時代，但.......後續的作品實在口碑太差，給出的理由我看了，是嫌棄公司給他的餅不好。」
「慈文那邊找到他，給了他幾個大ip，他電影撲了后，現在想從電視劇重新出發。」
「慈文.....」趙鶴聞言念著這兩個字，目光深遠，遙望玻璃窗外。
「其實《動物世界》，觀眾的普遍觀感還不錯，但現在好用的小生、中生太多了。」
庄強還想說的是，橘子傳媒是圈子裏一等一的公司了，電影方面資源不少，像《我不是葯神》此類的確實找不到李一峰這兒，但A類、B類劇本不會少的，而李一峰除了劇本，他還要看導演是誰？
能夠幫助他理解角色，能夠調教演員的導演。
但不是所有導演都可以調教演員的。
「現在....流量劇不那麼吃香了啊！」趙鶴作為橘子傳媒的老闆，自然看的更加清楚，粗製濫造的劇大多不是給觀眾看的。
「他的合約還有兩年。」
「兩年.......你怎麼看？」趙鶴問。
「慈文那邊怎麼說？總要給點什麼吧？」庄強笑着說，「我看慈文很看重李一峰的粉絲效應。」
「他們現在的套路不就是靠着粉絲經濟賺快錢嗎？他們ip多，說是願意讓兩個A級資源，兩個B級資源。」趙鶴喝了一口咖啡，考慮道，「倒是可以給公司里的藝人，周雨然不是抱怨公司不看重她們這一批電視劇女演員嗎？」
「慈文倒是捨得出血。」庄強感慨一句，隨即問道，「那就給他們？」
「心不在我們這兒了，還留着？」趙鶴無聲的笑了笑，「而且現在小陳應該願意拍一拍偶像劇了吧？」
「趙總，你這樣看重他？」
「不是你給我看他的視頻？」
陳榷簽約在橘子傳媒，不是哪一位老師介紹，或者又是搭上誰，完完全全是庄強偶然一次看見的結果。
橘子傳媒家大業大，在趙鶴接手后，影視製作與投資方面名聲鵲起。
電影方面近些年投資力度極大，好壞都有，且不說。
至於電視劇方面，不說與正午這般相比，但口碑與質量盡皆是圈子內尚可的作品，偶爾還會有爆款的出現，比如就去年與雲港合拍的《封神榜》，前年與國外netsmoon合拍的《非自然死亡》，成為年度爆款。
但公司里的電視劇演員，則是若荒漠一般，青草難見。
一度只有古劍爆火的李一峰被叫出名字，其餘演員沒有一個有觀眾緣，或者被觀眾記住的，倒是有幾位老戲骨意外翻紅，但角色面上，老戲骨們能夠接的角色少之又少，決計撐不起門面。
要說橘子沒有努力過嗎？
前幾年紅色虧損數字就是最好的答案。
對此，趙鶴指著幾位部門的經理劈頭蓋臉的罵，經理也有話說的，公司側重於影視製作，之後是電影演員，最後才是電視劇演員，你給我一個頂流，我立馬製作出一部高熱度的電視劇，當然這話是在心裏說的。
其實趙鶴的想法很簡單，李一峰在古劍前也就是一個小演員，憑什麼不能再捧紅一個，就是公司的原創劇本有問題，或者是看重劇本的眼光有問題，不知道市場契合度最高的內容到底是什麼！
再之後，橘子就略微放棄電視劇方面的演員了，也才有趙鶴所說的周雨然認為公司不重視她的說法。
近幾年沒有招入新演員，又有演員解約，公司也不是徹底放棄電視劇的年輕演員，於是找到了庄強，想讓他挑一挑演員進到公司裏面來。
庄強是頂級經紀人，以前捧紅捧到影帝影后的就有兩位，現在負責的梁家徽，更是去年獲得影帝提名，不出意外的情況下，三十三歲，就在今年，梁家徽可以拿到他人生的第一座影帝獎盃。
他的穿衣審美先不提，眼光在圈子裏一向以毒辣聞名。
所以公司很相信他。
那一天，他剛忙完梁家徽的電影工作，來到中戲，本意是找他們對外的負責人問一問合適的學生，表演課上表現好的學生，可沒想到走着走着就到了一個訓練室的外面，碩亮的吼聲引起他的注意。
從半遮掩的門向裏面望去，他見到了令他想要將陳榷招進來的想法。
就像是五年前，他第一次見到梁家徽在片場失神落魄的倒在泥潭裏，如出一轍的想法。
《軍事聯盟》，庄強看過，於和偉版的曹操不說如同鮑國安版深入人心，也征服了許多觀眾，霸主形象躍然於屏幕上，卻又不失文人氣，他可以當着天子面而冷然揮刀，亦可以被荀文若質問后悵然落淚。
訓練室里，一個年輕的演員，庄強卻看到了一個完全不同的曹操。
「天下皆錯看我曹孟德！」
「今日錯！」
「明日錯！」
「日日錯！」
「何日不錯！」
