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5 章 第 275 章

揚非和雲是一同偷聽到了素禾和黑影的談話后，雲是決定用誠靈逼問素禾謬靈計劃的真相，還打算把血發的事公之於眾，於是，揚非便把他殺了。

揚非的靈力已在素禾和鄒晟之上，因此，兩人只發現了雲是在偷聽，並沒有察覺到揚非的存在。

現如今，謬靈已經有不少人靈力在素禾之上，他們不再忌憚素禾，內心壓抑許久的邪念噴涌而出，四處殺人放火，打家劫舍，欺男霸女，無惡不作。

素禾知道自己已無力再管控宇宙傳來的惡意，也是時候輪到她自食惡果了。

最後一次紛發血發前，她帶着雲是生前最喜歡的酒去墳前祭奠他。

「是兒，對不起，是師傅害了你。」

素禾跪在墳前，天空中的細雨打濕了她的頭髮，她將酒壺中的酒傾倒在青草上，一杯續一杯地陪雲是喝酒。

漸漸，她醉了。

「小非，你要殺惡人，你可知，師傅才是謬靈最大的惡人。」m.

素禾苦澀地將酒一飲而盡。

作為謬靈計劃的執行者，她失職了。

作為謬靈萬物的創造者，她問心有愧。

十六年來，她在內疚與責任之間苦苦煎熬，如今，終於可以解脫了。

臨死前，她決定，將謬靈還給謬靈。

素禾把解救謬靈的方法藏進了自己的一根頭髮里，這根頭髮會進入謬靈百姓體內，隨着他們的血脈傳承給子孫後代，直至遇到一個能夠解救謬靈的人，血發的秘密便會呈現。

那日，紛發血發前，素禾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她自己的屋子、雲是的屋子、揚非的屋子打掃的乾乾淨淨，書卷都擺放整齊，院裏的花都澆了水，雞鴨餵了食，鳥和魚都放了生。

她還穿了最喜歡的衣裳，梳了好看的花簪，吃了兩個蘋果，給鄒晟通了迅，給揚非留了書，一切安排妥當，她這才打開院門，開始紛發血發。

當一張張面目猙獰、凶神惡煞的面孔沖向她時，她沒有反抗，任由他們將她綁在樹榦上，扯下頭髮，開膛破肚。

素禾忍着疼痛，淚眼模糊地看向來人，試圖從他們臉上找到遲疑和懊悔，可是，一絲都沒有。

最終，她難過地眺望遠處的藍天白雲，鮮血濺入她眼眸，染紅了潔凈的天空，她悲傷地流下淚來，她罪有應得，可是藍天白雲是無辜的，不該被玷污。

她抬手伸向藍天，欲把白雲上的血漬擦乾淨，卻被他們誤以為她想反擊，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一刀砍下。

素禾痛得神智開始渙散，眼前開始出現幻影，昔日，她和雲是救助的謬靈百姓一窩蜂湧到她跟前指着她破口大罵。

「死了，罪惡便能一筆勾銷嗎？不，你造成的痛苦還在，我們還在受苦受難，素禾，你憑什麼一死了之？」

「素禾，你放我們出去！我們沒有犯錯！我們是無辜的！」

「素禾，你還我們一個公道！」

「素禾……」

……

「對不起，對不起。」

素禾反覆向眾人道歉，她想彌補，可是她已經快不行了，她已經什麼都做不了了，只能在嘈雜的謾罵和哭泣聲中緩緩合上了雙眼。

天空中素禾的記憶到此終結，影像漸漸消失，匯成一道白光回到杜商手中的黑匣子裏。

地丁震悚地望着天空，之前她依照自己殘缺不全的記憶，一直以為是揚非在她的血發里做手腳，害得血發成了吸食人們靈力和生命的通道，是揚非因為嫉妒殺了雲是，是揚非害謬靈變得水生火熱，民不聊生。

