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只要談及開始，就沒有結束

不是無限的重複

就是無限的停滯

怎樣疲於奔命，才能達成所願

不可能有一個確切的答案

——

我現在是一個司機

臨時的司機，顯然我的技術不可靠

我不能吟誦道路的詩歌

不能享受車輪摩擦的樂曲

我把所有的注意放在安全上

無心在傾聽來自發動機的轟鳴

醉倒的人也很乖巧，沒有打鼾

難得的優雅從車上溢出

我帶著一份從容駛向廣州

——

萬家燈火迎接我的到來

有些地方一直分不清白天黑夜

可能就是人們常說的光明的未來

我隨便選了一條道進入廣州

可能不是最近的那一條

我甚至想在車上喝一點酒

該死，這本不該如此愜意的生活

——

上下九步行街

傳統而繁榮的超大商區

中西合璧的特色營造亮麗風景

我透過車窗的玻璃看向外界

裡面是囚籠，外面也是囚籠

我從一個囚籠跳入另一個囚籠

——

我把車停靠在上九甫

沒有隨便亂停

停車位一輛車的安身之所

喝醉的人還沒有醒來

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義務把他叫醒

最後我選擇悄然離開

我與他的緣分到此終結

流落於廣州的街頭

而他又將會回到哪幢別墅

——

我在熟悉的天橋下躲雨

其實並不熟悉，只是每一處天橋

都有著同一個我

我躺著思考生活的時候

發現兩個孩子正在聊天

一個名叫貧窮，一個名叫富有

而他們共同的話題是明天

餐桌上能吃到什麼東西

貧窮說我連餐桌都沒有

——

富有很生氣，大聲斥責

「至少你還有明天，還有明天啊」

——

貧窮不敢大聲回話，很小聲

「明天不是在給你打工嗎

我的工資買不起餐桌

我的存款夠不著希望

我要是吃飽了這一頓

下一頓，再下一頓，就要

看著你嬌貴的馬兒吃得比我好

然後我餓著，等候馬兒吃剩下

我才可以趁著打掃馬廄的時間

在馬兒的餐桌上飽餐一頓」

——

富有的聲音很大，很有底氣

「聲名，財富，哪樣不是家族和我

一起努力的結果？你以為

雜草叢生的時候，我不曾以草為食？

你以為，那奔流到海的河水

不曾融入我的汗水和血？

我的父親曾經告訴我

我們沒有必要攀比

孩子之間就該玩耍

你要是對現在生活不滿

請回去請教你的父母

他們讓你好好學習的原因」

——

貧窮的聲音越來越小

「是啊，看來明天

明天我要把一加一搞清楚

把漢語拼音仔細拼讀

你能不能給我透露一些消息

九九乘法表怎麼倒背如流」

——

富有不敢說話，童心尚存

他不能罵貧窮蠢笨

或者說他根本不知道

什麼是謾罵，什麼是階級

他玩耍的對象，一個同齡人

一個形成鮮明對比的窮鬼

一個孩子眼中的另一個孩子

——

貧窮本不想學習，他想玩耍

「要不我們一起玩泥巴

一起玩彈珠和杏核

下河去抓螃蟹，上山捉野兔

在春天尋找冬天的蹤跡」

——

富有搖搖頭，他眼中閃爍

「一會兒過後，我就要培訓

芭蕾上的霹靂舞

流行樂后的架子鼓

籃球場上的足球課

乒乓球桌上的斯諾克

要去海上參加交流晚會

要去深山挖掘萬古歷史

玩耍的時間不是很多

學習就是最好的玩耍」

——

貧窮眼裡露出好奇

「能不能帶上我，虛擬的遊戲

爸媽告訴我，世界是現實的

存於世界的東西只有生命

生命創造了感情和錢財以及

所有一切的不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