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3號上午的各種檢查讓我們忙忙碌碌。

下午護士推門進來，

「田艷家屬，病人今天晚上開始不能進食了，水也盡量少喝，晚上8點之後吃喝都要停止。」

「嗯知道了，謝謝。」

「小艷，快吃點東西，晚上不能吃了多餓啊。」說着阿姨就遞過去一個香蕉。

「人家不剛說晚上不讓我吃了么，再說我現在也不餓。」

「艷，人家說的是晚上，現在才下午2點，你吃點水果再吃點清淡的點心吧，要不然哪有體力堅持手術。」

「對，爸也覺得他倆說的對，不吃能行嗎，吃點吧聽話。」我們三個輪番哄著，小燕子才勉強吃了一點，跟哄個厭食的孩子一樣困難。

晚上睡覺的時候，小燕子突然小聲問我

「哥，我突然很緊張，心跳都覺得快了，你說明天晚上我還會睡在這床上嗎？」

「哐」，我的心被鎚子震了一下，有些話題是永遠逃不過的。

「沒事，做手術前緊張是正常的。你接受它就行，只有心裏先接受了緊張，才會再慢慢把它放下，這跟你上次登台表演道理一樣。你明天晚上肯定會在這睡，因為有我為你祈禱呢，而且我還在這裏等着你，你能捨得不來嗎？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堅定信心，我們必將成功，我們必將勝利，fighting。」

「嗯fighting，那我就開始接受緊張了，緊張你來吧，我要抱抱你，咯咯咯。」一天了，難得的聽見了小燕子的笑聲。

「聽話的小燕子應該得到獎勵，我躺在你旁邊拍着你睡吧，我小時候一做惡夢就哭醒，我媽媽就輕輕拍着我睡，今天我把這待遇獎勵給你，嘿嘿」

「那太好了，早知道可以這樣，我早就聽話了，快來哥，我把你的地方都騰出來了。」

兩天來，我和艷艷都沒這麼開心的對話過。

「小燕乖乖，咱要安心睡覺不能說話了」

「嗯，晚安」艷艷爽快的答應了。

聞着小燕子淡淡的發香，再輕輕地拍着她的香肩，這是我這半生來擁有過的最大的幸福，我真心的希望這一刻能永久，讓這巨大的幸福能定格。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小燕子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而我還在不停的神遊，小燕子會飛走的念頭，我怎麼也不能完全壓住。可我還是沒有勇氣想像，這滿懷的溫柔換成冰冷，那我的世界會變成怎樣的凄慘景象。

不知道過了多久，恍恍惚惚中我分不清我身在何方，但我卻能在空中看見，另一個我虔誠的跪地不起，我在拜求菩提「求求您施展法力吧，讓我的艷艷再活五十年。」

「你醒了嗎哥？」我隱約聽見艷艷在跟我說話，睜眼看錶，6點50。

「對不起，艷，我昨天可能睡太晚了，怎麼都睡到這時候了。」

「沒關係啊，昨天你拍我睡，今天我看你醒，不是很好么。」

「你感覺怎麼樣，覺得身體和心理可以進行手術不？不行就改期不要有負擔。」

「都挺好的，我按你說的接受了緊張，現在感覺好多了，雖然我還是控制不住心跳加速，但是心理已經平穩多了。」艷艷頓了頓又說「哥，這兩天我都想對你說些心裏話，可又怕讓你平添傷悲忍住了。但現在不說不行，我怕今天我一旦飛走了，就會把這些話都帶走，那我定然是會不安心的。」

我吸了下鼻子，覺得它有些酸楚，艷艷也輕輕地吸了下。

「艷，不要說傻話，你怎麼會飛走，你肯定會飛回來的。」說到這我又吸了下鼻子「再說，我們一起走了這麼遠，心貼的這麼近，你的話縱然不說我也全懂得。但現在你要控制情緒，等做完手術，我有一生的時間傾聽你的呢喃呢。」

「哥，你就聽我說完吧，不要打斷我，放心吧我的情緒沒事。

你跟我談過對生命的看法，人一生活多久才算久，活多久都覺得不夠久。

我這些天，一直在回味你的這句話，雖然我還做不到大徹大悟，但是我已經努力讓心靈寧靜下來。所以我說這些話，雖然心裏會出現一些波瀾，但絕不會是波濤洶湧影響手術，所以你就放心的聽我把話講完。」

我只好輕輕握住她的手繼續傾聽。

「我一定要把這些話告訴你，它們裝了那麼久，又那麼多那麼重，我已經把它們帶不動了。」小燕子喘了一口氣，「哥我跟你說過，第一次見到你，就覺得你的面容好熟悉好親切。等第三次見到你，我心裏就覺得，你就是我等待了26年的人。

