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輕賭氣離家走，惹出麻煩姐夫助

新漢一賭氣離家出走了，但到那兒去還沒有想好，況且口袋裏面幾張毛票湊到一起也沒有二塊錢。他突然想到在漢正街擺攤的姐夫。新漢姐姐是在幫老爸進貨時認識姐夫的，姐夫姓胡，叫胡建華，是浙江陽東人。姐夫的父親在漢正街租了一個門臉，專門經營布匹，因其布匹質量好、式樣新且價格公道，深受市場歡迎。新漢姐姐新鳳也經常在他們家進些布料，一來二去的，就和姐夫混熟了。他們成家后，姐姐就到陽東當地一家織布廠打工，姐夫仍往返二地，幫他父親送貨。

新漢手上錢不多，到火車站后他沒有打算買車票，而是跟在一群賣菜的挑擔身後混上了火車。他以前也這麼干過，那是一次被小偷光顧后，二手空空的，他從江岸火車站混上了火車，看到乘務員查票后，就躲進廁所間里，只要車上查不到，他就很容易混出站。這次是反向的，不知道出站會怎樣。他混在一群挑擔人堆里，聽他們講如何走能省錢的事，原來這些挑擔也有很多逃票的。

新漢有驚無恐地出了車站，沒有花一分錢。他認識去漢正街的公交車，他知道公交車上不容易逃票，就大大方方地買了一張車票。下車后很順利地找到了姐夫家的店面。這是一個二開間的門面，大約有六七十平方的樣子，裏面擺滿了各色布匹，還有一些做服裝的配件，放在一個角落的櫃枱里。店裏的人很多，姐夫的父親和二個幫工在裏面忙活着。見姐夫不在，新漢沒有急着打招呼，而是在一邊靜靜地看着他們做生意。來店裏的人多是周邊縣區做服裝的，也有批發回家賣布匹的。大家似乎很熟絡，一邊打招呼，一邊清點需要的布料，價格似乎都是認可的，沒有太多的討價還價，對一些進貨量大的客戶，店裏還會特意再拿出一些零頭的布料送人。店不大，生意很是紅火，新漢在店門外等了好一會，終於見人稀少了下來，才進到店裏。

「胡叔，今天這麼忙呀，生意蠻好吧」，接觸幾年生意下來，新漢已經可以象成人一樣打招呼了。

「哦，是新漢呀，什麼時間來的，快進來坐會吧」，胡叔看見新漢了，他是認識新漢的，新漢也在他店裏進過貨，彼此是熟悉的。他到裏間沖了一杯茶端給新漢，「今天是來進貨的嗎，也不象呀，手裏空空的，也沒有拿拖車。嗯，有事嗎？」

「嗯，也沒有什麼事，是過來找姐夫問點事的」新漢接過胡叔手中的茶杯，說了聲謝謝。

「建華去送貨了，」胡叔抬起手腕看了一手錶，「已經快二個小時了，大概快回來了」

「你還沒有吃飯吧，想吃什麼呀，我帶你去」胡叔已脫去穿在身上的藍布長外套，這種外套似乎已成為漢正街攤販的定製工裝，大翻領，長衣袖、衣長過膝，這樣在搬運貨物時可以很好地保護裏面的衣物。

胡叔今年約摸50歲出頭，平頭，圓臉，細迷眼，平常總是帶着笑，看起來十分和善。他已換了一件青灰色細條紋西服，裏面的白襯衣領口微暢，沒有打領帶，看起來十分精神。

胡叔有三個孩子，建華上面有二個姐姐。陽東這個地方山多地少，人多田少，務農種田的人，無論怎麼辛勞，到頭都是緊巴巴的。政策一鬆動后，很多人就開始經商了。當地人腦瓜子活絡，又肯吃苦，幾家人合夥開廠，或者經商倒賣當地的茶葉、蜂蜜、水果及火腿等特色農產品，當地的經濟很快就有了起色。胡叔沒有趕上第一波經濟潮，看到周邊的人做生意都發了財后，才鼓起勇氣，在幾個同鄉的帶動下，將當地的布匹拿到漢正街經銷，幾年下來，生意漸漸大了起來，就租。了目前這個大些的門麵店，在當地雇了三個幫工，靠着勤勞和口碑，生意日漸紅火起來。

