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與茹費理足足交談了兩小時，張彥才離開了綺春園。回紫禁城的馬車上，坐在李經方對面的大清皇帝似乎心情很不錯，一直在哼著不知名的小調。

「伯行，你從上車到現在就一直沒有吱聲，有什麼心事啊？」快到內城時，張彥停下了哼著的無名小調。

「微臣在想明天的行程安排，皇上。」李經方恭敬地回答道，卻不敢抬頭看張彥。

「哼！有什麼不滿就講！別憋在心裡，要裝城府你比你爹差遠了！」張彥眉頭一皺隱隱有些不滿。

..啊！」李經方慌慌張張站起來，卻一頭撞到了車廂頂，痛得整個人都蹲了下來。

「呵呵！好了好了別緊張」李經方這一鬧反而把張彥逗樂了，張彥擺了擺手「心裡有什麼就說吧，朕不怪你。」

李經方揉著發疼的腦袋，緩了半天才小聲說道..只是覺得皇上犯了一個錯誤！」

「嗯？什麼錯誤？」張彥笑眯眯地說道。

「皇上，您請洋人把工廠搬到咋們大清來，這不是引狼入室嗎！」李經方目光炯炯的看著張彥說道。

張彥舒展了一下四肢，將身子仰靠在了柔軟的皮質靠墊上，指了指面前的位子「坐下，接著說。」

李經方揉著依舊隱隱作痛的腦袋，坐回到了位子上，稍稍組織了一下語言。「皇上說的合資企業什麼的，這些微臣都不懂，但皇上您就看看咋們的海運、河運，現在江上飛馳的，海上前行的，全都是洋人的輪船，原本過去那些楊帆遠行的場景已不可見，到處都是冒著濃煙的洋人輪船。正所謂一葉知秋，水運如此，別的行業也是相同的。皇上您非但不支持咋們自己的工廠企業，反而把洋人招進來，今天是法國人，明天就是英國人與德國人，到最後滿天下都將是洋人的工廠，他們會必將擠壓我們自己的企業，最終控制住全國的經濟命脈啊！」李經方越說越激動，最後竟又站了起來。

「伯行，你說的很有道理，甚至比朝廷里很多官員都看得透。」張彥讚許的點了點頭「但你還是錯了」。看著一臉激動的李經方，張彥接著說道「首先，我所說的『合資企業』不是單純的法國人來辦廠，而是大清和法國商人共出資金，而且大清佔多一份，法人佔少一份，由法人經營管理，但我大清行監督之權，利益風險對半，遇有重大事宜也聽從我大清調度。」

「那這樣做有什麼意義呢？我們自己也能開辦工廠，技術也能向洋人買啊！」李經方有些不解地問道。

「我的目的很簡答」張彥挪了挪身子，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接著說道「首先我要讓英國人把持的海關形同虛設，現在我們大清的海關都由英國人控制著，看起來關稅似乎很不錯，成了我們大清財政的主要收入之一，其實這是飲鴆止渴！只有五點的稅率，這是何其的低啊！洋人的貨物幾乎是毫無阻攔的進入到國內，以我們現在的實力就算開辦了工廠，也會被洋人的底價給擊垮。既然如此我就乾脆放法國人進來，還能獲得投資順便培養工人，反而或有可救。至於損失上的關稅，就從合資的企業利潤中賺回來..」張彥嘴角詭異的一翹「我就是要讓國內快速的建立起工廠，讓這些合資企業的產品去衝擊亞洲特別是日本的市場。現在的日本和我們大清一樣，海關同樣掌控在洋人的手中，我們的合資產品可以借著法國人的名頭進入其中，擠垮他們！」張彥的左手捋了捋身後靠墊上的流蘇，上面的絲線頭脫落了不少，他慢慢撥出了一根..但是，將來會越來越小。日本自從明治維新以後國民經濟發展的很快，在煤礦、鋼鐵、交通、造船、輕工貿業上都有了一定的發展。向這樣的一個島國，無論如何發展資源永遠是它的短板，可現在的它又不能去和歐美強國爭搶，那必定會動起我們大清的腦筋」張彥將線頭繞在了食指上，一用力將整根絲線拔了出來扔到了地上「所以我要早早把它摧毀在萌芽階段！」

張彥微微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至於你所說的，一旦放開禁令各國便都紛涌而入，那是最好不過的了，那英國把持住海關豈不是更沒意義了。正所謂『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到那時，相信我們只要拿出一定的利益作為交換，現實的英國佬立馬就會樂呵呵地把海關還給我們。」

「還有最後的一個目的。」張彥突然壓低聲音，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說道「我就是要加快洋人的技術、思想、理念甚至是文化進入到大清來，給民眾洗洗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