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年關(下)

【七】 年關(下)

這是肉!

楊家村裏,包括村長家在內的幾家富戶都有養年豬的習慣,但往往每年臘月殺了豬,絕大部分豬肉還是要送到鎮上去,或上供或變賣,留下可以自享的,百不足十。

就連楊夏獵到的野物,也要至少分出一大半上交村長,時不時還要被檢查甚至由楊成素領着幾個半大小子出面索要。

所以對於真正的肉,哪怕是作為獵手的楊夏也是眼紅的,是急眼了甚至敢為之拚命的東西。

沒說的,除開無所事事例行警戒的楊頭,其他人不是幫着楊夏打下手佈置陷阱,就是和伙夫老劉一起,處理今天到手的幾樣野物。

不多久,也就是楊夏堪堪收尾的時候,山坳里傳出一陣陣誘得人直流口水的香味。

直接火烤無疑是非常浪費的行為,照例將肉分成小塊,和著路上順手拾掇的野菜放一鍋里,一通亂煮,那也是香味撲鼻。

哥幾個都是饞得久了,等到楊頭開了口,各自取出傢伙,眼巴巴等著老劉分配。

最肥美的,楊頭當之不讓。

其餘的分配,自有章***到楊夏的時候,能夠明確分辨出比上次的分量足了不少。

這也是規矩,由楊頭布下。

楊夏道聲謝,捧著木碗蹲到韋大勇身旁,吹幾口氣,顧不上還有些燙嘴,先是喝一大口湯,美滋滋長出口氣。

韋大勇悄悄向楊夏豎起根大拇指,有些笨拙地用隨意折下當筷子的蘆葦桿挑出一串野菜,塞進嘴裏閉眼停頓片刻,才是一頓猛嚼。

確實美味,特別是相比寨子的菜湯而言。

更別說雖然塊頭小,但肉眼也能看到肉和皮的肉塊,都是平日裏見不著的稀罕貨,得要慢慢享用的。而去甭管是雞肉還是鼠肉乃至青蛙肉,就沒有吐骨頭一說,大夥都是狠命的嚼,直到爛成糊糊才會吞進肚皮。

一陣稀里呼嚕的進食聲,讓滋著小酒的楊頭忍不住開口大罵,說些真特么沒出息,平白丟了他的麵皮的話。

大夥也不以為意,湯水都沒誰捨得留下一些,只是看到楊夏沒有遮掩地留下好幾塊肉用葉子將碗包起來,一個個忍不住不知是今天的第幾次伸手豎起大拇指。

孝順的人,沒人不願親近。

楊頭對於楊夏很有小家子氣的做法也無甚意見,今天雖然收穫不多,但無疑也算通過了他的考驗,以後收穫多了甚至有幸獵到大傢伙,說不得還要承他小子一個不大不小的人情。

…………

年關已近。

楊夏也終於明白了韋大勇所說的就那樣到底是怎樣。

看來,寨子裏還很是有些秘密,就如分配到手的這些東西。

一小撮香蠟,一疊紙錢,還有一副折起來已經寫好的對聯。

楊夏將香蠟紙錢交給娘親,伸手打開對聯。

白底紅面,紙質很差但依舊是帶着喜慶的大紅,上面的黑色墨水寫就的大字楊夏識不得幾個,也完全看不出水平,只猜測和平日裏鎮上求到的對聯大差不離,多是些新春啊喜慶之類的福字。

「聽你二叔說,咱楊家也建了祠堂,老祖宗的牌位也未丟失,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身體清瘦的娘親終於露出一點笑臉,想必也是知道這點東西的來之不易,叮囑著楊夏不要一見到楊家人就跨著張臉,怎麼說也是親戚之類。楊夏不置可否應承著,心裏想的卻是寨子裏哪裏搞來的這些東西。

莫非,寨子在外面還有佈置?

想不明白,

琢磨著這事有些敏感也不好隨意打聽,就索性放在心底。楊夏主要思慮的,還是武藝的進境事宜。

姑且算是武藝吧!

