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善鬼

一個腳步輕快而響亮，一個腳步緩慢而沉重。

這兩種聲音從樓梯下響起，傳到李永泉的耳朵里。

他微微探身，望向下面，正好和剛轉過樓梯口的戈強對上眼。在他的身後，還跟着一個二十齣頭的年輕人。

戈強見一個三十多歲、略顯滄桑的陌生男人站在自己的門前，先是一愣，隨後邊上樓邊詢問道，

「你找誰？在我門前幹什麼？找錯門了吧？」

「你是叫戈強吧？」李永泉見戈強不太友善，掏出警官證示意道，「我是警察，找你確認些情況。」

戈強稍稍收斂情緒，但話語中還是免不得透出些煩躁，

「我上午剛從警局裏出來，如果沒有證據的話，還希望您不要來打擾我。」

「不！我不是以警察的身份來找你的。」李永泉將警官證收回，「我是以路芷禾朋友的身份來找你。」

「路芷禾是？」

「路芷禾，是十年前被強姦並殺害的女孩兒。」

聽聞此話，戈強臉色微變，

「到裏面再說！」

進屋之後，三人坐在沙發上，李永泉向戈強示意，想讓林旭迴避。

「他不需要迴避。」戈強直白回答。

李永泉猶豫片刻，終於還是說道，

「我沒猜錯的話，你已經遇見過路芷禾了吧？」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戈強兩手一攤，擺出幅不解的模樣，「你不是說她十年前被殺了嗎？」

