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傷愈
楊塵疲憊地躺在草垛上，透過破廟的縫隙處靜靜地仰望虛空。
自他醒來之後，這已經是第三天夜晚，但是身體仍然不能隨意活動。
這一次的傷勢實在是太嚴重，前前後後六日時光過去，傷口遲遲沒有癒合，稍微活動一下身子，身體各處便傳來一陣陣鑽心的疼痛。
於是乎，自從與老乞丐爭辯無果之後，這三天來他就一直保持着仰卧的姿勢。
若非必要，他甚至都懶得翻身，倒是真正過上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
「何處是家啊！」喃喃的話語中，充斥着疲憊，一股難以抵抗的困意湧上心頭。
就在楊塵睡眼朦朧之間，他似乎望見，虛空之中，一道黑色閃電從天空劃過，整片星空的光輝頓時暗淡！
彷彿長夜降臨，迎頭劈在了他的眉心。
「轟隆！」
彷彿天地崩裂般，黑色閃電一瞬擊毀了整片大陸，直達地心深處，空間裂縫如蜘蛛網般佈滿了整片空間，整個大陸在閃電的荼毒之下，慢慢化為飛灰……
恐怖的場景……
「唔……」
「只是個夢么？」
衣衫襤褸的少年猛地坐起，發現天色已經大亮，太陽高照，刺眼的陽光正透過破廟灑在楊塵的臉上。
「又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少年嘴角噙著一絲苦笑，對於這種狀況他也是無可奈何，做夢已經成為他的常態。
最開始的記憶之中，他一晚上能做上好幾個夢，一個比一個光怪陸離。
後來逐漸變成一天一個，兩天一個……雖然隨着年歲的增長，做夢的頻率有所減少，但是依舊讓他非常困擾。
「嗯？不對！」
「我身上的傷痕？！」
突然，少年愣在了原地，隨即不可思議地摸著昨夜還傷痕纍纍的身體，滿目震驚。
方才突然從睡夢中坐起，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還是重傷之身，此刻反應過來，這才發現，大腦深處的劇痛已然煙消雲散，身體上的傷痕也消失了。
不僅如此，他還有着一種極其清明的感覺，彷彿前幾日的傷痛才是一個夢。
「到底發生了什麼？！我的傷一夜痊癒了？」
「連一絲疤痕都沒有！」
刺啦！
少年猛地一拽，把身上的破衣撕下，露出一副乾瘦發黃的身體，雖然沒有一絲健康的氣息，但是卻毫無受傷的痕迹！
少年怔在原地，努力地回想着昨夜的事。
「難道昨晚不是夢？真的有一道黑色的閃電？」
漸漸的，他記起了昨晚之事，恍惚之間，似乎有一道黑色的閃電擊碎了整個大地，刺入了他的眉心，然後被暈了過去，再醒來之時，他已然傷勢盡愈。
想到這裏，他慌忙地檢查起自己的身體，一切正常，只是在若有若無之間，身體里似乎有一股暖意流轉。
什麼玩意兒……
「這是！！！」
「真氣！！」
「我……靠！」
楊塵呼吸猛地急促了起來，握了握拳，感覺身體里充滿了力量，前所未有的強大感油然而生。
若是再一次與斗獸場的野狼對峙，他自信一拳便能打死後者。
這種強大感讓他有一種仰天長嘯的衝動！
楊塵看了看破廟三人合抱的樑柱，一時間有些猶豫。
「這根柱子應該比較結實吧？」
「轟！」
楊塵臉色一正，隨即紮緊馬步，側過身子，後腳猛地蹬地，整個人如同彈簧一般射出，一拳甩在了破廟的樑柱上！
滴……
滴滴滴……
殷紅的鮮血順着拳頭流淌到地上，楊塵的右拳頓時皮開肉綻，但是他卻渾然不覺，此刻的注意力全在這氣勢非凡的一拳上。
「這？！」
楊塵難以置信地望着樑柱上那一尺多深的拳印，瞳孔微縮，只見他整個小臂幾乎全部沒入了樑柱之中。
這樣的恐怖力量根本就不是一個正常人能夠擁有的！除了一些天生神力者，唯有……修士！！
沉默了半晌，楊塵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弧度，微笑，輕笑，大笑，狂笑……
「哈哈哈！太好了！我現在也算是一名修士了吧！哈哈……」
「小乞丐！還躺着呢？這都第幾天了，還裝死，麻溜的起來，跟老子要飯去。」隔着半里地，就聽着一道咋咋呼呼的聲音，由遠及近。
老乞丐回來了……
楊塵從喜悅中回過神來，來不及思索，急忙從一旁的草垛里拽出一把乾草捆在了樑柱上，將其上的拳印遮擋住。
