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糜樂腐氣

第四章 糜樂腐氣

扁蕾與蘇合趕到弋狩家中時,發現情況要更加嚴重,黑血不住的從傷口溢出,甚至已經發出陣陣的發酵過頭的腐味。

他拿出布蒙面後接近床榻,男子已經陷入了暈厥之中,見狀,他招來蘇合,從藥箱里取出乾淨的藥包,普通銀針恐怕已經沒有作用,他抽出一根略粗墨綠的上塵(藥針),以手指探脈後分別在頭、側頸、胸口等部位連續下針,最後是受傷部位的周邊,直到男子緩過氣來他這才取下一部分的上塵,但臉色並未放鬆。

「蘇合,讓近鄰幫忙將他抬到車上,立刻送回葯廬」

「果然情況惡化了嗎?」

「我只能暫時讓他緩過來,但是這種毒我沒見過,只能立刻回葯廬讓先生救治。」

「好,我馬上去」。

葯廬早已做好準備,人一送到便抬往後堂,因為是昨日扁蕾經手過的患者,因此此時在一旁一一清晰的陳述昨日患者的情況。

壹那麻看著拆開的傷口,簡單快捷的檢查男子此時的狀況后他稍顯沉思后抬手招來扁青,對其交代了幾句后扁青便連連點頭跑向藥房,而扁蕾也按照所需回到工具房取來了他所需的一切工具。

蘇合捧著一個硃砂紅的罐子來到一旁,但刺鼻的味道讓她不住蹙眉,當壹那麻揭開蓋子,內里黏糊糊的蠕動著黑色的蟲子,而這股子臭味與動物死後腐爛的味道尤其相近,整個房間都充斥著讓人反胃的味道。

壹那麻用木夾夾起一條猶如蠶寶寶的黑色肉蟲,將其放在男子受傷的部位,蟲子似乎出現了抗拒反應發出的吱吱聲,扁蕾在旁看著不時擦掉還在溢出的黑血忍不住問道:「先生,他這究竟是中了什麼毒?怎麼會一夜之間惡化到這種程度?」

看著蟲子的反應,壹那麻反而不緊不慢的坐在床邊然後將蟲子夾起放回罐子里,同時拿起身邊已經浸染成為黑色的上塵施針在整個傷口部位的邊緣:「普通的毒的確是及時祛除上藥就能好,也因為昨日你給他祛除了一部分的毒所以一夜之間才只惡化到現在這樣,但這種毒不僅不能及時祛除,用一般的方法也不能完全祛除,還必須要讓毒素完全揮發到極致以後在最關鍵的時刻一併拔除,否則,只要有殘留就會一直蠶食中毒者。」

「這……,這毒簡直……」

「你們一直輪流在這兒看著,每次換了新的上塵就用鐵屍蟲試試,蟲子只在腐屍環境能夠存活,如果它們不再表現抗拒那就說明這個部位已經達到了腐屍的程度,那個時候才是最關鍵的時刻,千萬不要有一絲的怠惰,否則,他不僅手全廢了,整個人會有什麼後果,我也不能保證。」

「是,先生!」

難得見到壹那麻這麼正經的樣子,蘇合與扁蕾認真記著他的話,都留在屋子裡不敢鬆懈的觀察著弋狩的變化。

壹那麻從另一邊的門走出屋子,長廊連接著后舍,剛走到獸類療傷與豢養的院子前,便見豢養圈柵欄旁一個身材微胖的短髮中年女子正提著桶給圈內的動物餵食,還沒等他來得及轉身離開便聽得那震耳欲聾的大嗓門響起:「蔓青子!你個死丫頭,你又給我扔了什麼東西進來,一副倒死不活的樣子……嗯?」數落的話還沒完,正尋找罪魁禍首的角羅姑眼神犀利的看見了正欲離開的壹那麻,氣不打一出來,「壹那麻,是不是你乾的!?」

「啊!?」壹那麻眉頭一蹙倏地轉身,一臉氣不順,原本自己就沒有消氣,「你個尼瓜姥(類老太婆,非尊稱),你說誰呢?」

「除了你、還有你那群青屁股小崽子,誰能幹出這種混事?」

角羅姑眼睛一瞪一如畫冊中的惡鬼婆婆,說話間咚的將懷中的桶扔地上指著圈內不知何故都無精打採的無數家禽,此時恨不得生吞活剝了眼前的男子。

壹那麻渾身習慣的一顫,可氣勢上不能輸的往前走了兩步:「我告訴你,我、我還沒消氣呢,你再給我亂扣帽子,誰那麼閑得慌干這事?你少找茬。」

「找茬?」角羅姑提高了音量,說話間就要過來動手,好在從身後竄出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一把拉住她,角羅姑雙手叉腰,「你個死粕茄三天兩頭給老娘擺一堆的破事兒,老娘還沒氣,你倒氣起來了。」

