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雨夜殺人魔篇（終章）

嗡的一聲，血肉飛濺，小混混的頭就這麼被鋸下來。封邪先是聽到聲音，隨後把學生轉了個圈，這傢伙全身都在抖，他懷疑沒有自己扶著，這小子又能暈過去。

在他拎着學生從超市繞到前門的過程中，行進的道路前方出現一個大號紙箱，打開一看，堆積了許多嶄新雨衣，都是黃色的。

於是他們出門后，身上便穿着這種黃色雨衣，系統傳來提示：

【新場景已解鎖——街道】

【數據更新中……】

封邪在面板上點了幾下，天賦藥水就被使用了。

【您已使用天賦藥水（魔級），原初天賦將在隨後開啟，並受到藥水影響……】

【原初天賦開啟成功！】

【天賦（原初）：吞噬者（惡）】

【簡介：吞噬值達到百分之九十以上（根據被吞噬者的血量、反抗能力以及被吞噬意願決定），且被吞噬者為反派角色（系統評定）時，你可以吞噬該角色，成功后對方的能力將進行一定的轉化，融合成你的能力。】

【舉例：某個吞噬者曾通過『吃掉』一隻巨型章魚，由此獲得了『黏膩觸手』的技能，攻擊力增加13%，反應力增加15%。】

雨水灑在頭頂的雨帽上，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封邪的手背上出現了一個倒三角紋身，浮現了幾秒后又隱去了，似乎與他的骨肉融為一體。

簡介說的很明白了，他要想辦法把雨夜殺人魔的吞噬值提上去，血量反抗能力之類的還好說，打就完了，不過吞噬意願……

話說那傢伙真的有讓自己吞噬的意願嗎？

這種人吞噬別人還差不多。

街道兩側幾乎沒什麼商店，爛尾樓倒有不少，在夜雨中顯得鬼氣森森，此時是凌晨四點多，天已經隱隱出現亮光，不過依然很黑，只能勉強看得清路。

轉過街角，走了一會來到一家化妝品店前，安全栓鎖在門上，抗拒著外人的到來。

「你要去哪？」學生剛走到店門口，發現封邪掉頭往回走了，問道。

後者來到路邊，找了找，最後彎腰拾起一塊石頭：

「讓一讓。」

學生往旁邊跳去，石頭朝玻璃大門飛來，剛站穩，就聽見身後傳來碎裂響聲，緊接着玻璃紛紛碎裂，落地聲十分清脆。反應過來，他趕忙低頭查看身上有沒有傷痕。

封邪則踩着地上的玻璃與綵帶朝店裏面走去了，裏面沒有開燈，一片漆黑，順着牆壁摸到開關，扣下去后也沒什麼反應，估計是斷電了。

學生跟進來后，看到封邪轉來轉去，也不知在找什麼，便也跟着打轉。他掃了一圈貨架上的商品，美甲，耳飾，瓶瓶罐罐什麼的，拿起一罐來，看到上面寫着『相信自己有限極』，感覺神神叨叨的樣子，就又放下了。

「咱們來這幹什麼？這不是賣化妝品的地方嗎，我覺得要躲到居民樓那，興許還安全點。」

沒人回答，轉頭大廳空蕩蕩的。

「不是吧，又來……」

咚咚咚的聲音，似乎有人從樓上走下來。

學生咽了口唾沫，發現一角黃色，差點PTSD，直到發現來者是封邪，後背的寒毛才順下來。

封邪擺弄着手裏的充電寶，道：「雖然不知道這裏的人都去哪了，不過手機跟充電寶還丟在地上，正好跟我的型號適配，你在那戳著幹嘛，有要的東西？」

學生一臉無語的想我要個毛線，倒是你神出鬼沒的，

時不時挑戰人的心理防線。往門外看了一眼，雨還在稀里嘩啦的下，街道上一個人都沒有，然而就是這種空蕩的感覺，總讓人懷疑下一刻殺人魔就會從街角出現似的。

太不安全了。

封邪摁了會手機，撥通電話：「喂，您好，對，這邊問一下停電要停到什麼時候？下雨嘛，關鍵我們這片……」

「你這是在？」

封邪噓了一聲，對方識相閉嘴，等通話結束，他捏了下眉，見學生還在看便解釋道：「沒事，給供電局打了個電話，等會就來電，你先上去吧。」

「上去干……」

「二樓有個LED的聚光投光燈，看見一地的綵帶了嗎，還有外面的礦泉水瓶果殼等垃圾，這裏大概舉辦過開業典禮，但沒來得及收拾乾淨，二樓還剩著氣球、聚光燈之類的玩意，你去上面等著待會來電了，看到那傢伙來了就照，懂了嗎？」