「目前還不清楚現在是什麼層次，先不能讓老乞丐知道，以這老傢伙的性子，前腳他知道了，估計沒幾日時光，半個正陽城都得知道……」
楊塵低聲喃喃道。
……
「喲呵？！」
「臭小子，終於不裝了？」
「這一睡三天，再躺三天的，小日子挺舒服啊？」
「麻溜的！趕緊跟老子要飯去！不然今天餓死你丫的！」
搖搖晃晃地走進破廟，老乞丐一邊搖晃着那破爛的酒壺，一邊吆喝道，渾然沒有發現樑柱上的異樣。
「嗯……可以啊！年輕人就是年輕人，這身體不是一般的棒啊。」
「這一夜不見，身上疤都好了？」
老乞丐眼前一亮，隨即一個箭步蹦到楊塵面前，那表情就彷彿發現了新大陸似的，這捏一捏，那摸一摸，嗯……跟着個老流氓倒是如出一轍。
「嘖嘖嘖……這身體平時看這瘦不拉幾的，沒想到和老子年輕時候有的一拼啊！」
「滾滾滾！」
楊塵手一伸，理所當然道。
「吃的呢？這都正午了，趕緊把吃的拿出來吧！」
「嘿～你還真是我大爺啊！」
「趕緊的，快餓死了，我現在還是傷員呢，不吃東西我拿什麼恢復。」
「行行行！當老子行善積德了！給你！」
老乞丐將手伸進懷裏，擠眉弄眼地摸索了一陣，良久，這才從有些發黑的破爛衣衫里摸出兩個饅頭。
「喏，今天就這些了！這還是我從李老頭那偷來的！省著點吃。」
饅頭上有些污漬，黑一塊，灰一塊的，若是常人看見這副模樣的饅頭，估計也就沒了胃口。
但楊塵不一樣，做了十幾年的乞丐，風吹日晒，食不果腹的生活他過了太多太多，別說髒了的饅頭，便是你再給他踩上一腳，他也能吃下去。
「廢話真多！趕緊的吧你！」楊塵一把接過饅頭狼吞虎咽起來。
「哎～」
看着楊塵如饕餮進食般啃著倆破饅頭，老乞丐突然嘆息一聲，老臉上湧起一抹複雜。
「你看看，沒事就去要個飯，實在不行做點小偷小摸不也能填飽肚子么？」
「修士有啥好的，一天天跟那群野獸搏鬥一番就成了人上之人的修士了？」
「你看老子我這麼些年活得這麼瀟灑自在，不必那把頭懸在腰間的修士強？」
說着，老乞丐伸手摳了摳鼻孔，隨後又用手指細細搓捻一番，嗖的一下彈出一團黑色的球狀物體。
「再說了，你還沒成為修士呢，就吃飽了撐的要去和那野獸搏命！」
「咋的，還期待着自己突然開竅？一夜之間就成為修士了？」
……修士
少年隨即一愣，放下了手中的饅頭，愣愣地看着老乞丐，臉色有些古怪，這老傢伙怕不是教書的，是算命的吧，咋這麼准……
「老乞丐，聽說你以前是個教書先生？」
「對啊，不然老子還誆你啊？！你小子的字全是從來老子這學去的！不是老子和你胡吹，擱在幾十年前，這天下沒有啥是我不知道的！你……」
「得得得！打住！我相信我相信！」楊塵趕緊打斷了老乞丐喋喋不休的架勢，嘴上說着相信，但是心裏卻有些腹誹:你丫的算命還差不多。
「那你知道修士的等級劃分么？」
「修士啊？那老子知道個屁啊！我是教書的，又不是教打架的，修士的事，我哪知道那麼多。」
……
「艹，老東西！你玩兒我呢！剛才吹得都快上天了！現在你跟我說不知道？！」
少年臉上怒容頓顯，抄起腳下一塊碎石就砸了過去。
「嘿～你這臭小子想幹啥？！恩將仇報啊！要不是老子的饅頭，你能現在這麼生龍活虎的？！還丟得動那破石頭了？」
老乞丐身體一個翻身跳起來，躲開了那塊碎屍，指著楊塵破口大罵道。
這小子是真沒打算留情，那塊石頭要是砸中了他，少說也得破個皮吧。
「趕緊的！你一個教書出身的，書上怎麼也得有些記載吧？」
「行，老子攤牌了，老子確實知道一點，但就不告訴你，急死你這臭小子！」
……
楊塵略顯稚嫩的臉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蒙上一層黑線，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
片刻之後，少年默默地從草垛中抽出一根木棍，對着木棍哈了口氣，一言不發，用手輕輕地擦拭著。
見狀，老乞丐眼角微微一抽。
「得！老子慫了！你狠！」
「早這樣不就完事兒了嘛！呵呵！」少年把手中的木棍徑直插回草垛里，笑呵呵地說道。
「趕緊的！別賣關子了！」
「你急什麼，這不得慢慢說嘛！」
老乞丐搖著酒壺斜躺在草垛上，慢悠悠地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