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飛廉橡·林鎮

第五章 飛廉橡·林鎮

一整夜都在猶豫中不知不覺間就睡著的魚庭雀一睜開眼天邊已經有了朦朧的光亮,她吸了吸嘴角的口水努力回想昨夜最後思考的結果。

只見她連忙收拾好本就不多的行禮一巴掌拍醒仍舊打呼的乞望,小心翼翼的打開門,探頭探腦的聽著四周的聲音,當確定這個時候還沒什麼動靜時扒在懸空的長廊邊緣上,瞅著不算矮的高度盤算著要不要從這裡跳下去。

她猶豫著變換各種姿勢試圖找到一個絕對不會受傷的方式落地,她側頭看了一眼打了一個哈欠的乞望,滿眼閃爍著完全不打算掩飾的賊人目光,嘴裡呢喃著:「要是乞望當墊背的話,似乎是最完美的選擇。」

「你到底跳不跳,快點決定啊~」

「呃……」

不知何時,扁蕾雙手環臂側身靠在旁邊的牆上一副悠然觀望的表情,只見他偏側腦袋同時靠上后牽動嘴角:「原來行者果然都喜歡走不尋常的路這件事是真的啊,是懷揣著堅持走出屬於自己的那條道這種覺悟嗎?太佩服了~」

「只、只是,清晨活動活動身子」魚庭雀尷尬又啞火的連忙拍了拍自己沾上木屑的衣服。

「是這樣嘛」扁蕾伸手撥動眼前被風吹動的碎發站直了身子,轉身欲走時斜睨著魚庭雀,「如果不是想到莫瑪還沒取葯,我還以為莫瑪鐵定是要逃走呢」,說著他故意用手顛了顛背後的包袱,發出讓魚庭雀頓時神清氣爽、渾身都被不自覺牽動的莫比碰撞的聲音,「不過話說回來,便行天下的行者又怎能拒絕得了如此巨大的誘惑呢,我看我還是多慮了!」

「這混賬傢伙」魚庭雀抬手扶額。

這下完全沒轍的魚庭雀雖然還殘留著不情願之意,但也只能這麼辦了。

帶著乞望跟隨扁蕾走到葯廬前時遠遠看見停在葯廬外的一輛不太顯眼的黑色鹿車,難道這麼一大早就有病人過來了?當她走出葯廬不經意掃視一眼后嗅到一股有些熟悉的味道,這讓她忽然想起昨夜似乎聽見了一些嘈雜的聲音,她好奇的開口:「八角一直都會忙到那麼晚嗎?」

走在前方稍遠一點地方的扁蕾正吃著隨身攜帶的乾糧隨口回答:「偶時有例外的情況發生罷了。」

魚庭雀目光稍顯猶豫的停留在鹿車上。

兩人朝著須羅桐屯小鎮偏東的方向一路走去,大概有半天的路程。

與瑪爾卜森林交接的一座山脈腳下隱約得見小鎮的輪廓,只是還未抵達小鎮,在沿路偶爾遇見的住民卻對於他們的到來表現出了異樣的反應,起初,魚庭雀還以為是身邊乞望的緣故,可當隱約間聽見經過者斷斷續續的話語,她這才明白這些人似乎並非是針對自己,應該是最近小鎮上發生了一些不太平之事的緣故。

飛廉橡·林鎮,與須羅桐屯小鎮毗鄰而建,都是盛產藥材的有名大鎮,其盛名就連在冼勒的其餘兩大地域也是頗具盛名的,如果說須羅桐屯主要是往南部與西部輸出,那麼飛廉橡則更像是來往貿易的中心點之一,既接受來自東部的大部分輸入也源源不斷的往外輸出,其中也包括鄰居小鎮。

這樣一座應該說是比須羅桐屯更加熱鬧的小鎮,怎會給近日來出入此地之人一種陰鬱的感覺,即使貿易仍舊正常流通,可人們私下好像流露出一種不安的態勢。

魚庭雀剛走入小鎮環顧四周,身邊人的目光黯淡中帶著不住的打量和懷疑之色,她目光掃到一旁的告示牌時有些在意的走上前。

上面的兩份告示一份是通緝懸賞令,上面說在西南的某地發生了幾起惡性事件,行兇者目前為止還未找到,從幾名被害者身上發現的刀傷斷定應該是使用短刃的武者;

