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機場安保經理

「是這樣的，」面對年輕警察狐疑的神色，石飛接過了問題，心平氣和地解釋起來，「我們飛行員的技術絕對都沒有問題，發動機失效等一些特情處置，公司平常也都演練過，而且調查組後來也都核實了飛行員當天的身體狀況，董……董鵬宇與宋慶也都沒有喝酒服藥的記錄。至於那天他們為什麼沒能處置過來，就像尚總說的，可能就是事發突然、高度不夠吧。」

說罷，他的瞳仁一凝，又轉頭看了眼尚偉，接着客氣地道：「飛行上的事情，還是請尚總多說兩句吧，也好早點打消警察們的顧慮。」

尚偉眉頭一蹙，或許是顧及石飛的面子，雖不樂意，但還是勉強解釋了起來：「剛說了事故原因是尾槳失效，我剛才講的那套處置方案也確實是針對尾槳失效的，但這一套也不是萬能的，世上哪有一招鮮吃遍天的，那不是扯淡嗎？我剛才也說了，那樣處置也需要直升機具有必要的安全高度和速度才行，否則很難從當時的飛行狀態下改出來。還是那句話，就是高度不夠，事情來得太過突然，董鵬宇他們無能為力，換我的話估計也照樣要折進去。」

聽完這一大段夾敘夾議的解釋，林傑了悟般地點了點頭。

葉文強用餘光瞟見了手下的神色，不知道他是真懂還是裝懂。

在刑警偵辦案件的過程中，冷不丁地就會觸及到這樣那樣的全新學科領域。這種情況，在事先經過縝密計劃的謀殺案里更為常見。高智商犯罪多半會採用很獨特的作案手法，同時會運用到較為冷門的專業知識。雖然這些因素會給案件偵破帶來很大難度，但萬變不離其宗，刑警最先關注的一定是案發地點、作案時間、作案工具以及殺人動機這些基本要素。

如果這起案子是謀殺案的話，那麼很顯然，按照手頭上現已掌握的情況來看：作案工具是直升機，或者更為準確地講，是專家口中所說的耳環，也就是安裝在直升機尾槳上的一個小零件；而作案時間可能就是6月28日當天；案發地點就在機場里；至於動機，現在還一無所知。

面對三死一傷的悲劇，四人之中，兇手的真正目標究竟是誰呢？在這一點上，葉文強仍毫無頭緒，這也是令他最為頭疼的地方。

「那天聽石總說直升機墜毀的原因有很多種，比如天氣啊、機械故障啊什麼的。剛才聽這位總飛行師的意思，現在確定墜機原因是尾槳失效了？」葉文強故意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試探性地連續發問，「尾槳怎麼就突然失效了呢？你們有誰知道原因？好好的不會說失效就失效了吧？」

葉文強輕描淡寫地拋出這一連串的問題，令羅總多少感覺有些不適。此時，羅文心裏跟明鏡似的，知道這位姓葉的警官突然如此發問，分明是在做試探，一方面打探在座的各位有誰知道更多情況，以便理出有用的線索，另一方面也是在確認到底有沒有人將最新的調查進展提前透漏出去。正是因為知道對方的用意，他才更不能第一個跳出來答話，於是只好默不作聲，等其他人先開口。

會場上沉靜了片刻后，石飛率先張口：「直接原因是尾槳失效，這是前段時間調查組給出的初步結論。但你們要問究竟是什麼原因怎麼導致的，那我們的確不知道。不過飛機生產廠家的人前陣子也來了機場，他們是最了解直升機的，畢竟直升機就是他們設計生產出來的，他們應該會給出最終結論吧？」

「是啊，還沒出結果嗎？」石飛話音剛落，

會議桌上一個一直沒吭聲的中年男人突然插話問道，聲音很是激動。

葉文強與手下們將視線移到這人身上，只見他四十來歲，脖子粗大，神情焦慮。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最怕突然失業吧，葉文強心中暗道。

「都這麼久了，再沒個結果，這樣一直空耗下去，公司垮了，我們這麼多員工怎麼辦？」此人無視警察們的視線，面紅耳赤地說，「我們上百號人要是都沒生活保障了，到時候，你們政府管不管呢？」

