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上學不容易
老父親回來了，媽咪也正好燒好了一桌子好菜。
老父親回來時似乎很累，抱過正玩耍的小兔子咕嚕咕嚕就喝了一肚子水。
老父親放下水壺，劈頭慈愛地問：「今天小兔子在家乖不乖啊？」
「乖——」小兔子甜甜膩膩地把尾音拖得老長。
「乖就好。我們家小兔子是最乖的。」說著老父從懷中取出一個扇子形糖果。
雖然小兔子近來被糖果折磨得…可仍然做很歡喜表情，興奮叫道：「謝謝爹爹。」而且動作敏捷，『搶』過手迅速打開包裝舔膩個不停，樂得老父開懷不已。
「少給這麼多糖，吃多了對牙不好。」母親嗔怪父親。敢情他們也知道，糖果吃多了對孩子牙不好。可是那只是說說，畢竟那年代的人，還真沒把理論賦於現實。
「哈哈…孩子喜歡就好。」父親仍然這麼樂喝。
「事情怎麼樣了？」母親一邊盛飯一邊問。家裡現在吃飯就三口人了，其餘工作的工作，上學的上學。所以沒有小兔子的日子，兩位父母得多孤單，很難全家聚首一次。
父親嘴巴半開，長長吐了口氣，醞釀很久才說：「好容易才把戶口入了。學校，可能明天還要蹦達一天。」
母親愣看了父親一眼，坐下拔口飯後，才抬頭：「沒找到嗎？」
父親有點懊惱，也呼呼拔飯。過了一會兒，才道：「是我自己作踐，把事情給弄砸了。」
「本來，我想看著孩子個頭，戶口算個八歲准沒錯的，在同齡中也算大個兒了。…可是，誰想到，好點的學校小一都不想收這麼大的孩子…」（香港一般六歲上學吧？）
「我就想吧！讓他直接上小二，但…這孩子沒上過小一…人家不要。」其實他也說不清楚，這孩子直接上小二能行嗎？不定就跟不上了，但實際年齡得上小三。
「那明天…再試試看…」母親沒多的話能說。要想給孩子找個好點的學校，可現在…
小兔子此時眼睛烏溜一轉，嚷道：「爹爹媽咪，我要上學，我要去那邊那個學校。上次小哥哥都帶我去了，我喜歡那裡。」小手也不知道指的方向對不對，在空中搖搖晃晃。
兩老突然停住手中的一切動作，你望我我望你。他們明白，小兔子說的是離家最近的聖仙小學。可是…聖仙小學雖然離家近，卻是出了名的爛學校。所以即使遠一些，劉父也想奔波一個好點的學校給小兔子，早晚接送就好。
「爹爹，答應兔子寶寶嘛，兔子寶寶一定像媽咪說的一樣，聽老師話的，兔子寶寶是好孩子，乖孩子。」小兔子蹭到老父親懷裡，連連膩纏…
第二天，小兔子同坐上老父親送貨的三輪車。「媽咪再見。」不住揮手，車子在老父親的腳力下，咕吱吱叫囂著運轉起來。
車子停了，劉父先從車上跳下來，然後才抱下小兔子。兩人駐足抬頭，暗灰色的橫幅，大大橫批著四個幾分落敗的大字——聖仙小學。
拉著小兔子的手，劉父領頭走進校園。也許，他得擔心，擔心石塊橫幅，一個不小心突然斷裂掉下來砸在他們頭上。
聖仙小學他是熟悉的，即使從家裡走路過來，也不會超過十五分鐘；所以，他直接領著小兔子朝校長辦公室。
扣扣陳舊的木門，裡面竟似還有一個幾分威嚴的聲音傳出：「請進。」
「校長好。」老父笑臉迎人，卑躬屈膝。
一個五十上下的老頭，扶了扶鏡框，仔細打量著來人，才緩緩站起來說：「請問？」最後忍不住還是把眼光回到小兔子身上。我們不得不讚歎，小兔子這身皮肉，絕對不會比真兔子失幾分可愛。那粉嫩嫩的臉，看過的，都不由自主想上去捏上一把，看皮包骨子裡邊的果仁兒，到底得有多香甜。
「校長。」劉父趕忙派上香煙，在校長搖手中，訕訕退卻，遲疑裝進盒子，道：「我也是這鑽石山的，這孩子嘛！咳咳——眼瞅著也到了上學年齡。所以我想，是否能讓我這孩子，在貴校就讀？」
「這小孩不小了吧？還沒上學？」即使小兔子外表多像杏仁兒，可最多也只能引起老校長多看上兩眼。也許老校長是不愛吃杏仁的。老校長把手背在背後，感覺有點審訊犯人似的小碎步渡步起來。
「這孩子才八歲。」有求於人，就比人低一等了。劉父找不到言辭，否則他也不可能整天只靠著一個三輪車送貨過活，並且養起了一家大小。
校長沉沉地轉了一圈，才繞回來，張口說：「好，這孩子不錯。小孩就應該送進學校，接受教育。這樣吧！既然是插班，那就多交三十的插班費，明天就能來上課。」
「那…」錢不是問題，家裡的都老大不小一個，完全有能力養活自己甚至都能濟助家裡。「是小一還是小二？」
校長這回得好生看下說有八歲的孩子；按說小一的確大了些。「就小二吧！讓老師多幫幫，你們做家長的也多努力一下，一定能上去的。」
「一定一定。」劉父不住陪笑。
「你們稍等一下。」老校長吱呀一聲打開木門，伸出個頭：「小李——」也不知道他具體叫的個什麼方向，叫完後頭就縮進來，然後回到自己校長專用椅。
這學校是有辦公室的；校長獨自一間，眾老師合用一間，倆一牆之隔。所以等老校長剛坐下，扣門聲已響。
「進來。」老校長仍然那麼威嚴。
一個三十上下的青年從門外進來；其步子，不急不緩，徐徐而手不跟隨搖擺，規矩分放左右，甚至液下都還夾了本課本。看他外表，白色襯衫洗得發曬，幾顆紐扣從下直上溜溜口到脖頸，衣領軟搭搭垂在肩頭。三七分頭髮梳得一絲不苟，髮油打在上面，油光澤澤；一副黑筐眼鏡，倒也托襯出幾分書卷斯文。
「校長你找我？」一本正經，為人師表者言行舉止十分得體。
「小李啊！」老校長架勢十足。「你們小二明天得迎來一位新同學。這位同學底子不是很紮實，以後得你多費心些才是。」
「是，校長。」青年很認真地，沒說其餘的廢話。但那聲音，略有幾分尖細，而不見洪亮，竟讓旁邊小兔子忍不住多打量上一眼。
「小兔——來，叫李老師。」劉父看架勢，趕忙引導小兔子和老師招呼。可似乎，此時不應該叫小兔子小名，而是大名——劉夙。
「哦——這孩子叫什麼呢？」敢情這麼久了，還不知道人家孩子叫什麼名字，已經先談了價錢入學，連老校長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劉夙，夙願的夙。」劉父趕忙報上兔子大號。
「劉夙？」老校長略一沉吟，拍手道：「好，好名字…看似是老來得子夙願得償。」
「呵呵——」劉父一陣樂呵，說：「倒是被校長一句話全說中了，這孩子——」又對著小兔子眼神慈愛起來。
「放心吧，這孩子，看長相，將來得完成你現在的夙願。」說到興緻，被劉父一句話誇得有點飄然的老校長不再吝嗇自己的語言，手一拍桌子，頗有點一錘頂釘的味道，長身而起：「一看就一出息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