另一份則是警告,在禁止進入特定森林區域採藥的眼下時節勸誡採藥人不要冒險踏足,因為這個時節的森林非常不穩定,極夜即將到來,屆時平日里都隱匿著的獸族會大肆出現,如果不遵守禁令貿然行事,出現任何意外後果自負。

扁蕾這邊一路上都挑選一些比較熟悉的藥材商鋪打聽最近的情況,原本以為只是須羅桐屯小鎮上的那位弋狩是個例外,沒想到陸陸續續還有人因為不遵守禁林時節的警告擅自闖入森林遭到不明物的攻擊,甚至已經出現了傷亡,無一例外都是中毒。

「我說……」魚庭雀來到扁蕾身邊,目光卻並未有一絲的怠惰的觀察身邊的環境,「這個鎮上平日里就有這麼多的護衛和武者在嗎?」

從藥材鋪走出,扁蕾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才發現,不知何時,許多臨時歇腳地和身邊來往的人里的確有分明數量的護衛和武者,他搖頭:「往日里那怕是藥材商雇傭特定的護衛出運也只是少數,畢竟大的藥鋪里都有專門送貨的人,更別說是從來都只是獨來獨往的武者,我也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多。」

她手中把玩著煙桿凝思著,但眼睛卻在四下的搜尋,漫不經心的開口:「啊,那大概是因為告示里的高額莫比懸賞吧,這個世上,不論頭銜多高,身份多了不起,都會為了最現實的莫比低頭,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真的只是因為這樣嗎?」扁蕾始終很在意剛才打聽到的消息,當他回過神來時身邊的魚庭雀已經找不見人影,直到看見右手邊一條小巷轉角處即將消失的乞望那條白色尾巴在擺動,他一臉不滿和嫌棄,「那女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被雇傭的身份。」

忽然,扁蕾察覺到身後有股緊盯的視線,他回頭,然而本就是貿易頻繁的小鎮,人來人往一如蜂採花蜜般忙碌不停,他只能認為那是錯覺,可當他打算找個顯眼的地方等等不靠譜的魚庭雀的時候那種感覺很快又出現了,他連忙穿出人群來到歇腳的地方坐下,目光搜尋的環視四周。

「消息沒錯吧?」

「嗯,收到信說,讓日時進山。」

「之前去了兩批弋狩,死的死,傷的傷,結果連什麼東西都還不知道,又去?這不是送死嗎?」

「現在懸賞的莫比都到了天價的程度,誰不會抱著僥倖的心去試試看,更何況,那東西如果一直不除掉,以後誰敢進山採藥,這日子還怎麼過?」

「我聽說北邊林中有家人的孩子死了,不會也是因為那個東西吧?」

「大概吧,時間都是緊挨著的,我去看了,說是死在山溝里,隔了大半月才發現,不知道是不是被野獸吃了一部分,找到的時候只有一些殘骸,很慘。」

「嘖嘖嘖,那家就這麼一個快到拓康年紀的孩子,這可怎麼過啊。」

「人都已經死了還能怎麼過,要是過不去這個坎兒就隨之去了,否則,日子過去怎麼過,以後也只能繼續。唉,不過,如果真是那個東西害的,這就是一個禍害了,如果不儘快除掉,馬上極夜的時間到了,誰能保證不會跑出來再禍害其他人?」

「這麼說也沒錯,也不知道最近是怎麼回事,接連發生一連串的晦氣事兒,如果大地神真是眷顧此地的話,我真希望她能顯顯靈!」

「說什麼蠢話,這種話不能張口就來,你想死嗎?」

「呸呸呸,不說了」

同樣在歇腳的兩名弋狩在扁蕾身後喝著便宜的粗釀,用著壓低的音量談論著,雖只是零星的隻言片語,但扁蕾聽來卻非常不是滋味,看來最近這座小鎮不光是不太平,難怪這裡的住民會這麼反常,偏偏還是臨近一個特殊的時節時發生這些一連串的事情。

