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第二更】

男朋友。

這個身份地位比主僕高很多，雙方是平等的，意味著她不願意的時候可以拒絕，抬不動東西還可以請他幫忙，摔倒在地上爬不起來，第一時間除了打給120，還可以打給他……

雖然她也要付出對等的時間精力，但和預想中的情況差別有些大，姜幼寧遲疑問，「你不準備欺負我么？」

她說完想著剛才，又補充道，「剛才那種欺負不算欺負，我很喜歡的，你這樣報復我，是你吃虧。」

甚至於他都沒有真正碰她，姜幼寧說著，支起來了些身體，望進他的眼眸，「我買了葯的，你不要有顧慮。」

「……而且我也想讓你快樂。」

她本就一雙杏目，望著你的時候認真，好似望著全世界一般，專註，情深，又說著這樣的話，遲禹危微咬著牙關才沒有失智弄她，只瞧著她粉潤的唇，肩頭上他留下的痕迹，到底壓著吻了一通，吻到她喘不過氣來，才微閉了閉眼，喘/息著平復，指尖沒入她的發間，指腹摩/挲著她耳側的肌膚，嗓音沙啞，「我是不是你最後一個男人。」

「你想是，就是。」

兩個月以來，姜幼寧已經充分了解到要拯救姜家有多困難，雖然大家都說錢不能代表一切，但有時候雪中送炭來的錢就很珍貴。

無論如何，她不想看姜爸爸愁白頭髮，姜爺爺說姜爸爸不是做生意的料，所以著重培養姜臨淵，大姐懂珠寶，但做生意不行，又從小傲到大的，姜家如果真的破產，並因此背上巨債，生活只會越來越糟糕。

至於她，她只想安安穩穩地在C市生活，這些對她來講，就很重要，遲禹危幫她保住了很重要的東西，危難之中，沒有比這更幸運的了。

姜幼寧親了親他的眉，「我很幸運，能認識你。」她不知道遲禹危為什麼要拿這種事來換，但既然他希望這樣，這沒什麼不能答應的。

她溫溫軟軟地應著誓言，情話如蜜糖，遲禹危緊緊抱著人，就只想和她親親密密地談戀愛，其它什麼事都不想做了，心中柔腸百結，情絲萬縷，「我聽宋陽說小說里有一種情蠱，真有就好了。」

姜幼寧電視里見過，溫聲反對，「那是蟲子，很催吐，恐怖。」

遲禹危鬆開了一些，看她，肚子里磨牙，又泄氣，「算了，把你手機給我。」

他還是這樣，姜幼寧依稀還記得高中那時候也是，時常惦記著想看她的手機，有時候是往裡面轉錢，清空購物車，存禮物，有時候單純就是查崗，要是哪個男同學加到了她的微信，臉就臭得不行。

他也會像剛才一樣，拉著她的手把她的指紋輸入他的手機，能直接解鎖。m.

姜幼寧側身從床頭柜上拿了，遞給他，說了密碼，困意上來，囈語了一聲，就要睡去了。

「睡吧。」

遲禹危在她發間輕輕落下一吻，給她蓋上被子，等她睡熟，自己稍坐起來一些，拿她的手機設置必要項。

電話，備註男朋友，快捷鍵1，置頂。

微信，備註男朋友，置頂，親密支付，app定位互聯，支付消費軟體添加綁定新的銀行卡，發現她餘額只有八千多，其它軟體里也沒有存儲和理財，微蹙了蹙眉，往卡里轉了一筆錢，才翻看她的消費支出情況，手機是新手機，只能看出最近最大的一筆是在商場買男裝，花光了積蓄。

