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生活的困苦與艱辛才能夠使人快速長大

在離他們五步開外的地方，錢廣華領著幾名親兵以扇形的方式假裝在前面說話，實則在保護著李梓博和常茂。

「那時候是暴元當政，各處都是苛捐雜稅，地方上的官吏和鄉紳又相互勾結，弄得各地民不聊生！」

「咱和你父親是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才落草為寇的！」

「但落草為寇就能養活自己和山寨上那些人嗎？」

李梓博沙啞的聲音說著，手緊緊的握著拳頭，關節處嘎嘎作響。

「咱們山寨只有百十來號人，都是吃不上飯，無家可歸的窮苦人！」

「可咱們落草為寇是為了啥！」

「是為了有一口吃的，是為了填飽肚子呀！」

「可放眼望去都是一群沒有吃食的窮苦人啊！」

「於是咱們就改變策略，劫富濟貧！」

「誰知那些鄉紳們都有一幫人為他們看家護院，連運送一點貨物都有一群護院跟隨！」

「且他們又和官兵勾結，時常領著官兵來清繳咱們！」

「在無路可走的情況下，咱們才投靠了那時候還不景氣，又求才若渴，現如今的陛下！」

「所以……。」

他看見常茂的情緒有些波動，便停歇了片刻，伸手拍了拍常茂的肩膀，洒脫一笑。

「現在你應該知道咱和你父親當時環境的艱難了吧？」

常茂點點頭，眸子中隱約閃動著淚花。

李梓博望著不遠處的一家酒肆和進門出門的食客們，幽幽的道；「你可知，現在他們還有閑錢到館子里來吃酒！」

「而那時的咱們呢？」

他好像是在問常茂，又好像是在自己問自己。

常茂偏著頭看著李梓博，滿腦子都是疑惑。

李梓博悵然一笑，然後低下頭，摸了摸他的腦袋，隨後又抬起頭，眼睛卻仍然盯著那家酒肆。

「咱們吶？」

「要是搶到大戶人家的物資，除了分發給附近沒有吃食的窮苦人以外，剩下的就夠咱們吃上十天半月的了。」

「要是沒有大戶人家物資經過，又或者他們看守比較嚴密，有官兵參與保護，那咱們就忍飢挨餓。」

「忍飢挨餓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啊！」

「但咱們大部分時間都是忍飢挨餓的狀態，因此山中所有能吃的食物都被咱們吃光了。」

「像樹皮還算好的，它既能填充一下肚子，又可以消化。」

「但有一種不會消化，又暫時能填飽肚子的泥土，你知道它是什麼嗎？」

常茂搖搖頭，撲閃著靈動的大眼睛，望著李梓博，等待著他的回答。

李梓博轉頭望向身下不遠處的江水，好像能從翻滾的江水中看到一個個昔日的戰友鼓著大肚子卻面黃肌瘦的看著他。

隨即他便抽離瞭望向江水的目光，惆悵而落寞。

「它名叫觀音土，呈灰褐色。」

「人們吃了它暫時會填飽肚子，但它不能消化，所以排便也排不出來。」

「因此人們吃了它，雖暫時會有飽腹感，但長此以往，隨著觀音土在人們的胃裡板結，人們便會腹脹而死。」

「啊？」

常茂一聲驚呼，「那你告訴人們少吃一點不就行了嗎？」

李梓博謂然一嘆，聲音幽幽，「吃觀音土的時候，人們已經餓得受不了了，哪還會聽得進別人的勸告啊？」

「更有甚者，人在餓得受不了的時候，也會像畜生那般，吃別人家的孩子。」

「只是他們的父母互相交換自己的孩子，畢竟血肉相連啊！」

「所以又叫易子而食。」

現在正是四月天，夏天已悄悄來臨，江風裹挾著潮濕的水汽，清涼的風吹在人們的身上，讓人感到神清氣爽。

縴夫和抗包的已脫掉身上的上衣，光著膀子，讓古銅色的皮膚***在光天化日之下。

聽聞了李梓博的訴說，常茂冷不丁的打了一個冷顫，天下還有這等事？

易子而食？

想想都覺得可怕，難道那些父母吃著別人家的孩子，感覺不到心痛嗎？

他轉而望著街上畜生拉的那些屎尿，感覺它也不那麼噁心了。

而就在這一刻，他感覺自己已經長大了，也感覺自己霎時變得懂事了。

他這才深深的覺得李叔叔徐徐說出的話是多麼的在理。

也理解了李叔叔說的，人生只有經歷了生活的困苦，生存的壓力，才能讓人迅速的成長。

他感激的看了一眼李梓博，然後又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個響頭，真心實意的道；「謝謝李叔叔！」

李梓博彎腰將他扶起，摸著他的頭，爽朗的大笑起來。

「常茂，你這一跪，代表你已經懂事了，咱接受！」

「走！」

「既然你已經克服了心理障礙，那咱們就前往酒肆，陪叔叔好好喝一杯。」

「好！」

常茂乖巧的應道。

李梓博牽著常茂，往近前的一家酒肆走去，還沒走出幾步遠，就聽見碼頭傳出吵鬧聲。

常茂到底是孩子心性，聽到有吵鬧聲，他就往那邊連連張望，又回頭喊道；「舅舅，舅舅！」

可哪裡能看見藍玉的身影？

李梓博頓時黑著臉，這個藍玉，就是狗改不了吃屎，咱還以為他變好了呢？

想不到他這個囂張跋扈的性格還是改不了！

他不吭聲，牽著常茂就向那吵鬧聲處趕去。

常茂從他握著自己的手上的感覺就能感受到他的憤怒，一時嚇得也不吭聲，只是心中連連禱告，「千萬不能是舅舅！」

「千萬不能是舅舅！」

到得近前，見碼頭上人山人海，還有不少人從酒肆、客棧往這邊紛紛湧來。

錢廣華與幾個親兵護在周圍，右手握住藏在衣服里的刀柄，隨時可以處理突***況。

「好！」

「好身手！」

人群中突然爆出如雷的歡呼聲。

「這個年輕人身手確實不錯，不知是哪家的小子？」

一個壯年的漢子伸手向場上較量身手的兩人指指點點。

「老胡頭，你莫非是相中人家好身手，好相貌了吧？」

「尋思著是哪戶人家，好上門給你家姑娘提親？」

「咱看還是拉倒吧？」

「你也不看看那人的年齡，比你也小不了幾歲，估計人家媳婦都有好幾個呢？」

「呸！」

名喚老胡頭的對那人啐了一口唾沫，笑罵道；「李老歪，人家說你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咱還不信！」

「哪知你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來！」

「再說，咱姑娘剛好到了出嫁的年歲，有這麼一個小夥子做咱的女婿，就算咱姑娘給他做妾咱也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