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真相 1

神殿大廳里，凌跪倒在地，懷中緊緊抱著瀾的顱骨。

曾經有兩個人在這顆顱骨中「活」過：一個是沒出生就死去的瀾；另一個是從小到大陪伴凌長大的哥哥。

但是，這顆顱骨卻沒能留住任何一個人，他們的靈魂早已不知去向。

凌想起了過去的一幕幕往事：哥哥對自己的包容、哥哥對自己的指點...他明明不是真正的哥哥，卻勝似哥哥。

凌淡金色的短髮絲絲分明地垂到了臉上，內心黯然神傷。

金色神殿中的時間彷彿凝滯了很久，空氣都變得凝薄。

雪露對星寰輕聲說：「你能陪我出去散散心么，我想讓瀾單獨陪凌待一會兒。」

「好。」

二人走出公務廳。

雪露帶著星寰，一前一後地漫步在空曠的長廊中。

午後的陽光透庭園裡金色的梧桐樹葉，溫和地灑在他們身上。

雪露走在前面，喃喃說道：「我想把瀾的顱骨留在天空城。既然瀾不是瀾，我帶著那顆顱骨也沒有意義。跟我相愛的不是那顆顱骨，而是曾經在裡面的靈魂。」

星寰低聲問：「所以你並不在意他的表象，而是靈魂么？」

「可以這麼說...」雪露點點頭道：「有件事情我沒告訴過你。在魔森的時候，我進入了長冥留下的【秘境】。【秘境】在我的思想中，製造出瀾的幻影，試圖用它來蠱惑我。」

星寰抿抿嘴，問：「所以你沒被它困惑？」

雪露回答道：「我一開始差點被它騙了。但是後來，我認出它不是瀾。幻影和瀾長得一模一樣，但只是模仿了他的軀殼，沒有他的靈魂。我愛的不是那個俊美的外殼，我愛的是那顆心，所以我破解了秘境。」

星寰意味深長地說：「原來如此，【秘境】的確困不住你。」

雪露又說：「那時候，我對幻影說過一句話。我說：不管瀾變成什麼模樣，我都能認出他；不管你裝得多麼像，我都知道你不是他。」

星寰陷入了沉默，步伐也緩了下來。

雪露突然頓住腳步，轉過身，凝視著面前如畫的獸人美男子，說道：「我現在有了一些想法。」

「什麼想法？」

「對於所有事件的思考，對於事情來龍去脈的梳理。關於瀾、關於一切的真相。」

星寰沉默片刻，微笑著問：「願意給我講講么？」

雪露反問道：「你能先回答我一些問題嗎？」

「當然可以。」

「你說過會帶我去見一些人，去一些地方。下一步，準備帶我去格洛斯地堡嗎？」

「是的，因為那是我們共同走過的地方，有一些故事被留在了那裡。」

雪露又問：「還有關於【凝附】的問題。我吃過妙用果實，之後，改變聲音和氣息的能力從果實里傳到了我身上。那麼，我猜測，【凝附】也可以把其他力量，比如進入宿體的能力，轉化到任何獸人身上，對不對？」

星寰微笑著點了點頭。

雪露繼續說：「我還想問一下關於你的神力的問題。」

「好。」

「你的二階能力【神遊】，可以把身體瞬間移動到意識體所在的位置吧？」

「是的。」

雪露一邊分析，一邊問道：「那麼，假設意識體是靈魂、本體是軀殼。你使用【夢見】的時候，本體會是什麼狀態？」

星寰如實回答：「暫時失神的狀態。我每次投射【夢見】之後，本體相當於沒了靈魂，會在原地失神或者昏睡。」

雪露沉默了好一陣，直到一片金色的樹葉被風拂到她臉上。

她伸手捏起那片樹葉，任它像蝴蝶一般從指尖隨風飛走。

雪露深深地盯著面前的人，凝聲說道：「你瞞不住了。所以，我所愛的那個靈魂，不是瀾，不是啟，而是你！」

星寰愣了一下，眸中像是綴滿繁星，水波般的長發在他腦後飄逸。他柔聲問：「能告訴我原因么？」

「我最初產生懷疑的時候，是坐在飛空獸的吊籃上進入魔森結界，你叫我「親愛的夥伴」的時候。「親愛的」這個詞，是我告訴瀾的，你怎麼會知道？所以我一度猜測你有可能是瀾。但是，鑒於你見多識廣，你或許在哪裡聽到過「親愛的」這個詞，這不能作為決定性的證據。」

雪露盯著他繼續說：「還有很多細枝末節的地方，可以看出一些端倪，但不能拿來做關鍵的證據。但是，有兩件事情卻在無數細節里無比突出，讓我相信曾經陪伴我的那個人，就是你。」

「你在瀾的軀殼內做了兩件事，是瀾的神力做不到的，那就是絕對的鐵證。」

「星寰，我出現在金地沙漠的那一天，你在我的意識中提醒我要【小心】。

「隨後的一瞬間，瀾突然出現在我面前，替我擋住了毒蛇的攻擊。

「瀾認識我之前，向來是以獸形態狩獵和進食。那天，瀾並沒有變身獅鷲形態。所以，他當時肯定不是在捕食。穿著白袍出現在金地沙漠，目的不為捕食，我可以由此推測出，瀾可能是要見一個人。

「當時，瀾幾乎瞬移到我面前，救下了我。

「根據這些蛛絲馬跡，所有的線索只能指向一個結論：

「在金地沙漠救我的人不是瀾，而是你。

「瞬移這種事只有你的【神遊】才能做到。你用【凝附】把意識附在瀾的軀殼中，用【夢見】定位我的位置，然後用【神遊】把瀾瞬間拉到我身邊。

「所以，那天的瀾對我來說，就像天神降臨！」

庭園中的美景勾勒著兩個人的身影。

星寰定定地站在微風中，聽著雪露把她的猜測敘述完。他輕輕地點了點頭，柔聲問：「那麼，第二個關鍵證據呢？」

雪露的面容變得有些微紅，說道：「第二件事發生在輝日城。當時，瀾中了卡夫卡他們使用的情毒，然後就飛回組屋找我。就在我們正要親密的時候，瀾突然昏睡過去。那個時候，瀾身上有五階獸力，怎麼可能在那種場合突然昏倒呢？」

星寰笑了：「的確不可能。我在關鍵時刻投射了【夢見】，讓實體陷入昏睡。因為，我不想在藥物的作用下佔有你。」

「你終於承認了…」雪露的面頰如同火燒，聲音輕輕發顫...她的眼眶瞬間變得微紅，哽咽著說道：「你、你還好意思說，你在我身邊潛伏了這麼久，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難道你不想承認與我的過往么？」

「對不起，親愛的。」星寰微微垂下長眸，輕柔地拉起雪露的手腕，把她的右手放在自己胸口：「很多事情不止浮於表象，就算外表會隱藏，它，也不會隱瞞。」

雪露的手隔著薄薄的袍子，撫在他的胸膛上。

嬌小的手掌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滾燙的皮膚下，那顆心臟在劇烈地砰砰跳動，彷彿要躍出胸腔。

星寰沉靜的外表再也掩飾不住他的內心，他情深意切地說：「親愛的，不管這顆心跳動的時候，還是它不跳動的時候...這個靈魂都一如既往地愛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