「我幹什麼蠢事了,那都是勇事!」壹那麻高傲的仰起頭,努力的抑制顫抖的嗓音。

「我這去……」角羅姑要不是心疼自己做的柵欄已經抽出一根長條衝過去了,她用力的按捺自己的火氣,「呼~~,勇事,那可不嘛,有誰家藥師勇起來跟人家家牛幹了一架?還一腳把榮家的末兒踹河裡去險些被水沖走,再說幾天前,寒姜家的尼熱(老太太尊稱),差點沒被你氣死,可太勇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穿著藥師服的武者呢!」

「羅姑,算了,消消氣消消氣,別把身子氣壞了」錦地羅根本不敢放手的拉著角羅姑安慰著。

「嘿」壹那麻想起跟牛干架的當日畫面不由得驕傲的一笑,「那好歹我還贏了」,只見他伸手扣了扣脖子,「那小兔崽子,人小膽子不小,就跟他昂達(口語父親)一樣,從小就不學好,不僅仗勢欺人,好傢夥還敢跟我叫囂,老子不教,本藥師來教,既然從內到外都沒一處乾淨的地兒我還不嫌他弄髒了番酮河讓他好好洗個澡。」

角羅姑伸手扶額,身邊的錦地羅瘋狂對壹那麻使眼色對方卻像一面牆一樣拒絕接受明示。

「啊,寒姜家的尼熱嘛」壹那麻轉動眼珠想了想不由得揚起一抹得意的笑容,「那刻薄又吝嗇的小個尼瓜姥,身子都彎成跟個棍兒一樣了居然嘴上還不積德,那張臭嘴把能得罪的人都得罪個遍,我得教教她什麼叫一山更比一山高,你可沒看見她牙都快吐出來了,哈哈哈。」

說起自己的戰績,壹那麻鼻子都快長成戳天的長棍了,絲毫沒覺察到憋氣即將爆掉的角羅姑。

「先生!!」錦地羅真是害怕自家先生被角羅姑生生給撕碎了。

「好好好」角羅姑忍不住鼓掌,一把推開錦地羅后指著壹那麻,「既然這麼勇敢的承認自己乾的蠢事,那給我說說究竟這是怎麼回事?」

「我都說了這又不是我乾的……」壹那麻說著走向家禽圈,當他走近以後不由得聲音戛然而止,他繞到柵欄放飼料的位置彎腰抓了一把,雖然平日里將一些藥材混合在飼料中餵養家禽是常事,但他用手翻看切細的藥渣然後嗅了嗅,很細微的有股沖鼻子的腥味,以及淡淡的酒味,讓他也不禁擰緊了眉頭,他看向錦地羅,「這些葯知道是什麼時候的?」

錦地羅搖搖頭:「這倒不確定,不過,看吃剩的量最多不超過昨晚。」

「蔓青子這幾天從房裡出來過嗎?」他也知道在這葯廬里除了自己以外時不時會幹這種蠢事的也只有那個古怪的女子了。

「沒有,她上次出來還是四天前呢,也不知道又在弄什麼奇怪的東西,房間里沒日沒夜的閃爍各種顏色的光,還有股難聞的刺鼻味兒」

「那,阿青那傢伙什麼時候去採購藥材的?」

「哦,對了,剛好就是昨日,昨日從老涼那裡拉回來好幾車呢,不過,說是這次的葯比上次收購的混雜了更多的劣質藥材,讓我們好好的挑挑」

「挑出來的藥材呢?」

錦地羅伸手撓了撓頭想了想:「我記得我跟蘇合都放在倉庫旁的架子上,但因為太忙了只挑了一部分,還說等今天繼續挑。」

壹那麻拍了拍手後轉身離開,原本還想繼續的角羅姑也沒辦法繼續,但看見壹那麻的反應她看著飼料槽的飼料也明白問題所在,只能先把剩下的飼料都清理乾淨再說。

前堂,魚庭雀正因為煙絲短缺完全無法集中精神,整個人都變得焦躁且坐立不安,她走到藥房前拿起一片晒乾的葉子嗅了嗅,似乎有股熟悉的煙葉味道,她連忙撕碎以後從腰間取出煙桿塞進去后忙不趔迭的打火,然後試探著吸了一口,第一口好像沒什麼奇怪的味道讓她不由得繼續深深的吸了一口。

