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第 142 章

第142章 第 142 章

果然如郝仁所說,冥河噴發期帶來的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天整整持續了十二個時辰,狂風裹挾著魔氣呼嘯,每時每刻,古城遺址都有一部分在崩塌,漫天飛舞的飛灰更降低了能見度。

他們原地修整了幾個時辰,等待天光亮起。

只是……

江宴秋看着角落裏那團黑漆漆的人,頗有些頭疼。

白穆清不知為何會跨越羅剎海來到鹿鳴,也不知為何會淪落到現在這副樣子,只知道睜著一雙無辜又懵懂的眼睛,「啊啊」地朝他們手舞足蹈,也不曉得他到底想表達些什麼。

他歪著頭看着江宴秋他們收起幄帳,清理來過的痕迹,直到他們抬腳走人(並且明顯不準備帶他),才露出無比慌亂的表情,像是要哭出來一般,不斷拽著江宴秋的袍角。

江宴秋:「……」

「白醫仙,雖然不知你到底遭遇了什麼,但我有要是在身,就此別過——」

嘩啦。

白穆清用力地攥着他的袖子,差點直接把能抵禦同境界修士一擊的上乘法衣撕爛。

差點變成真·斷袖了。

江宴秋:「……」

雖然聽不懂人話,但力氣真是不小啊。

他記憶里、原著中的那個主角受白穆清,明明應該冰肌玉骨、清冷出塵、高不可攀,像一朵冷艷高潔的白蓮花,即使面對魔宗少主蕭無渡,也依舊橫眉冷對,不假辭色。

現在……

這可憐兮兮眼淚汪汪撕爛人袖子不肯走的模樣,跟「白醫仙」三個字還有半點關係嗎,倒更像一顆黑煤球。

江宴秋忍無可忍,實在看不下去那張臉,掐了個凈水訣,將他臉上的污漬擦洗乾淨。直到第三次掐訣,水流才從灰黑色變得清澈,也終於露出白穆清原本的容貌。

還是挺端莊秀麗的一個小美人嘛。

江宴秋鬆了口氣——對方要是實在賴著不肯走,他着實擔心以這副尊榮,匯合后別被崑崙弟子誤認成魔物,直接一劍捅了。

郝仁:「江師弟,就讓他這麼跟着我們嗎?」

江宴秋無奈:「似乎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在撕吧兩下他這身道袍真的可以不用見人了。

郝仁頗有深意的目光在玩著自己髒兮兮的袖子的白穆清身上停留了幾秒,才若有所思地收回。

「那就依江師弟的意思吧,要是他有什麼別的心思在路上使壞,到時候再對付……也不遲。」

.

於是,向黑山和冥河行進的隊伍默默變成了三個人。

江宴秋走在中間,偶爾和郝仁低聲商討幾句,用羅盤校準測算一下方向。每當這時,白穆清就會如同妄圖吸引長輩注意的小孩子一樣,「啊啊」發出怪聲,或是委屈兮兮地拽扯江宴秋的袖子,無比可憐地瞅着他。

他倒是也知道分寸,冥冥之中意識到自己要是太過分,大概率會被毫不留情地丟下,因此微妙地把握著「吸引注意」和「惹人厭煩」之間的度,讓江宴秋找不到借口扔下他。

他們徒步不知前進了多久,像之前那樣漫不經心地瞥過路面和兩邊的建築時,突然,江宴秋愣住,把頭轉回原地:「郝師兄,你看那裏,是不是他們其他人留下的標記?」

那是一張散發着淡淡金光的辟邪符,加了點驅蟲功效,是他們出發之前商量好的標記,萬一不小心跟其他人走散了,就在醒目位置留下這張符紙示意,箭頭指向的方向,就是最後離開的方向。、

郝仁走近辨認了一番,點頭:「的確,旁邊還有個『岑』字,應該就是岑道友留下的。」

終於有其他人的消息,江宴秋頓時有些激動。

循着標記的方向走了一小段路,果然,前方不遠處的灰牆上,又有一張相同的符紙提供方向。

他們在古城廢墟的街道中穿梭了一刻鐘的功夫,終於,前方巷口的拐角后,隱約傳來打鬥之聲!