隔三岔五能夠見着真正的油葷,對於別的人或許只是解饞,但對於正在猛長身體的楊夏而言,卻是真正的雪中送炭,短短一個月的功夫,也就是時間跨入臘月中旬,他就發現自己原本虧空不小的身體,開始緩了過來,並且,慢慢變得結實。

這不只是身型上的結實,主要還是那種空乏感覺漸去,自我感受到的踏實。

這顯現在操練中,明顯就是隨着樁功的時日見長,大槍的御使逐漸有了感覺。

琢磨許久的事情落了實,楊夏也將全部的心思投入到鍛煉中,以往表現平平的操練也逐漸有了冒頭的跡象,當然這一切都不甚明顯,除了自我很有感覺的楊夏,估計也只有楊頭那等見識的人,能夠發覺一點端倪。

事實上,楊頭越來越多的和楊夏搭話,心情好了的打趣,都是證明。

而楊夏在將七個樁式練得純熟以後,開始慢慢思考這所謂的槍法。

總體感覺,就一個字,直。

楊頭的說法是勇、猛、快,在楊夏看來就是直,幾乎沒多少變化,直來直去就是這槍法的根本。

或許是因為軍中推行的緣故?

拋卻樁式不說,就單說列陣演練中,被要求最多的行槍,其實主要在於「刺」,其次是「別」。刺主攻,用到別或者說「搭」的時候很少,主防。

很基礎的動作,配合上獨特的發力技巧,就是全部了,並沒有傳說中武藝的玄乎,甚至沒有配上一個名頭。

但是,能殺人。

楊夏能夠感覺出簡單但力道加上的大槍直刺的威力,哪怕沒有機會真正實戰過。所有的聯想都是對着曾經見過的野物而言。但他知道,哪怕是他單獨一人,大槍在手也能對上至少一頭成年的野豬,不落下風。

甚至,能夠無傷擊殺!

所以腦子裏時常縈繞着危機感的楊夏,幾乎將全部的精力放到槍法之上,尤其是殺傷力擺在明面上的直刺,那是下了死功夫的。

他沒敢忘記楊頭隱約透露的關於開春以後的說法,不管打不打仗,和誰干仗,想要活下來,只能悶頭死練。

他自忖腦子還算活泛,但更自詡不缺下功夫的狠勁,娘親還在呢!就算是為了娘親平平安安的,他捨去性命不要,也要將本事練了出來。

…………

臘月二十三小年的時候,寨子免了全部小隊的出巡任務,準備真正的過年。

其實到了現在,尤其簡陋的年貨發下,寨子裏的氣氛就愈發安穩了下來。平日裏扯淡之間得來的消息,總體也是「好」的一面居多。

沒人再趁著出巡的時候逃跑了,也沒人因為幹活偷奸耍滑被上面整治了。

這一天的午後,收拾齊整的娘倆一起,特意上村長家拜訪商量祭祖的事情。畢竟,哪怕楊夏錄入祖籍的事情被一再推卻,但楊夏老爹的大名確是在祖籍上的,作為遺孀以及唯一的子嗣,祭祖的事情怎麼說也該有娘倆一份才是。

楊夏不怎麼上心,但依舊乖乖地陪着老娘,堆了一個時辰有多的笑臉。

大致是因為楊夏在軍隊站穩腳跟的緣故,村長一家也沒怎麼擺臉色,難得地還很是溫和的陪着娘親說了會話,中間甚至誇獎了楊夏幾句。

只是很明顯的,整個楊家基本被打上土匪名頭的現實讓人高興不起來,又忌諱著不敢多說,整個場面顯得無聊至極,時時都像是壓抑着甚麼,讓楊夏好生無趣。

不過,村長還是勉強鬆了口,還主動提出了祭品的事情。

這可是個難得的改變,以往年辰,娘倆最多也就被安排到隊伍最外圍,甚至是祠堂之外,只能安穩向祖宗鞠幾個躬,磕幾個頭。

誰讓現在仰人鼻息呢?

回返的路上,想到村長一家的難色,楊夏無不惡意的想。他發誓自己是不敢對祖宗有所不敬的,但很明顯今年這樣的光景,整個楊家怕是難以湊出像樣的祭品了。

哪成想,過上幾天寨子傳下的消息,讓楊夏吃了個不小的癟。

上面有言,幾位寨主體恤下屬,凡是軍職在身的家舍,都可以功勛換取年貨,其中更是包括祭品在內;再言道,一姓之家族,可以自願籌集,直到寨子倉庫兌空,在所不惜云云。

有肉,有酒,有白米,有粗糧,更有有數的爆竹,甚至三牲……

楊夏直接傻眼,忙活着應付楊家來人的時候,還腹誹寨子這是不過了,難不成準備棄匪從良,下山尋求招安了?

還有,自己哪來的功勛可以上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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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匪當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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