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第 141 章

第141章 第 141 章

高高的觀宇,檐角的銀鈴瑞獸,刻着浮雲花鳥、奇異瑞獸的仙橋。

高聳巍峨的城牆上繪製著仙人禮樂圖,隨便退開一間門扉進入屋舍里去,案几上擺放着書卷,玉瓶內幾朵幽靜的仙花亭亭裊裊,被定格在千萬年前盛放的一剎那。

路上行人眉眼含笑,環佩琳琅,緩帶輕飄,法袍上是瑞獸祥雲圖,腰間誇張地綴著無數靈玉寶器,神色無比生動,彷彿下一秒就能活過來,笑着向他們這些不遠萬里而來的「朝聖者」問好。

一切都是那麼的真實,彷彿噴涌的魔氣和岩漿只是一場千萬年的幻夢。

如果忽略這漫天的灰色。

一切顏色都已褪去,天地間唯有這一抹單調的灰。

江宴秋的劍鞘不小心帶到一隻似貓的四角妖獸——那妖獸長毛柔軟,寸步不離地貼在主人腳邊,似在撒嬌。被劍鞘觸碰到后,灰色的外殼瞬間化為齏粉,飛灰一般散去。

——那栩栩如生的外殼裏,血肉早就蒸發殆盡,空空如也了。

江宴秋滿是震撼地看着這一幕,不由微微屏氣,生怕呼吸的動靜,就能讓這座千萬年前的古代城池灰飛煙滅。

郝仁也頓住腳步,感嘆道:「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鹿鳴,想不到當年竟是這副繁華之景。」

他們很快發現,外面那片廣闊的密林其實是環形的,像一條黑綠色的項鏈環繞着古鹿鳴。而城池的最中央,極目遠眺處,就是日日夜夜無休無止噴發着魔氣的黑色巨山。

江宴秋:「既然如此,只要我們繼續往前走,肯定能在城內匯合。」

冥河,就在那座巨山的地底。

江宴秋忽然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當年,江老家主和宣夫人也曾義無反顧地踏上這段沒有歸途的旅程。

而那時候的原主,還在闕城一間小小的屋舍跟春紅相依為命。

——他們也曾滿懷愛戀地記掛過那個小小的孩子,為不能陪伴他的成長感到痛心,又為了他更長更遠的未來,不得不狠下心離開他嗎。

一路上,他們與無數衣冠華麗的「行人」擦腳而過,有了那隻妖獸的前車之鑒后小心翼翼地避開——雖然前輩們早已作古,但還是不要讓人家煙消雲散的好。

滿目都是單調的灰,他們靜靜行走了兩個多時辰,一路上半個活物也沒碰見,更別提偶遇到崑崙其他人了。

江宴秋心中疑惑更甚。

其他人倒也算了,怎麼劍尊大人也不見蹤影。

副人格雖然性格是惡劣了一些,在大事上還是很拎得清的,那巨蛟於他而言也不難對付,按理說不應該突然失蹤啊。

而且……這古城遺跡中,也太平靜了。

平靜到有些反常的地步。

就連外圍的密林都危機四伏,魔藤叢生,這古城遺址從地理位置上更加靠近冥河,怎麼反而會如此平靜,他們往裏走了這麼久都相安無事?

不等他思索,突然,那噴涌魔氣的黑色巨山,忽然動蕩起來!

整座死寂的山像是活過來一般,地動山搖,震感甚至傳到了千里之外他所在之處,地面劇烈搖晃,灰塵瞬間漫起,那些一路上他們小心翼翼避免碰撞的建築和行人轟然倒塌,化作一堆齏粉。

那道不斷向天空延伸的巨大黑柱,陡然愈發洶湧了。

黑雲和霧氣以其為圓心不斷蔓延,暗沉又不詳地滾動,天色陡然暗沉了下來,一瞬間的功夫,原本還算明亮的光霧化作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異樣,郝仁神色凝重地凝視了遠方一會兒,說道:「不好,我們應該是趕上了冥河六個月一度的噴發期。在這之後的七天裏,魔氣的噴涌和濃郁程度會是前面六個月的好幾倍,也是世間魔氣最盛、陰氣最重之時,在凡間還會湧出『百鬼夜行』、『陰兵過境』的傳說——更不用說冥河的所在之地,恐怕會變得相當危險。」