「咳咳咳,呸呸呸」後勁兒上來的刺激辣味、麻嘴味複雜的味道嗆得她頓時滿臉通紅,眼淚鼻涕也忍不住的往外蹦,讓她一時間失智的在外手舞足蹈。

身邊一個影子靠近,貼心的遞上裝滿了清水的長柄木瓢,不時拍動她的後背,魚庭雀接過後猛灌清水漱口,就像乞望嗅到刺鼻味道一樣猛甩腦袋,好一會兒才漸漸平復下來,她如大難不死般深呼吸。

「謝了!」

「吧唧!」

她緩緩側頭,巴戟正用著那巨大厚實的熊掌拍著她的後背,她甩甩頭再次清醒的眨眼,心裡的複雜無法用任何辭彙形容現狀。

「巴戟」扁青正忙做一團的叫喚,「後堂兩人需要施針,沙蓬忙不過來了,快去幫幫忙」

「吧唧」

魚庭雀還沉浸在巨大的恍惚中,忽然她豎起耳朵:「施針?巴戟?」不遠處擱地上翻著肚皮用毛絨絨爪子捂住眼睛睡覺的乞望讓她腦袋裡閃現出剛才看見的那巨大的熊掌,「它怎麼拿針?」

抱著無限好奇偷偷來到另一側的魚庭雀趴在窗戶上,從透明的窗花中看著正在給躺在床上按壓身體的巴戟慢慢虛縫雙眼,但還是沒有看清楚究竟是怎麼用那熊掌拿針的,卻看見了那精準下針的動作,驚得她此時瞠目結舌,這地兒可已經不算是藏龍卧虎了吧,簡直是怪物巢穴了。

忽然想到之前那位老者說過的話,她自語著:「的確,對第一次過來看病的人來說,這問題,的確有點大」,說著,魚庭雀伸手摸著自己的背頓覺自己似乎是被扎針的人。

「你瞅什麼呢?」不知何時來到她身邊的壹那麻學著她趴在窗邊壓低了聲音問道。

「嗚哇!嚇、嚇我一跳」

「哦,看起來巴戟狀態不錯」壹那麻在身邊仔細的瞪大了眼睛同時點點頭,「啊,這個人是腿有問題,應該多向腰椎的地方施針」,不過是遠遠的看了幾眼,從巴戟剛開始下針的地方就已經看出了對方病人的病症所在。

「藥師先生,你、你怎麼在這兒?」

「今天心情不錯」壹那麻站直身子側身看著她微微一笑,剛才和角羅姑的一戰沒落下風讓堵在胸口的悶氣已經煙消雲散,只見他忽然湊近了她的身子嗅了嗅,「你身上怎麼一股鼬草的味道」,忽然注意到她腰間的煙桿似乎明白了什麼,驚奇的忍俊不禁,「莫非,你用那東西當煙絲抽了?太佩服你了!」

「嘖!」

「魚庭雀……」壹那麻從她身邊經過,喃喃自語她的名字,片刻后他眼中光芒閃爍,「魚……庭……雀……,這個名字的組成很有頃原的味道,話說回來,你抽的應該是,浸透苦燈草汁以後摻了雪蕊的悉蜜花葉製成的雪銀色煙絲——雪凝絲,不知道對不對?」

魚庭雀再次驚訝於這個人的難以預料的覺察力,連同那堪比靈獸的嗅覺,她就算想隱瞞恐怕也是徒勞,她點點頭:「沒想到藥師先生連煙絲的味道都聞到了,我可是已經很久都沒抽了……」

「給」說話間,壹那麻從腰間取下小小的煙絲袋子遞給她,「被煙癮逼迫的滋味,真是生不如死。」

「您簡直是再生父母!」魚庭雀頓時雙目放光,比見到傳說中的大地神還要感恩戴德的打消了對這個人的所有偏見和疑慮。

壹那麻淺淺一笑:「看你的年紀跟扁青他們應該差不多,但是,應該行旅已經數年了,為了追尋一個人這麼做,想必,這一路很艱辛吧。」

總算是美美的享受一口餘韻的魚庭雀緩緩的吐出煙霧,兩人走到藥房前的檯子前落座,她看著睡成了一個長條的乞望仰頭吐出一個煙圈,喃喃的開口:「人本來就是一種必須忙碌的種族,從落地開始一生就在行旅的路上,走走停停,從沒間斷過,的確會覺得艱辛吧,但若是一旦停下來,再想走出那一步的時候,會變得更難,對我而言更是如此。」

