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雨夜殺人魔篇（前夜）

睜開眼，騰的坐起來，儘管腦子還有點暈，並不妨礙封邪藉著走廊傳來的幽暗燈光，打量身後瑟瑟發抖的傢伙。

學生的臉幽幽泛綠，吐出兩個字：「活、活了？」

好吧，三個。

「你沒事吧，為什麼昏倒，我剛才差點以為你死了。」

「謝謝關心，我還死不了。」封邪站起來，伸展了一下胳膊。

儘管應激性休克看起來很嚴重，不過經歷的次數多了，對他來說像打盹一樣自然，唯一不妥的是可能會嚇到別人。

雖說他也不在乎。

休克的這段時間，大腦處理了一些之前沒弄懂的問題，就像化學家在夢裏意識到苯的分子結構，在夢裏封邪也把線索聯結了，過程不太重要，重要的是醒來后得出了結論。

殺人魔既不是從外面忽然進來的陌生人，也不是普通男性，嚴格說這個男性扮成了女人。

排除了混混和小強，一切都指向同一個人——女店員。那個刻意用肥胖外套拉低視覺身高，沒洗的圍巾遮擋喉結，不斷用話語引導的傢伙。

現在他有一個強烈的念頭，挖掘出最後一個特性，就離通關不遠了。

稍有不解的還有一件事，為什麼三角紋身的人會被殺死，這群人究竟代表着什麼？

他站起來，左右環顧，來到面前的電視機櫃前，一個接一個把抽屜打開，手法粗暴以至於發出哐當的聲音。

「能告訴我現在你在幹什麼嗎？」學生的聲音帶着疑惑，還有一絲恐懼。這很正常，身處這樣一個兇殺案現場，隨便一個小動作都能讓人神經緊繃，說不定比個中指對方還以為要戳他*眼呢。

封邪沒有回答，藉著模糊的光，一刻不停的開抽屜，終於在打開倒數第二個後有了結果，一個黑漆漆的包裹呈現而出，看起來像一塊磚，被厚厚的報紙封住，最外層纏上一圈又一圈的黃色膠帶。

關於這類東西他還有一個諷刺性的回憶，早年發現了這樣一個物品，秉持着幼年的好奇心打開，看到一沓照片，上百張照片的主角是一個身材走樣的老男人，穿着不同款式的女性內衣，做着同一件事：一臉陶醉的品嘗穢物。

所以說不要把秘密打扮成這麼悶騷的方式，簡直像在上面貼了一張『快來打開我』的卡片，他打了個手勢，一束光射過來。

這次學生十分謹慎的控光，白色的光芒斜斜的傾斜在包裹上，藉著光芒，封邪用匕首拆封了這個『禮物』，光芒把相紙上的內容物暴露出來。

聽到背後的乾嘔聲，封邪把照片丟回去，關上抽屜，「好了，差不多可以走了，該到揭曉秘密的時候。」說完起身朝門外走去。

「等等，你還沒對我解釋呢！」

封邪轉過頭，學生連滾帶爬，終於站起，由於關了手電筒，黑暗裏看不清他的臉，只能從聲音里聽出一股不安，「那個，你剛才說殺的是帶紋身的人，但是原因呢？難不成這個紋身有什麼不好的寓意，還是說殺人魔本就仇視這個群體？」

這傢伙分析的並不到位，不過能到這一層已經不容易了，封邪點撥道：「看到我剛才拿出來的照片了嗎？」

「嗯……看到了。」

「所以放開你的思緒，假設照片屬於店主，店主擁有紋身，二者間有必然聯繫，你會發現什麼？」

「你的意思……他有獵奇的收集癖？」

「是會發現一切都合理起來了，」封邪扶額：「短時間內殺人魔屠殺了如此數量的人，

每次行動都會把死者設置成血肉儀式般的場景，這是一場消耗大量時間和精力的活動，他哪來這麼多精力？」

「這樣，」學生苦思冥想，一分鐘后，終於領悟到什麼，「我的理解是有人加入了他的隊伍，而紅紋身就是加入隊伍的標誌！怪不得報紙上那些死法有些很不像同一個人做的，原來是這樣！」

語氣上揚，為自己得出的結論而欣喜，很快又陷入思考，「不過這些紅紋身現在都死了，這該怎麼解釋？」

「你享受擁簇嗎？無數人崇拜你，模仿、神話你的行為，打個噴嚏就能在信徒中製造一場大流感？」

封邪的聲音在黑暗裏十分清晰，對方愣了一下，考慮了幾秒后，撓頭道：

「……不，我還是喜歡一個人待着，我這人比較社恐，一群人看着估計走路都不會走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忽然意識到什麼，語氣激動：「你是說殺人魔其實不喜歡這種追隨，所以是他！？」