江宴秋跟郝仁對視一眼,立即奔上去支援。被落在原地的白穆清扁了扁嘴,也顛顛地追了上去。

拐角之後,岑語正跟一隻形似螳螂的魔物打得不可開交。

那魔物漆黑的外殼泛著金屬的光澤,劍刃相擊,只能在其上留下一點輕微的划痕。前肢的鐮刀無比粗壯,簡直有半人那麼長,威風凜凜地揮舞,見那漆黑的外殼似鎧甲一般難以攻破,岑語躲閃的同時大腦飛速運轉,手腕一沉,專挑防禦相對柔弱的腹部攻去。

而暗處,還有數個甲蟲似的小型魔物虎視眈眈,漆黑的複眼陰森地盯着岑語的動作,時刻準備等她靈力耗儘力竭之時,便一擁而上,將鮮美的血肉大快朵頤。

江宴秋跟郝仁出現,立即加入戰局,岑語眼中閃現過驚喜的神色,騰出位置供他倆出手。

不知是不是援軍出現,局勢瞬間扭轉,那螳螂魔物的橢圓形的眼眸中閃現過人性化的恐懼,竟抑制不住微微顫抖起來,長長的鐮刀畏縮地收起,兩股戰戰,竟戰意全消,頭也不回地跑了。

餘下那些蝦兵蟹將見領頭的都跑了,也紛紛消失在各個陰暗的角落。

原先還塵土飛揚的街角,瞬間寂靜無聲,重新變回一座空蕩蕩的孤城。

岑語重重地鬆了口氣:「多虧了你們及時趕到,不然我跟這群鬼東西還有的打呢。」

讓岑語打坐修整一下,他們順便也交換一下情報。

「墜入羅剎海后我就失去了意識,醒來後周遭只有我一人,穿越那片鬼氣森森的密林,就進到這座古城了。」岑語吞了顆益氣丹,緩過勁兒來,「我也不知大家是都走散了,還是只有我一人落單,考慮過後還是留了標記,這地方太邪門了,還是早點匯合安全。」

看來大家清醒后的經歷都差不多,也都十分默契地往最裏層走以求匯合。

岑語鬆了口氣:「這地方簡直被魔氣腌入了味,一點靈氣也無。眼看都快過去半個月了,我帶的益氣丹還在打鬥中灑了大半,要不是及時碰到你們,後面真就生死未卜了。」

江宴秋剛要說些什麼,突然,他猛地意識到什麼,不可置通道:「你說……你從羅剎海上岸后已經過去半個月了?」

岑語聽他語氣有異,也愣了愣,低頭沉思了片刻,才無比肯定道:「我對時間的流逝十分敏銳,每過十二個時辰,就在衣服上畫一筆。」

她扯出袍角展示給其他人看,還差一筆,就有三個「正」字了。

江宴秋喃喃道:「怎麼會……」

雖然進入密林后,他們隨身攜帶的鐘錶或其他什麼記時工具就因某種特殊的磁場失效了,但作為修士,他們對時間的感知還是比凡人要強上不少。

——他可以確定,哪怕算上躲避冥河噴發期的那十二個時辰,從上岸後到現在跟岑語彙合,期間絕對不會超過兩天!

怎麼會這樣?

江宴秋立即追問:「岑師姐,你遇到山體動蕩地震后的黑天了嗎?那之後過去了多久?」

岑語點頭:「差不多五天半。」她見江宴秋神色恍惚,有些擔心:「怎麼了江師弟?有什麼問題嗎?」

江宴秋沉默良久,才深吸了一口氣,說出自己的推測:「在這裏……每個人時間的流逝,恐怕是不同的。」

——所以才能解釋,為何他們掉下去的明明是同一片海域,醒來後周遭卻空無一人!

那是因為大家的時間被錯開了,他們根本不是一同醒來的!

如果第一個人從海岸邊爬起來后,四周搜尋、苦等許久也不見第二個人,那按照慣性思維,大概率會以為其他人被海浪拍擊到了不同地方,或是已經先一步進入了那片密林。

但很可能……直到他抬腳離開后的十天,第二個人才上岸!

而這段時間,海浪足以抹去沙灘上的一切痕迹,包括前人留下的腳印了。

而只有人與人匯合——像是他跟郝仁,或是他們跟岑語相遇之後,被視為同一個「觀測對象」,時間的流逝才會坍縮成一致的步調。

岑語震驚不已:「竟會有這種事?!」

江宴秋神情肅穆,在冥河,什麼違背常事的事都有可能發生。

他不由想起崑崙後山的無盡峰,那完全違背物理規律,天與地倒轉的小世界。

頭頂是綿延的山巒和帶着水腥氣的浪濤,腳下是望不穿邊際的灰霧。

但他現在……還有更擔心的一點。

——像他們跟岑語這樣,差個十天半個月的還好,要是流速差進一步擴大……那豈不是有人可能已經在這裏呆了幾年?!