胡叔打算帶新漢到外面吃飯，畢竟是媳婦家的客人，理應招待一下。剛出門，就碰到建華從外面回來。胡叔看到兒子回來，就讓兒子帶新漢到外面吃，本來新漢過來是找建華的，他們年輕人在一道講話方便。

「姐夫回來啦！」新漢見到建華有些興奮。

建華今年有二十六歲，與新漢的姐姐同歲。平頭、圓臉，眼睛不大，身高大約一米七五的樣子，與新漢的身材相仿，整個人看起來很精神。建華看到內弟來了，非常開心，伸手將弟弟的脖頸摟了過來。新漢比姐姐小三歲，與姐夫站在一起，郎舅二個看起來似乎年齡相仿。

「走，我帶你去吃熱乾麵吧，旁邊有家新開的餐館，他們家豆皮的味道也不錯，不比老通城的差」建華在漢口待了快十年了，能講一口流利的漢腔，對地道的漢口小吃，也非常熟悉。

「好吧，我還有點事找你呢，那就邊吃邊聊吧！」新漢也摟着建華的腰，二人很快就來到附近巷子裏的一家小吃店。

小店裏擺了有五六張條桌，生意很好，但坐下來吃的不多，都是附近做生意的人，很多人都是打包帶走，或者邊走邊吃。建華帶新漢找了靠裏間的條桌坐下，點了二碗熱乾麵，二份豆皮，還要了一份鹵牛肉，一份涼拌黃瓜，二瓶啤酒。老闆動作很麻利，菜上的很快，幫他們開了啤酒瓶蓋后，二人就對着瓶口吃了起來。

吃飯的間隙，新漢就將今天與老爸爸爭吵的事給姐夫講了一遍，表示想自己獨立生活，想聽聽姐夫的意見。其實在來的一路上，新漢就想好了主意，向姐夫借點錢，想在漢口這邊租間房做服裝。

建華聽完新漢講的事後，沉思了一會，說，「你做衣服很有天賦，你爸做衣服的手藝一流，就是思想有些保守，你在他身邊也有幾年了，手藝應該可以的。但漢口這邊競爭大，房租高，且你在這邊也沒有什麼名氣，生意不太容易做。你要做還是回家裏做好，可以一邊賣布匹，一邊做衣服，有人找你做衣服呢，你就接下做，若是一時半會沒有人找你做，你可以自己做些時裝擺出來賣成衣。布匹我可以賖給你一些，也可以借錢給你租店面，但前提是必須經過爸爸同意才行」建華在新漢的後背上拍了拍，「若是未經老他人家同意可不行，他後面肯定知道是我在幫你，我以後怎麼回家呀？」建華意味深長地瞟了新漢一眼。

「讓我爸同意，肯定不行的，他肯定不會同意的。」新漢聽到姐夫這樣講，有些急了。「而且我也不願意在家裏做，他會隔三差五過來教訓我」

「你放心吧，我去說，你爸肯定會同意的。不僅會同意，而且一定不會來干涉你」，建華又摸了一下新漢的頭，「你要相信我，但是呢，你必須聽我的安排，我講的事，你不能反對。只要按我說的做，肯定沒事。」

「是真的么？」新漢有些懷疑，擔心姐夫是不是在哄騙他。

「你是偷跑出來的吧，沒有告訴爸媽吧？我今天就陪你回去，做不成就不回來」建華看穿了新漢的疑慮。

「好呀、好呀！」聽到姐夫這樣說，新漢高興了起來。

吃過飯後，建華回到店裏和父親交代了一下，又到柜上拿了些錢，到百貨商店裏買了二瓶黃鶴樓白酒，一條大重九香煙，又買了些麻糖和水果，就拉上新漢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