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八月一日,一條振奮人心的消息傳到了紫禁城——鎮南關一役,法軍全線崩潰,劉永福率全軍乘勝追擊。7月24日攻克文淵城,7月25日攻克驅驢,7月28日攻克諒山,7月29日攻克屯梅、觀音橋,7月30日攻克谷松,重傷法軍指揮官尼格里。連日攻克多地,殲滅、俘獲法軍主力千餘人,繳獲輜重無數,現部隊已接近河內。

「呵呵!真是大快人心啊!」上書房裡張彥樂呵呵地將越南發來的戰報合了起來。

「什麼事讓皇上這麼開心啊」此時正好左宗棠與李鴻章兩人來書房商討事宜,聽到張彥的笑聲后左宗棠好奇地問道。

「你看看吧」張彥把軍報遞了過去。

「真是好消息!」左宗棠只瞄了一眼便興奮地說道「經此一戰南方至少可安定五年!」

「真是天佑大清啊」李鴻章也笑著說道。

「呵呵,這都虧了前線將士浴血奮戰啊!」張彥想了想又接著說道「不過現在還有兩件事要去做,一是越南王阮福昊不久前死了,朕希望能從新擁立一位越南王,兩位愛卿可有什麼建議?」

廣南阮王宗室後裔阮福映,於1802年在法國的幫助下擊敗了西山王朝,並改安南為越南國,定都富春,建立阮朝,而不久前死掉的阮福昊則是越南阮氏王朝的第七位國王。原本依照傳統,阮氏繼承人的選擇應由阮氏內部來挑選,大清不應插手進來,不過自從法國開始大舉入侵越南,越南阮氏其實已經是完全依靠大清來生存。過去大清那是沒法插手,那麼現在,張彥當然要好好挑選一位親清的越南國王出來啦。

「臣覺得讓阮福昊接任比較好,他是越南堅太王阮福洪侅與潘氏嫻所生的兒子,那是越南王室正統,最主要其一向與我大清關係較好,是比較合適的人選。」左宗棠說道。

「臣也贊同左大人的人選」李鴻章說道,自從那次「書房會謀」之後,李、左二人的關係已經緩和了不少,至少不會為了駁倒對方而不顧國事,有時二人甚至能相互合作,為張彥分擔了不少重擔。

「恩,那這件事就交由左愛卿來辦吧」

「是!」

「那麼還有一件事」張彥接著說道「那就是劉永福來電,希望朝廷能批准他進攻河內?二位怎麼看?」

「不可!」李鴻章立馬說道「我軍雖在鎮南關取得了勝利,奪回了越南北部大片地區,但法國畢竟是西方列強,其國力不是我們大清現在能抗衡的,進攻河內要是激怒法國,使其從國內抽調部隊大舉反攻,那我們是否還能再次取勝那就難說了!」

「那左愛卿怎麼看」

..」左宗棠沉吟了一下「還是從長計議的比較好!或可先與法方接觸,商討談判事宜,畢竟我方剛勝,有優勢,這樣也許可兵不血刃的達到目的」

..兩位愛卿真是過於小心了」張彥笑著說道,李、左兩人的出發點是對的,而歷史上的大清也的確在鎮南關大捷后便與法國進行了談判,只是被李鴻章這個「裱糊匠」弄壞了大好形勢。不過現在是張彥當政,作為後世的穿越者來說他的優勢就是了解歷史的走向。「兩位就放心吧,估計法國人自己國內,現在都是一大爛攤子等著人來收拾呢,顧不到越南。朕決心已下,不但要進攻河內,朕還要劉永福圍困住河內!把退守河內的法軍都困住!」張彥高聲說道,在他心裡一個巨大的計劃正醞釀著。

七月份的歐洲已是烈日炎炎,氣溫一路飆升到了難以忍受的地步。炎炎夏日之下缺乏避暑選擇的巴黎人總免不了抱怨天氣,而此時總理府內的茹費理同樣是一臉憂鬱,從七月份開始到現在可以說是他最難過的日子,先是進攻福建的海軍被全殲,接著又是陸軍在鎮南關被清軍擊敗導致主力被打散,就在前天,更是傳來了河內被圍困的消息。法國早在17世紀初已進入越南,並對當時還未統一越南全境的阮氏進行援助,而到1874年後,法國已經完全控制住了整個越南南部地區與河內、紅河三角洲一部分地區,雖然河內並不是法國在越南最重要的據點,但依舊有大量的駐兵與法國移民在那,可以說清國對河內的圍困在整個法國引起了巨大的震動,政黨中也出現了與清國談判的呼聲。

