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8月30日清晨，恭親王奕早早就來到了談判的大樓前等著，由於是在法租界里進行談判，清政府並不能派駐衛兵，整個地區四周也就稀稀拉拉幾個法租界的警察在那維持秩序。

奕抬眼看去，已經有許多記者守候在了周圍，其中還有個熟悉的身影——林田。而在林田的身邊則是位奕從未見過的男子，他在奕看過來的時候還點頭打了個招呼，不過奕並沒有做出回應。

奕深深吸了口氣，「目前看來，似乎還算順利」他心裡想著。

半小時后，巴特納的馬車停在了奕跟前。

「親王閣下，來得真早啊」巴特納笑著走下了馬車，談判進行到現在，大部分的協議都已談妥，原本爭鋒相對的兩人，關係反倒融洽了不少。拋開各自的文化背景不講，巴特納甚至有些欣賞起奕來，在這如死水般的清朝政壇里，恭親王算是個難得的智者。

「啊，今天是重要的日子嘛！」奕微笑著和巴特納握了握手。

「是啊，連日的談判總算有了結果，我也算沒辜負法蘭西人民的期望」巴特納有些感慨，這一周的談判他也算是盡心儘力了，多日的操勞下他的面色都蒼白了不少。「不過話說回來，今天的記者可真多啊」巴特納的出現在四周的記者里引起了不小的騷動，外圍的警察只能拚命阻擋想要擠進來的記者，場面一時有些混亂。

為了避開人群的擁擠，林田帶著身邊的男子退到了外圍。

「林田君，那位恭親王果然是氣度不凡啊」林田身邊的神秘男子說道。

「是啊，他也算是清國上下難得有本事的親王」由於站到了人群後面，矮小的林田只能踮著腳觀察對面的動靜，嘴上也只是隨口敷衍了幾句。其實從他心裡來講，今天如此重要的行動是不希望有別人來打擾的，可是沒辦法，身邊這個男子是吉田大使特別關照過的，沒辦法只好帶他一起過來。

「真不知道那位大清的皇帝又會是如何之風采！」男子似乎並不在意林田的態度，自言自語道。

此時，路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秉著湊熱鬧的良好傳統，越來越多好奇的民眾圍了過來，讓原本就不夠的警力越發吃緊。

「親王閣下，我們還是先進去吧」巴特納有些不安地看著四周，心中隱隱有些不祥的預感。

「好的，請！」

..啊！」正當奕轉身的時候，人群中爆出了一聲慘叫。

奕回過頭來，正好看見一位普通百姓打扮的男子提著長刀沖了過來，而他身後則躺著一位滿身是血的警察。

事發突然，奕帶在身邊的護衛根本沒來得及反應，但奕並沒有後退一步，在他眼裡這原本就是設計好的，他要做的只是靜靜地看著它發生、結束。可當男子衝到面前時，奕慌張了起來，從男子的眼神里他發現對方似乎就是向著他來的，但此時已來不及躲避，刀鋒在陽光下閃著寒光——手起刀落，連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奕便倒了下去。提刀的男子隨即沖向了不遠處的巴特納。

..！」人群混亂一片，人們只顧得四散逃命。

「這麼會是這樣？」林田獃獃地看著面前發生的一切，這完全背離了當初的計劃。

「快走吧，林田君」神秘男子拉了拉林田，可對方依舊是一動不動。

「這個人根本不是我們的人！」林田突然對著神秘男子吼道「我們被耍了！」

「先別管這些了，計劃失敗了就先離開這吧！」男子拉著林田向後退去，但此時，兩人卻沒發現自己身..