高中時就這樣，除了預備下學期學費，下半年房租，其他錢有一筆花一筆，得花到掃碼買包子提示餘額不足，才會回頭看餘額，這麼多年過去，還是這樣。

遲禹危往她卡里，餘額寶，微信里都灌了錢，退出來接著設置。

她的頭像是院子，上弦月，木屋，他有畫了兩張，星海，長街，下弦月，放大了才能看出木屋和院子都被包在了裡面。

是對應的情侶頭像，現在用上了。

屏保和主題用兩人畢業后在沙灘邊拍的照片，晨光下她靠在他懷裡，頭髮被風吹得微亂，眉眼彎彎地望著鏡頭笑，他的下頜落在她發頂，親密無間。

時鐘上指針指向了三點一刻，遲禹危不想睡，只望著她依偎在他身側熟睡的模樣出神，不擾她好眠，卻忍不住要親一親她的額頭，眉間。

四點半鬧鐘響，遲禹危按掉，她睡得熟，距離感散了，臉上帶著層淺淺的粉紅，格外的嬌憨可愛。

遲禹危看了一會兒，拍了張照片，給她戴上耳塞和眼罩，起身收拾好，先回了趟別墅，順道去公司把今天要處理的急務處理了。

姜幼寧五點五十醒，身邊已經沒人了，她起來洗漱完，照慣例看書到八點半，下樓買了豆漿燒餌塊，邊吃邊去公司，到的時候九點整，同事們陸陸續續到了。

「寧姐，早。」

「寧姐早。」

「早。」

結構組在二樓，姜幼寧有單獨的辦公室，左手邊第一間，辦公室不大，二十平米左右，但在擁擠的市院，已經算是除了領導、總工之外的頭一份了。

辦公室乾乾淨淨的，栽種的幾盆綠植也鬱鬱蔥蔥，梔子花開得正好，香氣馥郁，她不來，組裡的同事也會幫她照管。

內網一上線，方敏就發圖紙過來了，說是新工程，綜合定案會，上午十點。

姜幼寧翻看建築圖，手機有消息提示：

男朋友。

她的手機早上起來就大變樣了，屏幕和對話框背景是兩人高中時拍的合照，那時她就覺得太誇張了，遲禹危說這樣每次打開手機，都在提醒她，他是她男朋友。

看樣子十年過去，他某些脾氣還和以前一模一樣。

[起床了么，鍋里有小米粥，豆漿機里豆漿倒出來就能喝，我馬上到家了。]

姜幼寧指尖一頓，她早上沒進廚房：[我在上班了，晚上回去吃。]

那頭似乎停頓了一下，才又有信息過來。

[幾點下班，我來接你，中午一起吃飯。]

[早上有初設會審，中午可能要和甲方、會審專家吃飯，就在公司附近。]

那頭又有卡頓。

[傍晚幾點下班，我來接你，一起回家。]

姜幼寧遲疑：[要回你家么？]

那頭卡頓得更厲害了，輸入了一分鐘，她快要放下手機了，才有消息過來：

[回公寓，佳苑公寓，幾點？]

姜幼寧看著家和公寓兩個字，原本輸入的不用，自己可以回一行字刪掉：

[六點以後都可以。]

[好，覺得累就給我打電話，我來接你。]

她才開始上班，哪裡就累到了，姜幼寧無奈：[好。]

[好，那傍晚見。]

遲禹危等了一會兒，沒有消息再來，手機擱回車台上，開車掉頭回洲際大廈。

宋陽見他去而復返，都驚了，「老大你不是說今天休假不來么，知道你休假，整個公司都振奮激動了！百年難得一遇！」

遲禹危唔了一聲，往後延遲的會議不好朝令夕改，他今天工作量不重，「把要處理的合約，文件、財報都拿上來。」

宋陽點頭，管著一個集團就是這樣，尤其是一個穩中還要銳意進取的總裁，總也有處理不完的事務，大大小小的問題等著決策議定，「姜家那邊昨天有人去鬧事了，不過債主這邊最近對姜伯伯挺客氣的，是社會上的混子們狐假虎威趁火打劫，已經報給警察局那邊處理了。」

可能嚇到她了。

遲禹危吩咐道，「讓人暗中盯著一點，別讓人去打擾姜家人，醫院那邊也是。」

宋陽應了，把京市那邊的財報遞過來了，「新銳科技，上季度有7%的增長量。」

十點上會。

姜幼寧九點五十到會議室，進門碰上了方敏，建築專業的兩個新人，徐雅、穆城正布置投影儀，桌子上擺了簽到單，上頭有與會人員基本情況，包括聯繫方式，姜幼寧看到了熟悉的名字。

「方姐，寧姐。」

方敏挨著姜幼寧坐下，看高高帥帥的小夥子給兩人倒了水，笑容燦爛，「小穆辛苦了。」

方敏正想和姜幼寧說說這個帥小伙，門外傳來了不大不小的喧鬧，是甲方到了，項目經理、董事長陪著來的。

方敏悄聲說，「現在咱們拿到的只有A地塊，後頭B、C兩片才是大頭，這項目可不小，能將經理養得膘肥體壯的，飯局酒局，老王老秦他們可賣力了。」

「喬經理這邊請。」

「廖董請。」

王中遠聲音中氣十足，虎目里冒著商人精明的光，「這是方鴻集團廖副董，這是甲方代表喬清喬經理，大家歡迎。」

甲方就是爸爸，雖然沒有鼓掌那麼誇張，但都站起來迎接了。

「大家坐，不要客氣。」

廖海長相富態，黑框眼鏡架在鼻樑上，目光掃過一圈人，在姜幼寧身上停頓，驚艷，又有些不以為然，很快劃過，樂呵呵道，「感謝大家的參與和支持，未來四個月，就仰仗諸位設計師了。」

