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天星
「這小子形體不勤,毫無壯碩模樣,如何能勝前輩名宿呢?我看他凶多吉少,撐不過百餘招式就要顯眼丟醜。」
「燕南舞」夏冬祺目之所觀,見蠶豆真人疾風驟雨、裂石碎鐵般的手段,心中盤算著。
星月之下,排排蒲公英花瓣被無情震落,翩然飛舞。一時間,如歲末初雪,意境恬然。
「好!好!好!打死一個少一個!」
另一面,黃臉大漢手握大叉,挺重凸肚、威風凌凌。利叉之下,兩個被捆綁如肉粽似的中年人,妄口巴舌、胡扯八道的說到。顯然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感覺。
「咱哥倆棺材做的頂棒!如用到我處,差費少算你些。」
威德鏢局三公子言行上也恭敬於李憐,可此刻卻和宇文婉兒攀談上,後者只漫不經心,敷衍回復,全身心關注於蠶豆真人將施展何種功法,對待後學之士。
三公子盛歲難面容泰然,彷彿根本不存在於世界上,又有種神秘般的孤傲。
「此事純粹江湖宵小蓄意編造,一個孩童怎能打傷盛老宮主。」宇文婉兒機械般地回答盛三公子的問題,忽然秀目一緊,見蠶豆真人運掌如風,如鷂沖飛,殺向李憐。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李憐方欲展動身形,耳後生風,一股力量擦著李憐身旁向前涌去。如猛虎撲羊,同蠶豆真人碰了一掌,而後翻飛而退。
李憐觀之,正是窩武帝,心中驚奇!
蠶豆真人將發功的左手背在腰后,直嚷道:「一起上吧!老夫只聽聞老鼠才會以多欺少,若閣下自認貪鼠,老夫也無話可說。」
他當然不敢同窩武帝比試,此言真實用途,意在讓眾多英雄豪傑無面目幫扶李憐。
窩武帝虎目一蹬,怒然道:
「也不掂量一番,配和我出手?我擋你一掌,一為你未免辛辣,不對後輩留情;二來是想為李憐探試你功法,倒也純凈。李憐,要注意防範他後手近招,其招之險,無以復加。」
原來方才對掌瞬息間,蠶豆真人本要放出十八枚暗器,再加以後手進招式。暗器不在傷敵人,旨在封住對方去路,後手進招才為致命。
好在窩武帝本領高明,早將電烈麒麟抓纏繞在身,下懸一個翻式,已將後路空間,覆在掌法下,來之即亡。
「狗東西」蠶豆真人嘿嘿冷笑,「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老夫除了這些手段,更有殺招九十三,你總不能一一試招?」
李憐拱手先謝道:
「窩前輩心意,後背感激不盡。」
而後轉容道:
「可我也是站着撒尿的人,若再有人搭手進招,休怪我翻臉無情。」
窩武帝心中感佩,不再多言。
蠶豆真人無名火升,右掌上下翻飛,化出八把彩色匕首。
各個發着銳利光芒,好似鬼神附體,霸氣非凡。
「老夫先用小天星八大劍術,讓你感受王者風範,下次見了我的面,就會知道第一件事應該把自己用荊條捆綁住,聽候老夫發落。」
言語狂妄,其言無虛。
就功力而論,蠶豆真人四五品虛米階已然名列江湖翹楚,為一方梟雄。而李憐卻是低微九品,且其氣不純,展動開來不免吃虧。
而「小天星八大劍術」更是天下少有人會的絕學本領,千百年中,幾已失傳。
其中所屬八種劍法,隨意拿出一種,足以同當今天下第一劍法「一十八式瓊花劍法」同框而列。
認慫不英雄,英雄不認慫!
李憐功起膻中,運功周身,身體漸漸向上起,雙足之下微微拱起小土堆,心中暗道:
「未知對方虛實,先以明玉神功,見機而行,不至大敗。」
蠶豆真人見狀,心中驚喜交集。
驚的是李憐功力孱弱低微,可所施展的功法,一看之下,絕非凡俗。喜的是李憐既然受高人前輩指教過,自己大可放手一搏,再無束手束腳的顧忌。
「真是海水不可斗量,這人言語輕浮,為長不尊,毫無儀態。可出手觀之,奧妙無窮,縱然師傅丁香花神,料也難以取勝。」
宇文婉兒見蠶豆真人發功,心中大駭,暗自遐想。
隨後,將盛歲難關於花派玲瓏宮的建築風格以及師長先賢的問題,敷衍作答。
蠶豆真人輕彈小指,銳光驟然擊出,八把匕首之中長得最為憨厚的匕首,瞬然衝天而起。
伴隨刺耳聲響,它於天空打個弧度,借勢下來,卻變成一把長三十八尺的長劍。
李憐未戰先敗,鬥氣早消弭不見,既驚嘆於對方功力深厚,又佩服對方古怪的招式。
「怕了?」
蠶豆真人腰胯抖動,牽引布袋中的蠶豆飛上,張口吃去,不料遲疑半分,撲了個空。
「遙想當年,大宋乾坤,秦檜一人,睥睨天下。上至帝胄,下至黎明,無不被其左右。神將岳飛,報效國恩,還是逃脫不了莫須有之罪。可謂一人勢大,天地局勢為之改色,這一小式正是勢劍。」
