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第 18 章

許靈瑤拎著烤到半乾的小魚仔回到祁家，進門就見到幾張陌生的臉孔，看她的眼神滿是驚奇。

有位年紀跟祁老太太差不多的老爺子，聲若洪鐘：「你就是瑤瑤吧？好些年沒見你，你都長成大姑娘啦！」

祁老太太笑呵呵道：「瑤瑤，這是你舅公。」

許靈瑤及其身後的祁龍民等人，齊刷刷向老爺子問好：「舅公好！」

老舅公笑得合不攏嘴，招呼道：「來來來，舅公家種了不少花生，你們一人抓一把嘗嘗。吃完了，回頭再讓你們表哥送過來。」

寒暄幾句，老舅公直截了當問許靈瑤：「瑤瑤，聽你姥姥說你會腌鹹鴨蛋？」

許靈瑤謙虛道：「嗯，我會一些。」:

祁老太太笑道：「三弟，你聽聽，瑤瑤這孩子就是太謙虛了。龍昌，你去把瑤瑤腌的鹹鴨蛋拿出來，讓你舅公嘗嘗！」

祁龍昌聽到這話，他的臉白了白，他跟兄弟誇下海口，等會兒沒那麼多的鹹鴨蛋交付，豈不是丟了口碑？

許靈瑤注意到祁龍昌的反應，趕緊解釋：「三哥，家裡還有一罈子鹹鴨蛋。」

「真的嗎？」

祁龍昌又驚又喜，生怕許靈瑤是在編瞎話哄他。

許靈瑤頭點得果斷，心裡卻想著：前提是許靈玉不去翻儲物間。

老舅公樂呵呵地鹹鴨蛋配稀飯，一顆鹹鴨蛋幹掉兩碗稀飯，吃得不亦樂乎。

老舅公有備而來，親口嘗過許靈瑤腌制出來的鹹鴨蛋，立馬拍板：「瑤瑤，舅公家養了三百多隻鴨，一天能有不少鮮鴨蛋，全賣給供銷社掙不了幾個錢。你有腌鹹鴨蛋的本事兒，能不能幫舅公將這些鮮鴨蛋收了？等你們將鹹鴨蛋賣出去，賺到錢了再給舅公結賬，你看成不成？」

許靈瑤下意識地看向祁老太太：「姥姥，咱家您說了算。」

祁老太太頓覺面上有光，笑了笑，綳著一張臉說：「三弟，咱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瑤瑤這腌制鹹鴨蛋的本事擺在這裡，但是，鹹鴨蛋能不能銷出去，賣個好價錢，誰也不曉得。你當真想好了嗎？」

老舅公說：「正因為咱們是一家人，所以我才敢這麼提要求。鮮鴨蛋天冷的時候可以存放一個月，天熱頂多十天。鹹鴨蛋起碼能放兩三個月！這筆賬怎麼算都是賣鹹鴨蛋更有賺頭！大姐，只要你同意，咱立文書！」

祁老太太沒立刻答應，而是問許靈瑤：「瑤瑤，咱家只有你會腌鹹鴨蛋，你覺得怎麼樣？你不用顧忌你舅公，他是我親弟弟，就算我們不跟他合作，他照樣能把鮮鴨蛋賣給供銷社，不愁沒錢賺。」

老舅公趕忙說：「是這個理兒！瑤瑤，你要是覺得這事兒行不通，不同意也沒啥。舅公是來跟你商量的。」

祁秀蘭坐在長輩的後頭，她全程都沒敢出聲，隻眼巴巴地瞅著許靈瑤，心裡既期盼閨女答應又擔心會給閨女帶來壓力。

祁老太太見許靈瑤沉默不語，還以為小姑娘臉皮薄抹不開臉拒絕長輩，「瑤瑤，你要是不樂意……」

許靈瑤給出令人意外的回答：「姥姥，舅公，不是我不樂意，只是沒必要這麼麻煩。舅公，如果您信得過我，我可以教您腌制鹹鴨蛋。」

「啊？」

在場的所有人都是一臉吃驚。

祁秀蘭蹭一下站起來，語速奇快：「瑤瑤，你想好再說話！」

許靈瑤沖祁秀蘭笑了笑，語氣溫和：「我想好了的。姥姥，舅公，腌制鹹鴨蛋不難，家家戶戶都能腌，我從沒想過要以此牟利。」

她真沒覺得這有什麼了不得的秘方，只需要注意些事項，人人都能腌鹹鴨蛋。

祁老太太拍了下親弟弟的肩膀說：「三弟，瑤瑤既然這麼說了，你沒點表示嗎？」

老舅公是真沒想到許靈瑤能慷慨大方到這程度，震驚不已：「瑤瑤，你說認真的嗎？你明明可以靠著這法子掙不少錢。你舅公我活了這麼多年，從沒吃過比你腌的更好吃的鹹鴨蛋！只要你說一聲，鐵定有不少人來跟你學。你……」

許靈瑤淡淡一笑：「舅公，我媽和我來祁家莊住，就是祁家莊的一份子。我們娘倆不是下地幹活的料，不能給莊子做多少貢獻。所以這腌制鹹鴨蛋的法子，就當是我給莊子的貢獻吧。」