要知道現在才是八月初,而在過去短短一個月里形勢居然發生了如此巨大的轉變,之前面對清國積累的優勢一下子丟失殆盡,為此茹費理作為總理必須要負上責任,估計用不了多久他這個總理就要變成過去式了。據說,反對黨的喬治·克列孟梭已經開始著手彈劾他了,到那時面對國會的一片質疑與責問聲,茹費理只有引咎辭職這一條路可走了。

..」書房裡的茹費理站在窗口望著天空漸漸飄散的雲朵不禁嘆了口氣。

「總理閣下,日本大使求見」此時秘書官走進了屋裡。

「不見」茹費理依舊望著窗外頭也不回地說道。

「這次是新任的日本大使前來遞交國書的」秘書官再次說道。

..還真會挑時候」茹費理不屑地說道,作為一位帝國n主義者,茹費理對歐洲以外的國家都是從心裡鄙視的,當然這也包括日本。茹費理在普法戰爭結束后,提出了建立法蘭西殖民帝國,以獲取原材料,發展本土工業的計劃。他在眾議院發表演說時,就曾宣稱「『統治低劣民族』是優越民族的權利,因為他們肩負責任。他們肩負教化低劣民族的責任。」他也曾經這樣說過:「優越民族征服低劣民族,並不是為了享樂,也不是為了壓榨他們,而是為了教化他們,提高他們的文明水平。」即便茹費理現在的地位已是岌岌可危,但心裡這份傲慢卻依舊沒有絲毫消退。「算了,還是讓他們進來吧,就當是我最後為法蘭西做些事吧」茹費理想了想又接著說道。

「總理閣下您好」片刻之後一位西式打扮的矮個東方人在秘書官的帶領下,出現在了茹費理的書房內。

佐田白茅,日本新任駐法大使,上個月剛剛接替之前的大使來到法國,生於日本天保3年12月10日(1833年1月30日)的佐田,作為一位明治時期的日本外交官可以說是一位徹頭徹尾的日本殖民主義者,也是日本「征韓」政策的忠實擁護者。在其還只是日本外務省一位小小的官員時就曾在對外務大丞的建議中提到..法國攻朝鮮,取敗刃,懊悔無限,必不使朝鮮長久矣。又,魯國(俄國)窺竊其動靜,墨國(美國)亦有攻伐之志,皆垂涎彼金谷云爾。皇國若失斯好機會而與匪人,則實失我唇..」佐田還認為「伐朝鮮,富國強兵之策,不可輕易以糜財囊國之論卻之。」相反,伐朝鮮不僅可以「大練我之兵制,又輝皇威於海外,豈可不神速伐之乎哉」,可見其對「征韓熱情」之高。

「啊!大使先生您來啦!快請坐!」茹費理笑著為日本大使搬開了椅子「去為大使先生泡杯咖啡,哦!對了還是不要咖啡了,最近有朋友送了我一些東方的茶葉,就用這個招待大使先生吧」茹費理對站著的秘書官說道。

雖然現在的茹費理已經快要失勢了,但不得不承認其依舊是一個合格的政客,面對第一次見面的佐田白茅,依舊如同老熟人般熱情。無論心裡有多麼鄙視,但面子上的功夫絕對做的到位,一副熱情十足的樣子。茹費理言語間還提到了「有朋友送了我一些東方的茶葉」,其中想要傳達的意思不言而喻,就是想向日方表明:法國與清國依舊還有接觸,雖說打了幾仗但關係並沒有壞到多差的程度,清國為我送來了茶葉,依舊還是懼怕我們法蘭西政府,現在還不是你們日本來撿便宜的時候!