啪——

魚庭雀一個急速跑來重重的落座,毫不客氣的端起桌上的茶壺猛灌了一大口清水,嚇了扁蕾一大跳,真不知道她神出鬼沒的究竟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呼~」她似乎緩過來的長吁一口氣,額頭還有滲出的汗珠,看樣子是跑了很長一段路,「幸好,你還在這裡。」

「你總算記起來自己是來幹嘛的了」

「別這麼板著臉嘛,我也是去干正事了」

「正事?給那頭異獸梳毛還是餵食?」

「這麼不喜歡乞望,哈哈,難道說,你怕乞望?」魚庭雀之前就隱約注意到了,只要是有乞望在的地方,扁蕾都會有意無意的避開距離。

扁蕾盯著她時,這雙獸瞳微微緊縮,雖不語,卻讓魚庭雀更加確認了自己的猜測。

「果然是這樣,怎麼了,小時候被追過還是被咬過?」魚庭雀一副討厭的表情湊近了扁蕾調侃道。

「不是不喜歡,也不是討厭,就是不想接近罷了」扁蕾竟然反常的沒有表露出排斥的反應,只是平淡的說著,但眼中卻夾帶著絲絲的淡郁之色。

魚庭雀看向遲一步趕來的乞望,果然,乞望一出現,身邊許多人都一臉驚嚇的躲開,當乞望像個孩子一樣嗅著散發出香氣的地方張嘴之時魚庭雀用著煙桿敲了敲桌子,乞望這才收勢的慢悠悠走過來,然後一屁股背對著魚庭雀坐下,眼睛卻緊盯著不遠處的蒸籠不放。

扁蕾很明顯的眼神躲閃看向一旁,甚至幾乎刻意的不去與他人對視,垂眸或是看向一旁,魚庭雀點燃煙絲深深的抽了一口,幽幽的開口:「因為異人之處備受異樣的眼光對待,所以才想遠離獸族,盡量讓自己不會因此變得更加突兀,小心翼翼的將自己的迥異遮掩……」

「這與你無關」扁蕾眼中泛起抗拒的光芒。

「這倒也對」

她漸漸眯起雙眼,單手托腮,淡漠的看著不遠處一個角落裡,蜷縮著身子一動不動之人,身邊經過者似乎對此習慣的視而不見,而緊挨著趴在其身邊的一隻灰白色全身髒兮兮的小狗眼巴巴的看著眼前經過的人,腳邊有施捨和撿來的食物它卻只是偶爾嗅嗅吞咽口水。

魚庭雀眼中的光芒變得略顯黯淡:「畢竟我也是身在其中的參與者,想要獨善其身,完全以一個自以為是的旁觀者自稱,那就太不要臉了。」

「行者這不是很有自知之明嗎?不過,我好言相勸,對別人的事,不要過多好奇和干涉……」

「這可真是奇觀」魚庭雀忽然打斷他的話,眼神從放空中漸漸回收,看著他時沒有多餘的雜質。

「啊?」

「放心吧,我不是那種會多管閑事給自己招來麻煩的人」她越髮帶著一種好奇的目光看著他,說是盯著眼前的扁蕾,不如說是看著一個再普通的不過的陌生景緻,「不管是對你還是其他人,我感慨的是自己所見之景,現在看來,真是越發讓人覺得奇怪。」

「你什麼意思?」

「我是說這裡的人」魚庭雀看向他身邊來往的人潮,眼中的光芒似乎比起往日略顯涼薄,然後漸漸陷入片刻的回憶,「我記得第一次聽阿穆(口語媽媽)說起夙花集這個名字的時候,我就問,這個名字是怎麼來的,結果我阿穆說:那就是一個喝多了的『言姬』(以講故事為生之人的稱呼)隨口取的書名,因為聽起來好聽就這麼用了。」