她思考良久，最終想出該如何才能名正言順地留在祁家莊生活，而鹹鴨蛋就是她對祁家莊的貢獻！

祁家莊家家戶戶養鴨，一天產那麼多鴨蛋，大夥基本上是賣給供銷社，或者是設在鎮上的收購站。

當供大於求的時候，收購站那邊的鮮鴨蛋的價錢就會被壓得很低，很多人都選擇屯著鮮蛋等漲價。

問題是，鮮蛋在冬天可以屯著，夏天頂多存放十天，超過十天就要變質了。

鹹鴨蛋不一樣，哪怕是在最熱的夏天，只要保存得當，至少能保存三十天！

祁老太太變了臉：「瑤瑤，你該不會是想把這鹹鴨蛋的做法，教給祁家莊的其他人吧？」

見許靈瑤點頭，老舅公的臉色也變了：「瑤瑤，你們祁家莊的大隊長家就是靠著鹹鴨蛋才能過上紅火的日子，你要真把腌制鹹鴨蛋的做法公開，那不就是跟大隊長家結仇嗎？」

祁老太太的顧慮正是這個，她勸道：「瑤瑤，大隊長和他媳婦都不是好相與的。咱悶聲發大財就行，別管其他人了。」

祁秀蘭更是直接：「瑤瑤，咱們娘倆不參與分糧，不怕別人說啥。」

許靈瑤一臉平靜地陳述事實：「姥姥，舅公，媽，等我們的鹹鴨蛋腌好了，要是賣得上價錢，鐵定會有很多親戚上門來問。」

祁家莊到處都是沾親帶故的親戚，本家兄弟就有好多，家家都養了鴨。

再說祁雲山幾個舅舅娶的媳婦的娘家，如果娘家來人要求你教，你認不認爹媽兄弟？親朋好友你來我往的時候欠下那麼多人情，你要不要還？本家的兄弟，娘家的兄弟，你教誰不教誰？

祁雲山聽出許靈瑤的言外之意，很欣慰：瑤瑤這小姑娘感覺一夜之間就長大了，現在的思想覺悟跟以前比起來，那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祁老太太和老舅公還想反駁，祁雲山說：「媽，三舅，瑤瑤說得沒錯。秀蘭和瑤瑤有城裡戶口，分不了糧，可她們天天在莊子里住著，要沒點貢獻，怕是堵不住陳四那種人的嘴。瑤瑤的鹹鴨蛋腌得好，真有親戚上門來討法子，咱們鐵定要給的嘛。既然最後這法子都要給出去，主動交出去，還能給瑤瑤和秀蘭換來好名聲。拿人手軟吃人嘴短。」

祁老太太想到大隊長家把持著鹹鴨蛋的買賣，小日子過得那般滋潤，而她的親閨女和外孫女卻要為了合情合理地住在祁家莊，不得不主動交出腌制鹹鴨蛋的法子，她越想越不得勁兒！

她罵罵咧咧道：「一群頭髮短見識更短的傻蛋！女娃娃又咋樣？那群傻蛋不都是從女人肚子里生出來的？我閨女從小在祁家莊長大，現在回自己家住，咋還要交什麼狗屁東西？重男輕女害死人！」

祁雲山不敢搭話，不只他，連老舅公都不敢吭聲，生怕觸了祁老太太的霉頭，無端端遭到一通罵。他可不想在這麼多小輩跟前被老姐姐罵成狗。

祁老太太火氣再大，在現實面前仍不得不低頭，大環境就是如此。

許靈瑤等祁老太太發泄完，主動岔開話題說：「姥姥，舅公，我和龍民撿了些螺螄回來，等會兒煮好了，麻煩你們幫忙挑一下螺螄肉。」

祁老太太翻看筐里的螺螄，「螺螄太小了，沒啥肉，咋不讓你大哥他們給你撈河蚌？」

老舅公說：「大姐，這你就不懂了！這螺螄肉很下酒的！瑤瑤，你有啥活只管安排，舅公壯實得很，還能犁地咧。」

許靈瑤笑了笑，跟長輩說了聲就領著祁龍民去廚房忙活。

祁香蘭等姑娘不用大人招呼，主動進來幫忙：「瑤瑤，我們能幫你干點啥？」

許靈瑤也不跟表姐妹們客氣，直接安排活計：「香蘭姐，那螺螄還得再洗幾遍，之後放鍋里煮。香雲姐，幫我洗一下生薑……三哥說最晚下午三點交貨，時間不早了，咱們得快點才行。」

祁龍昌昨天跟兄弟拿了一塊錢的定金，生怕交不上那十個鹹鴨蛋，跑到廚房裡來找許靈瑤：「瑤瑤，咱們真的還有一罈子鹹鴨蛋嗎？萬一許靈玉拿去賣掉咋辦？」

許靈瑤雲淡風輕回了句：「那就跟你兄弟好好賠罪。」

祁龍昌聽著這句話，嗷一聲：「瑤瑤，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做買賣靠的是信用，我丟了信用，以後還咋做買賣？瑤瑤，你快給支支招！」

許靈瑤回頭看他，問了個風牛馬不相及的問題：「三哥，大隊長家的鹹鴨蛋賣給收購站是什麼價錢？」

祁龍昌想了想：「好的時候賣七分，一般的時候賣五分都有。咋了？」

許靈瑤沒再拐彎抹角，直言道：「三哥，你仔細想想，你兄弟是不是平時花錢都手這麼松？有沒有可能是他領了別人的錢，來幫我們銷掉這些鹹鴨蛋的呢？」

「哈？」祁龍昌一臉迷茫，「咋會有人自願當冤大頭呢？」

祁龍民吐出一個名字：「藺嘉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