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最後的卡牌

李思佳沒有辜負方曉勇的期望，她深吸一口氣，雙手緊緊地握住手槍，對準狼人的眼睛，直直地扣下了扳機。

「砰」的一聲，一朵血色的花朵在狼人右眼中綻開，可怕的狼人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皮糙肉厚的狼人幾乎刀槍不入，但是眼睛是它無法防禦的弱點，方曉勇的計劃成功了！

眼看狼人倒下，方曉勇也虛弱地倒在地上，他感覺抬起眼皮都困難，魅靈之眼能力幾乎已經把他的精力用盡。

李思佳跪坐在地上，把方曉勇抱入懷中，讓他的腦袋枕在自己的大腿上，同時發動「生命回復卡牌」的能力為他療傷。

過了會，方曉勇感覺精神好了點，但還是很虛弱，枕著李思佳富有彈性的大腿讓自己很舒適，很想就此睡去，但是他知道，現在還不行，尼犁的任務還沒完成。

「別浪費靈分，我沒有受傷，只是精神疲乏，這張卡牌能夠治療物理創傷，但是對精神創傷的恢復沒有多大效果。」方曉勇對李思佳說道。

李思佳點了點頭，收回了卡牌。

「扶我起來，我們還沒有完成任務。」方曉勇道。

李思佳架著方曉勇的胳膊把他扶了起來，道：「那朵花在井裡面。」

方曉勇「嗯」了聲，剛才狼人父子的對話讓他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但花的顏色不是黑色的……」李思佳幽幽地說道。

方曉勇的身體頓住了。

「你怎麼知道的？」

「最開始一進屋的時候，我就看到了井裡面的東西，井裡面有一朵很大、很特別的花，當時我不確定它是不是任務的目標，因為那朵花的顏色不是黑色的，我諮詢了我的契約卡牌，它告訴我說它是，卻又不完全是……」

「不完全是？」

「對的，卡牌告訴我它需要獻祭摯愛人的鮮血與生命才能變得完整。」李思佳退後了兩步，雙手放在身前緊緊攥著衣角，低下閃著淚光的俏臉。

一瞬間，方曉勇的腦袋一陣眩暈，他有很多話想說，但都說不出，他看著她凄冷的神情與淚水，似乎明白了什麼，千言萬語只化為一句話……

「我算是你的摯愛嗎？」

女孩點了點頭。

「我愛你！李思佳！」

「我愛你！方曉勇！」

二人幾乎同時說道。

唯有摯愛的情侶才能完成這個任務，也唯有失去所愛才能夠為這個任務畫上句號。

二人緊緊的擁抱在了一起，短暫而又漫長的時光中二人相濡以沫，在這恐怖的世界中、在至暗的時刻里，互相給予對方活下去的勇氣與信心，不知不覺間二人贈與了對方最濃烈的愛，然而現實卻是如此殘酷，他們雙方必須有一個人為了另一個人而亡！

擁抱的兩人都希望時光停留在此刻，然而卻又都明白時光不會為任何人而停留，漫長而激烈的相擁之後，他們分開了，深深地凝望著對方，似乎想要把對方臉上的每一個細節刻印在心裡。

「不要讓我的屍體留在這個世界上。」

許久之後，李思佳神情堅定地對方曉勇說道，銀白色的滿彈手槍對準了自己柔軟的胸膛。

方曉勇輕輕地把槍口移走，堵在自己的胸口上，槍口冰冷，但他的心臟卻火熱！

「我叫方曉勇，永遠不要忘記這個名字，永遠記住我！」

方曉勇深情地說道。

這個女孩子讓他原本昏暗的人生第一次品嘗到了愛情的美好，現在他願意把生存的機會留給她。

方曉勇看著她美麗的眼睛，吻了吻她甜與苦交織的淚水，慢慢地扣動了手槍的扳機。

預想中的死亡並沒有如期而至，他被她狠狠地推開。

一隻巨大的狼人出現在二人面前，黝黑有力的利爪輕易地捅穿了女孩嬌嫩的小腹，把她小巧的身體高高舉在了半空中。

是何雄！剛才的那一槍只是讓它陷入短暫的昏迷，狼人可怕的生命力讓它如今轉醒過來，它像一陣風一樣沖了過來，本來想把眼前這兩個可恨的人類捅個對穿，沒想到李思佳發現了它的行動，先一步把方曉勇推開。