他聲音沉穩，卻宛若繃緊線的風箏。
一字一句從喉嚨里崩出來，盡顯頹然，卻不失半分半毫的悔意。
他半跪在地上，當說到最後一句，庄強見他驀然抬首，淚花在眼眶中打轉，痛哭流涕的表情里，他腦袋昂揚，輕微蹙眉，殺氣就藏在淚花中，看到這一幕，庄強已經生了要簽這人的心思。
待沉默兩分鐘后，庄強見他站起身來，閉上眼睛原地呼氣，庄強心思一動掏出手機，打開錄製按鈕前特地看了看四周，發現根本沒有其他人，也就安心下來將鏡頭對準了訓練室里的男人。
一掃悲嗆。
他揮臂而環顧。
「二十年來，孤平黃巾，定河北，征烏桓，收荊州，天下九州，得其六，方有今日中原之一統。四海之內英雄，可有誰能勝孤一籌？」
意氣風發，聲音低沉，就像是面對千萬人而出聲，豪氣撲面而來。
「天下未定，戰亂未平，蒼生離亂，田園荒蕪，這杯酒當祭典韋，祭郭奉孝，祭荀令君，祭龐德，祭夏侯淵，祭孤的子侄曹昂，曹安民....」
他忽而停住，眼神閃爍，「也祭關雲長。」
「祭二十年來，為定亂安民，將熱血灑入地下的將士英靈！」
他的聲音鏗鏘有力，在庄強眼前，不再是年輕人，而是那個曹孟德，多喜仗義之士，少行仗義之事，多疑梟雄的曹孟德。
很難相信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光是台詞都有這樣的感染力。
也是這一份短短不過兩三分鐘的視頻讓趙鶴拍板了這件事，庄強也聽過學校的老師評價陳榷，說只要人多，就會發揮失常，庄強本來是不信的，可兩年多過去，他不得不信了，其實去找陳榷除了接下來劇本放鬆之外，就是想讓陳榷看一看心理醫生。
只要實力在，心理問題很容易解決。
他以前也不是沒有面對這樣的情況。
趙鶴端著咖啡回到辦公桌前，將最下面的文件掏出來遞給隨之坐下來的庄強：「李一峰和慈文會有蔣麗去對接，你先看一看這份合約！」
庄強把手裏的劇本評價文件放下，拿起來這份合約，翻看仔細看了看，不由一笑：「她不會不清楚自己在新麗傳媒現在的地位吧？還是對自己的演技格外有自信？」
合約里標明了每年一部A級電視劇資源，宣傳力度，以及公司以她意願為先的尋求各種製作等等，這是一份一線演員的合約合同，但提出這份合同的演員叫做袁冰研。
趙鶴隨意道：「《將夜》，還有《琉璃》裏，她表現還不錯，就是後續宣發定下的策略有問題。」
「她那部劇後期都哭不出來！」庄強說。
趙鶴掃了他一眼：「這都是小事。」
「我們為什麼要簽她？電視劇的女演員，我們也不缺，周雨然、鄭合惠子、蘇曉彤、穆婷婷、鍾嘉芯、王君心........各種類型都有，缺嗎？」
「王鳶可很喜歡她，接下來她挑選的古偶劇本，王董的意思是讓袁冰研來。」
「趙總，那我沒意見了。」
看着庄強似笑非笑的表情，趙鶴點了點桌上的文件，着重道：「你得有意見。」
「你去跟王董談談，這個合約優先順序太高了，用你專業的經紀人角度，懂嗎？」
庄強苦着臉：「趙總，您這不是把我往火坑裏推嗎？王董一向不喜歡我，我去找她談，她一定會用小陳的合約問我為什麼陳榷的合約可以，袁冰研的不行！」
沒有哪一家公司簽約新人演員像是對待陳榷一般，自由度巨大，分成不高，關鍵是資源的推送頻繁，陳榷還擁有自由選擇質量高的本子的權力。
陳榷已經很讓同家公司的藝人眼紅，如果不是陳榷每次落選，估計會有不少人來趙鶴這兒抗議。
「那你用這個！」趙鶴似乎早有準備，拿出另外一份藝人合約給庄強。
庄強掃過之後，發現兩份合約差別不大，唯一不同的是兩個藝人的名字，一個是近期上升的古偶小花袁冰研，另外一個是沉浸了三四年的蘇甜，他斟酌道：「交換？」
趙鶴沒有理會他只是自顧自說：「就像小周說的，咱們公司的確有些荒廢電視劇這一片了，很多投資的項目基本沒有幫助過自家藝人，接下來的幾部古偶劇，小袁一個人也吃不下來，其他女藝人的片約，我大致看了，蘇甜來，也不會影響到她們。」
庄強心裏想，鍾嘉芯和王君心在雲港，周語彤、鄭合惠子、蘇曉彤三人暫時還擔當不了女主，其他不出名的更是拿不到王董所投資的女主角色，袁冰研和蘇甜倒不會其爭端，不過換個環境？她合約不是在華策嗎？想挖過來不得給些大餅出去？趙總難道和她.........
