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長發
男人手拿酒杯，湊到那孤身長發女子的身邊，滿臉堆笑着說道，
「美女！一起喝一杯？」
女子身着紅色連衣裙，及腰長發披散開來。鮮明的紅色和濃郁的黑色彼此搭配着，襯得她本就潔白無瑕的皮膚更加透亮。
她緩緩抬頭，首先落入男人眼中的是她血紅的嘴唇，接着是劉海遮掩之下滿透著誘惑的紅色瞳孔。
這眼睛看的男人心神一震，他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被她攝走了。
在酒吧混跡多年，他卻從沒有見過如此性感的女人。性感到他口乾舌燥，情不自禁咽了口吐沫，甚至連說話都結結巴巴的。
「你，你好。」
女子一手扶著下顎，另一手輕輕撩撥自己的頭髮，輕佻的笑着說道，
「你出了好多汗啊！很熱嗎？」
男人這才意識到自己猛然間出了一身熱汗，他拉了拉衣領，苦笑回答說，
「我剛剛，去跳舞了。」
「你不坐嗎？」女子笑着回答。
「坐！坐！」
男人語罷摸著椅子坐下，他幾次偷偷瞟向女子，但視線每次都會與她的目光碰上。
她的目光彷彿烈火，男人不敢與之對視，稍一接觸就立即避開，但他又情不自禁的想要看她。
我這是怎麼了？
男人自問道。
在心中做了許多次心理準備，他還是不知道應該以哪句話作為切入點，最終由女子說道，
「我叫小禾，你叫什麼？」
「我？我叫張川。」
男人被女子突然的問話嚇到，竟然將自己的真名報了出來。
「我就叫你小川吧！」女人回道，「小川，你剛剛不是要請我喝酒嗎？」
「當然，我請你喝，你想點什麼隨便點好了。」
小禾倒也不客氣，挑貴了點了十幾杯。
十幾杯酒喝下，小禾醉意不顯，只是嘴唇的顏色更加鮮紅，眼睛也顯得愈發誘人。
「你酒量真好啊！」
張川此時已喝的半醉。酒壯慫人膽，他不再畏畏縮縮，坐到小禾的身邊，摟住她的肩膀，將她抱在懷裏。
小禾一開始沒有絲毫反抗，但酒又喝了幾杯后，她突然躬身抱頭，用手猛扯頭髮。
如此過了數秒，張川隱隱約約感覺她的模樣，她的衣服都變了。
她的紅色連衣裙變成了白色，頭髮不再那麼濃黑，身體也整個縮小了一號。
她猛然推開張川，沖他低吼說道，
「快跑！快跑！你會死的！」
她的嘴唇不再殷紅，眼睛也由紅色成了暗紫。
張川被這突然的變故嚇得猛退幾步，正要逃跑。她又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用巨大的力量把他撤了回來。
「你怎麼了？」
說這話時，張川眼中的小禾又變回先前的模樣。
一襲紅裙，滿頭烏髮，朱唇似血，目光如蜜。
「我，我剛剛……」
「你喝醉了！」小禾笑着打斷，還將酒杯塞到他嘴邊，「但是你喝的還不夠醉！」
又是數杯烈酒下肚，張川已然醉了八分，他湊到小禾耳邊，吐著難聞的酒氣說，
「跟我走吧！嗯？跟我走。」
「跟你去哪兒呢？」
小禾稍稍偏頭，將同樣的酒氣噴在他臉上，兩人緊挨着，幾乎要吻在一起。
「當時是酒店了？嗯？」
「我不能出去，我只能待在這裏面。」
「啊？什麼意思。
」
「沒什麼意思。」小禾指指酒吧後台，輕笑着說道，「我們可以去後面，怎麼樣？」
張川正了正神色，目光穿過色彩斑斕的舞池燈光，穿過瘋狂的擁擠人群，看向通往後台的門，看先隱在門后，漏出一角的陰暗酒吧走廊。
那裏好像不是一扇門，更像是懸崖峭壁，幽暗深淵，惡魔之口。
他遍體生寒，連酒都醒了幾分。
「會被別人看到的，我們還是去酒店吧。」
張川找了個借口。
「讓別人看到更好啊！」小禾放聲大笑，「那多刺激啊！」
「我說！你不會連這點膽量都沒有吧？」
小禾這話激的張川胸中酒氣震蕩，
「我沒膽量！你放屁！去就去！」
他猛然站起，可因為喝酒過多，腳下一軟又坐了回去。
小禾笑着攙起他，帶着他一起走向後面。
走廊中燈光昏暗，小禾又偏偏挑陰影處行走。
張川眼中見不到一絲光亮，只能任由她領着自己。
「還不行嗎？」
張川問道。
「快了！」
小禾的頭髮濕漉漉、黏噠噠的，像一條條細長的泥鰍隨着她的行走不停地扭動搖擺着。
它們搭在張川的手臂上，隨後輕輕轉動、纏繞，綁住張川的手臂。
這頭髮先是讓張川感到怪異，隨後，一股濕熱由她的發梢傳到他的手臂，又慢慢湧向他的小腹。強烈的情慾被撩撥起來，從小腹蔓延至全身各處。
他猛拉小禾，將她擁進懷中，緊緊抱着她。
他俯下身子，喘著粗氣吻她，用嘴巴在她的臉上遊走，發狂般尋找她的嘴唇。
嘴巴呢？
嘴巴呢？
他找不到。