扁蕾頓時瞪大了眼睛,猶如聽見了一個不能說出口的驚天秘密一般:「喂,禍從口出,你小心被人揍!」

卻見她一臉沒什麼大不了的表情笑起來:「哈哈哈,那時候我跟你現在的表情一樣,不過我阿穆一本正經的模樣讓我真的相信了好多年,直到後來從別人口中才知道這個名字的真正來歷:傳說此地是自原神時期便棲息著最美的神獸,帶來了世間所有美麗的祝福,而自冼勒大神化靈后,所有神獸也隨之化靈離開,這段時間裡大地混沌一片,之後三神誕生卻依舊有著一段混亂不已的時期,僅存此地的最後神獸為了安撫大地放棄化靈始終留在這裡,一如那些選擇留下的其他族群,在冗長的時間裡一直守護著,在其歿后以血滋養了大地令整個大地上開滿繁花,而這裡也成為靈氣不散的人間仙境,成為百花與神獸後裔的故土,因而得名夙花集。」

「你想說什麼?」

「擁有著這樣意義與背後故事的地方,一個本該是百花、神獸後裔故土的地方,分明該是各族無比和諧共處的地方,什麼時候竟變成了如今相互對立甚至懼憚的局面」魚庭雀對此的確很不能理解的睨著扁蕾,「這難道不算奇觀嗎?」

扁蕾漸漸捏緊了杯子。

「曾經被視為神性的獸族不再自由的行走在自己的故土,只能選擇還殘留著過去記憶的寸土安靜的在自己的領域靜默著」魚庭雀往後靠了靠,乞望仰起頭蹭了蹭她,「同時還要時刻戒備著是否有危險目的的擅闖者,而被允許與人同時生存的只剩被馴服的異獸以及不具有神性的普通獸類,這難道不是本末倒置嗎?」

「你是想為獸族悲鳴,批判人族嗎?」扁蕾抬頭,第一次這般真摯的凝視著她。

魚庭雀莞爾一笑,放下煙桿,忽然湊近了他后伸手一把捏住他的臉,稍稍將其抬起直勾勾的凝視著他的眼睛,似賞析一般用著手指輕輕的順著他的眼角滑動:「一切不過是自然的流逝與轉變,我也不過是自己口中的人族一員,有什麼資格站在哪一邊為誰發言呢。」

扁蕾瞳光微顫,耳畔她的聲音好似那煙氣一般將人綿軟的一點點捆緊,讓人只覺得麻痹。

她雖認真的看著他,卻更像單純的與這雙眼對話:「若是真要說悲鳴的話,不論有任何的理由和原因,這雙眼從來都不該被蒙上絲毫的自卑與怯懦,任何人,任何力量,都不足以讓你垂眸!」

扁蕾回過神來,他微蹙眉頭伸手掰開她的手後下意識站起身來,迎著她這雙似要將人沉溺的眼睛,那不絕於耳的話似乎從耳朵竄入后在腦袋裡迴響,使得從來沒有在外人面前有過失態的扁蕾此時竟忍不住發顫,他很清楚她的意思,這麼多年來因為這雙眼的緣故吃了多少苦他自己很清楚,即使葯廬里的人是例外但也從未有人對自己這樣說過這種話,這個人,太危險了。

當煙絲慢慢燃盡,魚庭雀敲了敲煙桿很快便恢復了常態:「你要辦的事還有什麼?」

「啊,嗯」扁蕾眼神略顯慌亂的看向一旁,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後繼續道,「去繁縷坊,找酒子釀。」

小鎮以北,一條鎮內通往針林的路上除了魚庭雀坐在乞望背上悠然哼著不著調的荒腔小調便只有林中的自然音色,走在越發攀上而行的松林小徑,漸漸的走到了高出,魚庭雀透過身邊的坡崖將山下的景觀盡收眼底。