學生點了點頭，抿了抿嘴，「我知道，戴面具拿着電鋸的人就是他，那你記得小心啊！」

封邪朝他揮了下手，示意知道了。

【地圖已開啟，定位已開啟，正在檢索位置中……】

面板上出現了地圖，街道場景里距離大概兩條街的地方，一個紅色光點出現，並且不斷在朝這裏移動。臨走前，手上的布帶已經泡濕，封邪乾脆扯下來，從店裏拿了幾片化妝棉擦淤血，扯開幾個壓縮面膜，捋成條狀，最終首尾銜接綁成一個長條來捆手。

雨沒有減緩的趨勢，反而越來越大，雨水飛濺形成的雨霧模糊了視線，似乎要將一切吞沒，出門后大概走了一條街，手指又開始發僵了，三五分鐘后，前方走來一個黃色的身影。

電鋸還在嗡嗡發動，大雨沖刷后已經看不到血跡，新得彷彿剛出廠，黃色身影走到距離他還剩十幾米時停下來，看着他一言不發。

此時封邪的手還放在兜里，握着手電筒，面板顯示著殺人魔的信息：

【名稱：雨夜殺人魔】

【血量：95%】

【體力：90%】

【反抗能力：七級（最高級，三級及以下為吞噬等級；註：反抗能力跟怪物等級、能力無關，與綜合狀態有關）】

【吞噬意願：極低】

【吞噬值：5%（極低）】

以上數據綜合表明了此人正處於最好的狀態，並且一絲被吞噬的意願都沒有，反觀封邪自己，血量已經達到64%快不及格了。

體力也在持續下降中，這當然不是好兆頭，於是封邪抬頭看了會天，掉頭就走。

身後傳來快速的踩水聲，他也加快速度，顯然在體格一致、身體素質也一致的情況下，但凡有某個變數不對，差距很快就能凸顯出來。距離那家化妝品店還有整整一條街，受限於體力條，封邪已經開始感到氣喘，後面的人還是呼吸平穩，健步如飛。

更不妙的是電鋸聲也越來越近，發動的電鋸彷彿就跟在脖子後面，時刻都能貼過來來個親密接觸一樣。

看了眼地上的水漬，判斷了一下方位，封邪抓起手電筒朝後射去，豈料對方早舉起電鋸格擋，而且往前衝刺了好幾米，拿電鋸狠狠的劈來。

封邪人擦著電鋸過去，鋸齒聲震得他耳朵發麻，翻滾后他立刻站起來，朝側方狂奔，結果半路時沒拿穩，手電筒哐當掉在了地上。

咕嚕嚕的滾動着，封邪回頭似乎想去撿，然而已經來不及了，一隻皮鞋抬起來把它踩住，緊接着鞋的主人操控著皮鞋上抬又下落，一聲脆響，手電筒嚓吧變成兩半。

似乎嫌這樣不過癮，對方越跺越用力，最後這東西完全變成一灘稀巴爛，再無復原的可能，他才停下來。

目睹這一幕的封邪不斷後退，直到後背頂到一輛停在路邊的廢舊麵包車，退無可退，他從地面的水漬里看到自己難看的臉色，垂下頭，像個喪家之犬順着車身滑到地上，手緊緊抓住相機。

對方踩着零件冷笑着走來，面具上的微笑彷彿也在嘲諷這種行為，可笑，單單拿着個照相機有什麼用呢？如果不能摘下面具，再怎麼拍照也是徒勞，畢竟任務里要求了：【能夠清晰辨認殺人魔的面部特徵】