她以為，一切罪惡的源泉都是揚非。

她沒有想到，罪魁禍首原來是她自己。

「妖女！」

一群男子見莫止同素禾長著同一張臉，想莫止定是素禾轉世，提劍朝莫止殺去，被杜商擋開。

「哐哐～」

太空中的太陽忽然開始遠去，地上的光芒開始消退，山川崩裂，河水乾涸，花草樹木瞬間枯萎，飛禽走獸紛紛暴斃。

「他們啟動了程序，謬靈即將歸零。」地丁驚恐地望向杜商。

「該怎麼做？」杜商望着瑟瑟發抖的莫止，扶住了她的肩膀。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地丁痛苦地搖頭，她只有素禾零星的記憶，她不知道如何才能阻止他們。

「妖女！」

那群人又憤怒地殺來，杜商、祁蓉、賈鈺三人將她護在中央，同他們打了起來。

慌亂之間，地丁恍惚想起嗜血洞便是謬靈與宇宙的中轉站，便急忙朝寸心注入靈力，試圖堵住宇宙傳來的訊號。

「啊。」

兩股力量在寸心體內對沖，擊得她痛苦地哀嚎。

「三娘！」

祁蓉見寸心痛不欲生，朝石壁撲去，讓她吸食自己，讓自己代她成為肉瘤，替她承受這些痛苦。

可無論她怎麼割自己的血肉喂寸心，寸心都沒有吸食她。

「不要，蓉蓉，不要傷害自己。」寸心一邊痛苦地嚎叫，一邊勸阻祁蓉。

「祁蓉，不要犯傻！快來幫我們！」杜商見祁蓉準備自戕，想起地丁自殺的場景，慌忙厲聲喝去，飛身去阻。

「啊！」

原本護住地丁的祁蓉和杜商都已離開，獨賈鈺一人在戰，三面破了兩面，地丁腹背中了數劍。

「小妹！」賈鈺急忙扶住倒下的莫止，咬牙以一敵百，擊退來人。

地丁中劍的瞬間，原本停止流逝的陽光又開始飛逝，杜商拉住祁蓉刺向胸口的劍后，朝眾人大喊道:「現在不是追究的時候，先合力保住謬靈。」

說完，也向肉瘤注入靈力，形成結界，將謬靈包裹住，阻擋外面的攻擊。

祁蓉見寸心不肯讓自己替代她，事到如今，只能先保住謬靈要緊，狠心朝三娘注入靈力，幫助杜商結結界。

寸心見祁蓉淚流滿面，不願再讓她難過，便自傷聲帶，不讓自己嚎叫。

「先保住謬靈，之後，我任由你們處置。」地丁捂住腹部傷口，朝眾人許諾后，繼續朝寸心注入靈力。

眾人見狀，思忖片刻后，停止與賈鈺打鬥，也將靈力輸向肉瘤。

賈鈺見他們停手，立馬轉向莫止，輸靈力給她療傷止痛。

他們的靈力本就被雲戮吸食了大半，如今哪怕是匯在一起也微乎其微，罩在謬靈外的結界薄如蟬翼，吹彈可破。

「阿戮。阿戮。」

嗜血洞內，紅燭一聲聲呼喚雲戮，似在同他求助。

雲戮溫柔地盯着紅燭，探頭朝它低語道:「九哥，你被我毀掉的聲譽，我還你。」

他不在乎蒼生的看法，可是，見他們罵雲非，他難過極了。

只見雲戮捧著紅燭，飛向天空，紅燭和他都變得巨大無比，謬靈各地百姓都能看見。

「毀滅吧，一起毀滅吧。」雲戮帶着白虎面具，如同猛虎般朝世人咆哮，吼得白雲飛散，狂風大作。

他繼續猛烈吸食蒼生的靈力和生命，謬靈各地百姓們一個接一個倒地而亡。

「阿戮。阿戮。」

紅燭忽然變化成了雲非的模樣出現在天空，謬靈百姓見到雲非，瞬間沸騰起來，紛紛呼喊:「有救了，我們有救了。」

地丁聽到身旁的人激動地大叫公子非，慌忙仰頭朝洞口望去，但眼中的期冀轉瞬即逝，她一眼便認出天空中的雲非是雲戮幻化的，不是真的。

