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翳宿屋。

第十五章 翳宿屋。

從花孔爬入房間的墜藤幾乎侵佔了整個屋子,綠植掩映間甚至令整個屋子的陳設都成為其偏好的輔助,那面朝陽光的地方更是枝繁葉茂,甚至結出了各色的藤花,但屋子的主人似乎對其完全放任不管,甚至在天頂開了鳥籠的氣孔,隨著一陣振翅之音響起,兩隻通體雪白,羽毛點綴著紅綠色澤的小鳥從孔洞鑽入,然後落在一旁堆滿了飼料的半開籠子里,非常放鬆的開始梳理自己的羽毛。

童兒站在一側安靜的等候主人的指示,忽然一隻小手從后一把抱住她,看童兒幾乎沒有反應的樣子該是對此已經習以為常了。

「見春,住嘴!」

抱住童兒之人此時正長著大嘴,停在童兒的左耳旁,愣了片刻,這才聽話的閉上嘴,卻仍舊不死心的咬了童兒的耳朵一小口后才作罷,始終一臉平和像個木頭娃娃一樣的童兒似乎就連表情都沒有變化。

「你說杜鵑?」那站在窗前一身雲紋赤黑長服之人背對而立,此時正在打理藤蔓多餘的枝節,音色清明,聽得他忽然一聲冷笑,「哼,那種天生壞種的鳥,也敢來打本商主林園的主意」,說話間,兩隻白羽鳥發出悅耳的鳴叫,然後對籠子里裝滿了各種小蟲的飼料大快朵頤,也許是看見了這畫面讓這位商主稍微改變了一些主意,「就算是壞種,也並不是一無是處,只要能吃害蟲,也不是完全不受待見。」

「商主的意思是不必多管嗎?」

「若不是沖著我翳宿屋而來便罷了,否則,就在這兒煮一鍋沸水,燙了它」說著,他將殘枝扔掉,轉身走向鳥籠將手中的蟲子餵給了白羽鳥。

「童兒明白。」

「他們倒是不必太擔心,最大的麻煩,卻是追著杜鵑而來的傢伙……」

「一如商主所言。」

「果然」聽見童兒的回答,從其手指間發出捏碎蟲子的聲音,此時他的聲音也透出了憂心之意,「那些粗魯的傢伙,真讓人討厭」,說罷,他的目光落在蹲在凳子上對著自己籠子里的小鳥虎視眈眈之人同時表現出嫌棄,連忙將籠子關好,「見春,你也是個大麻煩。」

「商主,裡面派人前來,他們現在在後屋等候商主。」門外響起另一名童子的聲音。

「這次竟然會這麼著急」商主拍了拍手上的髒東西,對此有些疑惑,交易從來都沒有在這種特殊的時日進行過,這麼看來對方那裡也發生了什麼意外,他轉身看了一眼身後的見春,「見春,你給我去外面逛逛,別在這兒盯著我的鳥。」

「商主」童兒此時才稍稍有了臉色變化,「有必要讓她去嗎?」

「對付這種極力隱藏自己的傢伙,就得讓見春的鼻子派上用場,你們也看好見春,別讓她犯傻就行了。」

「是,商主。」

魚庭雀一個人來到外面的露天熱泉,對著沒有遮擋的這片景緻一邊泡腳一邊抽著煙,這可真是挺難得的享受時間,想想上一次在山中泉泡湯已經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熱氣與煙氣糅雜交纏冉冉飄散,她大大的伸展身子舒服的躺在地上,看著那些閃爍的阿古都星光彷彿只要伸手就能觸碰。

「嗯?」也不知過了多久,魚庭雀恍惚間似乎聽見了什麼異響,她睜開眼坐起身來,很些微的聲音從一旁的翳宿屋外的林中傳來。

幽暗的密林中,魚鳥同歡,蟲獸歡欣,卻在這樣生人勿進的日子裡,幾名反而顯得迥異的人影在其中快速疾行,甚至不止一批人,唯一能確定的是每一批都緊隨前一批的腳步,甚至能夠察覺出是在追獵,可在極夜時敢擅闖獸族領地活動,應該不會有人如此不知死活,應該是被情勢所逼。