不過佐田只是笑了笑,作為一位老資格的外交官,茹費理的話外音他是明白的「總理閣下,雖然有些倉促也與禮不符,此次鄙人前來的目的就是作為我國新任駐貴國大使來遞交國書的」佐田站了起來說道「畢竟閣下公務繁忙,我怕到時閣下沒有時間顧及到鄙國的小事了,所以倉促間敬請見諒。」隨即恭敬地奉上了一本黑色底並有金色燙金字樣的冊子。

..」茹費理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接過了佐田遞來的國書,佐田話語間的深意他是明白的,說白了就是怕一旦國會對他的彈劾一啟動遞交國書的事宜就要被推遲,不如趁現在先遞交了。

不過佐田又接著說道「但我這次來還有一個目的,就是出於日法友誼來為貴方提供幫助的,您也知道現在貴**隊正與清國在越南激戰著..」

「對不起,大使閣下」茹費理立即打斷了佐田的話「我們的確與清國在越南有一些摩擦,但這都是小範圍的,也許我們遭受了一些損失,但這對於偉大的法蘭西來說只是暫時的,這些並不能削弱我們在遠東的影響力。」佐田的話讓茹費理有些不滿,在他心裡法蘭西的權威是不可置疑的,豈是這些東方愚蒙國家所能說三道四的。而且聽對方的口氣,分明是要讓法國出讓一些在遠東的利益來換取日本的幫助,這是最讓茹費理難以接受的。

「總理閣下請別誤會,我並沒有要冒犯貴方的意思」佐田擺了擺手說道「無論在何時何地,我相信法蘭西的權威都是不可動搖的。」

「嗯」佐田的解釋讓茹費理臉色緩和了下來。

「但是您的任期似乎不如法蘭西的地位那麼穩固」佐田補充道。

「您是什麼意思」茹費理皺著眉頭說道,他實在是不喜歡這位日本大使,雖說也不是第一次接觸日本大使,但他們每次說話都要繞一個大圈,讓茹費理覺得十分不爽。

「我的意思是,我有辦法讓您度過這次信任危機,繼續連任下去」佐田終於把話挑明了。

「哦!」茹費理有些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並且」佐田接著說道「總理閣下並不用擔心我方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我方只希望能和貴國在對清問題上達成某些共識與統一的態度。」

「比如說牽制住清國並支持你們在某些地區的動作?比如——朝鮮?」作為一位老政客茹費理立馬發覺了日本的目的。

「沒錯!」佐田此時並沒有掩飾「當然我所謂的支持並不是之前貴國在對清問題上與我方的模糊合作,而是請明確的支持我們,給予清國一定的壓力,無論是外交或是軍事上的。」

「那你們有什麼辦法」茹費理似乎來了興趣。

歷史上的茹費理還算是一位有作為的總理,在第三共和國歷任總理中,茹費理的任期算第二長的,僅次於他的政敵克列孟梭,可見他的地位十分之高。茹費理在擔任總理期間,在國內進行教育世俗化,在國外進行殖民擴張。首先,他消除了神職人員在大學的影響力又建立了新的教育制度。並提出「費里法」,確保了法國世俗、免費、強迫性的小學教育的最終建構。在高等教育方面,茹費理在執政期間,大力支持「共和國的黑色驃騎兵」亦即大學教授,令教授數量成倍增長。他定法語為教學語言,團結了法國各地人民,穩固了法國民族國家的地位,提出了建立法蘭西殖民帝國,以獲取原材料,發展本土工業的計劃。而茹費理身為一個堅定的共和主義者,出任總理后在很大範圍內開展了一場清洗君主主義者的行動,免去了不少身居高位的法官、軍官、公務員和外交官的職務,確保了法蘭西共和國的政局穩定。

但是,由於張彥這隻小小的蝴蝶,導致了法國在越南的危機提早一年爆發了出來,而此時茹費理的各種政策只不過進行了一半,許多計劃甚至還沒開始著手。不過這些並是茹費理不願下台的原因,真正的原因就是國內的激進派。自從普法戰爭之後,法國的激進分子一直希望能與德國一戰血洗之前戰敗的恥辱,而上台後的茹費理卻認為德國力量太大,單憑法國難以擊敗德國,和德國合作,避免挑起事端才是更加明智的選擇,倘若一意孤行與德國挑起事端,最終吃虧的還是法國自己。現在的茹費理就是害怕激進派掌權后給法國帶來災難,所以即便遠東戰事不利都一直挨著不肯主動辭職。

「大使閣下您的茶」秘書官端來了熱氣騰騰的茶杯,也打斷了茹費理與佐田兩人的談話。

「謝謝」佐田說道,隨即喝了一口,直到秘書官退出了書房他才小聲說道「我們的辦法稍稍有些冒險,不過絕對有效,只是現在不方便說,如果總理閣下願..」日本大使故意停頓了下來,並未把話說完。

