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菜鳥的不服

全場比賽第76分鐘，阿賈克斯舉起了換人牌——41號王一上，29號埃德加·戴維斯下。在這之前，阿賈克斯主教練亨克·滕卡特已經是做出過兩次的換人調整，因此也就意味著如果接下來在場上一旦出現意外傷病或其它什麼突髮狀況的話，他就再也無牌可打，無人可用。不過很是有些令人費解，在前兩次他做出的換人調整都是換上進攻能力強的球員來加強更進一步的攻勢以圖取得進球，而這一次僅僅只是防守位置上常規的一個可有可無的對位換人。在場上的阿賈克斯還處在落後的比分與不利的形勢下，這個稍顯無厘頭的換人調整不僅是成功迷惑了對面教練席上的布雷達主教練，同時也給電視機前與現場的觀眾一頭濃得化不開的霧水。

「有誰知道亨克·滕卡特這時候在心底是怎麼想的嗎？難道他已經打算就此認輸了嗎？換上一個體力更加充沛的防守球員來保證自己的球隊在後面的時間裡不會再丟球，從而避免一場徹頭徹尾的潰敗嗎？要知道這可是一個主動示弱的行為，在阿蓮娜、在自己的主場提前低頭認輸可不是阿賈克斯這樣的豪門球隊應該有的氣度……」

隨著電視機前解說員的這一通毫不客氣的批評，轉播鏡頭緊跟著掃過了站在場邊的亨克·滕卡特。

亨克·滕卡特板著臉，臉sè看上去是如同殭屍般的死硬鐵青，使得別人怎麼也無法窺測出他這時候內心世界的真實活動。不過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這隻不過是在故作鎮定罷了，是在用一種固執的冷漠與拒絕掩飾自己內心深處無可壓抑的緊張感與外界有可能蜂擁而至的置疑與批評。他害怕別人的說三道四。

「這是一個願意將自己塞進套子里的人！」

球隊領隊赫爾曼·皮斯特站在旁邊，斜眼瞥了一眼在自己身前來回顯得是坐卧不安的亨克·滕卡特，暗自思量道。而與此同時，坐在VIP包廂內的阿賈克斯俱樂部體育副主管范·因斯，則是從不斷繚繞的煙霧後面隱藏住的一張深沉的臉，不知在想些什麼。

不過話說回來，亨克·滕卡特這個故作高深的換人調整在表面上還是起到了一定程度的積極作用，至少讓看台上的球迷懷下了一股殷切期待，希冀可以憑此換取到一個驚天的喜悅從天而降。然而總喜歡與夢想開玩笑的現實終歸殘酷無情，下一刻在場上發生的一幕不但讓這些觀眾目瞪口呆、鴉雀無聲，更也是讓場邊原本就已經死青著臉sè的亨克·滕卡特一下子暴跳如雷了起來，臉上也是一陣紫一陣紅，就彷彿紫霞神功大成的岳不群，一時間顯得十分滑稽。

第78分鐘，王一在上場后僅僅只三分鐘就犯下大錯。

面對一次NAC布雷達成功搶斷後發起的快速反擊當中，他在大禁區前沿很危險的一個位置伸手拉到對方持球突進的球員，用犯規的方式阻止了這次極具威脅的進攻，也給自己挖下了一個大坑。當值主裁判跑過來絲毫沒有猶豫向他出示了一張黃牌，然後判給對方一個前場自由球。他雖然有些喪氣，但犯規的時候對這張黃牌早有心理準備，也不覺得是有什麼不妥。不過隨後出現的狀況令人沮喪與憋屈，NAC布雷達居然通過自己犯規獲得的這個自由球擴大了領先優勢，1:3——斯特克倫伯格兩眼發直，目送著皮球從死角飛入網窩。阿賈克斯一下就被這個突然的失球打落深淵。鑒於在足球場上一直都有為丟球找一個罪魁禍首的習慣，王一看上去理所應成為這個標靶，誰讓他的犯規送給了對方一個得以擴大比分的機會呢？當布雷達球員罰出的自由球在幾萬道難以置信的目光下穩穩落入阿賈克斯球門之後，場上隊友們朝著他打量過來的眼神也分明是多了那麼幾分隱隱的不忿與懷疑。