他解釋的功夫,江宴秋差點從地面巨大的裂縫掉下去,一下子跳開到附近的樓宇上,結果卻忘了這玩意兒的結實程度——直接讓人家的宮觀倒塌煙滅了,直直從樓頂摔下來。

幸好郝仁先一步趕到,扶了他一把,才沒讓他直接臉着地吃一嘴灰。

一想到這些灰不僅是樓宇,還是修士屍體的一部分……江宴秋心中一陣惡寒,感激道:「多謝師兄,是我疏忽大意了。」

郝仁搖頭,黝黑的臉龐簡直跟黑夜融為一體,堅毅道:「無妨,不過……噴發期后的十二個時辰,是冥河最動蕩、最危險的時候,這黑天也要持續上好一會兒,我們最好先找個殿宇進去避一避,等天亮些再走也不遲。」

江宴秋點頭,兩人找了附近一處看起來還算結實的殿宇,小心翼翼地走進去后,不放心地支了一座幄帳,這樣萬一臨時的避難所再次不幸倒塌,也不至於被埋個一頭一臉了。

時間在寂靜的黑夜中流逝,江宴秋在幄帳中放了一顆夜明珠,又小心地調整好了角度不讓光線透出去吸引不該引來的東西,才在蒲團上坐下,舒了一口氣。

他們此行也是倒霉,竟然撞上了一年才兩次的冥河噴發期,這運氣……也是沒誰了。

這樣一來,他們尋找伍柳齊和其他人的進度就又要耽擱了。

橫豎無事,江宴秋索性閉目養神開始打坐,先前跨越羅剎海已經足以讓人精疲力盡,他得抓緊時間恢復靈力,以備後面可能遇到的險阻。

靈力在丹田和經脈中不斷流淌沖刷,運轉過一個又一個大周天,不斷凝實壓縮,衝擊著鬆動的穴位。那些尋常修士打磨數年也堅如磐石的境界壁障,在他面前像是紙糊的一般,靈力奔涌而過,以摧枯拉朽之勢輕輕鬆鬆就捅個對穿。

這就是鳳凰這種天生地養的上古靈獸作弊之處,常人可能越修到後面,體內駁雜的靈力越多,越是容易落入窠臼,心魔纏身,難以寸進。而鳳凰則完全沒有這個煩惱,鳳凰血是天生的魔氣剋星,體內的靈力無時無刻都精純無比,哪怕不用像江宴秋這般閱歷冒險頗多、按部就班地修鍊下去,進益也相當驚人。

江宴秋沉靜在這玄而又玄的境界中,因此絲毫未曾發覺,自己盤腿坐在蒲團之上的道體,竟隱隱發着微光。也未曾發覺,幄帳中的另一端,郝仁並未闔眼打坐,而是一錯不錯地盯着他。

終於,靈力運轉完最後一個大周天,他睜開眼,瞳孔中金色的靈光一閃而過。

「……郝師兄?」

發覺郝仁的視線,江宴秋有些疑惑,「發生什麼事了嗎?」

郝仁剛要張口說什麼,突然,一絲窸窸窣窣、無比微妙的動靜響起。

江宴秋瞬間繃緊心神。

不對……

幄帳之外,他們所在的這處建築,有別的人!

他悄無聲息地攬過鳳鳴,跟郝師兄交換了一個眼神。

——先不要打草驚蛇,看看對方是什麼來頭。

他靜靜地等待片刻,剛剛那不小心發出窸窣動靜的東西似乎自己也受到了不小的驚嚇,過了好一會兒,見他們並無反應,似乎並未發覺自己的存在,才小心翼翼地又移動了幾下,往幄帳的方向爬來。

一步一步,越來越近了……

它漆黑的瞳孔中閃爍著渴望的光,雙腳並用,一點一點地靠近……

就在距離幄帳只有一步之遙時,它顫顫巍巍地伸出漆黑細長的爪子,向門簾勾去。

唰——

下一秒,它的眼睛陡然睜大。

一柄泛着涼意的劍刃,直直地抵在它的脖頸上。

江宴秋冷聲道:「鬼鬼祟祟,打得什麼注意,你——」

然而下一瞬,他的瞳孔也止不住地皺縮,差點沒拿穩手中的鳳鳴。

……竟然不是「它」,而是「他」!

