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翌日一早，王文興在寨子里開始收拾行裝，準備出發了。

此次同行的還有老爹王志遠、錢萬春、高平三人，他們也在各自準備。快到中午的時候，縣丞阮朝用居然親自來了，帶了六匹良馬過來全部要送給王文興。王文興也不客氣，照單全收。加上孫千戶給的那一匹，他就有七匹良馬了。

送走了縣丞，任命王景初留守寨子，由王浩配合，平時按計劃正常訓練就好。

因為賈有義經常進山訓練，還要打獵改善寨子的伙食。王文興又交給他一個特殊的任務，那就是尋找礦產。後世整個熊耳山脈，擁有豐富的金、銀、鐵、鉛礦，但是基本為礦井開採。但現在是大明，讓神頂寨的寨民去挖深井採礦，技術還有些欠缺。

真要實施也不是不可以，耗費人力不說還效率太低，就得不償失了。所以最好能找到礦層較淺的，未來作為露天礦開採，那麼只能讓賈有義在進山的時候順便留意一下了。而賈有義自己很忐忑，自己哪裡懂得礦藏？只好又讓李明忠去縣城四周尋找有沒有懂採礦這方面的人才，到時候陪同一起上山，作為技術顧問就好了。

又叮囑了李明忠，讓他一定抓好民生，繼續按現有的框架配合軍士訓練。門口的流民如果聚集過多，可以適當再招募個兩三百人。槍械製造所那邊要時常關注，等他回來后一定要見到神頂寨第一桿火銃。

午飯後，神頂寨門口。王文興、王志遠、錢萬春、高平四人，每人騎了一匹馬又帶了各人行裝。另外的三匹良馬，背了六千兩銀子。原先銀庫里有一萬兩出頭的銀子，過年送禮加上其他開支，只剩下九千兩。這回一次就帶了六千兩，當然是要去京城辦重要的事情。

眾人送別，除了普通的軍士，能來的都來了。李香君知道王文興去京城是做大事情的，再依依不捨，嘴巴里也是說了許多鼓勵的話。高天放叮囑高平，路上一定聽王文興的話，不許逞能。王文興的母親李氏也來了，偷偷抹著淚。然後上來叮囑王志遠，路上一定照看好兒子。錢萬春羨慕地看著眾人，想著自己就一個人，情緒就有點低落。

人群中走出一個女子，先給王文興行了禮，又有點靦腆不好意思，扭捏著最終還是走到錢萬春身邊。眾人驚奇地看來，正是那個宣傳隊里公認的長相最標誌的女子，王文興還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只見她走到錢萬春馬前，錢萬春馬上激動地下了馬。那女子輕聲說：「一路順風，要聽大人的話，自己也要注意安全！」

「哎……好勒！放心吧妹子……妹子等哥回來。」錢萬春好像是第一次被人關心，說著說著眼睛卻紅了。

最後，四個人向眾人揮手，轉頭出發了。寨門口的人久久不願離去，直到他們的背影越來越小，最後徹底看不見了，大家才慢慢散去。

王志遠、錢萬春都是會熟練騎射的。王文興、高平打小開始家裡就落破了，所以沒怎麼騎過馬。這一次就著這個機會，正好可以好好練習一番。

路上，王文興問錢萬春：「錢萬春，那女子叫啥名字？」

「啊……大人不會也看上了吧？她叫趙靈兒……」錢萬春擔心地道，邊回話邊拿眼睛偷看王文興。王文興無語，哈哈哈大聲笑道：

「好你個錢萬春！問個名字而已，這回不和你搶了！就是提醒你，這女子不錯……要對人家好點！」

「臭小子，自己的親事還沒整明白，還要替別人操心！」王志遠苦笑著罵道。

然後錢萬春、高平的鬨笑聲傳來。

沐浴著午後的暖陽，策馬揚鞭，眾人順著官道一路向北……

一般騎馬日行可達兩百里，王文興和高平開始的時候騎的不太熟練，還要繞開匪寇區域，所以平均下來每日只能走一百五十里。期間也遇到過一兩次不長眼土寇劫道，被眾人抽刀砍的四處奔逃，自是不提。

整整走了十三天日，終於遠遠看到巍峨的北京城。

王文興、王志遠、高平三人都是感慨，又回來這天子腳下。錢萬春更是激動，他是沒來過京城的，遠遠看這高大的城牆都覺得很有氣勢。

眾人從右安門進了外城，經禮拜寺街向北轉至菜市大街。又順著菜市大街向東，又到了宣武門大街。還是住進了那家沒有招牌的小客棧，十幾年了，這裡的設施陳舊了些。也沒有增添什麼物件，連放置的位置也沒有什麼變化，夥計倒是換了一茬。掌柜的老邁了，偶爾出來幫忙者打掃，兒子成了新的掌柜。

北京城的建築讓王文興、王志遠、高平三人覺得變化不是很大，但是住在裡面的人卻變了許多。他們離開的時候還是天啟年，十幾年過去，感覺這街上的大部分百姓都是面有菜色，眼神變得麻木。這外城到處都是全國各地跑來等待賑濟的流民，內城是不給進的，不能礙了貴人們的眼。

而士紳老爺們卻愈發的油光滿面了，就連馬路上大戶人家的奴才，也用嫌棄的眼神看著這些流民。躲避野狗一樣，躲避著這些瘦的只剩下皮包骨頭的人。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大明朝要完！王文興如是想。

本次王文興的京城之行，當然專門是為了駱養性而來。他家是錦衣衛指揮使世家，他是駱思恭的兒子，肯定得算是高幹子弟。而此時的駱養性，不再是錦衣衛北鎮撫司東城千戶所的百戶。已經官至中軍都督僉事，正二品。同時領錦衣衛都指揮使，仍掌管錦衣衛，而錦衣衛都指揮使為正三品官職。

駱養性受到崇禎皇帝的賞識，算是天子近臣了。

中軍都督僉事、錦衣衛都指揮使駱養性在京師恭子廠是有宅子的，-他父親駱思恭當時也住在這裡。王志遠之前作為駱養性的同僚，當然是知道他府邸的位置。但現在駱養性每年回來居住的時間卻很少，每年大多時間都在天津。天津地處要衝，歷來錦衣衛指揮使都是在天津那邊辦公，此時崇禎皇帝更令駱養性總督天津等處要務，算是作為京城的一道屏障。

所以駱養性更是很少在京城的，而京師這邊的錦衣衛要害衙門只有北鎮撫司，詔獄也在其中。崇禎皇帝在京城有事需要錦衣衛辦理的，會直接讓北鎮撫司辦理就好。而北鎮撫司衙門在皇城的東北向，出了北安門到了昭回靖恭坊，什剎海東側就是了。在後世的南鑼鼓巷附近，後世準確的門牌號碼為：帽兒衚衕四十五號院。

提到北鎮撫司，王文興想到它門口的那一對石獅子，王文興和高平作為錦衣衛內部子弟，小時候都爬過的。後來這一對石獅子經過幾百年的風吹雨打，日晒雨淋，時代變遷。曾經的院子在後世被國家話劇院徵用，後來國家話劇院搬遷至北京市西城區廣安門外大街二百七十七號，那一對獅子也遷了過去。後世愛看這部小說的你也可以去看看，它們就在那裡，就在金屬伸縮門的外邊兒。

少有人知道這些，一般人我不告訴他。

咱們書歸正傳……

此時剛過完年，駱養性一定是在京城的。他家自己也得過年，還要向崇禎皇帝彙報自己去年一年的工作，所以王文興才選了這個時機趕赴京城。

王文興內心忐忑，這時候的駱養性，還會見王志遠和自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