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垂暮之人

米哈爾讓他去找酒，這在這裏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沒人會乖乖他它給你。

但，無論你去偷，去搶，還是用別的什麼法子，米哈爾都不管，他只要酒喝，沒有酒他就會打人，找他發泄，或者揪着他的頭髮往柜子上撞，他有很多種方法。

埃德離開他的軍帳，他走在軍營中，這裏已經變得十分龐大，到處都是帳篷，隨處插滿了自由堡壘的旗幟，那是「聖焰之心上的三頭魔龍」。

他死死記住這個帳篷的位置，絕不能忘，不然會迷路，然後被人打死。

帳篷的搭建並沒有規律，處處都擠滿了身着暗紅色盔甲的士兵，他們在打鬥，喝着酒，然後看着一個倒霉蛋被掀翻，發出哄堂大笑。

這些人在為明天的進攻養精蓄銳，他們需要更多的東西來放鬆，虐殺奴隸，強暴少女，他們都做的出來，所有人都躲着他們，沒人會想被無緣無故的斬首。

「埃德，你在這裏做什麼」，他聽到有人在叫他，轉過頭，是哪個安達爾人，好像叫羅恩，他正搬著一大堆弓箭，將其整理好，用於明天的攻城

「找酒」，埃德說道，他的聲音很低，他並不喜歡眼前這個傢伙，總是會纏上他，喋喋不休的說個沒完。

「也許我可以幫你」，於他不同，羅恩卻是很喜歡他，他願意和自己分享食物，那就是自己的朋友了，而朋友之間就應該互相幫助。

「不用」，埃德拒絕，直接轉過身，他不想在看到這個傢伙。

他想到米哈爾管理的那些士兵，也許他們有酒，但他不能過去，這些傢伙聽米哈爾的，不是聽他的奴隸，他要偷過來，然後交給米哈爾，這種事經常有，不會有人在意，只要他沒有被劈成兩半。

他很幸運，一名士兵把酒囊放到箱子上后，他轉過身去看其他士兵摔跤，瓦雷利亞人喜好打鬥，他們對此樂此不彼，「魔龍的血脈於我們之中流淌」，這是大人們常說的。

他不懂，也從未感受過，他也是瓦雷利亞人，但從未打過架，他甚至有些畏懼戰鬥，他太怕被打了。

埃德悄悄摸上去，低着頭，裝作一個不起眼的傢伙，他們不會在意一個奴隸做什麼，只要別惹到他們身上，他的腳步聲很小，小到不會有任何人聽到，

那些帳篷，為他提供了很好的掩護，那傢伙還在看着摔跤，這拳拳到肉的表演很吸引他，讓他渾身發熱，也想加入進去。

沒有人看向這邊，他的心跳很快，將自己的手悄悄伸過去，讚美諸神，哪個傢伙沒有發現，拿起那酒囊，他轉過身，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走過帳篷間的空隙。

