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又見駱養性

眾人在客棧里修整了一夜，畢竟一路趕來確實辛苦。

第二日一早，四人換了乾淨的衣服出門，由王志遠帶路前往駱養性的府邸。進了宣武門裡，走了將近兩刻鐘，就到了駱養性的家門前。和京城裡的王公大臣們比起來，錦衣衛頭子的府邸照樣也是平淡無奇。沒辦法，每個品級官吏的宅院都有嚴格的要求。

大到府邸的佔地規模、大門樣式不能逾越。小到木質窗花、門廊掛落的圖案，以及房屋木質橫樑上雕刻的內容，都有嚴格區分。再有瓦片的材質和顏色，皇宮的，王府的，官員的，民間的都有不同的規制。

有逾制的沒人知道也就算了，要是給那些御史言官們參上一本就會很麻煩。輕微的責令限期改正，嚴重的是要丟官殺頭的。

駱府門前站了五個錦衣衛的校尉和一個帶隊的小旗官在站崗，都是手扶著刀把站的筆挺。明朝錦衣衛最高峰時候全國有十五萬人，崇禎初年講究的是眾正盈朝，所以錦衣衛一直在不斷裁員。但是錦衣衛頭子的門口自然還是正兒八經的校尉在站崗，而不是外面請的力士和幫閑。

這幾年匪寇橫行，建奴肆虐，那滿朝的讀書人卻改變不了現狀。以前閹黨魏忠賢以權謀私，還給熹宗皇帝勻一些銀子。現在好了，據說崇禎皇帝穿了補丁的褲子，典當了宮中的器物充做軍餉，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皇帝痛定思痛，錦衣衛近兩年也不再裁員，很多事情皇帝又想到了東廠和錦衣衛。

「看什麼看！你們幹什麼的？不得在此停留，一邊去！」

六個錦衣衛為首的那個小旗官，對著來到駱府門口的四人喊道。大清早的跑來的這四個人，跟山裡人初次進城似的。站在不遠處往大門這裡看，又不敢近前，卻又不走。

把自己六人當猴子看呢……當這裡什麼地方！

王文興才反應過來，他自己在研究駱府的規制問題，而其餘三人確是嚇住了。住在裡面的人現在可不是百戶了，丟人也沒辦法，腳步就是不敢往前邁了。王文興笑笑，只好自己向門前走去。

那的小旗官心說這個鄉下人，說你還不聽，還敢往前走！就要上前指著王文興的鼻子罵街。突然眼神一怔，他看到王文興腰間也掛了刀。這小旗官不再上前卻立即拔出刀，喝問道：「你還帶了刀？你站住！」

其餘五名校尉聽到老大拔刀，立即也拔了刀。很默契地圍過來，將王文興圍在中間。

「頭兒，他那把刀應該也是綉春刀。」其中一人提醒道。

「什麼？嗯……好像真是。」那小旗官自己觀察了王文興腰間的刀把和刀鞘，確認無誤后又問：「你到底何人，為何能夠佩戴綉春刀，來此又意欲何為？」

王文興伸手，那小旗官嚇了一跳。而王文興當然不是拔刀，他伸出右手，翻手向上攤開手指，露出五兩銀子。然後笑眯眯地道：「這位錦衣衛兄弟，能否通告家主，原錦衣衛北鎮撫司百戶王志遠求見。」

那小旗官愣了半天，然後笑道：「哈哈哈哈，我說怎麼沒聽說過，還原百戶！告訴你聽好咯，就是北鎮撫司現任的百戶到這個門口，也難見到我家大人！」

王文興沒理他，左手又拿了五兩銀子出來放在右手上。再看那小旗官，那小旗官看到銀子愣了愣道：「你這……也太欺負人了吧，當我是……」王文興不等他說完，又掏了十兩銀子出來雙手捧著，再看那小旗官。

「哈哈哈哈，哎呀，

王兄弟是吧，仗義！你這個朋友我交了，我就是挨頓打，也得為你去通報一二！」那為首的小旗官態度徹底轉變，笑眯眯地道。他們校尉每月二兩的俸祿，小旗官也就最多三兩，還欠了很久沒發。這還得了！立即伸手過來奪了銀子，想想又道：「不知有沒有準備好名帖和信物，那樣我家大人見你的希望會大一些。」

王文興當然準備了父親的名帖，又把父親的綉春刀，還有當時駱養性給父親留作紀念的腰牌，一起給了這個小旗官。那小旗官看了腰牌，更是驚異，天啟年的百戶這麼年輕！你幾歲乾的百戶？

拿了銀子手軟也不敢多問，直接轉頭進門通報去了。心裡卻想，你若沒事找事冒充百戶的話，就算收了你的銀子回頭再出來殺了你。順便看看這小子身上還有多少銀子，於是邊往裡跑邊止不住地竊喜。

不一會功夫那人就出來了，內心惶恐笑容卻更盛了。衝到王文興面前道：「王兄弟啊，你來的巧了，咱大人正好在家。不過他在書房和北鎮撫司的人談事，你們跟我進來吧，大人說先讓你們進花廳等候，我這邊安排下人茶水伺候著。」

花廳布置及陳設的精美自是不提，茶水也是少有的好茶，由此可見主人對客人的重視程度。也就等了一刻鐘，就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那聲音熟悉，王文興彷彿這聲音昨天才聽過。正是中軍都督僉事，錦衣衛都指揮使駱養性大人到了！

他穿著緋紅的正二品武官官袍，胸前的補服上繪了金色的獅子，獅子周圍的雲紋也是金色。駱養性年紀約在四十齣頭，生的也是相貌堂堂。當然了，明朝的高官很少長得磕磣的。

因為明朝有不成文的規定，選官的條件里就有很重要的一條：五官端正，相貌姣好者優先。可能他們也充分認可佛家的「命由己造，相由心生」的道理。定論只要長得磕磣，內心一定也磕磣。

駱養性龍行虎步地走進來，眾人連忙起身，二話不說跪在地上納頭便拜，口中稱頌：「小人見過駱指揮使大人！」

「哈哈哈，都起來都起來！王志遠在哪？」駱養性雙手虛抬，眾人餘光見了哪敢不起。卻見他一個箭步衝來，一把將王志遠托起，原來是認出了他。駱養性看了有點緊張的王志遠，感嘆道：

「王兄弟，又見到你了。十多年了，我們都老了許多，歲月不饒人！」

「都指揮使大人龍精虎猛，正是當打之年！」王文興不等父親回話，在一邊高聲道。

「哦，這位是？」駱養性轉頭看來，這個少年郎似乎有點眼熟！

「大人日理萬機，不記得小人也是正常。不過您小時候總是玩人家鼻涕，小人可是從不敢忘的……」王文興笑眯眯地回道。

駱養性看看王文興，又看看王志遠。王志遠笑眯眯地點點頭，駱養性哈哈哈笑道：

「王文興！你這個小崽子都長這麼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