這座丘陵松針山是依山而建的飛廉橡·林鎮上所有人都敬畏的母親山,按照小鎮歷史記載這裡的住民原本是自北而來,翻過筆羅山後長途跋涉終於定居在這座丘陵的山中,那個時候滿山的橡樹林中物產豐富,山泉潺潺,別說是養活他們的祖先一行,就算是同時養育山中的獸類都不成問題,在這樣舒適宜居的環境下人族的人口開始逐年增長,許多人也開始離開山中,找尋更佳的安居之地,百年的時間裡,小鎮也逐漸有了雛形並延續至今。

魚庭雀看著身邊的大片松針樹好奇的抬頭環視,樹上偶爾飛快跑過一隻小動物,松針葉揚灑,她拍了拍落在身上的落葉好奇的呢喃:「明明叫飛廉橡,怎麼現在一棵橡樹都沒看見?」

「差不多都被砍光了」扁蕾走在前方,背對著魚庭雀,他側頭看向山下的小鎮,「鎮上的房屋,都是橡木建造。」

「所以現在都變成松針樹了?」

扁蕾並沒有停下來繼續往前走:「被山川林木哺育繁衍的種族,因山定居,傍樹而生,與水毗鄰,為了生存,即使是生母養父亦可作為養分汲取,而為了繁衍生息,所需要的養分更是源源不斷沒有盡頭的,偏偏人族的生命時間卻又是急躁短暫的,盡量縮短所需之物成才的時間,也成為了最基本的因素。」

魚庭雀恍然大悟,雖然橡木是最佳的選擇但是一棵橡木的生長成材時間過長,而人們的需求日益增大,相比之下松針之類同樣是佳木所需時間就減少了許多,所以現在這座唯一能夠允許人自由出入和踏足的母親山也成為了現在的模樣。

「終於到了」扁蕾快步上前,那建在山崖巔山被松林掩映,朝向南方視野開闊之處的屋子進入眼帘。

算得上頗寬的這座木質房屋,屋頂是由名為銀松的松枝鋪蓋,一如其名就像銀色的樹枝,而木材則是區別于山下的小鎮橡木,是一種不知材料有著如玉中帶暈染色澤的銅色,看上去很平滑,但實際上的確是木材質感,這裡便是扁蕾所說的繁縷坊,一個鎮上提及此處都不約而同表示不願輕易靠近的怪人所在地。

屋外放養了幾隻通體雪白皮毛細絨體型胖墩的家養動物——牟撻,沒有分明的腦袋,但因為一邊長獨角獨眼以及一張不進食被隱藏起來的嘴因而被當做臉部,圓滾滾的身材加上六隻小短腿,一陣倒騰跑起來還算快,看起來似乎很喜歡和同類打鬧。

「請問,藥師酒子釀,在家嗎?」扁蕾站在屋外禮貌的出聲。

放下魚庭雀的乞望已經迫不及待扭著身子衝進去和幾隻小傢伙混在一起,從兩邊各自發出的聲音判斷,可以說是在互相問候,不過看乞望一腳一個,只是輕壓就將小傢伙按住動彈不得,小傢伙發出的聲音里恐怕很自然會帶髒字吧,而一旁的魚庭雀,同樣蹲下身雙手逮住一隻,不假思索的rua捏著,手法逐漸略顯粗獷,就連聲音也變得讓人覺得變態,妥妥一個有古怪癖好的傢伙形象。

「你們來啦」等了片刻,從屋內走出的卻是錦地羅。

扁蕾這才走上前:「你怎會來此?」

「先生本是讓蘇合過來,不過……」錦地羅說著戛然而止,扁蕾也很快明白蘇合這個時候肯定不會離開藥廬,他點點頭,錦地羅這才繼續道,「所以我就走一趟,可是先生讓取的葯鎮子上剛好缺了,我也只能來這裡……」

「阿蕾,你們終於來了,怎麼走這麼慢?」屋內傳出了一陣高昂又興奮的叫聲。

扁蕾聽見那聲音頓時連進屋的打算都沒有了,果然霎時從屋內竄出的扁青一臉高興的表情,就跟提前結束坐監的人一樣,懷裡還抱著一隻將他整個左手咬在嘴裡咀嚼的牟撻,扁蕾斜睨著他:「你怎麼也跟來了?你倆一走,葯廬忙得過來嗎?」

