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二、人前顯聖

一百零二、人前顯聖

不多時,兩人抵達嵐雲閣,一座飛檐翹角三層小樓。

環境清幽,茶香濃郁,古色古風的裝潢處處彰顯了文人氣息。

因為到的時候晚,彼時的嵐雲閣早已客似雲來,人頭攢動。

其間既有身著儒衫長袍的文人,也有身穿官服的官場之人,但從過往客人的人數和身份判斷,足以看出壽宴之人的身份。

當然,相較於溫文儒雅的儒士,卓如峰五大三粗的體格就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尤其是他從不離身的大刀,更是招惹了不少注意。

「你去對方酒肆飲酒等我吧。」

看出了卓如峰的不適,陳淮輕聲說道。

老卓如釋重負,拱手施禮,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行之兄?」

卓如峰剛走,身後便有人呼喚自己。

陳淮轉身望去,只見不遠處兩名身著白色儒衫長袍的男子緩緩向他走來。

一湊近,眾人紛紛熱情拱手施禮:「行之兄,果然是你,小弟方才在遠處便說是你,潤才還說不是,幸好,沒認錯人。」

陳淮有些愣神,獃獃地看著眼前一個略胖的男子和一個國字臉男子,卻不知道來人是誰。

是敵是友?是親近還是疏離?

一頭霧水。

人世間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明明你站在我面前,我卻不知道你是誰。

下意識四周找尋石銘的下落,為今之計,也只有這個好基友可以搭救自己了。

可是,面對著陳淮的冷漠,嚴華川和蔣棟才更懵,下意識以為對方看不起自己。

「行之兄!」

幸好,就在尷尬差點發生之際,石銘從不遠處走了過來。

眾人相聚,少不得一番寒暄客氣。

「承志兄,行之兄這是……?」一番客氣后,蔣棟才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疑問。

「貌似認不出你們?」石銘補充道。

蔣棟才愣了愣,瞥了陳淮一眼,點頭道:「是的,方才我與汶萊兄向行之兄打招呼,可他卻……」

「很正常,行之兄前不久腦袋受了點傷,失憶了。」石銘解釋道:「莫說你們,就連在下,當初他也認不得我。」

「哦哦,原來如此。」兩人恍然大悟,心裡總算好受許多。

石銘在為其解釋的過程,也同時給陳淮重新介紹了兩人。

「很抱歉兩位兄長,方才小弟失禮了。」陳淮對這兩人拱手致歉,順著找了個台階下。

都是同窗好友,幾人明顯之前感情不錯,誤會解除,自然也就沒有再在意。

「哈哈,想不到咱們的陳大才子也有今天。」

豈料,眾人寒暄期間,幾人身後又傳來一道聲響,而且,從對方輕蔑的態度來看,陳淮很清晰地判斷出,來者不善。

「薛廣財,你欲做甚?」

石銘回身,一看到一位身著錦衣白袍的男子,頓時怒火就冒了上來。

古人見面,好友喚字不喚名,而石銘卻直喚其名,很明顯來人與他們即便無仇,那感情也不怎麼樣。

面對石銘的咄咄逼人,薛廣財倒是絲毫不在意,硬生生擠開了其他幾人,走到陳淮面前,直勾勾地盯著他。

殷情的態度,讓陳淮一度以為對方是玻璃。

暗中握緊了拳頭,心想著對方一旦出言不遜,那直接讓對方秒變熊貓。

「嘖嘖,可惜啊,昔日的大才子,居然失憶了,可惜,可悲,可嘆啊。」

幸好,薛廣財只是似模似樣地打量了陳淮一番,

然後退開了。

「薛廣財,你究竟想幹嘛?」石銘聽出薛廣財的輕蔑,當即怒問道。

「沒想幹嘛啊。」

薛廣財聽完,一副渾不羈的態度笑道:「這不當初行之兄匆忙離開書院,多日不見,在下好生想念,敘敘舊罷了。」

「哼,少假惺惺。」

石銘不屑反駁,既像罵人,又像是故意給陳淮解惑,道:「在場的,誰不知道當初你處處與行之兄為難,今日再見,何必假意親近?」

原來真是仇家……陳淮秒懂,對石銘投以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面對譏諷,薛廣財卻仍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神態,笑著上下打量著陳淮等人,道:「你們幾個,可知今日是什麼日子?」

「當然!」石銘等人反駁:「老師壽宴,且不與你計較,我也勸你少惹事,省得老師生氣又罰你抄寫聖者規。」

「哼,牙尖嘴利。」

薛廣財冷哼一聲,故意調笑道:「既然知道是老師生辰,那壽禮呢?」

聞聲,幾個人愣了一下,他們可沒想到對方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問這個。

明知對方奸計,可蔣棟才仍舊氣不過,為了反駁,當即從袖口取出一份墨寶,道:「這是在下為老師寫的賀詞,欲祝老師壽比南山。」

撐開宣紙,龍飛鳳舞的幾個大字,剛勁有力的比劃,頗有行雲流水的氣勢,確實不錯。

「俗氣!」

可是,薛廣財卻不屑一顧,鄙夷道:「潤才兄確實有才,但你的墨寶能與老師親自寫的相提並論嗎?」

「你!」蔣棟才原本氣勢如虹,豈料被這麼一羞辱,頓時氣得話都說不出來。

「你呢?汶萊兄?」

羞辱完蔣棟才,薛廣財又將矛頭轉向一旁的嚴華川。

氣不過好友被人羞辱,嚴華川從袖口取出了一個錦盒,亮出了一隻秀美的玉兔,氣昂昂道:「在下知道老師屬兔,特地讓人打造了一隻玉兔,恭賀老師壽與天齊。」

「嬌氣!」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薛廣財又換了一套說辭,不屑道:「這麼小一隻兔子,也好意思拿出手?」