「我和她倒沒有什麼關係，而是她的經紀人要退休了，將她送到我這裏來了。」趙鶴很清楚庄強在想些什麼，於是直接開口道。
「華策沒有給柳林想要的？」庄強有些明白了。
柳林是華策資深經紀人，而且是近些年少關心藝人，逐漸進入到高層投資圈的經紀人，據圈內人傳聞，華策許諾了她，只要盈利到某個數額，就可以給予股份以及高層職位，並且投資部她說了算。
近幾年，華策蒸蒸日上，她經手的項目不說盈利，至少不會虧損太過於嚴重。
庄強都認為柳林達到想要的，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柳林年輕時，眼光不行，但營銷操作手段算是她唯一不錯的地方，後來沉下去幾年，藝人方面沒怎麼變化，倒是懂得市場與觀眾，幫華策賺了不少，前些日子找到我的時候似乎是看開了，不準備在圈子裏了，說起蘇甜，覺著對不住她，開始營銷出現黑紅后，就沒怎麼管過，一心撲到項目上去了，這走了，估計她的日子更不好過，想着讓她到我們這裏來。」
趙鶴慢條斯理說道。
「至於蘇甜在華策合約，算是華策補償給柳林的一個小糖果，也沒有違約金還有條件之類的，和平解約。」
「你也知道，當初劉振偉和周星馳的《大話西遊》，華策沒有看好，是柳林介紹到我們這裏，還帶着她寫的市場報告。」
「承著這份情，蘇甜要簽。」
「但柳林和王鳶可不對付，所以才有現在交換這事兒。」
趙鶴說清楚了他自己的意見，隨即把兩份合約都塞給了庄強並說明最多一周時間要定下來，後續還有項目。
庄強看了看老神自在的趙鶴，自是苦笑着接過去。
「簽約說完，說項目。」
庄強聞言將帶進辦公室的劇本報告文件遞給了趙鶴。
趙鶴拿過來開始一頁頁的翻看，在翻看時，庄強也開始彙報目前的情況，他現在也不單單是經紀人一個職位，比柳林好，他至少已經有高層職位在身，在投資部也有說話的權力。
「第一件事是雲港那邊的雲皇傳媒和我們派去的人談的差不多了，關於我們注資的數額還有相應的股份以及後續合作企劃書都定下來，需要您簽字。」
「第二件事，是和奈月（netsmoon）後續合作計劃，他們有意在國內和我們合資註冊一家影視公司，內容，渠道，演員等等都可以共享，我們其實很需要他們在國外的視頻平台。」
「第三件事，徐若和謝傲兩個人的事兒壓不住了.........」
砰！
本來還在安心看文件的趙鶴拍了桌子一下。
趙鶴放下文件揉了揉額頭，語氣有些低沉：「要多少錢？」
「韓玲不要錢，這次徐若和謝傲搞到謝傲和韓玲的家裏去，還被小孩還看見了...........」
趙鶴沒有說話，目光變得陰沉，像極了此刻外面遮住太陽的烏雲。
「她的意思是，在外面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現在都玩到家裏來了，還被孩子看見了......」
「所以她要曝光，讓社會輿論淹死這對狗男女！」
「應該就在這兩三天。」
「呵！」趙鶴冷笑一聲，慢慢撿起文件問道，「她找哪家公司給她公關？要帶上我們其他藝人？或者要帶上我們橘子傳媒？」
「雲明公關，看似是一家不起眼的小公關公司，但是我查到這家公司和華悅有關係，韓玲說只是徐若和謝傲，但我想可能會牽連到我們公司的藝人。」庄強來之前已經把所有事情調查了一遍，「徐若和韓佳關係很近，兩人一起找過關悅山過夜！」
「而謝傲則是和山海傳媒的王馨也有關係！」
出道就拿下影后桂冠，一貫以性感著稱的演員徐若！
影片多次入圍國外A類電影機主競賽單元的導演謝傲！
電視劇偶像劇女王韓佳！
華語樂壇十年頂流關悅山！
還有，雲港最美新生代女星王嘉薪！
「確定嗎？華悅也掌握了這些？」趙鶴此刻湧上一股心煩，他可不想自己的名字和徐若關聯起來出現在哪家的熱搜上。
「暫時不清楚，但接觸到這些消息，沒理由華悅接觸不到。」
趙鶴聞言沉默一會兒才說道：「徐若和韓佳是什麼態度？」
庄強支支吾吾的被趙鶴冷眼一掃才慢慢說道：「韓佳的意思是她錯了，只要公司可以幫她摘出來，她什麼條件都可以答應。」
趙鶴沒有任何反應問道：「徐若呢？」
庄強硬著頭皮說：「退圈。」
「爆出來之後，直接承認是小三，但她愛謝傲，謝傲也愛她，他們會結婚。」
「愛TM棒槌！」趙鶴猛然起身將手裏的文件狠狠摔在桌上，罵道，「她是不是沒有讀過書？沒有長腦子？還是以為這還是十幾年前的圈子？」
「她TM退圈？」
「公司的損失呢？簽約的廣告還有劇本的違約金呢？我們給？她以為真的很輕鬆？結婚？都三十多歲的人了，還這麼天真？」
庄強將趙鶴的失態看在眼裏，畢竟當初是趙鶴帶着徐若進演藝圈，也是趙鶴陪着徐若拿到了影后的桂冠，就算後來同在公司也像是分道揚鑣一般，徐若在公司里的位置也不一樣。
「重要的還是即將要上映的作品！」庄強在趙鶴稍微冷靜下來後補充道。
趙鶴一時恍神坐下揉着額頭，是他一時失了態，記憶里那個曾經笑着舉起影后獎盃的小姑娘......永遠也不會回來了。