壹那麻聽著身邊年輕人的話不覺認真的看著她的側臉:「為什麼?」

「如果真有讓我停下來的那一天,並非是達到了目的,而是有東西讓我不得不停下來」魚庭雀目光變得有些幽遠。

「一生都不肯停歇的行旅莫瑪」壹那麻越發覺得好奇且佩服的感慨,「很像那些傳說中所記載的故事人物。」

魚庭雀突然笑起來擺擺手:「我一個區區的行者,整日遊手好閒,風餐露宿,哪能跟傳說中的人物相提並論,不過是一個隨處可見的普通人,只是現在還很幸運有一個足以支撐下去的目的罷了。」

正當壹那麻想要繼續說的時候蘇合小跑著前來一把拉住他:「先生,快,快,那個人,那個人……」,壹那麻連忙起身,在蘇合的催促下趕往後堂。

烏姆希越漸靠近瑪曼,地熱斯的光芒也就越發珍貴,也是白晝時間開始越發縮短的日子。

乞望忽然用力的伸展身子后坐起身來,魚庭雀伸手摸了摸它靠在自己雙腿上的這顆大腦袋呢喃:「如果不趕在極夜來臨前離開的話,就要多逗留一段時間了,該怎麼辦呢~。」

壹那麻走進後堂屋子,床榻下接毒血的盆里是散發出異味的黑色液體,因為施針的緣故沒有擴大傷口的範圍也抑制了出血量因而傷者現在只是比較虛弱,重點是傷口已經肉眼得見開始腐敗,甚至就連血脈也開始轉向紫黑色。

扁蕾蒙著面小心翼翼的觀察傷口上剛放上的鐵屍蟲,已經顯現出比較安靜的狀態,壹那麻從蘇合手中接過面巾後來到清水盆前,將一片綠色的薄片浸入水中,清水頓時從無色開始蛻變最終成為凝膠狀的深綠色。

蘇合將清洗乾淨的兩片晒乾的葯葉按照壹那麻的指示輕輕放在水面,隨著葯葉漸漸自然的吸飽了凝膠后往下沉澱。

當壹那麻小心的取出一片時葯葉已經褪色,葉脈非常的清晰,他拿著葉片來到傷者床邊圍繞著傷口將葯葉完全覆蓋,當第二片也完全貼合包裹著整個傷口。

一陣安靜后忽然葉片下被包裹的鐵屍蟲發出尖銳的叫聲,慢慢的墨色的汁液開始滲出,直到兩片葯葉被完全浸透后壹那麻用木夾快速揭掉,被葯葉溶掉的鐵屍蟲黏液混合著葯葉的凝膠將被腐蝕的部分乾淨的帶走,原本一直源源不斷的黑血也終於變成正常的顏色,之前一直都一聲不吭感覺不到疼的傷者這才發出虛弱的叫聲。

「好在只是侵蝕了一部分」壹那麻看著被揭掉的部分還不至於令手被廢掉原本略微擔心的眼神這才放鬆,他將一部分上塵拔掉后看向身邊的蘇合,「用藥布包紮好傷口,短時間裡不要把麻痹的藥效減弱,他現在身體太虛受不住這種痛苦,讓他家人這兩日到葯廬照顧吧。」

拿著裝著從傷者身上取下的部分的小盆子,壹那麻來到屋外,借著光線他用木夾慢慢的撥動查看,而在強光下那團黏糊糊的東西還有著最後的生命力在蠕動,但也很快變成紫紅色的液體不再動彈。

處理好傷者的扁蕾跟著走出來,遠遠便看著趴在桌上一臉沉思著偶爾流露出為難神色的壹那麻,他走上前看著那團東西此時有著很多問題想問,但現在更重要的是他想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會讓這位從來不會陷入為難境地的藥師露出這種表情。

