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航管主任
「航站樓？機庫？」賈謙對警察的問題感到訝異，反問了一句，又想了半晌方道，「我們這機場是不對外開放的，跟你們平常坐飛機見到的那種航站樓不一樣。在我們這裏，說是航站樓，其實也就是員工辦公休息用，能進來的都是自己人。機庫的話，就更是這樣了。都是自家人，還裝啥監控？防自己人嗎？再說了，監控設備雖然不貴，但怎麼也都是錢啊，完全沒必要。」
確認了機庫的確沒有安裝監控設備后，蘇木在心間輕輕嘆了口氣，只好將視線重新回到最一開始發言的石飛身上，對他道：「石總剛才的話還沒說完吧？還是請你接着說說當天的情況。」
「剛才說到哪了？」石飛有些走神，凝神想了想，聲線比先前更加低沉，「哦，說到第二次試飛，沒多久，直升機就墜毀了。後來我們按照應急救援方案第一時間展開處置。當時在現場，我是最高領導，所以是我撥打的120。緊接着又給羅總打了電話，彙報情況。我們都接受過相關培訓，當時在場的員工立刻拿滅火瓶、擔架之類的救援設備趕去墜機點。這種高空墜落的傷員，非專業人士不能隨意移動。我們也都知道，要是操作不當的話，可能會對傷者造成二次傷害，那樣會更加麻煩。因此，眼看四個人都不能動彈，我們也只能幹等著120救護人員趕來再說。那種眼睜睜看着同事……卻……卻無能為力的感覺……」
說着說着，石飛臉色發白，雙眼中霎時湧出哀傷的神色，喘息聲也跟着加劇了起來。
羅文擔心他由於憶起舊事而悲傷過度，趕忙接過他的話：「後面的事情，我就都清楚了。石總你先喝口茶、休息休息，接下來就讓我來講吧。」
後來，羅文一五一十地將之後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細緻地講了一遍。其實，他敘述的那些與案件偵辦關係不大，但刑警們依然聽得很認真，沒有人打斷他。
羅文說，救護人員趕到后立刻將四名員工送往醫院，三人經搶救無效身亡，而一名叫孫曉剛的員工經過三十多小時搶救后最終脫離生命危險。當時，他與公安短暫溝通后就趕往了醫院，並要求在場員工配合公安保護好現場。再接下來就是逐個聯繫、安撫遇難者家屬，同時配合事故調查組進行調查。期間，還遇到了一個小插曲，那就是飛行員宋慶的母親報警聲稱自己的兒子被人謀殺。
等到羅文表示話已講完，蘇木看向坐在對面角落裏、一直默默玩着手機的中年男子，迄今為止，這個人還沒怎麼說過話。
蘇木探身向前，以探詢的目光望着他，沖他道：「那個一直低頭玩手機的？請你也詳細說說。」
玩手機的男人絲毫沒有反應，似乎是沒有聽見。
羅文見狀，敲了敲會議桌，大聲提醒：「顏浩東，政府問你話呢，你也說兩句。」
「哦？叫我？」顏浩東這才放下手機，看向羅總，眸光一緊，一臉茫然。
「別看我，警察問你話。」羅文略略皺眉，聲音難得的有些生硬，竟能從中聽出一絲氣憤，「你先自我介紹一下，再說說當天的情況。」
顏浩東緩了緩神，看向對面的警察，懶散地道，「我叫顏浩東，管航行的。有什麼事？」
這個顏浩東四十來歲，方臉大耳高鼻樑，仗着與民航、軍方關係都不錯，在空域協調上獨當一面，可謂為天億航空公司的發展立下了汗馬功勞，要是沒有他在各方斡旋，很多飛行任務根本無法順利完成。
就像很多有本事的人會恃才傲物一樣，顏浩東也不例外。一開始羅文對他是喜歡得不得了，但慢慢的，羅文對他開始厭煩起來，只因他是公司里的刺頭，比起高高在上的總飛行師，他倒更加難以管束。這一年多來，羅文多次萌生出找個人將其取而代之的想法，但奈何像他這種「人才」一時半會兒還真不太好找。為了公司大計着想，羅文也只能暫且忍了下來。
此時見他惜字如金、態度極不端正，羅文無奈地搖了搖頭，只好先暖了暖場：「顏浩東是我們天億的航管主任，剛才向各位介紹到的塔台，他就負責那裏。平常的話，搜集天氣情況、申請飛行計劃、協調空域都是他的活兒，能耐大得很。」
蘇木點了點頭，緊緊地盯住這名所謂的航管主任，正色道：「請你配合警方，講講墜機當天的情況。」
蘇木的聲音里透出一股威嚴，或許是被這種氣場震懾住了，顏浩東揉了揉眼睛，視線轉向天花板，嘆了口氣，緩緩說道：「非要我說什麼的話，就從那天的天氣說起吧。那天天氣很好，難得的晴空萬里，沒什麼不利於飛行的天氣因素。按照飛行計劃，直升機是下午四點整第一次試飛。按照以往看，大概五點來鍾就能完成工作吧。可是誰能想到，第二次起飛沒多久卻墜毀了，時間的話大概是在四點零八分的樣子。」
說到這兒，他將頭低了下來，看了看身旁的石飛，接着道，「對了，那天我和石老弟一直站在機庫前面，我們一邊聊天，一邊全程盯着直升機。墜落的時候，直升機高度確實不算高，估計也就不到三十米？我說了不少了吧？其它的，我就沒啥好說的了。」
在整個詢問過程中，一言未發的童瑤全程都在認真聆聽，與材料記錄的內容相比，他們所言並無矛盾之處，所以也就沒有插話打斷。但此時，這位顏主任的話卻引起了她的注意。在這五個人的陳述里，只此一人準確地提到了時間點。時間，本身在案件偵破中就很重要，同時她直覺上覺得這是本案兇手實現陰謀詭計的關鍵要素之一。
因此，聽到時間，她臉色一沉，頗有壓迫感地對顏浩東問道：「下午四點整，準時起飛？這個時間點，你為什麼記得如此清楚？」
「你們有完沒完了，問東問西的……」尚偉見女警察態度冷冽，以極不耐煩的語氣叫嚷了起來，只可惜沒牢騷兩句就被「砰」的一聲巨響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