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二十八

平安夜當天下午田叔叔和阿姨回到了醫院,他們回家之後事情不斷,到現在才處理好,不過雖然他們在家,但每天都要視頻兩三次,跟在身邊也沒有區別。我不得不再次感嘆現代通訊技術的偉大,更感謝那些科學家發明家,是人家的勤懇鑽研才讓我們享福,但現在有幾人還記得感恩。

我們正在說話的時候,主治大夫推門進來了。

「呀這一大家子都在呢。」

「我倆剛回來,馬大夫您有事啊?」田叔叔說話的同時我們都站了起來。

「別站起來啊,都坐下,坐下說。是關於田艷的病情,有這麼一件事我通報給你們一下,你們一起合計合計再決定。」

大家都有些緊張,但沒人說話。馬大夫繼續說着,

「別緊張,這次是好事,但也不全是。國外現在針對田艷這種情況,開展了臨床手術實驗,用一種特殊設備來控制住她的肺動脈壓力,然後給她單獨供氧氣,再用體外循環泵代替心臟的功能,同時用最新型的合金封堵她心房的缺損。這種手術國內還沒有開展,但我們可以邀請他們全部人員,過來交流並實施手術,手術如果順利,那田艷的病情就會得到完全的控制,跟普通人基本一樣。」

我們所有人的表情都為之一振,繼續聽馬大夫介紹。

「只是成功率目前只有百分之五十,如果失敗就會嗯那啥。」

我們的心剛開始激動就又開始發涼,我們當然知道那啥意味着什麼。

「那馬大夫您的建議呢?」我問他。

「做不做手術只有家屬和病人可以決定,我無權發言,但我能說的是,如果你們決定做了就要儘早,因為越早田艷的身體狀況就越好,身體越好成功率自然就會更高。」

人在做選擇的時候,都會左右為難舉棋不定,何況這個選擇是關於生與香消玉損呢。

馬大夫帶來的消息讓我們晚上全沒吃飯,每個人都沒胃口吃,卻又在儘力的勸另外三人去吃飯,這個場面有點奇怪。是誰曾說過「我的心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我們卻是整個病房,整個病房都一半是火山一半是海水,還是帶着冰山的海水。

當一個病人,遇到能重新燃起他生命的火種時,一定會拼盡全力抓住它,哪怕是會被嚴重燒傷。可是當這個火種需要用僅剩一年的生命,去換取只有百分之五十成功率的時侯,這隻手還會不怕痛嗎?我的到來確實給艷艷帶來了奇迹,然而這個奇迹卻一點都不讓人舒心,讓人怕得到,也怕失去。

晚上,我跟艷艷沒有像平時那樣情意綿綿的交談,都默不作聲想着心事。我實在找不到什麼話,來化解這種沉悶的氣氛,任何話語都可能會引起小燕子的情緒激動,有些時候,不說話就是最合適的話。那天晚上,我們一起度過了一個最不平安的平安夜。

「聖誕快樂!小燕子。」早上起床我終於找到話了。

「哥,聖誕快樂!」小燕子坐起來莞爾一笑。

看她的神情很輕鬆,我終於放心了。

「想吃啥,醫院的吃夠了的話,咱倆去外面吃啊?」

「不用,這裏的挺好,等我爸媽來了咱們一起吃,我正好有話要說。」

「啥事啊,劇透一下唄?」

「哥,我決定做手術,具體等他倆來了一起說吧,好嗎?」

她剛說完,田叔叔和阿姨就進來了,他倆當然知道,艷艷平時早上是幾點起床了。

坐到餐廳,

艷艷表情很認真的對我們說道:

「爸、媽,哥,我想了一晚下決心了,我要做這個手術。就跟馬大夫說定在元旦過後,因為那時我就27歲了又長了一歲,這樣如果手術失敗的話,我的遺憾就會少一些,同樣你們跟我也多過了一年,遺憾也會少一些。」小燕子故作輕鬆的說着。

她說話的同時,阿姨的一隻手抓住田叔叔的手,另一隻手裝作不經意的,悄悄地抹去她臉上不小心流出的淚。

「自從咱們成了一家人,我就讓你們三個擔驚受怕操碎了心,這樣的日子我不想再過,還是那句長痛不如短痛。尤其馬大夫說趁早做的話,我的身體素質還能好一些,成功率高一些。我這次的決定不再是自作主張,而是看你們都左右為難,現在請問,你們同意我的想法嗎?」艷艷的輕笑里閃著晶瑩的淚光。