「死在自己人手裏也不算窩囊，」殺人魔的聲音帶着傲慢，『自己人』三字說得別有一番風味，在他的視線里，封邪瞳孔放大，似乎不能接受這種命運，摁下快門發現什麼都沒發生后更是露出絕望的表情。

見到這一幕的殺人魔反倒放聲狂笑了，似乎被對方的愚蠢搞得心情大好，然而發現封邪只是在不停的，機械的，絕望的嘟囔：「怎麼會，我明明拍了啊，怎麼會沒有效果？不對，一定出問題了，我再拍一張！再來……！」

殺人魔突然怒喝一聲：「夠了！」

封邪愣住了，甚至把手機拿出來，也不知道是不是打算用手機拍照，殺人魔幾步過去，抓住他的領子，大吼道：「沒用的蠢貨！我還以為你跟我一樣，可惜根本不是！因為你壓根沒有跟我匹敵的資格！系統怎麼會把你這個蠢貨拉來了，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

「什麼意思。」封邪忽然冷靜了一下。

殺人魔沒察覺出不對勁，他只想儘快讓眼前的蠢貨付出代價，說道：「哼哼，想知道嗎，下了地獄問問其他人吧！！！」

說完把電鋸舉起來，然而一束強光刺在眼睛上，他頓時全身僵直，隨即被封邪狠踹了一腳，不斷往後趔趄。

封邪也沒放過機會，伸手去奪電鋸，豈料殺人魔大叫一聲，彈跳起來朝他撲去。

「靠，這麼猛？」他趕忙再次照射，手機手電筒的光芒再次正面照射過去，這次封邪不想着費力氣了，見對方僵硬，他撒腿就跑。

看來遊戲製造出的『複製體』還是差了點，他邊跑邊想，換做自己哪還顧得着情緒激動，照着腦袋先劈再說，更別提給對方演戲的機會。心想着，又察覺到一件事。

身後腳步聲比最初慢了不少，回頭一望，見這傢伙頗有種身殘志堅不放棄的意思，七搖八晃的還在追。

嘖嘖，很有精神啊。

封邪邊跑邊吹口哨，隱隱聽到後面罵了一聲，不過這反倒令他更興奮，距離目的地只有大概十幾步的距離，只要拐過街角，到時候學生把燈一打，對方再起不能，副本愉快完結~

再次吹哨后，前方傳來回應的聲音，只可惜有一點不好，哨聲不太響亮好似噓噓，在這大雨天實在催人尿下。

身後的腳步聲加速，大概準備做最後衝刺吧，剛好封邪也有這想法，突然間聽到金屬掉落在地發出的巨響，緊接着發齣劇烈摩擦的『刺——』，跟在這聲還有個木板落地的聲音。

封邪回頭，這瘋子竟然把電鋸扔掉了，連面具也摘下來甩在地上，露出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