「有沒有辦法讓她們私下解決？」趙鶴問。
庄強搖頭。
趙鶴一時失笑：「庄強，知道我最近學了一個詞語嗎？」
庄強搖頭。
「擺爛！」趙鶴還在笑，「她擺爛這麼多年了，竟然想這樣輕易脫身，得個圓滿的結局，你說有這麼天真的人嗎？」
庄強沒有接話，他看到趙總眼裏閃爍過淚光，當初有人就傳，趙鶴和徐若在一起過，可惜後來趙鶴選擇了繼承公司而分開，但始終給徐若留了一席之地，這麼些年，庄強心裏有數，這絕對不是傳言。
「讓公關部的人明早之前安排出一個計劃。」趙鶴吩咐道。
「第一，不能讓我們公司出現在網友的討論里。」
「第二，如果韓佳的名字出現，摘出來。」
「第三，徐若.......她想要退圈，就由她退，違約金算好，報給她。」
「如果有照片，韓佳.......」庄強有些為難，其實他的意見是冷處理，藝人問題想要上升到整個公司，是很難實現的，徐若和韓佳都被爆出來，對橘子接下來的計劃起不了阻礙，可趙鶴才是公司的老闆。
趙鶴想了想：「買下來關於韓佳的，在華悅之前，另外，也準備好關於韓佳的違約金合同。」
「做錯事，總要自己承擔。」
他輕輕點了點桌子。
漆黑眸子如深夜星辰，氣勢淵鐸。
仿若剛才那個一時失態，發怒而後又眼含淚光的趙鶴根本不是他，他是橘子傳媒的掌舵人。
「陳榷，你這算什麼？」
「因為這次試鏡，選擇徹底擺爛？」
「你上次在浴室腦子摔壞了？還是沒有長腦袋，幾天幾夜不吃飯？你以為你是神仙？」
庄強看着從急救室里搶救過來在一天後醒來的陳榷，沒有半分好臉色，撲頭蓋臉罵道，絲毫沒有上次的溫和，徐若那邊輿論徹底被引爆，橘子傳媒正忙着處理這件事，如果不是他去找陳榷談劇本的事情，陳榷不吃不喝三天三夜說不定就走了。
剛剛醒過來的陳榷似乎根本沒有聽見病房裏庄強所說的話，被自窗外湧進來的陽光所照，而那雙中眸子卻沒有一絲光亮，黯淡死沉。
久久沒有得到回應的庄強接了一個電話后重新回到病房見到半死不活的陳榷沉聲道：「你好好想清楚，我明天來看你。」
庄強深深看了一眼重新閉上眼睛的陳榷隨後走出房間，找到護士囑咐一定要看好陳榷。
護士小姐姐知道庄強說的是誰后，眼睛裏滿是小星星的點頭，庄強走後，還聽到後面一群護士小姑娘搶著去看護陳榷，他自是一笑：「看不出來你們面前的才是最有魅力的嗎？」
「年輕啊！」
庄強摸了摸自己的油頭瞥了後方一眼。
「趙總！」
「對，陳榷醒了，我覺得還是要心理醫生看一看。」
「好，我明白了，我先回公司處理！」
「你好！」
曾經紅花會的紅棍天雀仔此刻正冷臉看着對面同他長相一模一樣的人，只是相比於他的冷冽，對面那人臉上掛着宛若初春三月的笑容，對他慢慢的招手問好。
四面宛若鏡子的世界裏，倒映出兩人不同的身影，竟在那人的揮手間，四周長出青草，開出花來。
「天雀仔，你好！」那人說。
「有必要嗎？你只是我此刻昏睡幻想出來的人而已。」天雀仔身子繃緊的宛若弦上弓箭，氣勢逼人。
「你幻想出來？」那人反問一句，伸手一個響指。
只見整個世界劃分兩半，天雀仔這邊滂沱暴雨，不知何時冒出的從后腰一直到前胸的傷口，隨着雨水染紅了同樣不知何時穿上的白襯衣。
沉默。
挺直。
對視。
那人良久沒有等到天雀仔一句話，便再次打了一個響指，一切恢復原樣，他看着滿是戒備的天雀仔自信說道：「現在，你確定我是你幻想出來的？」
「你同我講句話？」還是久久沒有等到天雀仔回答的『陳榷』臉上自信的神色變作了無奈。
「你粵語口音聽着真系蹩腳！」天雀仔說。
「能聽懂就行。」『陳榷』慢慢走近天雀仔指著自己的一張臉問，「我們長相一樣，你覺著奇怪？」
「還好，幻想出來的自然什麼都可以。」天雀仔掃了眼『陳榷』的臉。
『陳榷』露出無奈的小人並且再次強調：「我不是幻想出來的。」
「我知，精神病都唔會承認自己系精神病。」
「我們能好好交流嗎？」
天雀仔聞言抱着手臂看着他，似乎想聽聽他能講出什麼花來。
「我是這個世界的陳榷.............」
「你當我系痴線？」天雀仔冷笑道，「你在浴室摔死了，不然我不會來這兒，不過你洗個澡都可以摔到，身手真好。」
『陳榷』沒有理會天雀仔的嘲諷，自顧自說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我應該算是他留下的一縷念想，這縷包含他所追求夢想，追求一切的念想，而且他沒有死。」
「就像你中槍後來到這個世界。」
天雀仔忽然愣住，原本審視『陳榷』的目光瞬間消散，聲音有些顫抖說道：「你的意思是，他去了我的世界？他可以照顧我阿爸，阿媽？」
「你怎麼證明？」
大哥，你變臉還真快啊，不愧是道上混過的！
『陳榷』見天雀仔一秒變臉，凶神惡煞的盯着自己暗自想道。
「我沒有辦法證明！」『陳榷』攤開手說。
天雀仔目光陰冷：「那你在這兒廢話！」
「可不可以聽我.........」
「不可以。」
『陳榷』被天雀仔的話噎住喉嚨，他清了清嗓子：「我只問一個問題！」