沉默,除了阿姨的輕聲抽泣只剩沉默,我們確實左右為難。

「小艷,爸爸贊成你的想法。」田叔叔首先打破了沉默,「生命雖然是我和你媽帶給你的,但這個重大的決定,確實讓我倆舉棋不定畏首畏尾。好在你26歲了已經成年,既然你決定了,那我們就痛快的賭一次,而且我覺得值得一賭,你倆的意見呢?」

「我同意」

「我也同意」

這件事我們只能聽小艷的,尤其我們確實不知道該如何選。

手術定在1月4號上午10點,預計8小時左右。時間確定之後日子過的就像風車,一轉就是一天,一轉又是一天,不知道這是不是老天急於看結果,故意調整了地球轉速。速度快了之後,我們的心情也變的重了,沉了。

元旦的早晨我看小燕子醒了,

「艷,你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嗎?」

「怎麼了看你神秘兮兮的?」小燕子淺笑。

「下雪了,新年第一天多好的彩頭,快起來出去走走,讓雪染白咱倆的頭髮,好預示著白頭偕老。」

到了醫院後面的公園裏,雪還在下,紛紛洒洒。

我抬頭仰望着灰色的天空,怎麼也尋找不出這些雪的出處,等發現它們的時候,它們就瞬間變大變密,對我們砸將過來。幸虧這只是雪不是餡餅,否則真找不到好東西接住,還容易被它傷到。如果冒險用嘴接的話,我身後還需要一根尾巴掌握重心,這樣奔跑跳躍才叫靈活。

艷艷站在小路上,靜靜的欣賞四周的雪景,雪花很快就落在她的帽子上,肩膀上。她立馬就融入了周圍的環境,組成了一幅銀裝素裹分外妖嬈的水墨雪景。

「哥,你來迴繞着我跑啥呢?我頭都快暈了,咯咯。」

「這你都看不出來嗎?我不是在踏雪尋梅呢么,嘿嘿」

「這公園裏全是柳樹楊樹,你到哪尋梅啊?我的哥啊你多看看樹下,沒準能尋到兔子呢,守株待兔肯定比你找到梅花的幾率大,咯咯。」

「這你不懂了吧,這叫意識流,要不然畫餅充饑、望梅止渴是怎麼來的。你看見我拿的這把樹葉了吧,你猜猜我這是要幹啥?」

「我猜你總不會把它意識成早餐餅乾了吧,咯咯咯。」

「俗物,我這是要葬花啊,喬哥葬花,嘿嘿。」

「喬哥哥,你冷着我了,咱速速回吧。回去給你暖暖身子,那樣你的腦袋就會慢慢正常起來。別怕,我會把你治好的,呵呵。」

在這幾天緊張氛圍的籠罩下,這場大雪來的真是及時。它讓我們放下了心照不宣的重負,在這冰天雪地里盡情的玩耍,到處都留下我倆開心的笑聲。happynewyear小燕子,瑞雪兆豐年,我相信它也會兆着我的小燕子,4天後會平平安安。

2號一整天,我們四個在一起的氣氛又恢復了沉悶,大家都想說點什麼,卻又不知道說點什麼合適。今天的原本計劃,是我們小四人幫的視頻連線時間,卻被艷艷找個理由取消了。因為她怕她一旦管理不好情緒,引起那兩個死黨的警覺,那他們肯定會不顧勸阻的奔來,一定要看個究竟的,而艷艷怎麼會讓我們的好朋友牽腸掛肚,又奔波辛勞呢。

說心裏話,我們確實應該通知一下大旭他倆,我們4號就要做手術的艱難決定。因為他們都是我倆過命的好友,應該知情,從某種意義上講,他們已經超越了我們的家人。然而我卻怎麼也不想張口,不管將來結果如何,我想他們雖然會怪我,但也應該能理解我。

晚上田叔叔提議去全聚德飯店吃烤鴨,大家都欣然前往。雖然沒有人說,但我們都知道,這個名字對我們有着什麼樣的寓意。

烤鴨做的無可挑剔,鴨骨架湯也很美味,但是大家吃的都很少。吃飯的氣氛依然有點沉悶,看來我們開心的來到這裏,全都是為了這個飯店的名字。我本來想起個輕鬆的話題正想說,但又覺得不合適,只好勸小艷多吃點,好多積攢些體力。她吃的很努力,也吃的很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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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子脫口秀之,釋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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