在這之前，我從未有過愛情的體驗，因為我感覺一直有個聲音在對我說，再等等再等等，但我從未真切地聽到過這個聲音，它只是一種感覺。更神奇的是遇到你之後，這個聲音再也沒有出現過。」

我遞給艷艷一張面巾紙，她蘸了蘸眼窩。

「自從我們開始相戀，我每天都在心裏在感謝你，感謝你讓我了解了你的陽光，你的自信，你的幽默和你帥氣，也感謝你擁有的正直和善良，還有獨特的能看清世界的眼光。

最讓我目眩神迷的是，你帶給我的愛情。我從不知道，傳說中的愛情竟然會這樣發光發亮，耀眼奪目又攝我心魂。

每天我都沐浴在你給的愛河裏，撫摸著溫暖的河水，嗅着它散出的獨特誘人的香味。這河水載着我，不知不覺就進入了環繞雲霧的高山，然而密佈的荊棘和錯綜交織的小溪，逐漸讓我失去了方向，又是你一路披荊斬棘，把我推回那泛著泡沫的愛河裏，這更讓我看出了你的勇敢與堅持。

這正是映證了那句，不經歷風雨怎麼見彩虹，不被寒露沾染楓葉怎能紅於二月花，所以我更加痴迷於你給的愛情。我愛你愛的無法自拔，我天天都在慶幸自己遇到了你，更慶幸你還愛上了我。」

艷艷把身體向床頭靠了靠繼續說，

「哥，我每天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想着今天幾點能夠見到你，幾點才能看見你帥氣不羈的笑，還有那一笑就會露出的，雪白整齊的牙齒。每天早上等著看你發的情話的時候，其實我已經急不可耐了。我等不急的時候，就去空間翻看你的照片，看你的錄像，看我們在一起的每個記憶。

奧天啊，我滿腦子都是你，都是那令人迷醉的愛情。

哥，請你原諒我是個羞於表達的人，原諒我這麼晚才讓你知道，我對你全部的真實的愛，我對你的所有感激和感動。我早該在你每天發給我情話的時候，就告訴你，告訴你我是多麼多麼的愛你，告訴你我願意跟你合巹一生，風雨同舟。

在你忙碌的時候，我更該主動地把我的情話發給你。告訴你，我的愛能陪你共度紅塵，也能陪你穿越九幽，相守在繁華之外的彼岸。這樣在你短暫閑暇的時刻，我的情話定會緩解你的疲憊，滋潤你的心靈。

哥，你可能覺得我說的這些話過於甜美，這是因為我剛剛說過的理由，我早該把它們當情話每天發給你，而我卻很羞澀又吝嗇，這些遲到的話就算是還債。

哥，因為你對生命的看法改變了我，所以我並不憎惡造化弄人，相反還有些許感激，是它們倒逼我說出了這些，我本無勇氣說出的話。

哥，還有很多要說的話，我現在記不得了，但說了這些我已經舒服了，沒有遺憾了。」艷艷說完之後，又蘸了蘸個別不受她控制的淚花。

「嗯艷，謝謝你告訴我你的心裏話，我心裏着實的感動和感激。不過你確實說晚了，這些話你雖然沒說過，但我卻早就知道了，你不知道我是個聰明人么，我會從蛛絲馬跡判斷你的心意，尤其我們的心住的那麼近我早就問過它了，哈哈哈。我抱你起床吧，收拾收拾。」

我努力讓氣氛平淡一些，絕不能使激動產生共鳴。可彎腰抱她的時候，還是有兩顆不顧大局的淚滴，偷偷滾落在被罩上。

小燕子其實你不知道，我給你寫的那些情話才只是開始。這些天我這個愛幻想愛聯想的人，早就把各種可能出現的情況，想過幾百回了。所以我心裏也早就裝滿了，想對你說的千言和萬語。可為了你情緒穩定我現在不能說，要是今晚你不在我旁邊睡了，那我定會請天使全部捎給你，好讓你在路上慢慢看。

田叔叔和阿姨早來了，看我們這樣說話就沒進來。

現在阿姨陪着艷艷沖了澡，把頭髮都盤了起來，又換上了綠色的手術服。就這樣打扮我還覺得她光彩照人，這肯定不是情人眼裏出西施，我想我家這個小燕子，任在誰眼裏看都要超過紫薇的美麗。

田叔叔自然幫不上什麼忙，但那慈祥的目光始終追隨着他心愛的女兒，他周圍的空氣中，似乎都瀰漫着他愛憐的味道。

護士來了，一系列檢查完將近九點鐘，最後把點滴給艷艷打上了。我們再沒有人關心，給她打的是什麼葯有什麼作用，我們都圍在床邊看着小燕子，都想說話可又怕說錯話。只好聽着自己的心跳聲，焦急的等待着進手術室的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