「沒路了,那傢伙也突然沒了蹤影,怎麼辦?」

「找出來,絕對不能放走,那混蛋居然敢向我們挑釁,真是不知死活的送上門來,省了我們去找的功夫」

「可是,林子……好像醒了」

「先別管,後面一直咬著不放的是什麼人?」

「應該是翳宿屋的。」

「管他們什麼事?」

「大概,是我們在那兒鬧得動靜太大了,傷了他們的人。」

「嘖,節外生枝。」

於斷崖處竊竊私語的幾人也終於停下腳註意到了四周的變化,因為他們的擅闖,整個林中的動物都開始發出尖銳的警惕之聲,這番情勢之下如果繼續引起騷動,未必會有好的結果,領頭之人只得考慮先離開這對自己不利的地域。

「傷了我翳宿屋的人,還敢闖入獸林,膽子不小」就在幾人企圖從其他出口離開之際,被一名不到十歲的童兒堵住,看著童兒那沒有多餘表情的稚幼小臉,幾人對此似乎根本沒有放在心上,童兒看著眼前這些身形高大之人一步步靠近自己,始終沒有流露出一絲的懼憚之意。

站在巨木之上靜靜觀望的魚庭雀忽然抬頭嗅了嗅:「什麼味道?」一股從頭頂傳來的動物味道讓她下意識伸手戴上帽子。

就在一瞬,耳畔響起她無比熟悉的音波,那是只有馭獸之人或是懂得與獸族溝通者才能捕捉到的氣流震動,聲音迴旋直衝頭頂,霎時間從遠方回應著發出一陣巨大的衝擊讓她頓時抱住了一根粗枝,差點沒摔下去。

「走開,小鬼」就在一人抬手準備推開童兒之時,這才發現童兒的身後還站著一個人,完全隱藏了氣息並被黑暗吞噬,這讓幾人皆嚇了一跳連忙後退握緊了手中的兵器。

「那小鬼什麼時候來的?」前陣男子眯起眼睛仔細打量,是個短髮的小孩子,一身與弋狩類似的束服,比前面的童兒大不了多少的樣子,她卻只是靜靜的站立著看著這群人。

就在短暫的僵持間隙,隨著一人抽出兵器聲響起的一瞬,魚庭雀環顧四周,這一片的高樹上不知何時停駐著無數的黑羽鳥,許是將那兵器之音視為信號,數只黑鳥如閃電般急速俯衝而下,耳畔頓時傳來一陣不明所以的呼喊聲,緊接著是一輪又一輪沒有停下的黑鳥強攻,樹下的幾名男子一時間陣腳大亂,即使揮動手中的武器,但面對風馳電掣般的急速攻勢顯得既笨重又遲鈍。

一隻黑鳥飛來停在魚庭雀肩上,偏側著頭盯著她,用著腳爪試探著她,好在她此時沒有任何的動作,就連呼吸也盡量保持平緩,甚至不敢流露出一絲的攻擊性,一陣打量后,黑鳥跳到她的頭上,然後再飛走,她這才鬆了一口氣。

「這是你們對我翳宿屋不禮貌的回禮,好好長長記性吧」童兒面無表情的盯著這畫面說著便轉身離開,隨著童兒的離開,原本一致攻擊幾人的黑鳥也像突然失去了操控,變回普通狀態展翅飛回樹上,留下一地被抓傷和啄傷的男子們。