看到眼前這一幕，方曉勇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哀嚎，他像一隻喪偶的野獸般撲到狼人腳邊，瘋狂地捶打、撕咬著狼人的軀體，卻不能給它造成分毫的傷害。

瞎了右眼的狼人用左眼戲虐地看著眼前自不量力的人類，它把他的愛人狠狠地摔倒在地上，用蒲扇大的腳掌踩住了他的腦袋。

「這就是沒有力量的悲哀，連自己心愛的人都沒法保護。」

狼人用嘶啞的聲音說道。

方曉勇的腦袋被難以阻擋的力量壓進了泥土裡，他的眼睛通紅，四處轉動，絕望地尋找著李思佳的身影。

他知道他們完了，但他還想在死前看她一眼。

幸運的是，他看到了，更讓人驚喜的是他發現她手中還攥著一張卡牌，那張卡牌的名字叫「生命回復」！

或許李思佳還沒有死！

希望又重新燃燒了起來，可是還有什麼武器能夠打敗這個把自己死死壓住的敵人呢？

霸王蟒？

那張卡牌目前已經不能用了。

魅靈之眼？

如此情況下，他根本沒法跟狼人對視，況且如今虛弱的精神狀態也沒法讓自己再次發動魅惑的技能了。

舞空刃？

當然也是張損壞的卡牌。

滿彈手槍？

它還在李思佳手裡，它太遠了，他夠不到。

還有什麼？

還有什麼？

方曉勇把所有的力氣都用在了思考上，血壓飆升的都快讓血管炸開了。

終於他想到了一張牌，那張牌曾經還是一張白卡，後來它融合了何狼的狼皮……

不知道是命運的捉弄，還是神靈的故意安排，此刻，方曉勇腦海中響起了提示的聲音：

狼皮融合完成，生成新的卡牌——

卡牌名稱：狼人

卡牌種類：變化類

卡牌等級：一級

卡牌功能：變身成一隻狼人，兼具狼的力量和人的智慧，力量增幅五倍，敏捷增幅三倍。

使用說明：卡牌使用者手持卡牌就可以變身成一隻狼人。

注意事項：

一、變身消耗30點靈分，每維持變身1分鐘會消耗使用者1點靈分（不足1分鐘按一分鐘計算），使用者無靈分則不能使用該卡牌；

二、夜間充盈的月光下，變身狼人會更強大。

沒有絲毫的猶豫，方曉勇給這張卡牌注入了靈分。

隨後，他的身體像被撕裂般，粗硬的剛毛從變得黝黑色的肌膚中瘋狂長出，全身的骨頭似被敲碎了又重新組裝一樣，嘴巴持續變長長出獠牙，背部膨脹的肌肉高高隆起，手掌被拉長伸出黑色的利爪……