..」茹費理微微沉吟著,一時並沒有說話,而佐田也十分耐心的等待著,雖然此次與茹費理的合作十分重要,但他也知道欲速則不達的道理。

在明治維新之後,日本通過維新改革,國力迅速強大,成為了當時東亞較有實力國家,為了建設日本,他們提出「殖產興業」、「文明開化」和「富國強兵」三大政策作為建國的指導方針。其中「殖產興業」的具體內容就是運用國家政權的力量,以各種政策為槓桿,用國庫資金來加速資本原始積累過程,並且以國營軍工企業為主導,按照西方的樣板,大力扶植日本資本主義的成長。而加快資本原始積累的另一種方式便是對外擴展,建立殖民地,對於日本來說最合適的地方莫過於——朝鮮。

「征服朝鮮」是日本「大陸政策」的重要一環。這不僅僅為日益發展的日本資本主義對外經濟擴張所需要,而且對日本有重要的戰略意義。當時朝鮮在政治上處於對清朝政府的從屬地位,而朝鮮所處的地理位置離日本最近,在日本統治集團的眼裡,朝鮮是進入中國大陸的一塊跳板。他們將朝鮮稱之為「渡滿橋樑」,正因為這樣,明治政府剛成立不久,其內部就有人積極主張「征韓」。只是由於清國的阻擾,日本的殖民過程一直很不順利,為此日本政府已經決定採取一定的行動了。

原本中法戰爭是最合適的時候,此時發難必能讓清國頭尾難顧,成功的幾率很大。而歷史上日本就是在這一年12月份,支持以金玉均為首的朝鮮開化党進行了政變——史稱甲申政變(后被袁世凱鎮壓)。甲申政變后,日本藉機勒索朝鮮,於1885年1月同朝鮮簽訂了《漢城條約》,向朝鮮索取了謝罪、賠款、懲凶、增兵等條款。1885年4月,日本派伊藤博文與清朝實權人物李鴻章訂立《天津會議專條》(《中日天津條約》),規定中日兩國同時從朝鮮撤兵,兩國出兵朝鮮須互相通知,因而在事實上在朝鮮確立了同清朝對等的地位。

只可惜在張彥出現后,法國這個歐美列強完全「辜負了日本的期望」,在短短半年多一點的時間裡就連續吃了兩個打敗仗,完全喪失了軍事上的優勢,自然也就達不到日本所期望的牽制清國的目的。為了防止主戰的茹費理政府下台,導致新政府與清國媾和,從而使清國徹底從越南問題上脫身,日本政府不得出手,盡量想辦法維持茹費理的政權。日本政府的目的很簡單,即便不能使中法再次開戰,也要盡量維持兩國間的摩擦與矛盾,最不濟拖延雙方談判的時間,為日本在朝鮮的行動爭取時間。

「我接受你們的要求,也可以聽從你們的意見!」茹費理似乎下定了決心說道。老實講日方開出的價碼並不算高,不用出賣法國在遠東的利益,只是對清國施加一些外加壓力的話他還是能夠接受的,反正在對清的時候,歐美各國本來就會或多或少的傾向於日本(1902年後,日本與英國達成同盟之後這種傾斜便日益明顯),法國最多以後做的明顯一點罷了,現在與清國已經撕破了臉皮也無所謂了。而且在茹費理看來,這種沒有同盟協約作為基礎的支持不過是做做樣子而已,又不用真的去和清國拚命,形勢不對的話大可以抽身而走,這麼划算的買賣何樂而不為。

「明智的決定」日本大使笑著說道「那麼,請總理閣下於今天晚上出席我方舉辦的晚宴,屆時我方會邀請旅法的日本商人、學生與法國各界名人,總理閣下的出席必定會使鄙館蓬蓽生輝,進而推進日法友誼。」佐田突然說道,並從懷裡掏出了一份請帖。「到時我們再談論計劃」他又輕聲補充道。

「嗯,我會出席的」茹費理說道,雖然對於日本大使的故弄玄虛有些不滿,但他不得不承認以宴會作為幌子來商討合作計劃的確是個不錯的主意。

「那就告辭了!」日本大使一口氣喝光了手中的茶水,隨即起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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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4光緒中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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