「好可怕的小鬼」魚庭雀看著兩名小傢伙完全離開后這才順著樹跳下來,她大致的看了看這群人,不由得一愣,「武者?」

「你也是跟那小鬼一起的?」滿身傷痕的男子捂著一隻受傷的眼睛對她舉著斧子。

「只是看熱鬧的罷了」魚庭雀退後幾步保持距離,「你們……是來追懸賞的殺人魔的?」

男子這才稍微冷靜下來盯著魚庭雀:「你也是?」

「發生什麼事了?」

「那混蛋混在花坊里,被我們找到了,動起手來,傷了我們的人,所以……」

魚庭雀不覺一怔,被懸賞的傢伙居然會在這裡遇到,難道也是因為極夜的關係嗎?但是有點奇怪。

「真的是……被你們找到了所以才出手的?」魚庭雀不由得懷疑,畢竟之前可一點都沒有聽說有任何人找到過對方的蛛絲馬跡。

被她的話問住的男子臉上霎時閃過不自然的變化:「那是當然,看在你是同行的面子上,話就說到這裡,下次再出現,別怪我們下狠手。」

看著這群人狼狽的攙扶著離開,魚庭雀反倒對眼前出現的意外很是不解,一個一直都將自己行跡隱藏得如此完美的人怎麼會突然被人發現,而且還是在翳宿屋那種招搖的地方引起這麼大的動靜,究竟是想幹什麼?

回到翳宿屋,看著眼前這似乎並未受到太大影響始終熱鬧的場景她乾脆找了個台階直接坐下,眼前一點都不現實的畫面讓她此時有種說不出的感覺,還有剛才那顯然是人為的壯觀場面,始終在她腦海中縈繞不斷,看來這個小小的林中花坊里,還有讓人意想不到的人在。

從懷中掏出扁青送給自己的袋子,她拿出一顆肉桃色的丸子扔進嘴裡,一股香甜帶著絲絲酸味的觸覺在她嘴裡慢慢充斥,然後讓她整個腦袋都變得清醒不少,她搖搖頭,眨巴眼睛:「好上頭的味道。」

「這個,是什麼?」

就在魚庭雀想著嘴裡的東西究竟是用什麼做的時候,從頭頂傳來了稚嫩的聲音,當她抬頭看去,站在面前的小姑娘不過十歲出頭的樣子,一頭順直及耳下的短髮,左側戴著類似毛刺的果子髮飾,穿著金白色的束服,此時似乎對魚庭雀手中拿著的丸子很感興趣的樣子。

魚庭雀晃動手中的丸子,小姑娘的目光便左右跟隨,跟被逗的乞望一樣,視線完全不移,甚至直接蹲下身靠近了她,此時的魚庭雀這才借著光看清楚這姑娘的兩隻眼睛顏色有些差異,居然是異瞳。

「吃的,味道很不錯」魚庭雀可一點都沒有要給她的意思,卻很壞的拿在手裡故意在小姑娘的面前晃動,「但是不給你……呃!」話音剛落,小姑娘居然一把抓住她的手張嘴咬住她的手指就這麼用力的允吸起來,魚庭雀驚嚇的一把捏住她的小腦袋試圖將手指從她嘴裡拔出來,當終於成功的時候,看著沾滿口水的手指,魚庭雀一臉的嫌棄,連連用力的甩動。

看著她雙手托腮露出歡喜的表情,魚庭雀看看四周,但沒見到類似看護人的樣子不覺嘆口氣:「小鬼,你家大人沒教過你不能隨便吃別人給的東西嗎?」

小姑娘舔舔嘴角看了她一眼,然後目光繼續落在她手裡的袋子上:「不是別人的給的,我自己吃的。」

「嘖」魚庭雀連忙將袋子收起來,這才站起身來,「也對,我可沒給你,是你搶的,之後不管肚子會不會痛也別想賴上我!」

「如果被毒死的話,我會說是吃了你的……」

「啊!?臭小鬼,想訛我嗎?」一把捏住她乖巧軟糯小臉的魚庭雀此時跟個小痞子一樣,不住的打量這個一肚子壞水的小傢伙,「不如現在我就把你毒啞了,看你還怎麼辦???」

「@#¥%&*」口齒不清的小姑娘面不改色的用著手指指著她。

「啊,說什麼?要是現在認錯跟我道歉的話,我倒是寬宏大量……」

「把它分我一半,我就不告訴別人你想毒啞我的事」小姑娘一副厚臉皮的樣子指著她懷裡的袋子理所當然的說道。

「還想趁火打劫嗎?這麼不要臉,真想看看你家大人長什麼樣?」魚庭雀長這麼大還真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的小傢伙,平日里都是自己讓人吃癟,沒想到在這兒被一個小姑娘給咬住不放了,忽然魚庭雀嗅了嗅,這股味道和剛才在林中聞到的一樣,難道說,這姑娘剛才也在那裡?