岑語立即想通其中的關節,臉色也不太好看:「那伍柳齊這傢伙還活着嗎?不會早就追着韓師兄的腳步把自己作死了吧?!」

江宴秋:「……」

他見岑語一副已經氣得要砍人的表情,也只得先鎮靜下來安慰道:「往好處想,說不定對伍師兄來說,進入這裏才過去幾個時辰呢?如果是這樣,他很可能壓根還沒來得及找到韓少卿,那存活幾率又大了不少。」

想到這個可能,岑語臉色和緩一些,扶額道:「我這也是急得腦子都快不轉了,抱歉師弟,見笑了。」

磕了半瓶益氣丹,將靈力恢復到鼎盛階段,岑語站起來:「事不宜遲,我們得趕緊跟其他人匯合。」

他們這邊耽擱一個時辰,可能其他人那邊都過去一個月了。

忽然,她看向縮在江宴秋身後,百無聊賴地玩着他劍穗流蘇的白穆清,疑惑道:「這位是……?」

江宴秋有些一言難盡:「……算是位故人吧,不用管他,暫時就讓他跟着吧。」

反正趕也趕不走……

於是,又壯大了一些的隊伍加快腳步,繼續趕路。

途中,他們還順利跟另一位師兄匯合,但遺憾的是,暫時無人發現過伍柳齊的行蹤。

江宴秋仰頭,看向那噴湧出巨大魔氣洪流的火山口。

韓少卿和追隨着他腳步而來的伍師兄,很可能已經去了那裏。

一路上無法御劍,只能將靈力運轉在腿部全速前行,眾人均是精疲力盡,互相鼓氣打勁。

不知過了多久,遠遠望過去,終於,黑色巨山不再是一個微縮模型一樣的風景,而是隨着距離的接近變得無比巨大,黑色的山巒脈絡也清晰可見了。

除了一路委委屈屈想偷懶又不願被江宴秋丟下的白穆清,其他人俱是激動不已。

終於快到了!

在這古城廢墟的最盡頭,有一座無比雄偉、無比壯闊、無比巨大的祭祀宮殿。

那高高的登天台彷彿真的能讓人觸摸到天際,無數精美的壁畫、雕塑、玉器,窮盡能工巧匠之極致。這不是凡人能修建出的建築,只有上古時最繁盛而強大的古國鹿鳴,才有這樣無上的人力和財力。

這是為了向上蒼祈求風調雨順、靈力永遠豐沛富盈之用。

而如今,這宮殿本身也淪為一道一碰即碎、海市蜃樓般的鏡影了。

沒有時間唏噓,他們正要繞過這座巨宮,突然,一聲短促的尖叫在江宴秋身後響起。

——是白穆清!

他飛速躲到江宴秋身後,只露出一個頭,手指絞着衣袍下擺,恨不得把整個人都藏到身前之人的背上,戰戰兢兢、顫顫巍巍、眼神滿含恐懼。

江宴秋疑惑地順着他的方向望去。

……那裏,有人嗎?

無論如何,謹慎些總不會有錯。他們幾人一隻手都已搭在劍柄上,雖是準備拔劍出鞘。

空氣死一般的寂靜。

下一秒……一道黑影從宮殿背後的陰影中走出。

江宴秋的瞳孔緩緩放大。

那是一個他絕對想不到,會出現在這裏的人。

……蕭無渡?!

他來冥河湊什麼熱鬧!

但是那人……又跟他記憶中的蕭無渡有些微的差別。

烏髮及腰,綉著流金絲線的黑袍,臉部線條如刀削般鋒利到凜冽,完全褪去最後一絲青澀,而是一個完完全全、無比成熟的成年人模樣。

他猩紅的瞳孔,一錯不錯地從人群中一眼盯着江宴秋,視線陰冷又黏膩。

「啊……」

他長長地嘆息了一聲,嗓音有奇異的沙啞。

「終於。」

「我等你,已經等了十年了。」

「……江宴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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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在三本書當炮灰男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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