「沒有心情回答。」天雀仔說。
『陳榷』一個回身，伸出食指指著天雀仔說：「你喜歡演戲嗎？」
天雀仔冷冷的看着他：「我只想回家。」
『陳榷』原本肚子裏許多話語都在這一句下煙消雲散，他默默坐下，抬頭看着這個冷冽倔強的另外一個陳榷說：「胸口中槍，你就算回去了，能怎麼辦？」
「其實你自己也知道，世界上從來就沒有免費的東西。」
「丟掉你的一切，讓你重新在這個世界活下去，不好嗎？」
「所以你捨得這裏的一切？」天雀仔望向『陳榷』。
『陳榷』沒有回答他，反而是問道：「所以你寧願不吃不喝也要試一試可不可以回去。」
「我跟你不一樣。」『陳榷』仰起腦袋，「你有同事，朋友，家人，我沒有，唯一熱愛的表演卻只能一個人對着鏡子表演，這個世界有什麼值得我留戀的？」
「也許到了另外一個世界，會更好呢？」
「天雀仔，你在這裏可以生活的很好，這也是你阿爸你阿媽希望的，也是你想退出社團的根本理由。」
『陳榷』問天雀仔。
天雀仔看着『陳榷』已然柔和下來透露著疲憊的眼神，腦海里不自覺閃爍過那二十多年的記憶，眉眼冷冽稍微收斂，他說：「我跟你一個幻化出來的，討論這些，顯得我特別痴線。」
「可你的普通話現在就說的很好，這是假的嗎？」
「呵，也許是我瘋了呢？」
「天雀仔，你可以好好的繼續生活下去，在這個世界，因為你我都沒有退路了。」
環顧四周，翠綠青草，爛漫山花，沒有盡頭，天雀仔嗤笑一聲道：「大道理永遠是說容易些。」
「可大道理總會有道理的。」
「活着永遠比死去好，不是嗎？」
「可很多人卻認為死去是一種解脫。」天雀仔想到了在成為單花紅花棍的那一段時間裏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們。
「我很確信你不是那樣的人。」
「這一次確認回去不了，你會安心在這裏生活下去的。」
天雀仔奇怪看了他一眼：「為什麼我感覺你很想我以陳榷的身份繼續在這個世界活下去，你不是說你只是他的一縷念想嗎？」
「是追求和夢想。」『陳榷』糾正道。
天雀仔嘴角輕輕一勾：「有什麼分別？」
「都是實現不了。」
「很扎心誒！」『陳榷』笑着望向天雀仔說道，「也許你也會在你的世界留下一縷念想，為了你的阿爸，和你的阿媽。」
天雀仔嘴角肆意的弧度逐漸消末：「其實我一直很好奇，夢想真的很重要？我和偉仔都是走一步看一步的人，阿爸和阿媽從來不會問這兩個字，只要是可以生活下去，哪份工作不能做呢？」
「所以去做了單花紅棍？」『陳榷』問。
「你一個月拿多少錢？」
天雀仔聞言深深看了他一眼沒有接話。
『陳榷』嘴角笑容稍微淡了些說道：「因為我倆從小到大的環境都不一樣。」
「我只剩下表演，它可以讓我感受到生活的魅力，不像是你，可以加入紅花會，還可以走到紅棍的位置上去，對於我而言，那樣的生活遙不可及。」
「為什麼不去看心理醫生呢？」
天雀仔的一句話打破了『陳榷』的感慨，『陳榷』笑了笑：「我是看不了，但你醒過來，估計就會被帶着見。」
「我在tvb訓練幾年也沒有見過哪一個會這樣，你為什麼人多就.....用你們的話說，拉胯！」
「陳榷」沒有說話。
...............
「趙總，他們在旁邊會議室。」庄強眼眶黑眼圈很明顯，他剛喝完一杯咖啡強打精神走進辦公室提醒趙鶴。
辦公室里，趙鶴在電腦上翻看這各種輿論，沒有任何意外，徐若和謝傲被各種言論噴罵，橘子傳媒的名字也出現在其中，不過沒有引起很大的水花，一家公司總不會被藝人的劣跡而拖累，當然，如果被爆出來是整個一窩，那就另當別論。
「關悅山和韓佳確定不會被曝光？」趙鶴看着走進來的庄強問了另外一件事。
這幾天橘子傳媒的公關部全員撲在徐若和謝傲的婚外情上，如果按照旗下藝人被爆出緋聞，還是婚外情這種惡劣興緻的，大多會冷處理，過段時間熱度自然會消失，再讓藝人出現在大眾面前，這個時候開始準備洗白，當然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可在知道華悅染手這件事，橘子就應該要認真面對。
一張餅，多少人夠吃？
「不會，我們了解過了，實質性證據完全沒有，完全是趁著徐若和謝傲的事情，想要撈一筆，我讓韓佳先回家休息一段時間，關悅山那邊，好像已經出國了。」
趙鶴點點頭：「我去見，你去樓上見見蘇甜，把合約的事情敲定。」
「趙總，謝傲看樣子真的想和徐若在一起。」
在趙鶴離開辦公室前，庄強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趙鶴點點頭示意自己聽到了，轉身往會議室的方向走去，辦公區域裏，每個人都低着腦袋卻又好奇的望向那個方向，庄強走出來咳嗽一聲敲了敲就近的辦公桌：「上班時間認真做事兒。」
庄強看了看趙鶴的背影，隨即轉身往電梯去，準備去上面一層見一見蘇甜，還有柳林。
19歲的徐若站在聚光燈下朝着他舉起手裏的獎盃。