小姑娘朝她攤開手,一雙大眼睛水汪汪的望著她,卻更像是在催促一般。

魚庭雀委屈的打開袋子瞅了瞅:「一半不行,商量一下,三分之一?」看著她斷然搖頭,魚庭雀啪的打中她的手,「你這也太不懂事了,怎麼也得有商有量各退一步嘛,天下哪有像你這麼蠻橫的?」

只見她深呼吸一口氣,突然大喊:「有歹人……唔!」「嚷什麼?誰是歹人?你才是強盜流氓痞子小騙……子,嗯?」話還沒說完,魚庭雀便察覺到身後有人趕來,她放開捂住小姑娘嘴的手緩緩轉過身,一群看樣子應該是護衛之類的人將她圍住,再看面前這個一臉始終無辜的小姑娘,魚庭雀知道自己這是絕對被坑了。

被牢牢捆住的魚庭雀當被揭開頭套時已經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她坐在地上扭動著僵硬的脖子,當適應眼前的光芒后見到蹲在一旁椅子上正津津有味吃著自己的零食的小姑娘時她才確定,這姑娘就是沖著自己來的。

「喂,臭丫頭,那是我的東西,再吃,小心牙齒全掉了!」

「實在是很抱歉,用這種方式請行者過來,還請不要見怪」身後突然響起一個陌生但讓魚庭雀覺得應該不是普通人的聲音,當經過她身邊時,她聞到一股來自藤蔓花香的淺淺味道,對方走到對面的木榻坐下,將手中一根不長的硬鞭也隨之放在小桌上,「其實讓我也很驚訝,見春居然會這麼親近一個陌生人,想必還是因為對象是這麼一位清麗端秀的莫瑪行者吧。」

魚庭雀抬頭看去,這個人身著雲紋赤黑服,以火絨葉雙簪盤發,分明是男子,卻同時有著女子柔和的俊麗的外貌,聽聲音應該三十齣頭,舉手抬足間雖不如普通武者一樣明顯孔武有力,但聽他腳步聲與雙臂擺動的幅度,這個人應該也是有底子的。

「請?好久都沒聽見有人會對一個落魄的行者用這個字,不過,你們這種請法,是不是太粗野了?」

「不要會錯意了」男子垂眸打量著魚庭雀,「我可是很不喜歡粗魯之人,至於會這麼對行者,那也是因為現在並不完全肯定,行者是否與那些不懂禮貌的懸賞武者是一路貨色,畢竟,你那個時候也在場。」

「啊?」魚庭雀被說得一頭霧水,忽然想起不久前的事,她連忙解釋,「你在說什麼我可不知道,我可沒有在你翳宿屋搗亂,我只是一個借宿的路人罷了。」

「真的嗎?」他說著看向一旁的小姑娘。

魚庭雀一愣,果然當時在場的那兩個人里有這姑娘,而且,更甚的是她居然能察覺到自己的存在?

「就算退一步來說我當時在,那也只是好奇趕上了,看個熱鬧罷了,真的就是碰巧,湊巧,趕巧了」魚庭雀連忙好漢不吃眼前虧承認得飛快,「不信你也可以問問看嘛,順便問一句,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這還真是失禮,我是此地翳宿屋的商主,努哈琴。」將魚庭雀打量完畢后,努哈琴其實早就知道她與那群人不是一路的,「既是如此,行者的身手也的確讓人佩服,與普通的武者相比強太多了,正好,我手邊有件事需要像行者這樣的人幫忙,不知意下如何?」

「你如果讓這小鬼把我的東西還給我,我倒是可以考慮看看」魚庭雀此時非常擔心小姑娘快把自己的零食給造完了。

「見春,你又擅自拿別人的東西了?」努哈琴起身走向她,隨即示意給魚庭雀鬆綁,當來到小姑娘身邊后他這才將見春手裡的袋子拿走,然後還給魚庭雀,「抱歉,這孩子沒惡意,就喜歡吃一些不明來歷的東西。」