他的情緒就像是憋了很多年的火山一下子噴發了出來。而他的這幾句話，猶如一枚炮彈轟入原本還算平靜的水中，倏地激起了層層波瀾。會議室內，幾名員工頓時情緒激昂，場面眼看就要失控。

在眾人高聲喧嘩期間，羅文偷偷覷了葉文強好幾眼。他本想把這爛攤子甩給警察，但見對方一直沒有任何舉動，為了避免事態進一步激化，只好開口制止道：「好了，大家安靜安靜。你們要相信政府，也要相信我。我羅文今天給你們打個包票，就算公司一直停飛，就算經營再怎麼困難，基本工資也一定會按時發放，會後你們就可以把我這話傳給手底下的人。」

羅文的話很顯擔當。而他的保證，就像法官的判詞，具有一錘定音的效果，會場立刻安靜了下來。

「剛才這位說話的是？」等大家情緒稍稍平復，蘇木看向方才引發躁動的那名中年男人，沖他問道。

「哦，他是我們公司的賈經理，叫賈謙，謙虛的謙，機場安保什麼的都歸他管。」沒等被問話的人主動開口，羅文搶先介紹起來，「機場剛開始建，他就來了，在我們這裏算是老人了，以前一直干安保工作的。」

「喔？負責安保的？」蘇木對此人來了興趣，沖他微微點了點頭，又說，「那正好請賈經理先跟我們講講機場安保方面的情況，比如監控之類的？」

估計是沒有料想到警察這麼快會詢問到自己，賈經理先是怔了一下，撓了撓頭，吞吞吐吐地回答：「這……這也沒啥好說的啊，機場圍界四周都安裝了監控，監控沒有死角，二十四小時都開着。」

「那機場的出入口呢？只有西面大門那一個嗎？」蘇木接着問。今天一早，他們開車正是從機場西面的大門進來，並且在上一次「參觀」機庫之前，蘇木駕車繞着機場兜了一圈，也只看到了西面唯一一個出入口，這會兒有此一問，只是想從對方口裏再次得到確認而已。

「出入口？」賈謙眨巴着他那雙大眼睛，語氣涼涼地道，「沒錯啊，就只有西面的大門能進來。你們今天來，難倒沒留意嗎？」

蘇木沒有理睬他的反問，把問話的語調盡量控制得平靜：「6月28日那幾天的監控視頻，你們都保留下來了嗎？」

「這也沒過多久，再說了，又遇上這麼一檔子事，當然都保留下來了。」賈謙這次回答地很乾脆，說到這裏，他既警惕又略顯慌張地看向面前這位眉清目秀的年輕警察，厲聲澄清，「怎麼？你們是懷疑那天有外人偷偷混進來了嗎？我告訴你們，絕不可能！我們安保工作絕對做得滴水不漏，這一點我可以發毒誓，要是有人進來搞破壞，我不得……」

「都保存了哪些地方的監控視頻？」蘇木打斷了他要說出口的誓言，不動聲色地追問起來，「航站樓、機庫這些地方的，都有嗎？」

其實，蘇木早已斷定墜機是天億航空公司內部人員所為，機場大門及四周的監控視頻根本無關緊要，他真正關心的是機庫這個地方的監控情況。

根據調查組提供的最新資料，尾槳失效是由於耳環零件突然斷裂導致，而事發當天耳環就是在機庫里完成更換的。因此，要想偵破本案，機庫的監控就來得尤為關鍵。若是能從機庫監控視頻里查看出什麼異樣，那麼案件就算有了突破口。

但問題是機庫似乎並沒有安裝監控。前一陣子，蘇木與葉隊同去機庫「參觀」過直升機，有意無意間，他就對機庫內外進行了觀察。在偌大的機庫里，他並沒有看到監控探頭的存在。今天進入航站樓，情況亦是如此，航站樓里也都沒有安裝探頭。在此之前，他並沒有一上來就對機庫的監控情況進行詢問，本想以旁敲側擊的方式引導賈經理主動說出機庫監控的事。但很顯然，與之兜兜繞繞了半天，一無所獲。無奈之下，蘇木只好如此直接發問，同時為了隱藏真實目的，他有意在「機庫」兩字前，加上了「航站樓」這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