黑白光影下，她像是漫天的煙火，微微一笑，便掠起無盡的星火席捲整個夜空。
那是她最亮眼的時刻。
也是趙鶴足夠記憶一生的畫面。
他們曾經也說過海誓山盟。
可也僅僅是說過。
推開門的剎那，一襲紅裙，妝容靚麗的徐若，對着趙鶴輕輕一笑，他仿若再次置身那一晚。
「好久不見！」趙鶴說。
徐若淡淡點頭，他還沒有等到回應的話語，便被謝傲一把拉過坐下：「趙總，你可算來了，現在到底該怎麼辦？《天晴》劇組說是要暫時往後延遲，對嗎？」
長發，精瘦，眉眼稍寬，與好看完全不沾邊的謝傲滿臉憂愁，胡茬似乎都沒有刮乾淨，徐若坐在他身側，聞言溫柔的拉着謝傲的手寬慰他，坐下的趙鶴忽然覺著自己是那個多餘的人，看着兩人依靠在一起，原先一切的情緒轟然消散，腦海里迴響起庄強說過的話。
「輿論方面，公司現在控制不了，你妻子，有錄音，有視頻，有截圖，幾乎都是鐵證，你該慶幸，她手裏沒有你犯罪的證據。」趙鶴說。
「趙總，這些我都不關心，《天晴》劇組不能停啊，你知道我為了這個劇本準備了多少工作嗎？」謝傲看着趙鶴就差哭出來了。
謝傲的私德，趙鶴不評價，但就導演能力，絕對是一線的能力，其畫面構圖往往可以從一角而擊潰到你的心，鏡頭語言被稱作是國內最細膩的一位導演。
「老謝，你不要擔心，等輿論過一段時間，趙總會繼續推動劇組成立的。」徐若安撫著謝傲。
謝傲聞言卻是更加躁動：「一段時間？一段時間是多少？另一家投資商說會撤資，還說趙總你也會撤資，到底是不是真的？」
趙鶴一直沒有正面回答，其實已經表達了一種意見。
「趙總，其實這對老謝.......」
「趙總，你要相信我的能力，《天晴》絕對可以大放異彩，是國內從來沒有的一種......」
「你們不該想想《北鳶》？」
謝傲和徐若仿若沒有聽見趙鶴的話，自顧自的一言一語繼續轟炸著趙鶴。
趙鶴摸了摸額頭，厲聲打斷了兩人的話語說道：「我說，你們不該想想馬上要上映的《北鳶》？」
這是徐若和謝傲勾搭上的一部電影。
也是橘子想要讓徐若重回影后的一部電影。
但眼前兩人似乎完全不知道《北鳶》的存在一樣。
她關心謝傲，而他關心《天晴》是否可以繼續拍攝。
「延遲上映。」徐若沉默良久后說道。
「趙總，《天晴》.....」
謝傲剛剛開啟的話語就被趙鶴一個眼神逼了回去。
「謝傲，我警告過你，做事情不要優柔寡斷，如果你真的想和徐若在一起，就和家裏的離婚，也就沒有現在這些屁事。」
趙鶴剛說話，徐若便開口為謝傲辯解道：「其實是我.......」
「還有你，徐若。」趙鶴指著徐若，眼神帶着疏離，也許自從《北鳶》拍攝結束，或者更早，那位影后小女孩早就不見了，他沒有壓抑自己的怒火，罵道，「你是沒有長腦子？玩非要到謝傲的家裏去？他妻子為了孩子夠大度的，對你視而不見，可你不能蹬鼻子上臉，被曝光，只有兩個字！」
「退圈！」
「你知道公司的虧損？」
「你知道你要賠多錢？」
「什麼事情都要公司給你善後？」
「做人不能太得寸進尺！」
「我得寸進尺？」徐若雙眼含淚的看着趙鶴，聲音忽然夾着一絲哽咽道，「當初到底是誰得寸進尺，最後到連說過的話都忘記了？」
謝傲打出一絲精神抱住淚如雨下的徐若。
趙鶴沒有言語，咬牙轉身離開房間。
「看什麼？沒有工作是不是？還是想收拾東西回家？」出來后的趙鶴對着在工作位上抬頭張望的職員怒吼。
眾人噤若寒蟬。
不敢啃聲。
待到清脆的腳步聲漸漸消失，眾人才抬起頭往會議室沒有關上的門縫裏張望。
「你的品味還是那麼獨特！」
眼角點着一顆美人痣的柳林忍不住將頭撇向一邊。
深綠色西裝的庄強轉了一圈：「好看！」
柳林歪嘴笑着點頭。
與記憶里的柳林相比，眼前這個穿着灰色長裙，脖子上系著紗巾的柳林顯得格外溫柔與放鬆，再難看到曾經緊繃的，咄咄逼人的狀態，不知道為什麼，庄強還感覺到有些遺憾。
「柳姐您看起來氣色很好，今天的唇色很好看，哪個色系的？我好像沒有看到過.....」「說正事，蘇甜，我的藝人。」
柳林打斷了庄強式的敘舊，向身邊和對面的兩人互相介紹：「這是庄強，圈子內知名的經紀人，能被他看上的，只能說明你早晚該紅！」
「柳姐開玩笑的，不要當真。」庄強這才和今天的主人公正式認識，打量着眼前的女人，遠山眉黛，夜星清眸，眉梢眼角輕掩風情，膚白不弱白玉，貌麗更勝牡丹，不和白瘦幼的審美搭邊，讓人瞧著打心裏覺得漂亮。
「庄哥的名聲不用柳姐的說，大家也都知道的。」蘇甜的笑容不矯揉造作，庄強同她握手沒有辯解，算是收下這第一句的奉承話。
熟練不怯場，還不錯，庄強一邊想一邊招呼著站起來的兩人重新坐下。
「庄強，我就開門見山了，我的事兒，趙總應該也給你說過一遍了，這些年疏忽了自己手底下藝人的發展，一下子想起，發覺走的差不多的了，蘇甜你也知道，前期的營銷還有所謂的金主給她帶來了不少黑料，在這裏，我可以向你保證，絕對沒有那些事兒。」柳林手裏拿着根沒有點火的香煙，說到蘇甜的黑料時不自覺的嘆氣。