「先生,您怎麼了?」扁蕾眼神確定,「您不是已經知道是什麼毒了嗎?在發什麼愁?」

壹那麻用著食指彈了彈盆子:「就是知道了才煩,可以的話,真不想跟那傢伙扯上一丁點關係。」

「果然是跟林鎮那位藥師有關嗎?」從弋狩說自己是在飛廉橡·林鎮出事的時候他已經忍不住去想。

「不管有沒有關係,我所知曉的人里能煉製這種毒的傢伙現在也只能想到一個」壹那麻這麼說著的時候滿臉的不情願,甚至有些煩悶,他看向扁蕾,「你讓阿青來找我,也是為了這件事吧!」

「嗯,那位弋狩也說不清究竟對方是什麼東西,既然是在林中襲擊了人,兩個鎮子又相隔這麼近,我怕會有意外」

壹那麻單手摸著下巴認真的沉思:「看來還是有必要去走一趟」,他看向扁蕾,「你就替我去一次,順便去林鎮上看看這一季的藥材情況,特別是東部。」

「好」扁蕾想了想,「那我還是去邊緣看看究竟森林是否有異動吧。」

「那不行」壹那麻想也不想就搖頭,「就連弋狩都被襲擊了,更何況你連採葯人都不是,而且那裡還是陌生的領域,絕對不能輕易踏足,如果是異獸是萬幸,它們非必要的時候不會擅自離開自己的領地,如果不是的話,那就只能做好最壞的打算。」

扁蕾點點頭,他伸手拉過小盆子,稍稍湊近一點一股子難聞的味道讓他也不得不捏緊了鼻子:「先生,這究竟是什麼毒?」

「這毒被煉製者叫蝕骨戀,不過我叫它死纏爛打,一咬上誰,誰就別想輕易脫身,惡毒至極」壹那麻說著這話的時候似乎帶著私怨,「是從一種生活在腐質水域中名為羽一生的小魚體內最毒的部分提煉而出的毒藥,一旦沾上活生生的肉就會快速腐蝕并吞噬,一點點變成腐敗的東西,等到完全腐敗后毒素也開始變弱然後休眠,此時也是最弱的時候,只要與其他的生肉分離后拿到強光下很快就會變成這個樣子。」

「那,用鐵屍蟲,酸劍葉,腋樺芋這幾樣東西就能完全解毒對嗎?」

壹那麻扭曲單邊眉毛:「這只是基於這次的情況,不過大概都會用到這些東西,畢竟我說過了這毒真的死纏爛打還花樣百出」

「欸?怎麼說?」

「這麼說吧,因為羽一生這種小魚生活的水質不同,所吃的腐敗東西不同,加上毒素沉澱在體內的時間不同,各種不定的因素加持導致提煉之後的毒也有程度上不同,所以解毒除了提煉者自己做的解藥外那就要根據傷口的情況來增加一些其他解毒的藥材,好在這次的毒沒有出現其他的多餘情況……」說罷,壹那麻有些覺得頭痛的伸手揉了揉,「簡而言之就是很麻煩的一種劇毒,絕對不能沾染。」

「嗯,光聽也知道是不能輕易沾的東西……」扁蕾忽然轉動眼珠看著他,猜測的開口,「莫非這毒……,不是那個人為了某個人特意提煉的吧?」

「啊?」壹那麻一臉無辜和不解。

「蝕骨戀啊,這麼一聽就明顯的名字」扁蕾眼神落在那一灘噁心東西上不覺露出懷疑的表情睨著壹那麻,「專門煉製這種毒出來,我想一定是被人傷過吧,您說呢,先生。」

「我怎麼知道那瘋子在想什麼」壹那麻翻翻白眼,「說來,羽一生,這種魚也不是正常的。」

「哦,我好像在葯書上看過」扁蕾記憶漸漸復甦,「我記得書上說,這種魚大概只有成年人食指長短,身形扁狀且遊動起來好似一根灰色的羽毛,只有在暗光的腐質水域生長繁殖,也以水中的大量有毒的腐敗之物為食,一條魚的壽命大概只有三年的時間。」

「對,這種魚雄性為獨左眼,雌性為獨右眼,確認對方是自己尋找的伴侶后便會繁殖產卵,可一旦發現對方背叛自己時會吃掉對方,之後便會產生雙眼的亞種,如果卵還未孵化則會一同吃掉,之後無法再繁殖並且也將失去解毒的功能,最後會被自己體內堆積的毒素所毒死變成腐質的一部分」壹那麻說著不由得發出嗤鼻聲,「果然只有瘋子才會找到這種連魚都是瘋癲的東西!」