「真是感謝商主的好意」聽著這些人習慣的話語,她倒是沒覺得所謂的搭腔,於是活動著手腕后顛了顛袋子,這傢伙一會兒功夫居然已經造了不少,這讓她的確有些心疼,自己都沒怎麼吃。

「那麼,行者是答應了嗎?」

「有生意送上門,我也沒理由拒絕,不過,想要讓我做事,價錢可是很高的,尤其是現在我處在特殊時期」魚庭雀說著便準備離開。

「是為了懸賞的殺人魔嗎?」努哈琴倒是對此很清楚的模樣,他重新坐下后不緊不慢的拿起硬鞭掰了掰,「行者之所以會來這裡投宿,也是因為等著極夜過去,前往欽塔夫不是嗎?那我所說之事,行者也不妨聽聽。」

魚庭雀轉過身看著努哈琴,他的悠然有餘,以及身邊喚作見春小姑娘的不同凡人之處倒是讓她走向一旁的椅子坐下:「這點時間還是有的,那就請商主,直言不諱。」

「我這翳宿屋毗鄰小鎮欽塔夫,兩邊都相安無事多年,而且這麼多年我這裡一直都為路過的行旅之人提供借宿之所,雖然比不上其他熱鬧的地方,也算是能夠養活跟著我的一群人,之前有過類似的事情發生,但這次的懸賞讓我翳宿屋不明緣由的被捲入這場騷亂中,我只是一個收租的,不希望有任何威脅到自己利益的事情發生,就今天這件意外來說,不受待見之人也已經混了進來,即使那傢伙可能已經離開,但我這裡實在不想被人說成是收容這類人的地方,當然希望那傢伙能夠儘快被抓住」努哈琴邊說邊查看著桌上的綠植,忽然看見一隻紅蜘蛛,他一把捏住將其捏死,「所以呢,我是想讓行者在極夜之後進入欽塔夫幫我一個小忙,同時我也可以告知行者,想要知道的消息,行者,意下如何?」

魚庭雀聽著他前面一番對自己的一切坦白話語,慢慢的總算是明白他想要表達的意思,不過的確,對於他來說,若是自己的地方傳出一丁點不利的謠言,恐怕之後的生意也很難做了。

「話雖如此,商主的生意也不算小了,經營這麼一個林中仙境的花坊,還是毗鄰在小鎮旁,下面還有那麼多可人的游依,著實讓人欽佩不已。」

「行者誤會了,我說過了,我只是一個普通的收租人,至於將屋子交給別人做什麼,那我可就管不著了」努哈琴端起茶杯輕呷一口,「即使是游依,對他們而言那也只是一項生存的手段罷了,與殺人魔這種惡劣的傢伙相比,他們可正常多了。」

魚庭雀伸手將耳邊的髮絲繞到耳後,意有所指的幽幽開口:「是啊,是個人都能分清楚他們的區別,明辨是非,的確是很重要的一個關鍵點,可有些人明知不同,還是會固執到底。」

「那麼,行者,能否答應呢?」努哈琴眼神停頓后看向她。

「聽起來我似乎更不能拒絕了」魚庭雀突然改變了主意,她站起身抬起還殘留捆綁印子的手擺了擺,「希望在結賬的時候,商主也能多考慮考慮其他因素。」

「沒問題,算賬這方面,我還是很有信心的。」

「順便說一句,你家孩子太壞了,作為大人,自家的孩子如果不好好管教的話,總有一天會被人好好教訓一頓的,一頓揍,肯定是免不了。」魚庭雀說著指了指一臉無辜的見春,然後斜睨著身後的努哈琴,「不過,也並不是所有的孩子都是憑本能幹壞事,有時候,也會是被人慫恿的。」

魚庭雀離開屋子,努哈琴用身邊的手帕擦了擦手指,桌上被他捏死的紅蜘蛛已經碎的難以看出究竟有多少只,從其一旁走出的游依厘絨來到他的身邊:「商主,關於那個男人的事,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將消息賣給他了。」

努哈琴拿起桌上的硬鞭抵住她收在衣袖中的手上,隨著用力她退後兩步,他這才微微側頭睨著她:「你身上還有一股難聞的塵味兒,尤其是那隻手,我早就說過,來見我,先把自己清洗乾淨。」