「啊,那個啊」扁青絲毫不擔心的點點頭,「先生太久不接觸自己的病人醫術恐會健忘,為了避免這種事情的發生,時不時需要讓其加強鞏固,也為了防止先生精力旺盛瞎闖禍!」

「這句話鐵定是角羅姑的原話。」

「哦,阿蕾還是一如既往的聰明!」

「閉嘴!就算被你誇我也一點都高興不起來」扁蕾無奈咂嘴,「那個先生居然會答應讓你過來也是難得。」

扁青一愣:「欸?」

「莬仲七!」見他這種反應,扁蕾頓時睜大了眼忍不住叫了扁青真名,「你偷跑出來的?」

「才不是」扁青頓時嚇得一怔,連忙一臉認真的解釋,「我可是堂堂正正從大門出發的,羅姑還說不必擔心接下來的事情!」

扁蕾無言,可想而知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情況了。

「吵死了,你們一群小鬼在別人家門口吵什麼?」終於肯露面的屋主從內堂走出,身著一襲黃色(澄琥系)褪染藥師服的中年女子,面色略帶滄桑,一頭焦糖色捲髮盤髻,無眉,整個人就像從未休息足夠一樣。

當她伸手扣了扣腦袋來到外面,過於明媚的光芒讓她眉頭緊蹙眯起雙眼,直到眼睛適應光線的同時見到自家屋外那不明的一大隻異獸。

此時的乞望正張嘴與牟撻互咬,她的目光快速落在一旁的魚庭雀身上:「喂,讓你家那隻大傢伙小心點,那可不是它的點心。」

「那就不必擔心了,現在不是進食的時間」魚庭雀總算是肯放開手中被自己上下完全蹂躪個遍的牟撻。

屋子裡正在用一口大鍋熬煮著什麼東西的酒子釀將手伸進鍋內探了探,或許是戴著亞麻色的手套緣故所以看起來沒有一丁點滾燙的反應,她嗅了嗅手指後轉身在旁邊桌上許多形形色色的罐子間翻找著,發出乒乒乓乓的碰撞聲,然後一股腦的將找到的瓶瓶罐罐里的東西倒入鍋里再攪拌。

扁青摸著懷裡的牟撻單手輕撫下巴,沉思后靠近錦地羅低聲道:「是不是所有澄琥系(高等系藥師,多專攻毒類)的藥師都跟書上記載的那些術者(最不受待見的身份)有類似的地方?一眼看上去就跟壞人一樣!」

錦地羅頓時瞳孔一顫,嚇得趕忙用手肘用力提醒他,這傢伙可真不愧是壹那麻的得意繼承人,除了在專業領域勝過其他人,其他時候都不怎麼捨得動腦子。

「嗯,那可能還得多加點東西」魚庭雀站在一旁真摯的觀摩,「比如說行者類的外袍和身體上某個地方看不懂的術印之類的。」

「欸,莫瑪你連術者都見過!?」

魚庭雀露出深藏不露的一笑,聽見扁青佩服的低呼后突然一本正經道:「沒見過,難道還不能沒聽過嘛,蠢。」

錦地羅默默的往身邊扁蕾的方向挪了挪步子,這兩人能平安順遂的活到現在也是一件奇事。

酒子釀將屋頂的一個巨大的蓋子拉下來與鍋嚴絲合縫,隨著煙氣上升,然後順著管道漸漸凝結成為水珠狀,最後滴落在不遠處的一個琉璃色的小瓶子里,而原本無色的液體在滴落在瓶子里后竟一點點凝固,最後成為剔透的結晶。

「先生,那是我要的東西嗎?」錦地羅小心翼翼的開口。

酒子釀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現在中時,等到日時就行了。」

「那在等待的時間裡,還想請教藥師先生一些問題」扁蕾說著從懷裡拿出一部分從中毒的弋狩身上取下的殘留物遞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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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飛廉橡·林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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