「好可怕!!」扁蕾雙手撐著臉直勾勾的盯著壹那麻,發出毫無真心的感慨。

「你老盯著我幹嘛」壹那麻似乎後知後覺,讓他不由得站起身來。

扁蕾單手托腮轉動小盆子,嘴角有一抹明顯的弧度:「我在想,因為這件事走一趟,不知道先生會不會期待我會帶回什麼回禮來,這還是第一次聽先生講關於那個人的事情講得這麼詳細。」

壹那麻瞅著這讓人背脊發涼的小子總有種不好的預感,是不是還是讓扁青走一趟比較好呢?如果是這小子的話,鐵定會帶回來很奇怪又危險的東西。

錦地羅分了好幾次搬來三個裝著滿滿肉類的大盆,累得小姑娘直起腰時大喘氣,看著乞望滿足的進食,她一副滿意的笑容雙手叉腰,因為年紀還小因此身形顯得嬌小,一頭看起來蠻多的長發以一朵紫紅色蓓蕾發簪盤發,大大的杏眼與稚嫩的圓臉,身著刺繡圓筒中袖薄衫與便於行動的及踝圓筒褲,背後背著葯童專有的藥包。

「我……我現在身無分文」魚庭雀眼神有些飄忽的低聲道。

「啊,沒關係的,阿蕾說這是莫瑪應得的報酬,如果不夠的話,我再去準備就行了」她像個大人一樣擺擺手。

「報酬?」魚庭雀一愣,她瞅了瞅這幾盆專門給乞望準備的東西,「這不是之前說好的重酬吧?」

「嗯,對啊,看起來雙方都挺滿意的」扁蕾雙手背在身後站在遠處非常滿意的看著乞望進食。

魚庭雀側身一把捏住他的領子,滿眼布滿了血絲:「你這臭小子,欺負人呢!」

「別這麼粗魯嘛」扁蕾意外的平和甚至露出了難得的笑容,「我聽阿青說了莫瑪一路上的所為,真不愧是行者,見多識廣,可即便如此錢袋卻很拮据,藥師先生常說:我們作為醫者,不僅要醫病,還要醫人心,對於有困難者同時也要慷慨解囊;作為誠意昭顯。」

說著扁蕾抬起手指向此時心滿意足的吃飽後用前爪洗臉的乞望:「現在有一件同樣需要莫瑪同行之事,介於彼此雙方都有過滿意的合作前提,我想莫瑪,一定不會拒絕,畢竟,絕對是不一樣的重酬回報!」

「嘖」魚庭雀臉部頓時扭曲的擰到了一塊兒狠狠的咂舌,「你們八角都是一群厚臉皮的流氓嗎?就不能換一招新鮮的,是在小瞧我嗎?」

「因為這招屢試不爽嘛」扁蕾伸手用著食指和拇指拉扯著她的衣袖,讓她漸漸鬆開了手,笑意漸濃,「再說,莫瑪不也欣然同意了。何況……那孩子的胃口那麼好,不用想也知道很快又會肚子餓了,就連莫瑪的肚子不也同樣需要關愛關懷嗎?」說著他目光看向她的肚子,片刻間聲音加重,就連笑容也變得惡劣欠揍不已,「從剛才開始,比落雷聲還大,吵個不停!!」

魚庭雀張嘴無言,只能默默無奈的咯吱牙齒。

扁蕾整理衣冠伸手將耳畔的髮絲繞到耳後,習慣的指了指後堂:「後堂客房已備下,請莫瑪今日早些休息,明日一早趕路,對了……」,他露出一臉無垢的笑容偏側腦袋,「當然不必擔心吃的和洗漱用的,畢竟我們可是醫者仁心不是惡鬼荼羅!」

錦地羅在一旁幾乎屏住呼吸的拿著一根草逗著在地上打滾的乞望,直到聽見扁蕾的腳步聲離開這才來到魚庭雀身邊低聲道:「很久都沒見到情緒變化那麼澎湃的阿蕾了,雖然不清楚發生什麼事,但還請莫瑪多見諒,他人其實不壞,就是……嗯,內里充滿了毒素必須用這種方式來散毒吧!」

魚庭雀一臉像是吃到爛果子的表情遲疑的轉頭看向身邊的小姑娘:「你這是,確定,在幫他說話,安慰我嗎?」

「欸?」錦地羅很是吃驚的盯著她,「難道不算嗎?」

「我快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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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糜樂腐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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