一剎那,萬般心緒和猜測湧上心頭,他震驚地看向那人:「……怎麼會是你?!」

郝仁也鑽出幄帳:「江師弟,怎麼了?」

他看到江宴秋劍下那漆黑一團、勉強能看出人形的東西,皺眉道:「這裏怎麼會有人?」

江宴秋不錯眼地盯着那人的五官,反反覆復確認了好幾遍,那個令人不可置信,又不會有其他選項的答案才塵埃落定。

——竟然是白穆清?!

他怎麼會在這裏?!

按照原著劇情,白穆清和蕭無渡雖然幾經波折,分分合合,在無數絕處逢生的險境中感情迅速升溫,但也絕對不應該包括這個選項——變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流落冥河!

他嘴唇微張,幾次想要問些什麼,卻又擔心這不過是冥河中特殊的魔物或是障眼法之類,挖了個陷阱等着他跳。

但很快,他又否決了這個猜測。要是真有能變成人形的魔物,為何要特地選擇八百年前就跟他毫無瓜葛的白穆清?又或許是某種能反射人特定記憶或心中所想的魔物,也應該是白穆清那副清冷出塵、絕世醫仙的模樣,而不應該是現在這樣——畏畏縮縮,瑟瑟發抖,滿麵灰塵臟污,四肢並用地攀爬。

發覺自己脆弱的脖頸正被利刃抵著,白穆清瑟瑟發抖,好似下一秒就能原地昏過去,甚至卑微討好地看着江宴秋,企圖拽着他的袍角,祈求他的寬恕原諒。

江宴秋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調節好情緒,讓自己的聲音聽不出異樣:「白醫仙,你還認識我嗎?」

白穆清茫然地看着他,好似聽不懂人話,「啊啊」了兩聲無意義的音節。

江宴秋:「……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嗎?」

白穆清歪頭看着他,瞳孔和臉蛋一樣漆黑,好似陷入了思考。但僅僅只思考了幾秒鐘的功夫,他的臉上就浮現出痛苦的神情,抱着頭倒地不起,在江宴秋的腳下不斷翻滾。

江宴秋:「……」

看來不僅什麼也不記得,連話也不會說了。

在這種地方碰到變成這副模樣白穆清,即使他心中只想遠遠地離那對主角攻受遠一點,此刻也不可能就這麼把人趕跑,以他的性格,更不可能趁機做出落井下石之事。

他掐了個安神訣,先控制住白穆清讓他冷靜下來——放任他再這樣橫衝直撞下去,這座好不容易找到的建築又得塌方了。

好在安神訣的效果還算立竿見影,白穆清在靈力的作用下漸漸安靜下來,沉沉睡去。

郝仁:「江師弟,這位是你認識的人嗎?」

江宴秋十分頭疼:「……算是吧。」

本來糟心事就夠多的了,現在又撞上個麻煩。

最終,他把沉睡過去的白穆清安置在建築的牆角,並分給他一件毛毯,至於讓人進幄帳,他暫時還沒那麼心大。

……

「你還在等什麼?鳳凰血就在你的面前,我當初怎麼教你的,趁他現在對你防備還不深,你還不快上!」那道熟悉又蒼老的聲音突兀地在他腦子裏響起,語氣滿是恨鐵不成鋼。

白穆清「唰」地睜開眼,歪了歪頭。

看上去無比清醒,沒有任何沉睡的跡象。

像聽不懂人言似的,他再一次無視了老者的絮絮叨叨和氣急敗壞。

而是直直地看向那幄帳之中,江宴秋所在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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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在三本書當炮灰男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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