可是世人看不出，他們興奮地蹦跳，有公子非在，他們就不怕了，雲戮也好，謬靈計劃也罷，公子非會救他們的。

「九哥，你是罪人嗎？」

雲戮質問眼前的「雲非」，聲音響徹天地，震撼雲霄。

「你為了天下蒼生，捨棄了娘親、芽芽，捨棄了舅舅、舅娘，捨棄了我，這是一罪。」

雲戮停止吸食眾人，幻出鞭子，一鞭朝「雲非」甩去。

「你不敵雲氏，一敗再敗，負了解憂閣弟兄，負了晞曉百姓，負了我，這是二罪。」

雲戮又打了「雲非」一鞭子。

「身為雲氏皇子，你不忠；身為母親兒子，你不孝；身為解憂閣閣主，你不信；身為晞曉帝王，你不智；身為你自己，你不仁。你，負了你自己，這是三罪。」

雲戮繼續狠狠一鞭子朝「雲非」抽去。

「九哥，你是罪人嗎？

你是。

你妖言惑眾，蠱惑了太多人同你一同赴死，你罪大惡極，罄竹難書！他們窮困潦倒與你何干？他們顛沛流離與你何干？他們家破人亡與你何干？你為何要逞英雄，攬起他們的苦難？謬靈最悲慘凄苦的就是英雄，你不知道嗎？」

雲戮一鞭一鞭抽打着「雲非」，一邊痛訴道:

「九哥，你不是愛喝酒嗎？你喝你的酒就好了啊？堂堂雲氏皇子，還能沒有酒喝嗎？你為什麼要折騰？逍遙自在的日子你不要，大好前程的皇子你不當？你偏偏要去做那勞心勞力的解憂閣閣主，悄悄去當朝不保夕的晞曉帝王。」

瞬間，「雲非」便被雲戮抽得皮開肉綻。

地上的百姓看得觸目驚心，紛紛讓公子非還手，大義滅親，殺了雲戮。

天上的雲戮聽到了地上的騷動，仍繼續鞭打「雲戮」，痛心疾首道:「你不僅是罪人，你還是傻子。你傻到極點了，你臨終前還記掛蒼生，苦苦哀求我幫他們，救他們。

可是九哥，你知道嗎？你悲憫的蒼生，你熱愛的蒼生，你為之付出一切的蒼生，他們不但不認你的好，還顛倒黑白，誣賴你別有用心，唾罵你是個偽君子，冤枉你是個大惡人，詆毀你幫他們解憂的解憂閣，侮辱你容他們安居的晞曉。

你做的一樁樁一件件善事在他們眼中都變成了惡舉，九哥，你難道不覺得可笑嗎？

為了這群有眼無珠、是非不分、好賴不知、無情無義的人，你不僅丟了性命，把自己搞成了千古罪人，真是愚蠢至極！」

聽到雲戮指責，地上的百姓們沉默片刻后紛紛揮手搖頭否認，說他們沒有罵雲非，讓雲非不要放棄救他們。

「九哥，你還是做受萬人敬仰的英雄吧，這千古罪人，由我來當。」

這句話，雲戮沒有發出聲，只見他眼神一動，眼前的「雲非」一掌朝他襲來，攪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啪！」

「啊！」

黑暗中傳來雲戮凄慘的叫聲。

世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天地間重新出現光亮，天上只剩下雲非的身影，全然不見雲戮的影子。

他們面面相覷了片刻后，反應過來雲戮被雲非殺死了，吸食壓榨他們的雲戮終於被除掉了，他們瞬間忘了謬靈即將滅亡的危險，紛紛歡呼雀躍，振臂稱快。

「師傅，謬靈交給您了，保護好他們。」

地丁只見雲戮幻化成的「雲非」從天空飛了下來，一頭扎入肉瘤，以身化為謬靈外的結界，攔住了宇宙的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