只是一瞬間，何雄感覺到腳下的方曉勇突然爆發出一股驚人的力量，自己的腳掌都快要壓制不住，低頭一看，腳下的人類奇異般地變成了一隻強壯的狼人！

還沒等何雄反應過來，一聲撕裂夜空般憤怒的狼吼從方曉勇口中發出，他扭動著碩大的狼腦袋，脫離了何雄的控制，鋒利的犬齒，一口咬碎了何雄的腳脖！

何雄發出一聲痛苦的哀嚎，方曉勇用狼牙緊緊咬住敵人，瘋狂地左右搖動著腦袋，把何雄拖倒在地。

何雄腦袋裡滿是問號，他本能地想反擊，卻被對方佔盡了先機。

方曉勇繼續著變身後的瘋狂，一爪扯斷了雄性最脆弱的部位，何雄痛得嗷嗷直叫，在地上滾了兩圈，剛想起身就被方曉勇的狼嘴鎖住了喉嚨。

兩頭狼人在地上來回打著滾，無論何雄怎樣用利爪抓撓，方曉勇就是死死地不鬆口。變成狼人的方曉勇雖有一米九的身高，但比何雄矮了很多，肌肉也比他小了一圈，變狼增幅的是原本人類的體質，在人類體格的上，何雄本就比方曉勇強壯，方曉勇明白一旦自己鬆了口就必死無疑。

彷彿過去了很久，就在方曉勇的靈分即將告罄之際，何雄終於沒有了呼吸。

在確認何雄最終死亡后，方曉勇取消了變狼的卡牌效果，一身衣服破破爛爛，趴倒在死去的狼人身上，無窮無盡的疲憊感襲來，讓他很想就此睡去，可是他沒有，他掙扎著起身，爬到了李思佳的面前。

女孩柔軟的腹部上有一個恐怖的血洞，腸子散落了一地，奇迹的是，她竟然還沒有死！

「生命回復」卡牌被她緊緊地攥在手裡，求生的本能讓她驅使著體內的靈分，運用卡牌的能力保留著自己最後的生機。

但卡牌的能力還不夠強大，傷口癒合的速度太慢了，血也流出的太多，美麗的眼眸原本在看到方曉勇后，迴光返照般的一亮，卻又要緩緩地閉上了……

「不要死！不要死！」方曉勇撕心裂肺般地大吼著，用盡一切他能想到的救護手段幫助眼前的女孩，卻收效甚微。

「這樣……我們就……不用再糾結……誰去死了。」女孩虛弱地說道。

「不！不！我一定會救你的，一定會，還有方法的，一定會有！」方曉勇繼續大吼著。

「你救……不了我的，我的……靈分快……沒了，『生命回復』的……效……果維持不了……多久了。」

「我身上還有靈分！身上還有！」

「傻瓜！你也沒有……多少了吧……」女孩小巧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個凄美的笑容，像秋風中的花兒綻放著最後的美麗。

方曉勇放聲大哭了起來，他知道她說的是對的。

「別哭！這都不像你了，之……前無論多危險都沒見你哭過，你在我心中是最勇敢的男子漢！」女孩咳出了嗓子里的兩股血，說話順暢了些，但臉色也更白了，「我撐到……最後就是希望能再看你一眼！你哭起來就不好看了。」

方曉勇用力點了點頭，使勁擦拭著淚水，可淚水去了又來。

女孩久久凝視著方曉勇的臉，直到身上的靈分完全耗盡，生命回復卡牌失去了驅動，她的臉色以肉眼能見的速度失去了生氣，話也說不出口了。

方曉勇握住她拿著卡牌的手，把自己的靈分注入進去，可他明白自己所有的身家只能維繫三分鐘的時間。

「認識你是我……最後的生……命中最開心的事……」

「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我還有個……姐姐，她的名字……叫……李思霜，你可……以去找她，告訴她……」

「……」

三分鐘的時間到了，女孩永遠閉上了眼睛。

方曉勇緊緊地抱住女孩冰冷的身體，一動不動像一尊雕像。

……

拂曉，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耀到了他身上，他抱著她站起身來，慢慢地走到那口見證了無數生死別離的老井旁，踩著井口的苔痕縱身跳了下去。

老井裡有一朵碩大的曼陀羅花，在新鮮的血肉滋養中，白色的花朵變成了邪魅的黑色。

契約之牌上，門形的圖案轉動，生成了極速旋轉的漩渦，碧綠色的光芒從漩渦中心透射出來，照在黑色的曼陀羅花和那對男女身上，在碧光消失的剎那，石井中的花、男孩和女孩全都不存於這個世上！

曼陀羅亦有花語，那是不可預知的死亡和愛。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