這個失球當然很讓人惱火，不過王一清楚自己剛才只是在一個情不得已境況下的戰術犯規而已——如果再有一次，他也會做出相同的選擇！

當時的情況是阿賈克斯是在前場獲得了一個角球的進攻機會，急需要進球，兩個中後衛維爾馬倫與斯塔姆積極助攻到對方門前，增加禁區內的高點。第一次的進攻未果后阿賈克斯的球員也控制住了皮球，在外線傳倒控制準備組織第二波進攻，可誰知就在這個結點上出現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失誤，拱手將球權送出；而這時候兩名中後衛還尚未回到自己的防守位置，斯塔姆的回防速度老邁不堪，維爾馬倫有心無力。拖在最後的王一眼角的餘光掃到右後衛約翰·海斯伯特·阿蘭·海廷加已經努力回防，而且位置要比自己更加靠近己方禁區，因此在那電光火石的一刻他打定了犯規的主意。因為不是最後一個防守球員，不會被直接出示紅牌。他原本的設想就是希望可以用這麼一張黃牌為代價來換取對手這次進攻機會的終結。

事實上他也的確做到了。然而隨後，NAC布雷達憑藉這個自由球機會的進球可就是在他當初的設想之外，這個打擊士氣的丟球才是隊友們忍不住將埋怨歸咎在他身上的最大原因。

「也許你應該回去打你的邊後衛，至少在那個位置上判罰的自由球不會被人家這麼輕鬆就破門。」埃瑪努埃爾森走過來，扔下了一句難聽的諷刺。

王一臉sè一僵，回頭瞥了他一眼，神sè意yù反唇相譏，不過還是沒有再說什麼。因為這時候，他心底的鬱悶是勝過了其它一切的情緒。

其實埃瑪努埃爾森是最不應該說這個話的人，剛才就是他在拿球的時候大意之下被對方搶斷打的反擊，才使得王一不得不為這次的防守付出一張黃牌的代價。王一自然有理由心生不滿。如果埃瑪努埃爾森敢在訓練場上說些諷刺的話，王一就是拼著隊內禁賽的懲罰也要揪住他問個所以然來。不過這是正式的比賽，王一可不想自己會因為與隊友爭論這個可笑的舉動而被第二張黃牌罰出場外。這是他在阿賈克斯第一場的一線隊比賽，他不願自己留下一個什麼不太美好的回憶。

不過好像看上去，他的這個念想已經因為自己剛才犯下的那個錯誤而變成了一個奢望。

「為什麼會是這樣？」

面對這個狀況，王一不知道自己究竟錯在了哪裡。難道科斯特·揚森與埃德加·戴維斯說的全是錯誤嗎？難道自己是在一個錯誤的時機出現在了一個錯誤的位置上嗎？還是自己積極防守的態度也會成為別人歸咎錯誤的一個理由與依據？

而功利而且無情的競技場是不會理會這麼一個失敗者的自怨自艾，從來如此。

進球的NAC布雷達隊員顯得相當自信，沒有什麼過多的慶祝就大大方方將皮球從球網裡撈了出來，大步流星走到中圈的發球點將球穩穩擺下，絲毫沒有說要憑這個進球來拖延一下比賽時間的意思。如此無所畏懼的氣勢更一下是襯托出阿賈克斯球員在場上的萎靡不振，彷彿也同時在肯定著一個讓人不願承認的事實。那就是阿賈克斯已經輸掉了這場比賽，不光從比分上輸掉了，更也是從氣勢上輸掉了。

在隨後的十幾分鐘，阿賈克斯的表現完全就像是在夢遊，完全沒了一股積極向上的進取姿態，只僅僅還有少數的幾個人在憑著最後的體力與意志來回奔跑。其中就有王一，甚至有一兩次他搶劫的防守動作都夠得上再吃一張黃牌，不過主裁判考慮到這是阿賈克斯的主場，而且是在敗局已定的情況下，終歸還是手下留了情；他成功搶到過好幾次的球權，然而由於身邊缺乏隊友的支持，皮球很快就又會丟掉，然後再去搶，然後再丟掉，如此往複。而布雷達這時候也已經不願再進攻，一有機會就在後場來回倒腳等著比賽結束哨音的響起。對他們來說這場聯賽已然結束，在荷甲班霸阿賈克斯的主場取得的這三分固然是難得的可喜勝利，可是賽季依然漫長，比賽依舊很多，合理分配自己的體力以及避免受傷才是最為可取的。他們最後的心態很平和，不以勝強者而驕，亦不以敗弱者而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