「萬分抱歉,厘絨……厘絨已經洗過了,沒想到味道……」

「既然在這裡見到他,可真是意料之外,你確定他真的是為了這次的懸賞之人而來?」

「嗯,但是和其他人不同,他似乎對懸賞之人了解得非常清楚,與其說是追獵而來,不如說是……在這裡等著。」

努哈琴習慣的轉動手中的細鞭:「果然是個麻煩的人物,區區一個殺人魔,居然引來了這麼多的蒼蠅亂飛,不快點驅趕乾淨的話,連這裡也會變得臭氣熏天,我可受不了。」

身邊原本安靜待著的見春倏地站起來,像是受到什麼召喚一樣歪著頭,同時,巨大的撞擊聲在窗外響起,努哈琴一驚推開窗,只見窗欄上留下分明的血跡,就在他為之不解的時候,一隻黑色的影子朝他急速而來,然後生生的撞在一邊的窗框上直愣愣的掉落,努哈琴這才看清楚是黑鳥。

「怎麼回事?」

「煞氣,讓鳥兒迷路了,就連眼睛,也被迷惑了」見春獃獃的站立一瞬忽然覺得腦袋被針扎了一樣渾身一顫。

「見春?」努哈琴快步跨過一把接住從椅子上摔倒的小姑娘,見春小小的身子此時蜷縮著緊緊抱著頭,掙扎著,不時發出痛苦的聲音,努哈琴連忙蹲下身抱著她的頭面露緊張擔心之色,見春這種反應非常少見。

「回來了!」見春漸漸停止顫抖,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耳邊低喃,「煞氣,回來了。」

「你說什麼?」

魚庭雀真是搞不懂接連發生的一切,不僅是須魎金如此執著一個與他向來追獵對象截然不同的殺人魔,還有這個地方突然出現殺人魔的蹤跡,這一切都太機緣巧合了,比自己口中的趕巧還要刻意,更詭異的是,那個讓人討厭的小姑娘,居然坑了自己。

「那小鬼,頂著一張人畜無害的臉居然那麼壞,就算不是被那個什麼商主教唆的也脫不了關係……」始終對此還耿耿於懷的魚庭雀邊走邊埋怨,「呃?什麼?」一個沒注意,她竟徑直撞上前面的人,正當她想要找茬的時候才發現被自己撞到撲在地上的人似乎才是受害者,她連忙趕上前將對方扶起來,「抱歉,抱歉,有沒有傷到哪裡?」

「嗯,那倒沒有」被扶起來的人搖搖頭,聽她聲音,低低的細細的,應該是個少女,「只是,我的工具包好像丟了……」

「啊,我來找」魚庭雀連忙環顧四周,還好,在前面不遠的地方找到了一個不大的皮革包,她趕上前拾起來轉身一瞬,從背後感覺到了一股涼意。

「行者,怎麼了?」身後響起少女不解的聲音。

魚庭雀這才回過神來,她猛地回頭,已經站起來在她身後的少女直勾勾的盯著她,魚庭雀連忙環顧四周,剛才雖然只有一瞬,的確是察覺到一種巨大荒涼且寒意十足的感覺好似伸手不見五指的真的黑暗侵襲而來。

「啊,沒事」這是第一次,魚庭雀的聲音竟然有些遏制不住的發顫,就連眼中也閃動著不安的光芒,剛才那一刻,她甚至忘記了所有事,只剩動彈不得的吞噬感。

「太好了,工具沒事」少女迎上前從她手中接過工具包。

「不好意思,剛才撞到你……」

「沒關係」少女幾乎沒有再與魚庭雀對視,拿著工具包便離開,而此時的魚庭雀還因為那一刻的震驚沒有回過神來。

「喂!」

「嗯?」魚庭雀轉身,所見之人讓她分明擺出討厭意思的表情,「你又跟來幹嘛?」

見春目光停在她的胸口,這讓魚庭雀沒來由的雙手捂住胸口退後一步,見春隨即抬頭盯著她:「你怎麼了?一副被嚇到的表情。剛才,你感覺到了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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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翳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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