「對啊，」終於命中了靶心，封邪也笑了，「一群自我腦嗨的蠢蛋，通過一個符號把自己包裝成狂熱的追隨者，不斷往身上打上自以為的標籤，實際只是在慕強心理的遮蔽下，完成猥瑣慾望而已……換做我也想一把火燒了他們，恰好雨衣殺人魔執行力不錯。」

「我明白了，他殺了那些模仿犯，果然，變態的心理很奇怪啊。」

「是啊，奇怪的變態。」封邪的語氣說不上嘲諷，聲音淡淡。

「看來那個雞冠頭的人危險了，不過這個消息還是要告訴其他人，讓他們警惕起來，畢竟店員姐她們都挺善良的。」

這話聽得封邪想笑，要是知道女店員就是殺人魔，這人又會露出什麼表情呢？雖然他並不關心這些，單純看看這類反應還是很有意思的，就像有人知道某個新聞里，幾個青少年把祖父的骨灰當粉吸，仍然時不時點進去觀看，不為別的，就想笑笑。

順着走廊離開，來到通往大廳的門口，腳尚未邁入，一聲慘叫讓他腳步頓住了，不僅如此，還敏銳的捕捉到一絲氣音，大概是『嗬——』的聲音，像有人為了防止嚎叫，從正面切斷了氣管。

這是很拖沓的方法，使用者非蠢即壞，要麼是不懂如何利落的行事，要麼是個看獵物在窒息中一點點喪命，以此獲得享樂的變態。

封邪不再多想，快步來到大廳，血淋淋一幕呈現在眼前，櫃枱下面情侶倒在地上，血不斷從脖子的缺口裏向外流，形成一灘血泊，顯然他們被血嗆住了，正漲著臉抽搐。

血像飛濺的雨一樣甩在他們臉上，那是雨衣男揮舞砍刀，讓上面的血珠甩出去的結果。

學生嚇得舌頭都捋不直了，發出單音節的的聲音，上一次的驚悚回憶沒讓他提升膽量，反而使神經更加敏感。封邪拍了拍他：「去廚具區那幫我拿把刀，給你自己也備一把，快點回來。」

學生回神，目光依然猶疑不定。

「放心去吧，我死不了，你見狀不妙就跑嘛！」

聽到這話，對方終於挪動腳步，深深看了封邪一眼，然後跑開了，估計心裏在想一些很情緒化的問題。

然而情況遠比想像的好得多，面對這樣一個雨衣男，封邪只覺得好笑。

他往前走，一步一步縮短距離，如果有個旁觀者在一旁註視，會發現兩人的身高竟然差了整整一頭。

哪怕有刀來對付真正的殺人魔也是不夠的，不過面對手持砍刀的冒牌貨，善用技巧已經綽綽有餘了。封邪冷笑一聲，畢竟這人已經自信到一把砍刀可以秒殺一切，連拿人質要挾的選項都抹除了，為什麼不成全他呢？

既然盲目自信，就做好付出代價的準備。

對方發出無聲的怒吼，掄著刀奔跑起來，兩腿用力蹬地，每一步都彈跳得很高，反觀封邪，慢條斯理往前走，手還插在兜里。

等到距離更短，他掏出準備好的汽水罐，用力投擲。

汽水罐擊中腦袋，發出邦的一聲，對方痛得仰頭，依然狠狠把刀掄出，不過不看清位置一通亂揮的結果就是讓封邪有了進攻的機會，趁著對方把刀掄到極限，還未來得及收回，他一個正踢將其踹倒在地。

為了防止落地后反擊，封邪猛撲過去，用力砸向其肘關節，對方的胳膊劇烈痙攣，手掌張開，砍刀哐當一聲掉出來！

如果此時對方選擇專心和封邪打鬥，或許事情還有轉機，然而他做出了愚蠢的行為，不顧身上的封邪，翻轉身體試圖拿刀。

這不是槍，抓住刀柄，沉重的刀身也會拖慢抬高的速度。更何況封邪甚至不會給他拿到的機會。

隨着朝向胸口的一記肘擊，雨衣男在發出肺癆病人般虛弱的咳聲后，蜷縮成蝦狀，失去了抵抗能力。

痛苦遠遠沒有結束，封邪起身後猛踩他的胳膊，胳膊彈上彈下，像一條拍在案板上的魚，反射性彈跳幾次，越來越鬆散，最終徹底軟爛，再也彈不起來了。

面具從臉上滑落，失去遮蔽的混混大張嘴巴，涎水不受控制的往下流淌，雙目渙散，形同痴獃。

「還能說話嗎？」封邪踢了這傢伙的腎臟位置，問。

「哈……啊……啊……」

「為什麼回來？」

見對方沒有反應，猛了朝側腹踢了一腳，這才聽到動物般的慘叫，混混聲音嘶啞，尖聲說：「我說！我說！是他讓我來的！別殺我，求求你別殺我！……」

「也是，估計他也告訴你，「你和這群人中只能活一方，要麼我殺了你后殺了他們，要麼你來動手」，於是懷着怕死以及幸心理，在明明已經跑出去后，穿着雨衣又回來了，呵呵，真是個聽話的獵物。」