突然意識到什麼，封邪加速狂奔，然而已經來不及，瘋子憑藉體力優勢短短兩秒追平，一鼓作氣把他撲倒。

兩個人就這樣摔倒在地，倒地后都繃緊肌肉，抓住所有機會互相用拳衝擊腹部，用額頭碰撞，牙齒撕咬皮肉，導致血液汗水般飛濺，活像兩隻野獸。

掙扎中，封邪的手腕讓這傢伙死死咬住，猛力朝腹部踹去，儘管一腳把這野狗踹飛了，手腕上一塊肉也撕扯下來，鮮血一股股往外流，疼得整條胳膊都在顫抖。

對方蜷縮在地上，捂著腹部倒抽冷氣直哼哼，封邪罵了一聲，忍着劇痛強迫自己站起來，然後掏出匕首，然而下個瞬間，對方卻抬頭朝天台大喊：

「救命啊！！！快救救我！！！——」

二樓天台，學生正調整著投光燈的角度，這小子還從抽屜里搞來了副望遠鏡，聽到聲音，忙抓起望遠鏡查看，不看還好一看嘴都張大了。

鏡頭裏竟然有兩個封邪！

鏡頭拉近，非但五官氣質毫無區別，此刻的狀態都是一樣的狼狽，唯一的區別是一個手裏拿刀，搖搖晃晃的往前走，另一個則躺在地上，看向自己這邊，明顯在求救！

「我靠我靠我靠我靠，你們到底誰是誰啊！？」

他立刻調整角度，望遠鏡朝向站着的人，而那個站着的人轉頭，用疑惑的目光打量他。

「我次奧，服了，到底誰是誰，怎麼會長的一樣？算了，不管了，相信第六感！」

眼看『封邪』就要遭受危險，他也管不了這麼多，把尚未開啟的投光燈方向一轉，手朝開關扣去，而不遠處封邪看到他的舉動，意識到不妙，立刻發力朝地上的冒牌貨衝去。

「呵呵，來不及了……」

收回看向天台的目光，冒牌貨看向封邪，嘴角露出一絲微笑，笑容里包含很多情緒，然而最多的明顯是勝者對敗犬的嘲諷與得意。

下一秒，強光射出……

400w的強光刺破雨幕，宛若一道刺目的白色瀑布！

只不過這道瀑布是斜著過來的，洶湧傾斜而來，見地上的人完全被光覆蓋，封邪險些衝過去，趕忙停下腳步，仍是被地面反射的光刺了一下。一陣噁心的頭暈，他轉身閉眼往回走，直到隔着眼皮感到外界的光淡了些才敢睜眼。

聽不到身後人發出任何聲音，他心想這麼強烈的光照過去，估計已經昏死過去了吧，平復呼吸，又等了一會，抬手打了個手勢。

天台的學生看到手勢，忙摁開關，白色瀑布瞬間斷掉。

沒有花時間重新適應黑暗，在幾乎看不清路的情況下往回走，等到腳踢到什麼東西，他低頭，在逐漸清晰的視野中，對方昏迷的景象才顯現出來。

毫不猶豫，封邪抬起相機拍下這一幕。

【任務完成】的提示音響起……

他鬆開相機，鬆了口氣，總算完成了。

不，還差一點。

他露出複雜的神色，蹲下來，抬起匕首，朝對方腹部比劃。

等到一刀刺入，被戳的位置會產生酸脹感，鮮血像噴泉一樣往外涌，至於反抗……

頭暈目眩，渾身綿軟無力，說話的力氣都不一定有，更別提反抗還手了。

終於，三刀下去，這個假封邪睜開眼，嘴唇微張，吐信般發出呲呲聲，膚色跟蒼白的人偶沒有區別。

封邪再次查看面板，發現數值已經大幅度下降，血量和體力都不足30%，並且還在持續下降。只不過雖然反抗能力到了三級，由於被吞噬的意願依然極低，導致吞噬值還是不足以達標……

「還在抵抗什麼？」封邪有點疲勞，也有點無奈，問道：「一團數據而已，這麼掙扎不累嗎？」

不料說完這句，對方原本渙散的目光驟然縮緊，死死盯着封邪，這眼神，封邪感受到了強烈的憤恨，一股奇異的生命力從對方眼神里迸發出來。

等到對方眉頭一皺，封邪才發現自己下意識又戳了一下，忙收手，頓了頓說：「你……」

「繼續！」

蒼白的嘴唇費力的吐出兩字，聽到這話從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嘴裏說出來，不知為何，封邪心裏怪怪的，見封邪不說話，對方努力的吞吐空氣，「不會……結束的……只……只要你……別……」

聲音越來越虛弱，剛想湊近去聽，發現對方斷氣了，意識到這點是因為雨水澆在對方睜開的眼睛裏，雨水滑過眼球，睫毛甚至沒有顫動。

體溫漸漸流失，徹底死透了。

面板最後一次顯示這人的數據：

【名稱：雨夜殺人魔】

【血量：0%】

【體力：3%】

【反抗能力：一級】

【吞噬意願：極高】

【吞噬值：96%（極高）】

【恭喜玩家吞噬成功！】

【各方面數據更新中，請稍後……】

數據還在更新，地上的屍體變成破碎光斑逐漸散去，封邪站起來，轉身見雨幕里又衝來一個黃色雨衣，笨手笨腳，一看就是那個NPC學生。

在學生身後，天幕被劃了一道，天光映照在建築物和這個人身上，顯得有些虛幻。

封邪眯了眯眼睛。

天光照進他眼睛裏。

原來是天亮了。