只是在幾分鐘后，才傳來那傢伙憤怒的咆哮，他走的很快，不想讓別人看到手中的東西，偷竊對奴隸來說是死罪，無論是為了什麼。

天空之中，一抹陰影逐漸靠近，它飛速下落，巨大的翅膀煽動起狂風，捲起了沙塵與旌旗，那是一隻淡褐色的少年龍，身長不過15米，它的頭如矛尖一樣細長。

降落的地面上，埃德被它掀起的狂風吹倒，他很瘦，就像一根柴火一樣，抓緊手中的酒囊，他不敢讓其露出來。

抬起頭，他看到一個年輕的銀髮女孩，看起來和他一樣大，穿着銀白色的盔甲，手握韁繩，馭龍前行。

「滾開」，看到一個邋遢的奴隸倒在龍翼旁，她覺得很不舒服，即便是他的同族，同齡人，沒必要給一個奴隸好臉色，她還有更重要的事向祖父彙報。

她走下巨龍，向著軍營中央的巨大帳篷，龍卧在原地，灼熱的龍息不斷從它口鼻中噴出，除了主人外，它們不會聽任何人使喚。

埃德很小心的繞過它，但卻看的很仔細，這是他第一次這麼近的觀察一條龍，小時候，他也曾想過成為一名龍騎士，那代表自由，代表隨心所欲，他可以做任何事。

他曾幻想過得到龍蛋，或者有一隻野生的巨龍來找他，他可以成為一名騎士，投靠某個家族，他可以變成貴族，把米哈爾那個傢伙變成自己的奴隸。

他想過很多，但他現在依舊是個奴隸，而且這輩子都會繼續下去，他放棄了這些想法，他現在只想活着。

主帳內，「陛下，您的孫女梅莉娜公主求見」，侍女跪倒在瓦拉爾-維瑟瑞恩面前，他是一名龍王，也是軍團的元帥，他的年齡已經很大了，80歲的高齡不適合在外走動，哪怕用血魔法來維持他的生命，也不能讓他再度飛入他所愛的天空。

他待坐在長椅上，身後是兩隻巨大的斯芬克斯石像，人首龍身，那是驅散邪魅的生物，到他這個年紀總是很迷信。

「讓她進來」，瓦拉爾的聲音很蒼老，那是無法掩蓋的沙啞，他的手按在那座黃銅打造的扶手，靠着壁爐，他感受到喜愛的熱浪。

「祖父」，女孩站在門口，向他彎腰行禮，她並沒有那種小女孩的稚嫩，穿着盔甲，她已經騎龍參戰了多次，殺死國數百名敵人，出現在她身上的只有濃厚的血腥和硫磺味。

看着她，瓦拉爾想起了她的父親，也就是自己的兒子艾德隆，他在八歲的時候成為了世界上最年輕的龍騎士，而梅莉娜卻在七歲的時候打破了這個記錄，她騎上了自己的幼龍，哪怕不能飛，她還是騎了上去，沒有絲毫反抗。

十一歲的時候隨軍進攻薩霍伊，如今四年過去，她早已是身經百戰，成為了維瑟瑞恩家族的驕傲。

「你或許應該晚點來，這個地方並不適合讓女孩待」，瓦拉爾很喜愛這個小孫女，在她小的時候，他還沒這麼老的時候，他就帶着梅莉娜騎着他的巨龍週遊世界。

他們經過狹海，看過了先民與安達爾人的戰爭，見過索斯羅斯的無盡荒漠，還有那些來自大陸東部的古老文明，這些的一切都讓女孩增長了見識，不在拘泥於這渺小的陸地，他們是龍族，龍就應該統治天空，還有天空下的一切。

「但您讓姑姑來了，她也是女孩」，梅莉娜為自己找到了借口。

她在說艾萊妮，他的小女兒，被自己兄長所襯托的一無是處，二十歲才敢騎龍飛天，除了向各處新興城市翱翔外，她不敢於參加任何戰爭。

「她應該見點血」，瓦拉爾說道，艾萊妮太過軟弱溫柔，這對真龍來說，是不好的兆頭。

梅莉娜「哼唧」了兩聲，她知道不是所有女孩都向她一樣，人們總是認為只有男人才能騎龍，對於她們這些女孩從來不看好。

比起祖父或者父親，她也喜歡姑姑，她總是會送給自己禮物，講她的那些小故事，艾萊妮從不會用那些表面功夫誇讚她，在她眼中，自己就算不那麼出色，她也同樣喜愛着自己。

「哦對了，我剛想來是準備告訴您，埃洛德大人去北方了」，梅莉娜想起來正事，這讓她覺得自己很笨，總是會忘記要辦的事。

「沿途焚毀了很多座洛伊拿人要塞」，她補充了一點

「所以後面的軍團都是奧馬爾在指揮」，她提起了一個很不喜歡的名字。

哪個傢伙一直在向她求婚，比起自己，他更像個孩子，從不會有男人的擔當，就算是路邊的乞丐都比他更有勇氣，更何況他總喜歡耍小孩子脾氣。

「埃洛德是個莽夫，我們都知道的，沒人會想把他束縛在一張椅子上，除非那也是龍變的」，瓦拉爾並不為意，他們是老熟人了，對於他的性格，他們都明白，

「我們要做的是取得勝利，然後凱旋，除此之外，隨他們」，他說出口。比起那些風光，他更想要的，是在有生之年迎來他的最後一個凱旋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