混混抖著嘴唇，沒有說話，不太用力的喘息幾口后，試探的問：「你說的不錯，可怎麼發現的，難不成我有地方暴露了嗎，不可能啊……」

封邪張開手心，一塊印着紋身的皮膚掉下來，混混用還完好的手拿起來，瞬間面如死灰。

聽到拖沓的腳步聲，封邪轉頭，又是一個穿黃雨衣的男人。

手臂橫向卡在學生的脖子上，拖着其移動，學生的手無力的抓住壓迫喉嚨的胳膊，臉色漲紅，像只瀕臨窒息的兔子。

「建議你別動，這樣我們還算籌碼對等。」

聽到雨衣男這麼說，封邪把目光從砍刀上收回來，順便把刀踢遠了些。

其實這樣完全是多此一舉，不過，他就是想踢。

雨衣男說：「你前面說的很正確，但也沒什麼好稱奇的，一般水平而已，」他忽然用力摁學生的頭，將其重重砸倒在地，鞋頭頂進對方嘴裏以防尖叫。

「說說推理過程吧，聽完再殺了你。」

「主人的任務？」

見對方瞪過來，封邪擺了擺手，示意自己要開始嚴肅了。

「好吧，過程很簡單，第一，學生髮現屍體后，其餘人趕到了現場，其他沒什麼好說，除了混混突然開始指責我的行為，當然會引起我的懷疑。後來看到報紙上一些混亂的處理手法，想到模仿犯，又因為紅紋身群體的遇害手法專業，也很統一，得出你殺了模仿犯的結論並不難。」

「第二，你的女裝扮相是不錯，可惜漏洞百出，身高就是個短板，其次忙亂之中竟然扯了條沒洗的圍巾遮擋喉結？我真懷疑你是不是在故意透露信息了。哦對了，那不是你真實的臉吧？」

聞言，殺人魔從面具後面扯出一團肉色東西，丟到地上，自行舒展后變成女性臉皮。

學生盯着視線前方的臉皮，想叫叫不出來。

「果然如此，這就引申到第三點了，既然你的本來長相不是那樣，那麼到底長什麼樣呢？這也是最容易，且最不容易想到的一點！」封邪說道，盯着他，目光彷彿尖刀要將他穿透。

「除了身高體態等很外在的東西，被你用誇張肥厚的服飾和女生的姿態掩蓋過去，有一點是怎樣都掩飾不了的，呵呵，手電筒光PTSD，我還不了解自己的反應嗎？」

封邪自嘲的笑了笑，一字一句道：「答案就是，你是我，各方面都很真實的我，或許我該稱呼你為……殺人魔版本的封邪。」

此話剛出，雷聲和提示音一起響起，在刺目的白光里，兩個人同時戰慄了一下，封邪忍住眩暈，平穩身體，有點艱難也有點好笑的說：「對，就是這樣！你是騙不過我的！」

轟隆隆的雷鳴聲里，冰冷的遊戲提示音說道：

【您的線索已觸發。】

【線索提示：特性—封邪】

【恭喜你，怪物圖鑑已完成，正在為您抽取道具，請稍後……】

【道具『天賦藥水（魔級）』已放入背包！請及時查看。】

「推理環節結束，現在到你了，這場鬧劇該怎麼收尾。不如我給你拍張靚照留個紀念，握握手和談算了~」

靜默了幾秒，對方發出一串嘲諷的笑聲，不知為何，封邪覺得裏面帶着一絲苦澀？鑒於了解自己的為人，他心想可能是迷惑的手段，畢竟面對跟自己幾乎一模一樣的人，哪怕是一團數據也不能掉以輕心啊！

「去第二個場景吧，來吧，看看誰能活下來！」笑聲結束，對方的聲音變冷，說。

殺人魔朝封邪打了個手勢，封邪瞭然，二人朝各自的方向走過去。

擦肩而過後，交換了位置。

來到半昏不昏的學生旁邊，封邪把他提小雞仔似的提起來，試圖讓其恢復清醒。

後方傳來「嗡——」的一聲，學生睜開眼睛，渙散的瞳孔漸漸凝聚了。

忽然，他的瞳孔里映出一個電鋸，發動着，正往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