當初黑紅策略的宣傳，是她點頭，劇本也是她點頭，搞得蘇甜的演員口碑極差，但這些年蘇甜還是選擇繼續跟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傻，在她被華策掃地出門的那一刻，這是她為數不多感到一絲溫情的時刻，所以這也是她為什麼願意拿出趙鶴的人情幫一幫蘇甜的原因。
庄強沉默著繼續聽，眼睛在面前兩人身上打量，王董那邊他溝通過了，趙總也是點頭，簽約沒有問題，就是合約的條件要壓一壓，這也是王董的意思，畢竟蘇甜的口碑還有年齡擺在那兒。
「我被華策掃地出門，算是徹底斷了繼續待在這個圈子的想法，只是我手底下的一兩個藝人不能跟着我一起轉業，她們都有能力，缺少的只是一個機會而已。」
「當然，蘇甜一直是我很欣賞的女演員，《大唐榮耀》裏的表演就很生動。」庄強適時給出笑臉的評價。
「別打官腔！」柳林戳破了庄強的笑臉，大家都是熟人，有什麼話可以直說。
庄強看了眼蘇甜說道：「趙總點頭同意你們那份合約，我一個小人物自然不會有什麼意見，但柳姐你知道，公司里還有一個人的話語權不低，趙總也要顧及到她的想法。」
「王鳶可！」柳林面無表情說出一個名字後繼續說，「我們倆不對付不是一天兩天了，她什麼意思？想要壓一壓？」
庄強說了一個數字。
柳林笑了：「這跟新人幾乎沒有差別。」
「柳姐，你要換個思路，蘇甜現在這樣，幾乎沒有劇本主動找上門，只有我們去幫她找，而且都是經過篩選的好劇本，如果出彩，她藉此一下子擺脫黑稱，不好嗎？」
「然後給你們賺錢？」
「這是雙贏，付出才有回報。」
柳林目光深沉，庄強不避不讓的同她對視，接待室里一陣沉默，最終還是話題的主人公出了聲：「庄哥，能保證我可以一年至少接一部戲？」
庄強臉上掛着如沐春風的笑容：「當然。」
前提是，你得演好第一部，才有後續的，他在心裏說。
「柳姐，能繼續接戲，就挺好的。」
蘇甜的語氣帶着一絲解脫。
柳林看着她，再度看向庄強的時候已經少了許多鋒芒，她沒有立即同意或是否定，反而提到了另外一個名字：「聽說你們公司有個幾年都接不上戲的演員，而且待遇一直很好，是....是叫陳榷，對嗎？王鳶可這麼好說話？還是陳榷有什麼背景？」
庄強似乎早有準備：「柳姐，小陳沒有什麼背景，就是個單純的、好的演員。」
「一個劇組試鏡都沒有通過，是好演員？」
蘇甜也聽過這個名字，傳聞他和橘子傳媒兩位老闆有很深的淵源，不然橘子傳媒為什麼那麼多的演員不捧，非給這人找資源，還是一等一的好劇的資源，不少演員眼紅，可那又怎樣，橘子傳媒前些日子才把《康熙王朝》的試鏡給了他，雖然又失敗了，但這不難看出，陳榷，在橘子傳媒的分量。
至於傳聞，她自己就經歷很多了，哪裏會相信這些。
不過她真的很好奇，這個人到底有什麼魅力或者背景，值得橘子傳媒這樣對待。
「柳姐，你會看到的。」
就像是他當初相信梁家徽一般，他如今也是這樣相信着陳榷，沒有誰的演員之路會一帆風順，他們只是需要一個明白他們該走什麼路的經紀人。
庄強打斷了柳林想用陳榷來提高蘇甜合約的想法，態度一下子變得強硬：「我們很感謝柳姐您當初帶來的項目，但柳姐你也清楚，這部電影我們宣發一共用了多少錢，趙總念著您的情誼，所以願意接蘇甜。」
「可我們公司本就女演員偏多，趙總也要平衡一下跟了我們較長時間的她們，蘇甜一進來，不能說就同她們的待遇一個是天，一個是地，對嗎？」
「王董的這個數字，趙總看了，願意減少五個小點，王董也同意。」
「這是公司最後的底線。」
「趙總，我剛才看見謝傲和徐若坐電梯走了，已經談好了？」庄強帶着簽好的文件，去了法務部和人事部后，才來到了趙鶴的辦公室，直接推開了辦公室的門。
話音剛落，他就發現辦公室里多了一個箱子，趙鶴坐在地上看着箱子裏的一些相片怔怔出神，庄強下意識的壓低腳步聲準備離開辦公室，就被趙鶴叫住。
「門關上，來這兒坐！」
庄強只好關上門，坐在了趙鶴旁邊，這才看見箱子裏的相片和獎盃。
上面刻着徐若兩個字，影后二字龍飛鳳舞，鏤空設計，更顯精緻，一旁的照片上，花樣年紀的少女在聚光燈下舉起獎盃，眼底儘是升起的星火，璀璨得連周圍的光似乎都黯淡幾分，她像是太陽，光是一個微笑，足以照亮整個黑夜。
這是徐若！
國內以最小年紀摘下影后桂冠的演員！
曾經被誇讚是未來女演員標榜的徐若！
庄強看到照片，一時之間有些感慨，原本的圓臉被削成錐子臉，拉了眼角，正正經經的電影臉成了大眾臉，演藝道路也從此停滯不前，再難見到她站在頒獎台上，他有時候在想，一個演員也許太順利了，是一件壞事。
「影后的獎盃被她丟在我的辦公室里，你說她還算是一個演員嗎？」趙鶴輕笑着說。
庄強看了一眼，有句話他沒有說：有沒有可能是你們倆當時的關係，丟在這兒和她那兒差不多呢？
庄強早早結婚，有了一個兩歲的小兒子，對於趙鶴和徐若的感情不了解，更不會評價，所以他沒有接話。
他知道趙鶴決然不是一個會沉湎在過去的人。
不然不會有現在的徐若。