「她確實死了，但她卻又以另外的一種方式存在在這個世界上。」

「活在你的心中嗎？」戈強揶揄道。

「不！」李永泉回答，「你不要開玩笑了，我是很認真在同你談這件事。

「路芷禾確實死了，但是她變成了鬼，存在於那條窄巷子的附近。我和她的朋友王梓桐經常到那裏找她。

「我們看不到她，但隱隱可以感知到她的存在。

「每次去找她的時候，王梓桐都會帶給她一袋糖。只要把糖放在地上，過不來多久就會消失，這是我親眼看見的！

「她還經常給王梓桐託夢。

「不久前，也就是那兩個人消失之前，她託夢給王梓桐說，她被別人控制了。

「前天早上王梓桐給我打電話，說路芷禾給她託夢。

「夢中的她被無數紫色的絲線纏繞着，動彈不得，幾乎成了一個紫色的蟲繭，唯一裸露在外的是她的嘴巴。

「她告訴王梓桐，她在別人的控制下殺了兩個人，之後可能還會殺人。

「她讓王梓桐求助你，讓你救救她！」

「我？」戈強指著自己問道。

「是的，就是你，戈強！」李永泉懇求道，「我不知道你有什麼手段，但我請你救救她！」

在李永泉說話的時候，戈強一直和林旭用靈氣交流着。

他們已然決定幫助李永泉，幫助路芷禾，更何況處理特殊事件本來就是修管廳麾下修者的職責。

「好吧！」戈強微笑回答，「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就幫幫你！

「重新介紹一下，我的名字是戈強，小時候和算命的學過幾招，稍微會一點降妖除魔之道。

「這位是林旭，我的師弟，也會降妖除魔，這次來就是為了解決這件事情。」

……

「經理，我要請假。」

王梓桐走入辦公室，將請假申請條放在辦公桌上。

經理緩緩抬頭，看見失魂落魄的王梓桐，

漏出皮笑肉不笑的怪異笑容，

「小王呀！你也知道，最近公司業績不太好，不允許員工請假。你就說我吧！我可是連雙休日都堅持上班，你應該向我學習，向其他無私奉獻的員工們學習，不要動不動就請假！」

「經理，我有事要辦，必須回家一趟。」

「你不要在這，坐下來，給自己倒杯水。」經理將茶壺推給王梓桐，語重心長的說道，「有什麼事情比公司還重要呢？你說一說。」

「我的朋友跟我託夢，讓我去幫她。」

王梓桐本來就是個老實人，從來不會說謊。再加上心神不定，焦急煩躁，竟然將託夢作為了請假的理由。

經理聽到這話還以為他在嘲諷挑釁自己，不由得臉色一變。

「小王！你如果對我有意見，可以直接說出來，不要在這裏說俏皮話！」

他惱怒的話語將本就煩躁的王梓桐也惹惱了，可他脾氣溫和，只是瞪着經理，咬緊牙關道，

「經理，我不想跟你說這麼多，你就告訴我準不準假吧！要是准，那就正好！要是不準，我就辭職！」

「好小子！你敢！」

「我！」王梓桐猛靠向經理，一手抓住他的領口，另一手握拳舉起。

但他愣了片刻，終究還是沒有揮拳。

「我辭職！」

言畢，他到自己的工位上拿上手機和車鑰匙，直接離開了。

他沒有時間在這裏耽擱，芷禾還在等他。

他一路開車到那條小巷，還沒忘了順路買蘋果味的糖果。

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天色已晚，看着暮色下的新街道，王梓桐不由得感慨萬千。

十年過去了，當年的芷禾遇害的街道重新規劃，大部分被酒吧掩蓋，小部分成了酒吧后遍佈垃圾的小巷。

十年過去了，芷禾當年喜歡吃的那種糖果已經停止生產。他找了許久，才找到味道相仿的類型。

十年過去了，他現如今已經二十七歲，生活摧殘之下，他失去了當年青春稚嫩的面孔。可每次夢到芷禾之時，芷禾仍舊是十七歲的模樣，仍舊是那樣的靈動可人，那樣的嬌羞靚麗。

王梓桐慢慢走向那小巷，在他的左手上是買給芷禾的糖果，右手上則是一個掃把。

這是他的習慣，每次來的時候，他都要將巷子從頭到尾清理一遍。

他沒辦法搬走侵佔了芷禾棲身地的酒吧，只能盡量把她剩餘的棲身之地輕掃乾淨。

就要走進去時，三個身影從街角顯現出來。

那是李永泉和兩個陌生男人。

李永泉也看到了王梓桐，他快步走來，

「你怎麼回來了？」

「我放心不下。」王梓桐回道。

「放心好了，路芷禾託夢讓你找到人已經找到了。」

「我就是戈強！」戈強自我介紹道，「稍通降妖除魔之術。」

王梓桐聞言緊皺眉頭，憤怒說道，

「芷禾可不是妖魔！」

「我看未必吧！」戈強輕笑回應，「我不久前見到了路芷禾。她飄在空中，用頭髮纏着兩個人，將他們殺死了！而他們的屍體，到現在都沒有蹤跡。」

「那不是芷禾的錯！她被別人控制了！」

「是嗎？可據我所知，她用手段殺死了當年姦殺她的三個嫌犯。」

「那是他們活該！」

「呃……這倒也是，血債血償嘛！可據說此後她殺了許多街道附近的居民，殺的他們不得不……」

戈強還沒說完，李永泉打斷道，

「這個我可以解釋。

「街道附近的居民並非路芷禾所殺，而是其他人犯下的命案。是某公司為了攬下街道重新規劃的工程，驅趕釘子戶所用的手段。」

「這樣啊。」戈強輕輕點頭，「這麼說路芷禾還真的是善鬼？這倒稀奇。」

聽到這還，林旭用靈氣在空中凝聚出四個字。

「為何稀奇」

戈強也用靈氣回復道，

「人死後會成為鬼，是因為七情中的某一情或某幾情鬱結，牽絆著幽精，使得他無法回歸自然。

「某情鬱結，就意味着偏執甚至是瘋狂。因此，凡是鬼魂，幾乎都是惡鬼。

「鬼魂為了使自己存在，就需要殺人，吸取與自己鬱結的某情相對應的七情。而這就使得鬼魂的某情更加鬱結，更加瘋狂。

「殺人吸情，也是鬼魂修鍊的途徑。」

林旭想到清河山的女鬼，她如此強大，究竟殺了多少人呢？

她殺了那麼多人，瘋狂倒也理所當然。

在戈強和林旭用靈氣交流的時候，林旭也沒忘了向王梓桐介紹自己。

「我叫林旭，會一點超度亡魂的手段。」

「我也不希望你超度她！」

林旭為了照顧王梓桐的情緒，故意沒有說降妖除魔，改說超度，沒想到他還是不滿意。

「那你想讓我們怎麼做呢？」林旭苦笑着問道。

「她被別人控制了，我就希望你們讓芷禾恢復自由，??復之前的樣子。」

「好吧！你說怎麼樣就怎麼樣好了！」

得到林旭的答覆之後，王梓桐扎進小巷中打掃衛生。

林旭幾人看了一會兒，不忍心他自己忙活，就也去買了些掃把鏟斗，和他一起打掃。

巷子中有很多垃圾，碎酒瓶、垃圾袋、用過的氣球，如此種種。

只是這樣也就罷了。最讓幾人打掃困難的是，巷子中還有許許多多的難以估算長度的頭髮。它們將垃圾們纏在一起，難以輕掃，以至於林旭不得不又去買了把鏟子。

戈強剛一抱怨，哪知王梓桐竟然神神叨叨的說道，

「這是芷禾的頭髮，她的頭髮就是這麼長。

「她的頭髮又長又多，掉一些所難免。你們要是嫌煩走開好了，不要埋怨，我自己可以掃乾淨。」

「不掃就不掃！我是驅鬼師，又不是清潔工！」

可丟下掃把沒一會兒，戈強就又回來繼續清掃了。

一直掃到夜裏十一點，垃圾終於被輕掃乾淨。

此時夜色已深，戈強倚著牆，看着清冷的月光，心中萌生出不祥之感。

霎時間，戈強靈感迸發。

「不好！」戈強喊道，「路芷禾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