九月初，巴特納被襲擊的消息在法國引起了軒然大波，可還沒等法國政府與民眾將矛頭指向清國，更新的消息又傳來過來：整個襲擊中，共三人受傷，而清國談判代表奕為了保護巴特納，面對歹徒沒有絲毫後退，最終被砍傷，目前傷勢嚴重生命垂危，而巴特納只是略微受了些輕傷。而且根據最新的消息，犯人已被當場控制，經過清、法雙方聯合調查，襲擊者是一位日本浪人，當天假扮成了清國百姓的樣子。

這消息一出，法國國內的各大報紙又一次活躍起來，除了讚揚恭親王奕的英勇之外，更多的則是對襲擊事件背後的猜測。而這些猜測都或多或少暗示日本政府是這起事件的幕後黑手，目的就是為了引起清、法兩國的矛盾，一時之間陰謀論塵囂直上。更有報紙為了博人眼球，甚至說當初中、法在越南開戰也是日本政府搞得鬼。

「總理閣下，這可如何是好啊？」總理府內日本公使佐田白茅正滿臉愁容地看著茹費理「現在你們那些激進的法國民眾把大使館都包圍了，就差衝進來了！」

「佐田大使不用擔心，我會多派些警察去那裡維持秩序。」茹費理安慰道，不過心裡卻並不是很在意，現在的茹費理可以說是最安逸的人了，雖然與日本達成的協議並沒有完成，但就目前看來他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國內的矛盾已經全部轉移，他現在要做的只是在適當的時間站出來收羅人心而已。至於協議的下半部分嘛，計劃都已經失敗了，協議自然沒有執行下去的意義了，這讓茹費理心中輕鬆了不少。

「那些報紙真是混蛋！」佐田憤怒地揮了揮手手「總理閣下你要好好整治一下他們，不能任其詆毀我們日本政府。」

..不大好吧？」茹費理有些為難「法國是講言論自由的國度，不能像你們日本那樣。」「那不行，要知道我們現在可是有協議的！」眼見茹費理推脫，佐田有些不滿。

..怎麼？你在威脅我？」茹費理冷笑了一下「我告訴你，現在你們的計劃失敗了，這不關我的事，是你們日本自己出的錯，為此我也遭受了損失，難道你還要以此威脅我？」

「不敢不敢！是鄙人一時激動說錯話了！」佐田心中一驚，立馬鞠躬道歉，現在的他已是自身難保，可不敢亂觸茹費理的霉頭。

..」茹費理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我看現在天色也不早了，我也還有很多公務要處理，你就先回去吧」說完便要轉身離去，不過他想了想又轉了回來，語氣稍緩了些說道「好了，你們的問題我會儘力幫忙的，報紙那邊也會打些招呼，就放心吧。」

「萬分感謝！」佐田彎著腰大聲說道，可心中卻滿是苦澀。

回使館的路上，佐田一直悶悶不樂，他倒不是不滿於茹費理的態度，大家相互利用本就不存在什麼背叛，茹費理能不在這時落井下石聲討日本政府已經算很有「人品」了。佐田所鬱悶的是原本如此縝密的行動怎麼會出了差錯，這麼巧正好在行動前一刻被個薩摩藩的流浪武士給破壞了？

「難道是巧合嗎？真麻煩！現在組織行動的林田又失去了聯繫，頭痛啊！」佐田揉了揉發脹的腦袋，這些天一連串的事件實在讓他難以應付。正在此時馬車突然一震，停了下來。

「混蛋！怎麼回事！」佐田打開車門罵道。

倫次地說道。

「嗯？」佐田順著車夫指的方向看去，遠處正是自己的使館大樓，而此刻它正處在熊熊烈火之中。「快趕過去！！」

當佐田趕到時，使館前已經圍滿了救火人員，佐田一把抓住個人「是怎麼回事！？」

那人正是使館的二等秘書..法國人衝擊了使館..到處放火攔都攔不住！」看著凶神惡煞的佐田，秘書磕磕巴巴地說道。「警察也混在裡面搗亂」秘書又小聲補充了一句。

聽到這，佐田只覺得全身氣血都涌了上來，腦袋「嗡」的一聲，便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