「你!」

嚴華川頓時氣得跳腳,怒指著薛廣財準備發怒,奈何卻被石銘給拉住了。

「薛廣財,別總是取笑別人,那你呢?又給老師送了什麼豪華大禮啊?」石銘不屑道。

聞聲,薛廣財哈哈大笑,對著身後的扈從招了招手。

後者會意,當即將一個用紅布遮住的錦盒大開,笑道:「這一套玻璃杯,是西域專門進貢皇室的,乃稀世珍寶,大魏朝僅此一份,如何?是不是對比你們更顯珍貴啊?」

看到這一幕,嚴華川和蔣棟才同時愣住了,臉刷一下紅了。

如果說這一刻什麼東西最珍貴,莫過於玉華齋的各類珍品,那都是罕見之物。

不僅僅達官顯貴喜歡,就連各個書院、乃至市井、青樓,都在口口相傳,俱都以能得到一件寶貝而深感榮幸。

而其中以玉華齋的玻璃精品套杯最為神奇與珍貴,令人神往。

如今薛廣財竟然一次性拿出了一套組合裝,一個大壺四個小杯,確實當屬珍品。

嚴華川和蔣棟才瞬間像泄了氣的皮球,焉了。

可是,面對著神氣活現的薛廣財,石銘也一樣愣住了。

只是,相對比嚴華川和蔣棟才的氣餒,他更多的是興奮,因為類似這樣的產品,他在陳家莊見過不下五套,而且每一套都要比眼下這一套精美許多。

再看薛廣財,石銘的臉上取而代之的是同情,是戲謔。

這是送上門的讓人打臉啊。

「怎麼樣?羨慕吧?」

面對幾人複雜的神色,薛廣財誤以為都被自己鎮住,更是洋洋得意:「我跟你們說,這套杯具可是來之不易,它是在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宮中取得……」

薛廣財已經完全飄上了天,自顧自地開始長篇大論,唾沫橫飛。

片刻之後,薛廣財笑著看向陳淮,問道:「行之兄,如何?小弟這份禮品,還過得去吧?」

「嗯,不錯。」陳淮認同地點頭。

「哈哈哈!」聽到了陳淮的稱讚,薛廣財笑得春風得意。

「可惜啊,對比行之兄家中的珍品,可就小巫見大巫了。」薛廣財笑得正燦爛,石銘卻冷不防譏諷一聲。

聞聲,幾個人同時詫異地看向了他,緊接著又將目光投向了一旁的陳淮。

無奈嘆息,陳淮知道該出手了,若不然,好基友的臉皮得讓人摁在地板上摩擦。

「不巧,今日我送的恰好也是玻璃水杯。」陳淮淡淡一笑。

「你?」

薛廣財的笑聲戛然而止,半信半疑地看向陳淮,擺手道:「不可能,玉華齋的老闆告訴我,我這一套杯當今天下只此一套,不可能有第二套的。」

「確實。」陳淮很認同的點頭,道:「可在下並沒說我那套與你相同啊。」

「嗯?」薛廣財有些懵。

「行之兄,莫賣關子了,趕緊取出來吧,讓他見識見識。」石銘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

陳淮頓了頓,抬頭望向對面酒肆,恰好卓如峰生怕此處發生矛盾,也一直在關注著。

對上陳淮的目光,老卓當即提刀沖了過來。

「你?你欲做甚?」瞧見氣呼呼如殺神一般的卓如峰,尤其他手中的大刀,薛廣財嚇得趕忙縮在扈從身後。

陳淮無語地白了卓如峰一眼,趴在對方耳邊耳語了幾句。

後者會意,這才收起大刀,罵罵咧咧地回到馬匹邊上,取來了兩個精美的玻璃保溫壺。

「哇,這玻璃水壺好精緻啊。」

「對,摸起來水溫而不燙手,這是什麼原理?」

嚴華川和蔣棟才一唱一和,甚是好奇。

「這是因為水杯採用了雙層玻璃工藝,中間是真空隔層,故而可以保溫。」陳淮解釋。

「雙層玻璃工藝?真空隔層?」

嚴華川和蔣棟才大聲驚嘆,雖然聽不懂,但哥倆卻是覺得好高深莫測的樣子。

「讓開,讓我瞧瞧。」

一旁的薛廣財感覺顏面無存,氣呼呼地硬將嚴華川和蔣棟才擠開了。

手捧著陳淮泡著枸杞的保溫杯,上下打量,再看自己那一套水杯時,頓時覺得就是醜媳婦遇上了大姑娘,根本不是一個檔次。

「不可能,你怎麼可能有此珍品?這肯定是假的?」薛廣財惱羞成怒,怒指著陳淮。

「薛廣財,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懂嗎?」

陳淮沒說話,倒是一旁的石銘戲謔著上前笑道:「這件事就是教訓你,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別成天自以為是,拿著雞毛撣子當令箭,早晚出事的。」

「哈哈哈!」哥仨哈哈大笑。

薛廣財氣呼呼的,舉起水杯作出了摔杯動作,可石銘卻喝住了他:「薛廣財,我勸你好好想想,你那套破杯子都價值連城,行之兄這個堪稱無價之寶,當心賣了你家祖宅都賠不起啊。」

「你!」

薛廣財氣得差點當場噴火,可一想到對方的警告,他咬了咬牙,將杯塞給了石銘,對著扈從一揮手,垂頭喪氣走了。

「爽!還是行之兄本事!」

薛廣財走後,石銘忍不住給陳淮豎起了大拇指。

陳淮嘴角一抽,嘿嘿陪笑,心中嘆息:這人前顯聖代價有點大啊,好好的養生枸杞水,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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