王中遠一一做了介紹，「建築總工方總，結構總工周總，建築組負責人朱當，結構組負責人方敏，給排水工程師徐匯，電氣工程師許清清。」

話不多講，朱當先做了一個簡單的概況說明，「建築方案基本敲定，消防、人防初步審查已通過，可以進入下一步施工圖設計階段，建築平、立、剖都在趕圖中，一個月後可以提給相關專業，反條件細化后，兩周內出樓梯施工圖和建築細部大樣，寧寧這邊什麼時候反第一版條件？」

上部主體決定了地下室施工圖的啟動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姜幼寧身上。

姜幼寧大概綜合了下組裡其他人的進度，回道，「三周后反建築第一版條件，包含90%準確率的牆肢布置，牆厚、梁分佈，梁截面。」

她這麼說完，其他幾個負責商業裙樓的後輩都露出了鬆一口氣和慶幸的表情，小聲議論，「這個時間挺合適的，不拖不趕。」

方敏疑惑地看了眼對面坐著的女子，桌子底下捅了捅姜幼寧，「甲方爸爸怎麼一直看你。」

姜幼寧搖搖頭。

「方鴻城毗鄰赤湖，地基基礎打算做哪種？」

地基基礎部分是方敏接手的，只是她才出聲就被打斷了，「姜設計師不能回答這個問題么？」

沒什麼不好回答的，姜幼寧讓小塗開了地質報告，孔點陣圖，溫聲道，「筏板樁基礎。」

她五個字答完，簡明而要。

喬清卻覺她是不懂裝懂，方鴻城有它的特殊性，老總都說難度大，姜幼寧年紀輕輕，一個花瓶，怎麼可能真的能勝任，「原因？水浮力考慮了么，方鴻城的地是早年填湖填出來的，不是你想做樁基礎，就能做樁基礎的，再說你150米高層是樁基礎，12米商樓也是樁基礎么？」

她這話一說，總工都想開口，王中遠眼睛眯了眯，壓了壓示意大家先別說話。

姜幼寧激光筆落在投影儀的圖冊上：

「其一，方鴻城雖然毗鄰赤湖，但建築紅線斜坡距離相隔兩公里，坡降高差超過十五米，紅線範圍內孔口標高處於上位，地質土層分佈均勻，5米以下15米以內粘性土承載力160，主樓長螺旋灌注樁，裙房商業部分六米樁，從基礎造價成本，以及安全性，施工工藝上來講，筏板樁基礎都是性價比較高的選擇，水浮力自然是計算參數之一，喬經理安心。」

「其二，方鴻城是續接再建項目，原地塊擬建六棟住宅高層，后因政策變動，項目流失，但紅線範圍，建築主體底下共有1201顆抗壓樁，經地勘單位出單證明，90%樁型完好，裙樓商業部分之所以依然考慮使用樁基礎，是想在安全合理的範圍內『變廢為寶』，將這些已有樁基利用起來，節約造價成本、施工成本。」

她聲音像徐徐春風，又帶著篤定，字字都說在了點上，總工們頻頻點頭，方敏心中讚歎，才拿到圖紙沒兩個小時，她就了解這麼多了，再看看一會議室的年輕人們，哪一個不是眼冒紅心的。

要跟姜幼寧拼專業知識，一般同齡人是拼不過的，何況這甲方一看就是門外漢。

廖海心裡吃驚讚許，是沒想到喬清口裡的花瓶專業技術過硬，尤其對方應對時這份從容淡然的態度就不一般。

一個工程師心裡有譜沒譜，有經驗沒經驗，其實幾句話的功夫，就有區別了。

廖海目光在喬清臉上轉了一圈，心裡明鏡，但管不了，也不想管。

喬清是瞎子也能看出來大家的認同，看著那張臉，心裡憋屈，「A棟一旦建成，就是洪城地標性建築，意義重大，就交給這麼一個年輕美女么？」

喬清一身清淡素雅的職業裝，五官清秀，「至少找一個有經驗有實力的工程師。」她就是不想姜幼寧從喬家這裡，從她和媽媽這裡賺到一分錢，甚至不想她賺任何錢，一直窮，姜幼寧越窮，她越開心。

方敏立刻道，「寧寧是H大高材生，保養的好看著臉嫩，實際上27歲，有將近六年的工作經歷，雙證，接手的文州機場、華西南大圖書館設計拿到了全國設計大獎，施工現場處理問題的經驗很豐富，請甲方爸爸放心。」

喬清聽了只覺刺耳，立刻接道，「名校畢業，有證就能勝任工作么，考證誰不會，樓高150，拿小型飛機場的體量比，恰當么？」

她這話一出，整個會議室陷入了讓人窒息的沉默。

姜幼寧合上了筆電，激光筆遞給了方敏，聲音依然溫溫潤潤的，「可以的，我不參與方鴻城，手上的相關工作會移交給其他同事。」

姜幼寧說完朝各位領導稍稍欠身，打算先離席了。

喬清皮笑肉不笑的，「姜設計師可以給我倒杯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