巨劍緩緩旋轉,周遭漸漸變化出無數小劍,夾雜着烏黑氣息,鬼魅時隱時現。
夏冬祺咽了口唾沫,「真厲害。」
「勢之所生,無堅不摧。單這勢劍你就頭大如斗,其餘七劍該如何應付呢?你若倒地磕頭,老夫念你年輕,饒恕你的罪過。」
李憐道:
「我什麼罪過倒不知道,不過你吹牛皮的罪過,可真是古今罕有,讓在下佩服。」
蠶豆真人一怒,兩肩前震,「勢劍」發難而來。
但見劍影如蛇膽,紛紛襲擊李憐,所過之道,形成潑天巨浪,異常壯觀。
李憐掌法下壓,牽引明玉神功掌力拍向來犯之劍。
狡狐望而逃遁,夜隼破枝而走。刀疤臉莫犬吠往後觀之,見夏冬祺目光獃滯,身子已微微搖晃,當即以手化出結界,把夏冬祺包裹在內。
當此危難時分,宇文婉兒也顧不得解答盛歲難的問題,正暗中運展膻中穴道。
忽然阻塞於常風穴道,再難伸展,不覺玉額生汗。
盛歲難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淡然道:
「旁事休管,我只想了解你這個人。還是上一個問題,你為什麼在十三歲的時候,非要入花派?再你方才所言,有更好的去處,我渴望想知道這一點。」
宇文婉兒這才注意到盛歲然,「他為何一直同我攀談,他說想了解我,莫非喜歡上我?可邏輯不通,情理更是一塌糊塗。」
心口如小鹿亂撞,臉頰上飛落兩片紅霞,不由得扭捏起來,說話慢慢吞吞的。
李憐暗叫不妙,再阻擋三十多把飛劍后,下盤察覺有異動。
無可奈何,招式變化,身子斜滾而出,飛劍落空無數。
「嚯呲呲!」
後繼之劍又來,更加兇險,竟叢四面八方而來。
李憐不及遐想,展動「呼嘯神山」之功,飛袖而去,一層層氣體沿着掌緣邊向四周散開。
如此功力,僅惹得大勢劍輕微一盪,「倒有手段,看我雲劍之力。」話罷,右手小指再一輕彈,面前一小匕首衝天而起,俄而消失。
不遠之處,那兩名中年漢子如泥蚯前行,蠕動到烤雞面前,朵頤大嚼。其中一人扯著脖子道:「臭真人明明有兩隻手,為什麼只用一隻?」
另一個答道:「因為左手在一個月內,只怕連一隻螞蟻都捏不死。」
那人又問:「莫非這螞蟻穿了天神的鎧甲嗎?」
另一人又回道:「不是,不是,是給人打成這樣的。」
二人一搭一唱,說得蠶豆真人有些不好意思,看向窩武帝,正好四目相對。「狗娘養的,束手束腳的。」當下右臂回震,雲劍陡然顯現,周遭光芒已大不如前,甚至有些暗淡失色。
此地已然成為眾矢之的,不得不離開。李憐右足踹地面,翻飛而上,向遠處樹梢游遁。勢劍之形如疽附骨,緊隨其後,期間相差約莫五六寸。
一忽兒,威力更盛大,李憐只覺得身後劍彷彿觸摸到自己后衣,忙將「濤濤百變步」用到極致。
饒是如此,再跑到三圈后,李憐無奈拖鞋甩去。將前排五隻長劍阻隔下,后勢愈發壯烈。
但見月光灑落,落到萬千個劍身上,如同銀河滾滾,氣象萬千。
李憐點枝而飛,於周遭來回飛奔,只看得蠶豆真人捧腹大笑.
只一笑,巨大勢劍陡然摔下,間不容髮,李憐雙臂來回舞動,一記八九玄功掌,翻飛而來。
「困獸之鬥,不自量力。」蠶豆真人輕蔑淡笑,控劍施功,那巨大勢劍陡然停止墜落,旋轉周生,豁然插入地面。激蕩出飛沙走石,灰煙滾滾。
李憐於煙霧中,銷聲匿跡,蹤跡全無。
蠶豆真人嘿嘿冷笑,雙掌呼前,但見面前六把小匕首發出旋風,將灰塵吹散,快如擊電。
夏冬祺驚呼道:
「他在惡賊身後。」
蠶豆真人大驚失色,袖袍一擰,彩光顯現,把六把匕首合在一處,化作寶劍,斜身橫掃。
與此同時,雲劍業已吸取天地精華之神韻,化成四根長百餘尺的細針,自四個方向殺向李憐。
危難關頭,李憐纏繞功法,貼著蠶豆右肋,復躲其後方。
蠶豆真人咒罵一聲,把小天星寶劍高舉過頭頂,發出陣陣神功。轟隆一聲,便消弭掉雲劍威力。
勢劍和雲劍再歸於寶劍,更顯神通,三步之內,劍氣縱橫,傷人無形之中。
小天星劍乃天下二等神兵利器,蠶豆真人雖然只能用其之氣形,可增益無上,非同凡響。
宇文婉兒難為情的回答完,關於自己的三段情史之後。見此情景,再不願同盛歲難多言一句,秀目翻動,神情也略顯激動。
而盛歲難望了望孤月,意興索然,兩隻眼睛中彷彿住着失望之神。
年紀輕輕,卻輕輕嘆氣,緩緩坐地,雙臂外展,上空中央顯現出一個巨大無比的金色光圈。
盛歲難把手臂下壓,但見光圈中緩緩落下一件發着耀眼光芒的神兵。
蠶豆真人趙合惠直吐舌頭,驚愕不已,失聲道:
「祝融共工戰不周,何曾分個高低未?神能大化鑄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