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第 40 章
愚人眾有執行官死掉了。
連身體都融化了，只剩面具躺在地上。這個消息迅速在提瓦特傳開了，撐船的漁夫聽聞這事，也忍不住啐一口：「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楓原萬葉將帷帽的黑紗撩開一半，露出一雙楓紅色的眼睛，「船夫，就在此處停靠吧。」
他行水路去找散兵，路途暢通無阻，明裏暗裏的追殺者都消失了，甚至在港口遇到深淵教團的人，他們也沒有主動攻擊自己。
愚人眾的面具是每一個執行官的生命，面具碎者，死；面具落者，死。
有些人戴上面具，是為了救人。
而有些人戴上面具，只是為了害人。
「那一刀，你是故意讓我躲過「丑角」的追擊吧。」
楓原萬葉站在殿外，刀挾在臂上，擺出作戰的姿態。
地址是他偶然間從熒那裏得來的，他比熒出發的早，散兵所選的地方有很多稻妻的機關，如果是外鄉人，很可能進了就出不來了。
「冬之女皇對我下達了追殺令，整個愚人眾都在追殺我。現在他們都以為我死了。」
沒有回應。大殿內死一樣的沉默。
「楓原萬葉原來我在你心裏是這樣的一個大好人啊。」聲音拔高好幾度，散兵拍著巴掌從陰暗處走出來，「你被我捅了一刀，還要為我找借口，你還真是我的好發小——」
散兵冷笑了兩聲，臉色陰沉下來：「那下次我把你媽殺了，看來你還要謝謝我。」
越是這種態度就越可疑，他在用惡劣的語氣掩飾內心的焦慮——楓原萬葉看出來了，因為他曾經也是這樣的人。做過偏激的事情，也嘗過了苦果。
見他反應平平，散兵漫不經心地環住手臂，「連神之眼都沒有的傢伙，拿什麼跟我打？」
——「你也想落得和你友人一樣的下場嗎。」
「我不是來聽你講這些的。」楓原萬葉打斷他，就算聽到這種話，情緒也不會太波動了。被牽着鼻子走的下場他不是沒受過。
「對，差點忘了，你還有刀。」散兵併攏雙指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指著楓原萬葉腰間的佩刀，「待會輸掉之後，你就拿它切腹自盡吧——」
話音剛落，雙方很有默契地出了手，電光雷鳴之間，兩個少年的影子不可開交地糾纏到一起。
這是一場激戰。
也是一場和過去告別的儀式。
【再見了，雷電國崩。】
【再見了，kazuha。】
*
散兵屏住呼吸，他對萬葉熟悉到就連招數都是了解的。
他彷彿……出了岔子。
源源不斷的力量從劍中往外涌，雖然表面上看自己佔了上風，但劣勢已顯，這傢伙怕不是吞噬自己的命換取力量，來跟他打這一架。
這不值當。他並非想要萬葉的命。他的本心是想這傢伙好好活着的。
「停手，我不想打了。」
散兵停了手，通常這種時候對方會順手收回刀，這是他們之間打鬥時的默契。
散兵抓着他的手臂反手一折，用力頂到地上，雙腿屈膝，整個人死死壓在他身上。
「你他媽在幹什麼！？瘋了？」
散兵的怒吼完全沒有起作用。
一雙紅瞳死死盯着自己，彷彿要把自己盯出個窟窿。
他想起自己當初形容天理的話——「天空本來就是個巨大的謊言。」天理不是什麼好人，如果萬葉找她借了力量，最終也會被力量吞噬掉。
如果他沒有記錯，萬葉的眼睛應該快要看不見了。
正在他兀自思考時，一把刀貫穿了散兵的心口，鮮血『啪嗒』滴在地上，散兵低着頭，從心口掏出了個還在走針的機械造物。
「我這輩子，就做這一次爛好人。」
「別辜負我了。萬葉。」
……
清醒過來的時候，眼眶裏蒙上一層白霧，楓原萬葉揉了揉眼睛，他貌似又看不見東西了。
小時候，他因為長期營養不良加上在雪地里行走患上了雪盲症，國崩牽着他的手，兩個人磕磕絆絆地往山下溫暖的濕地走。
在那一帶生活的人們手很粗糙，覆蓋一層厚厚的繭，像老人皸裂的手掌。
然而國崩的手永遠是白白嫩嫩的，像杏仁豆腐，四季都不會有變化。
「人們常說餓了要吃東西，渴了要喝水，遇到好吃的東西就會食慾大開。」
kazuha扒著碗裏的粟米飯，抬起頭來，「啊諾，國崩覺得什麼東西最好吃？」
那時候他抓了抓臉，想了很久才說：「麵包和蘋果釀。」
臉頰長著雀斑的蒙德小姑娘站在門扉后，怯生生地捏着她灰色的格布裙，雙手捧上一片乾麵包：「Excuseme,howdoyoumaintainyourhands?(請問，你的手是怎麼保養的）」
那麵包烤的皺巴巴的，就和她的手一樣皺。
這是隔壁村子麵包房工人的女兒，大家叫她小伊德。
再後來那村子進了豺狼，伊德一家疏散村民的時候，伊德大叔被咬死了，後來他們舉家搬遷，再也沒有吃過蒙德的乾麵包了。
如果麵包是她給的，那蘋果釀是誰給的呢？
後來他和國崩徒步離開了村寨，雖然當時他的眼睛還沒有好，一路上，他都是國崩的累贅。
他沒有任何的怨言。
後來靴子裏進了融雪，少年穿過河流的聲音匯成空谷的迴響，太陽悄悄爬上了頭頂。
他們終於走出了那個地方。
「吶，是太陽。」國崩仰起頭，眼中折出光芒，「你的眼睛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
「別過去，前面是死水！」
剛趕到殿前的空直接飛奔過去將他拽回來，兩人重重摔倒地上，險些釀成大禍。
稻妻的死水是有毒性的，入，則身消玉殞。
幾日前，深淵弄到了這個地圖。空和萬葉正好是一前一後出發的，只不過他對稻妻機關不熟，通關耽誤了不少時間。
這不差點讓他一腳踏進地獄了。
「萬葉，」空輕輕扳過他的臉，「讓我好好看看你。」
楓原萬葉簡直不敢相信他聽到的聲音，眼中露出驚恐的表情，「你怎麼還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