他只吻到她的額頭，她的臉，但是找不到她的嘴。
這麼過了十幾秒后，他不僅仍沒找到她的嘴，甚至連她的皮膚都吻不到了。
他所觸及之處，只有濕熱的頭髮。
這些頭髮黏在他嘴唇上，鑽進他嘴巴里，纏住他的舌頭。
「呸！呸！」
他終於意識到情況不對，試圖將嘴裏的頭髮吐出來，可他越是往外吐，頭髮就越是往裏鑽。
它們鑽進他的咽喉，他的肺，他的胃，鑽進他身體的每一處，又從他的鼻孔、耳朵、眼眶、毛孔中爭先恐後的擁擠著冒出來。
他變成了一隻比猩猩毛髮更加濃密的人形長毛獸。
一隻已然死去的長毛獸。
……
戈強從酒吧後門衝進，林旭和李永泉緊隨其後。王梓桐反應稍慢，等他衝進酒吧時，戈強和路芷禾已然交手。
林旭眼中看到的情形是，戈強手上凝聚著爪狀的猩紅色靈氣，和控制長發攻擊的女鬼戰在一起。
但除非靈氣聚集到一定程度，否則普通人無法看到純粹的靈氣，而以戈強的實力，並不足以將靈氣聚集到那種程度。
所以在李永泉和王梓桐的眼中，戈強在赤手空拳與女鬼搏鬥。
林旭也學着戈強，將黑色靈氣匯聚在手上，擋在李永泉和王梓桐的面前保護他們。
戈強動作忽快忽慢，爪法忽凌厲忽內斂，逼得女鬼連連後退。
可女鬼並不因此稍顯被動或局促，倒像很是遊刃有餘。
如此躲避了十幾個回合之後，女鬼和戈強的已然隔開。戈強幾次想要逼近，與她再次近身搏鬥，卻都被他輾轉騰挪著閃開，二人始終間隔着不近不遠的距離。
不好！
戈強心中靈感微動，想要撤開卻已然晚了一步。
吼！
女鬼猛然張口，發出刺耳的吼聲，伴隨吼聲從她口中噴射出的，是石柱一般凝實的發束。
戈強先是被吼聲震的氣息一滯，后又被發束正撞在胸口，登時倒飛出數丈，滾落於地。
女鬼飄然而上，想趁著戈強還沒起身將他補殺。
「芷禾！」王梓桐突然沖女鬼叫道.
似乎是聽到了王梓桐的叫喊，那女鬼突然身形一滯，停在空中，正要殺向戈強的一擊也隨此停下。
戈強趁機起身，同時向飄在空中的女鬼揮出一爪。
這一爪從她腹部掏入，又從她胸口掏出。
這爪使出之後，戈強體力不支，靈氣耗盡，重又跌倒在地。
林旭急忙衝上前，用靈氣裹住昏迷的戈強，將他救了出來。
從王梓桐的叫喊，到林旭救出戈強，這發生的一切只在一瞬之間。
王梓桐眼見女鬼從腹部到胸口破開一個大洞，先是一愣，隨後哭喊著衝上前去。
「芷禾！」
李永泉將他牢牢抱住，阻止他上前。
可那女鬼伸出的長發將他推開，又纏住王梓桐，拉到了面前。
「可惡啊！可惡啊！都怪你這小子！我要殺了你！」
她的長發漸漸收緊，王梓桐聽到自己的骨肉劈啪作響，身體也隨此漸漸癱軟。
「芷禾！你怎麼了？是我啊！我來找你了，我帶了你最喜歡吃的糖！你怎麼不認識我了？你睜眼好好看看我！」
女鬼的身形再次凝滯，她捂住腦袋，發出痛苦的呻吟。
擠滿走廊的黑髮??她的身體一起抖動着，彷彿顫抖的黑色墨汁。
黑色背景下，她的連衣裙由紅變白又由白變紅，多次變幻之後，最終固定白色。
那些頭髮安靜下來，緩緩收縮會她的頭上，最終恢復到齊腰的長度。
她從空中飄落，跪坐在地上，將筋骨寸斷的王梓桐抱在懷裏。
「芷禾！你好了！太好了，你恢復原樣了。」
王梓桐傻笑道。
「嗯，我好了。」看着奄奄一息的王梓桐，路芷禾哭着回答道。
「芷禾！我現在可以看到你，聽到你，聞到你，感受到你的溫度，是你活了嗎？還是說我死了呢？」
「對不起，梓桐，我，我傷害了你。」
淚水由她臉上落下，滴在王梓桐蒼白的臉上。
「不要哭，我不怪你，這不是你的錯，是我沒有保護好你。你不要哭。」王梓桐的呼吸漸漸短促，視線也開始變得模糊，「芷禾，我看不到你了，一片漆黑啊！我會變成鬼嗎？我要是變成鬼，就又可以和你在一起了。可，要是我死了，誰給你買糖呢？」
「我不要糖。」路芷禾回答，「我要的是你，有你就夠了。」
王梓桐想要抬手最後摸摸她，可他筋骨寸斷動彈不得。他只是顫抖一下，隨後便全身一軟，死在了路芷禾懷中。
隨着他的死亡，路芷禾的頭髮再次揚起，連衣裙也隱隱有些變紅。
「你殺了我吧，梓桐已死，我對這世界沒有牽掛了！」路芷禾眼含熱淚看向林旭，「趁我還能壓制另外那鬼魂，快把我殺了！」
「那……那就得罪了！」
林旭把靈氣匯聚在右掌上，快步上前，深鞠一躬，隨後一手刀斬下了路芷禾的頭顱。
她的頭掉在王梓桐的頭邊，數秒后，靈魂消散，只有一襲長發，輕輕的蓋在王梓桐的臉上。
林旭看着這一切，突然覺得身心俱疲，他側退幾步，倚在牆上。
喧鬧聲從酒吧大廳傳來，在走廊中回蕩成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