《北鳶》上映在即，《天晴》拉投資都一半了，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趙鶴拿主意。
良久后，趙鶴收起了相片，關上了箱子用膠帶貼好，放在了一邊，再去打開門讓秘書找人搬出去放在了庫房裏，忙完這些動作才坐在辦公桌前，恢復了橘子傳媒老闆的樣子，於他而言，從來不曾後悔，也不會後悔。
他幫徐若......已經夠多的了。
「談的不順利，謝傲還想繼續將《天晴》項目推動下去，可這件事被爆，謝傲和徐若的路大多被斷了，你怎麼看？」
庄強想了想，看了看趙鶴硬著頭皮說：「當初拍攝《北鳶》本身就是趙總您想讓徐若沖一回獎盃的，投資真不算多，我們橘子包了一千萬的大頭，宣發也可以撤回，或者打包賣出去的，《天晴》到現在說是拉了一半投資，其實錢都沒有到賬，都可以砍掉，反正我們公司製作后沒有播出就被砍掉的很多。」
這也是當初橘子傳媒電視劇部門出現很多紅色數字的原因。
「你這是在怪我？」趙鶴耷拉着腦袋讓庄強看不到他的表情。
「徐若和謝傲只是小事，對我們影響不大，但趙總.......您的反應太過激了。」庄強斟酌道。
趙鶴沉默良久終是輕笑一聲才說道：「小事........是啊，的確是小事。」
「就像是當初在公司和徐若之間，我選擇了公司。」
「庄強，聽說你是校園戀愛然後走入婚姻？什麼感受？」
「是，大學畢業后的一年我倆就結婚了，從以前的神仙眷侶到現在的柴米油鹽，沒有什麼狗血劇情的發生，現在安安穩穩的生活我倆都很喜歡。」說到家庭，庄強臉上露出些許的笑容來，趙鶴抬頭看在眼裏。
「其實您和嫂子在我們很多人眼裏也是神仙眷侶，一個管外，一個管內，和睦幸福。」
「難道你們沒有傳我和徐若？」
「傳過，但大家都清楚，那是過去式，您和徐若這些年沒有任何逾矩的行為。」
「您是照顧她，可也沒有虧待公司里其他人，大家都得到相應的那一份照顧，不然小周不會抱怨后還是待在公司，不是嗎？」
「其實趙總，您和一般公司的老闆不一樣，您有人情味，在乎的是演員，是製作，而不是錢。」
「當然，您好像也不缺錢。」
「吹捧的話說完了？」
「說完了。」
「那就聊聊工作！」
「行。」
趙鶴將五個劇本文件遞給了庄強：「這是我看過後挑選出來的電視劇劇本，公司里的演員誰去，你和蔣麗商量一下，不過《大宋少年志》，就讓小周去，她也該有個正正經經的女主戲了，前提是她試鏡成功。」
庄強一邊聽，一邊淺略看了看幾份文件，上面的確有趙鶴的批註，而且還不少。
趙鶴一向喜歡親力親為是常有的事，公司投資或者是演員參與的重要的劇本，他都會事先看看，他點頭后才會繼續推進。
「袁冰研有王鳶可費心，蘇甜的第一部女主劇也定好了，公司自己的劇本，12月開機，女二和男二定小周和小陳，其餘的角色你們定一下，選擇演員的標準還是一如既往，演員自身的能力以及品性。」
「那現在還有幾個月的時間，小陳？」庄強想陳榷鬆口后，可以為他多推薦一些劇去試鏡，心理治療也不會落下，最後明年開春可以解決掉陳榷的心理問題。
趙鶴剛想說話，卻好像想到了什麼，在用滑鼠在電腦上點了好一會兒才問道：「小陳和蘇甜都會粵語，對嗎？」
「小陳會，蘇甜在雲港拍了不少劇，應該會。」庄強才聽陳榷講過粵語。
「那就好，一會兒我把劇本發給你，裏面兩個角色給小陳和蘇甜。」趙鶴直接定下來，「港版和內地版都會有，到時候也不需要用到配音。」
後續趙鶴同庄強討論一會兒電影模塊的想法后，接了一個電話就離開公司。
辦公室門口，庄強見到趙鶴看見那個還沒有搬去庫房的箱子稍微停頓，他便開口讓秘書將裏面的獎盃和照片放到公司陳列室里去，趙鶴聞言看了眼庄強沒有說話徑直離開。
看見趙鶴的背影，庄強有些感慨，又不禁搖頭，還是做好自己的事兒。
他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翻看着趙鶴所說給蘇甜、周雨然、陳榷備好的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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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郵箱裏，趙鶴的秘書發來了另外一個給蘇甜和陳榷的雲港的劇本。
《西遊記》！
1+2，兩部合拍，由張衛健、江華、黎耀祥、麥長青主演，四人里，張衛健如今有電視劇周星馳的名聲，幾部喜劇不僅在雲港大火，也在內地收割了一大片粉絲，其餘三人，無論在內地還是雲港，都是觀眾的熟臉，這部劇才剛剛官宣就得到了很高的關注。
畢竟這個世界，對西遊記的改編還少之又少。
趙鶴特地圈出來蘇甜和陳榷要飾演的角色。
萬妖女王---蘇甜。
通臂猿猴---陳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